第30章
“錢緊了?卡里的錢你直接拿去用唄,我欠錢也不是一天兩天,不差這一點兒�!�
他搖搖頭:“不至于,這些錢他們老兩口就能拿出來,就是吧,我這個心里過意不去。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他兒子三十好幾了錢都沒了,成家立業(yè)的年紀兩手空空,我哪兒敢說呢嘛,就怕他知道了著急�!�
他長呼一口氣:“我什么日子都能過,你別看我爸媽平時打我像打狗一樣撒,但該心疼我的時候那是真心疼呢,眼瞅他們歲數(shù)越來越大,我心里著急得很�!�
挺大的塊頭的大男人此時盤腿坐在床上,懷里摟著個抱枕,手指無意識地搓著枕頭一角。
他的想法我都懂,就像我很久不敢跟父母打電話一樣,自已不爭氣,又怕他們跟著著急上火。
我在他的肩膀上懟了一下,然后出門來到了秦晃的門前。
秦晃速度也是真快,這么點兒時間已經(jīng)洗完澡了,他穿著白襯衫,頂著一頭半干的頭發(fā),看門口是我,他問道:“怎么了?”
“這活兒我接了,明天就去�!�
秦晃愣了一下,然后笑得像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他沖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我跟他握了一下手,心里也不再猶豫了,既然我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不尋常的變化,不管是因為什么,起碼讓我有了一些超乎尋常的力量,就不信會輕易被整死,大不了我自已下水,讓光頭和陳志在岸上等著。
管他媽的,先干再說。
第5章
下水
回到房間我倒頭就睡,一直睡到了下午,可算是補回來點兒精神頭。
這次要下水,肯定又得采購設備,喀納斯附近我們是不可能買到合適設備的,但是又不能赤手空拳的下去,那個野湖能見度那么差,很有可能是水生藻類太多,睜眼下水想想就難受。
最后還是方昊聯(lián)系了幾個人幫我湊了湊,我們幾個開車上百公里來到了布爾津縣取貨,最后也只是湊夠了五個面鏡、四個水肺而已,要不是這里離可可托海有點距離,我真想去找阿布老哥,沒準人家能搞到潛水艇。
布爾津縣遍地都是游客,這兩天一直待在深山里,突然看到這么多人我還有點不習慣。
這里是人們口中的邊境童話鎮(zhèn),俄羅斯風格建筑隨處可見,秦瑤到底還是年紀小,眼里透著新奇。
太陽斜掛在西邊,映在河邊上金黃閃耀,我們幾個站在布爾津大橋上,趴在欄桿上欣賞著這座異域小城,晚風沁潤。
“你要不帶你妹妹逛一逛?”
秦晃看了一眼秦瑤忍不住東張西望的樣子:“我也想,但她也就是看看,真帶她逛她是不會去的。”
果然秦晃剛跟秦瑤說了一句話,秦瑤臉上的新鮮勁兒就掩藏起來了,用十分老成的語氣說道:“不了,正事要緊�!�
這兄妹倆真是有意思。
“烏眼兒,你說咱們要不去碼頭小吃街吃點兒,好久沒吃小攤了撒。”
光頭和陳志一人捧著一份烤魚吃得津津有味,烤的還是喬爾泰,看見它我胳膊就隱隱作痛。
“少吃點兒吧你,今天吃多了明天你去哪兒跑廁所�!�
天色漸晚,我們溜溜達達地往停車的位置走,這時秦晃突然走到我身邊說了句:“右前方那個穿藍色衣服扎辮子的男人你認不認識。”
我抬頭看過去只來得及看到一個背影,但足夠我認出他就是那晚在響泉白樺林帶走小米的人。
“走山貨的,就是野生動物,怎么了?”
秦晃指了指我們的車:“他剛剛一直在看我們的車,還往我們這里掃了幾眼�!�
難道是因為那晚小米的事?我也沒把他怎么著啊。
“哦呦兄弟,你這個眼神可以呢嘛,這么多人你都能注意到他看咱們車�!�
光頭咽下最后一口烤魚,給秦晃豎了個大拇指。
其實幾天相處下來,我也覺得這貨挺敏銳的,扭頭問道:“你當過兵?”
秦晃搖搖頭說沒有,別的也沒多說。
等我們上了車,那個走山貨的男人已經(jīng)淹沒在人海中不見人影了。
回到民宿時也不算晚,晚飯大家湊在一起吃了點烤肉。
陳志最近迷上了烤包子,一口氣買十幾個抱了回來。
他拿了幾個遞給秦晃兄妹:“你們吃得來羊肉不嘛?”
秦晃他倆愣了一下,隨后說道:“我們是新疆人。”
這下輪到我們幾個愣了,這次的合同簽得草率,沒注意他倆的身份證,這倆人真是一點兒口音聽不出來啊。
新疆人去了內(nèi)地說普通話很正常,但回了新疆多少還是會帶點兒語言習慣,他倆的普通話簡直是一級甲等的水平。
“誒你倆是新疆的嘛?咋跟我一點兒都不像呢誒?”光頭怎么看他們都不像新疆人。
秦晃點點頭:“算是半個新疆人吧,父母輩從河南來了新疆,我倆在新疆出生,在新疆長大,但中間一直在內(nèi)地讀書�!�
我們點頭表示了解,新疆的河南同胞非常多,從支援邊疆開始,幾十年來許多河南人或派或遷地來到邊疆,是新疆建設歷史上的重要角色了。
“家也在烏魯木齊呢嘛?”光頭一口塞了半個烤包子,含糊不清地問道。
秦晃搖頭:“在石河子�!�
當年的河南老鄉(xiāng)定居時大多選擇的都是烏魯木齊、石河子及其周邊地區(qū),一少部分散居在其他地州。
光頭敬了秦晃一杯礦泉水:“我家是我爺爺那輩從內(nèi)地來的,敬你一杯�!�
飯后眾人早早回到各自的房間休息下了,為第二天的行動積蓄體力。
第二天我們沒有選在一早就出門,這個季節(jié)的早晚氣溫已經(jīng)偏低,水下溫度我們不一定受得住,萬一剛撲騰兩下就凍僵了不就歇菜了。
當天兩點,艷陽高照,氣溫升了上來,我們再次把陳小花寄存給了方昊,這才出發(fā)趕往那個野湖。
這次我們沒有選擇開車,上次流浪漢的事提醒了我,那么大一輛車停在附近實在惹眼,惹來額外的是非總歸是個麻煩。
白天的湖水雖然沒有夜晚那么黑沉,但也是迷蒙一片,看著就覺得心里沒底。
秦晃已經(jīng)在脫衣服了,我們逛遍了市場都沒有買到潛水服,唯一一件長款泳衣還是女土的,給了秦瑤。
最后我們商量了一下,一人買了一套秋衣秋褲,畢竟是貼身的,也算是能減少點阻力,至于保暖就不奢望了。
我和秦晃兄妹三個人還算好,都是黑色灰色的,光頭的尺碼不好買,只有紅色。
陳志的是一套藍色格子紋的,這兩個人要是穿著秋衣套裝往河邊一站,不知道地還以為是曬太陽的大爺。
“沒必要都下去,你們在岸上等著,我倆先去�!�
我示意光頭、陳志和秦瑤在岸邊等著,我和秦晃先去探探路。
我們兩個腿上都綁著軍刺,以備不時之需,下水之前光頭又用了次老辦法,把手機放在防水袋里伸進湖水中錄像。
手機拿出水面后眾人圍成一團盯著屏幕,雖然能見度有限,只能看到模模糊糊一片綠,但是起碼能確定一件事,拍攝范圍內(nèi)什么生物都沒有。
“啥都沒有?”光頭嘀咕一聲,隨后趕緊說道:“沒有好啊,沒有才是好事兒呢嘛。”
確定周圍水域暫時安全,我打開防水手電,戴上面鏡,深吸一口氣。
我和秦晃兩個人幾乎同時扎進眼前神秘黑綠的湖水,一瞬間,冰涼的湖水包裹住我的全身,胸口像被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沉悶。
我倆在水中快速調(diào)整心理狀態(tài)和情緒,盡量離彼此近一些,兩個人仿佛置身于一塊包裹著皮料的深綠翡翠中,幽閉壓抑,波瀾的水面映出微弱的光亮,只能照亮我們面前不遠的水域。
再往下是幽黑一片。
秦晃沖我比了個向下的手勢,我點點頭,兩個人一起向下游去。
沒有腳蹼,我們下潛得有些吃力,隨著深度加深,水壓逐漸增大,身上的衣服仿佛越勒越緊。
周圍的石頭凹凸不平,覆蓋著一層毛茸茸的水藻。
漸漸地我們能看見成片的水草在水中搖曳,這些水草很長,再向下潛,我整個人幾乎置身于水草叢中,湖水光影朦朧,我眼中的世界就像加了一層油畫濾鏡一樣虛幻。
水流中糾纏的水草太過密集,讓我有些不安,突然我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這些水草在向同一個方向擺動,大概是東南方向。
我拽拽身邊的秦晃,順著水草的擺動的方向指了指,秦晃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去,可沒想到,眼前搖晃的水草中突然冒出一顆灰白的頭顱,正瞪著一雙橙黑的大眼睛看著我們。
第6章
地下河
是“湖怪”!
這一眼直接給我和秦晃看麻了。
它漂浮在水草團中,是一只小的,看起來年齡等同于十歲左右的兒童,雖然加上脖子也就跟我差不多高了。
這小怪物盯著我們看了看,然后歪了下頭,接著扭頭就往水草漂浮的方向飛速游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秦晃那個瘋子直接擺腿追了上去,我被氣得直吐泡泡,這人腦子有病吧!
可不管他有沒有病,我都不能不管他,合同還在呢,他死這兒得算我的。
我緊跟在秦晃身后,但以我們的速度想追上前面那個浪里白條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那玩意兒就跟過水掛面一樣“嗖”地就沒了影。
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只剩一個漆黑的水下山洞,這里有明顯的水流將我們向洞內(nèi)席卷,秦晃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毅然鉆了進去。
我被他這個精神狀態(tài)震撼了一下,到底是什么樣的答案值得他這樣不要命的尋找?
這洞里烏漆嘛黑,我用防水手電四處照了照,發(fā)現(xiàn)這是個天然形成的通道,蜿蜒向上,怪石嶙峋。
我們順著水電光向上小心游去,游著游著只覺得周身的壓力慢慢減輕,我們在黑暗中已經(jīng)失去了對距離的感知,不知道游了多遠竟然浮出了水面。
我松開嘴里的咬嘴,大口呼吸著空氣,耳朵有點嗡嗡響,但不影響我聽到自已喘氣的回聲,這大概是個山洞。
秦晃拉著我第一時間靠近最近的巖壁,然后用手電掃視四周。
這里果然是一個山洞,大概五十平米的樣子,但洞頂很高,我也開始四處查看,可這里除了我們兩個依然空無一物。
正常來說這里的水平面應該和外面那個野湖齊平,也就是說我們此時應該是在山體內(nèi)部,大概率就是野湖南側(cè)的那道山嶺。
可那個小怪物去哪兒了?
“秦晃,你聽�!�
這時我似乎聽到遠遠地水流聲,秦晃也靜心去聽,果然他也聽到了。
“有水聲!”
那聲音依然在東南方向,我知道自已肯定是勸不動秦晃,為了防止他作死,只能自已率先游了過去,一個漆黑的小山洞再次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
“是一個隧道�!�
這個隧道不大,以我的身高需要彎腰屈腿才能通過,山洞里的湖水淺淺沒過這隧道的地面,我把手電叼在嘴里,用手撐著洞口,一個用力撐起身體爬進洞口,上去以后我第一時間查看了一下前面的情況,確認安全后給秦晃讓出位置讓他爬上來。
“這隧道的地面咋這么光溜?走路小心點兒�!�
和巖壁上凹凸的石頭不同,我們腳下的地面石塊很圓滑,幾乎沒有尖銳的棱角,踩上去甚至滑滑的。
我們兩個個子都高,蜷縮在這個低矮的隧道里要多費勁有多費勁,沒走幾步腿就開始發(fā)酸,一開始只能聽見我們腳下踩水的聲音,越向深處走越能聽見清晰的水流聲。
“這他媽前面不會有個瀑布吧?”
嘩啦啦的流水聲越來越大,我開始覺得不對勁,就我們腳底下這點兒小水流,哪兒來這么大的聲音?
大概又走了十分鐘,洞口處豁然開朗,我們總算不用半蹲在地上了,水聲響亮,我們同時用手電向前照去。
只見一條湍急的河流在漆黑的河道中向前奔涌,我們腳下的水從隧道中順流而下匯入這條河流。
“地下暗河……”秦晃呆呆地呢喃了一句。
除了我腳底下這條隧道,我甚至還看見了其他分支,而這條河的上游方向也是一望不知盡頭。
這河流不寬,我們所在的這一段也就一米多寬,這個季節(jié)水位回落,河流兩側(cè)露出不少河床,可以想象夏天的時候水位上漲,整個河道蓄滿了河水時一定相當壯觀。
我們小心地跳到河床上,碎石被踩得“咯咯”響,但腳感扎實,還算安全。
“你到底想找什么答案?搞清楚湖怪是什么?還是要找到它們的老巢在哪兒?”
我總得知道自已此時此刻站在一個危機四伏的地下暗河是為什么吧!以后i人不許報旅行社。
果然秦晃還是不理我,他蹲在地上用手電照著我們出來的那條隧道,盯著那道流出的小水流看。
“吳燕青,你來看,這水是不是有點泛紅?”
我聽了他的話也湊過去看,這里環(huán)境幽暗,很難辨認,但這小水流有一段是垂水,側(cè)面的巖壁干涸,青中泛白,兩者對比著看,這水還真有點泛紅。
“不會是他們下來了,然后有人受傷了吧?”
我們這才想到自已下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久了,岸上的人不知道,有可能以為我們出了意外,難道是他們在水里遭到了“湖怪”的襲擊?
想到這里我們心里都是一緊,秦晃急急忙忙就要往回爬,而我卻突然聽到了什么聲音,趕緊伸手拉住他。
“先別動,這洞里有聲音!”
我倆緊靠河洞的巖壁,側(cè)身對著洞口,果然隧道中再次傳來一陣怪聲,有點像鴨子,但又不夠沙啞。
發(fā)出聲音的東西應該在不斷向我們的方向移動,聲音越來越近,也逐漸清晰,到最后聽見的就是:“呀呀呀,疼疼疼~媽呀媽呀媽呀,腿不行了撒!”
……
半分鐘后,洞口冒出一個穿著紅色秋衣套裝的光頭壯漢,身后跟著一個濕漉漉的黑發(fā)女人。
是光頭和秦瑤。
“臥槽!這他媽真有地下河!你倆果然在這兒呢嘛,嚇死我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把光頭從隧道揪出來就踹了一腳:“你踏馬秋衣掉色知不知道!一個大男人邊走路邊嘰嘰歪歪什么玩意兒,我倆還以為什么傻逼東西出來了�!�
光頭不情愿地狡辯道:“你不知道我這個雄壯的身材走那個破隧道有多費勁,頭皮差點兒給我劃破相�!�
說完他撩開緊貼在腿上的秋褲腿,果然腿都被染成了粉色。
“日他溝子的,我就知道大市場的秋褲穿不成。”
“你倆跑下來干嘛?”
光頭放下褲腿:“那小姑娘急得不行呢嘛,都要哭求了,再說了,爸爸我也是擔心你的呢�!�
我揮手讓他滾蛋,另一邊秦晃把秦瑤扶了下來,看她沒有受傷也就放心了。
“你們聽沒聽過新疆老一輩關于喀納斯湖怪的說法?”
光頭站在我旁邊望了眼黑暗中奔騰的暗河,問了我們這么一句。
“哪種說法?大紅魚?”我想了想當年喀納斯湖怪的各種說法,最后的定論就是:很有可能是大紅魚,也就是哲羅鮭,一種大型冷水食肉魚。
光頭搖搖頭說:“這個說法倒是沒說那湖怪是啥東西,說的是喀納斯湖、賽里木湖還有天山天池底下是有暗河相通的,喀納斯和天池都鬧過湖怪,這個大家都知道呢,其實早年賽里木湖也鬧過,有幾年賽里木湖中間的小島都不允許有人靠近的,說什么暗流啊什么的,這幾年才放開�!�
他搓了搓胳膊繼續(xù)說:“老人們說,為啥這個湖怪怎么找都找不著,沒準兒就藏在暗河里,它能通過暗河到處跑,能找著就怪了!”
秦晃也點點頭:“以前是聽過這種說法,但只是年紀大的人偶爾提一兩句,年輕人都不怎么知道了,只是我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地下河�!�
我其實也有點意外,這要是放在南方倒是個常事兒,放在新疆總覺得匪夷所思。
光頭一臉無所謂:“誒兄弟,這以前是啥?這里以前可是海呢!不要看新疆有沙漠,這里的河、湖還有冰川那簡直不要太多,地下水多成求了好嘛。吐魯番多干呢撒,人家都能挖坎兒井,這可是阿勒泰�!�
眾人說著說著,又聽到隧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咱們是不是忘了點兒什么?”
第7章
舊案
我和光頭趕緊跑到隧道口,果然看到大包小裹的陳志正在隧道里艱難地爬著,他那身藍色格子的秋衣秋褲緊緊貼在身上,頭發(fā)跟被狗舔了一樣,黑框眼鏡也沒戴,看著像逃難的。
“陳志,你咋下來了?”
陳志看見我倆以后差點兒哭出來。
“嚇死我嘍,我還以為你們都洗白嘍,剩我一個人咋個辦嘛�!�
我們把他拽了下來,陳志一個人背了一個大包,兩個小包,大包里還插著獵槍。
“陳志,我的哥,你連水肺都沒有你咋敢下來的?還背這么多東西,你到底是想救人還是想殉情?合著怕我們死不怕自已死是吧�!�
不光是我,光頭也驚呆了。
“兄弟,你咋想的你告訴我,我不是跟你說了就四個水肺呢嘛?你在岸上等上我們看著行李,你咋么還背著這些玩意兒下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