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陶淮南抓著他手啪嗒一下又是兩行眼淚,大聲回道:那我害怕呀
本來他倆都誰也不和誰說話的,陶淮南討厭他呢,可這會兒他是陶淮南唯一熟悉的人,又嫌他不說話討厭又不敢放開他。
好難受的滋味,陶淮南哭得一雙大眼睛通紅。
陶淮南雖然不是哭得最厲害那幾個,但他也是最難哄的幾個之一。有老師過來輕聲細語地跟他說話,陶淮南太害怕陌生人了,只要有人過來他就扯著遲苦的胳膊想讓他擋擋,他自己不停往后縮。
一個躲一個擋,老師說什么陶淮南根本聽不進去,害怕得縮起來,完全無法溝通的狀態(tài)。
一屋子小瞎子,生生哭了一天。
到了下午有兩個實在哭得厲害的,學校通知家長過來給接走了,怕真哭壞了。
陶曉東在監(jiān)控室看了一整天,他壓根沒走,看著這一群小瞎子上午在教室哭,中午在宿舍躺著哭,下午回教室接著哭。
陶淮南還不錯,上午哭的時間長,下午只哭了兩氣兒。他就是不能松開遲苦,老師怎么說都沒用,后來到底把他倆桌椅并一塊兒了。
剛來還什么都沒學會的小朋友們有很多甚至還沒發(fā)獨立行走,大部分小朋友捋著墻邊的扶桿排著隊走,剩下幾個實在不行的就只能老師牽著。
不會吃飯的也要有人喂,刷牙洗臉干什么都得人幫著。
陶淮南在這里面算獨立性很高的,他都能自己完成,他的不獨立僅僅是因為膽子小。老師不敢過來多跟他說話,他一聽見旁邊的陌生人說話就緊張。他就像個小鴨子,緊緊跟在遲苦后面。
陶曉東在監(jiān)控室站到天黑,直到小朋友們都被帶到宿舍準備睡了才走。
這個弟弟在出生之前陶曉東完全不知情,他爸媽曾經(jīng)說過對不起他,這個弟弟會拖累他,是個很大的負擔。
陶曉東倒沒這么想過,命里就該他有個弟弟。陶曉東疼他,想把好東西都給他。
可牽掛揪心也都是真的。
他終究和正常孩子不一樣,時時刻刻都牽心。
陶淮南并不知道哥哥在監(jiān)控室看了他一天,坐在宿舍的小床上,想家想哥哥。
低年級的宿舍都會配個奶奶,幫他們換衣服洗漱鋪被子,回了宿舍就都歸奶奶管。陶淮南換完睡衣盤腿坐在自己床上,他和遲苦床頭對著床頭,中間隔著兩片床頭欄桿。
奶奶不允許兩個小孩一起睡,怕經(jīng)管不住夜里掉下來。
對面的另外兩個小朋友需要哄,奶奶一直在哄著睡。陶淮南小聲開口叫遲苦。
遲苦被他抓了一天,睡覺了才放開。片刻之后遲苦把手從欄桿里伸了過來。
陶淮南聽見了聲,一把攥住了遲苦的手。
第8章
都在家圈養(yǎng)慣了,突然離開了家到集體生活,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適應(yīng)期。眼睛是人跟外界交流和反饋的第一窗口,這個聯(lián)系一旦切斷了,其他的所有都會變得更加艱難起來。
晚上睡前要哄,早上醒了又全哭了。
醒來沒在家聽不到爸爸媽媽的聲音,這是多么絕望的事呢。
陶淮南要比他們堅強很多,他第二天早上只是淺淺地抹了抹眼淚,之后竟然就沒再哭過了。畢竟跟別的小朋友比起來他本來也要經(jīng)常跟哥哥分開幾天,哥哥最長一次出門半個多月呢,他就去田毅哥家跟田嬸兒和十爺爺待一塊。
所以比起別人,他也當然想哥哥,可也沒那么天塌地陷地絕望。
何況還有遲苦呢。
昨天抓了遲苦一天,晚上睡覺也抓著睡的,不知道睡著了什么時候才各自把手拿回去的。
陶淮南醒得早,醒了想起現(xiàn)在是在學校,低著頭無聲地哭了會兒,然后從自己床上跳下來,光著腳去摸遲苦的床。摸到了再安安靜靜爬上去,在床邊坐著。
遲苦醒了,他一向睡不實。睜眼看見陶淮南背對著他抹眼淚,遲苦往里挪了挪。
陶淮南聽見他動了,側(cè)了側(cè)頭聽聲,想說點什么,張張嘴又閉上了。
他倆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有點微妙,對小孩子來說這種微妙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緩解。他們本來關(guān)系并不好,話都不說一句�?墒亲蛱焖麄円恢痹谝粔K兒了,也牽著手了呢,陶淮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討厭他了。
可也不想開口主動說話,這種情緒放在大人身上叫尷尬,放在小孩子身上就是別別扭扭。明明不是好朋友還總抓著人家不放,總得貼著,可不好意思呢。
奶奶輕手輕腳地從外面進來,手上拿著四套衣服。見他倆醒了也沒鬧,笑著低聲夸:喲,這么乖啊。
陶淮南聽見聲,抿了抿唇,屁股往后蹭著挪,挨到遲苦了才算完。
奶奶伸手摸摸他的頭,帶著笑意輕聲說:膽小得跟小貓兒似的。
學校要教的東西很多,怎么獨立洗漱怎么獨立穿衣服,都得慢慢教。小蘿卜頭們被各屋的奶奶一串四個這樣牽出來,手抓著前一個的衣服,開著小火車去水房。
遲苦不用教,小瞎子們還沒組織好,遲苦洗臉刷牙都已經(jīng)完成了。陶淮南暫時松開了他,按照奶奶的話去摸索。
放開也只是暫時的,從水房一出來,一串四個再開小火車回房間,陶淮南抓著遲苦的衣服,抓得緊緊的。
他們就這樣在學校住了下來。
盲校和普通學校說沒區(qū)別那肯定不是,區(qū)別還是有的,但也沒那么大。他們最先上的得是盲文課,這是他們接觸文化的第一步。在這基礎(chǔ)上也有跟正常小學差不多的其他課程,語數(shù)外音體美勞都有。
陶淮南除了膽子小以外適應(yīng)得還算不錯,班里其他小朋友哭得也越來越少了。老師們最初兩天都是輕柔著哄,從第三天開始就沒那么好脾氣了,開始給小朋友們定規(guī)矩,漸漸變得嚴厲了起來。
陶淮南和遲苦并著的桌椅也被分開了,不過他們就一前一后坐著,陶淮南一回頭就能摸到遲苦的桌子。
從周一到周五,這五天對小朋友們來說實在太長了。
周四的晚上,陶淮南躺在床上,手里攥著捆成一條的枕巾,默默想著哥哥。
枕巾是奶奶給綁的,看他倆每晚要伸著胳膊隔欄桿牽手太費勁了,就給找了條枕巾,從欄桿中間穿過去,讓他倆各自牽著一頭。
陶淮南每晚睡前都把一頭握在手里,聽不到聲音了就動一動,遲苦如果沒睡的話也會動一動。
明天就能回家了,哥哥下午來接。
陶淮南又有點想哭了,他牽著枕巾輕輕抽了兩下。
遲苦動了動,陶淮南小聲叫他:遲苦。
話音里已經(jīng)帶了哭腔,遲苦在那邊說:你可別哭。
他說話聽起來總兇巴巴的,陶淮南撇了撇嘴:我想哥了。
遲苦不搭理他,陶淮南都習慣了,不理拉倒。陶淮南放開枕巾,翻了個身。
遲苦在那邊閉上了眼,困得不行了。枕巾壓著一角在腦袋底下,陶淮南一動他能感覺到。
===第6章===
陶淮南翻身閉了會兒眼睛,片刻之后還是轉(zhuǎn)了回來,又把枕巾牽了起來虛虛地攥著。
周五一放學陶曉東就來接了,一年級的小朋友們牽著小火車出來,陶淮南明知道自己看不見,還是臉朝著大門的方向,心里急得不行了。
一個個送出來,到了陶淮南出來的時候,陶曉東直接掐著他腰單手夾著掄了一圈。陶淮南又想哭又想笑,手搭在哥哥胳膊上,指腹稀罕地撓來撓去。
陶曉東把他放在脖子上,陶淮南騎著脖子,兩手捧著哥哥腦袋,揪著哥哥耳朵。陶曉東一只手抓著他的腳,另外一只手搭在遲苦肩膀上。
陶淮南撒了歡兒一樣地叫哥哥。
陶曉東側(cè)過頭在他小胳膊上輕咬了下,又捏捏遲苦脖子,問他小煩人精氣人沒有。
我可沒有。陶淮南小聲在上頭說。
遲苦在底下?lián)u搖頭。
小孩子是最奇奇怪怪的生物,他們敏感細膩,心思雖說好猜,可有時候大人也真摸不透。
這倆小的自打從學校回來就又誰也不理誰,遲苦總是離人遠遠的,陶淮南跟他說話他在遠處待著不吭聲,陶淮南之后也不說了。
這倆一回了家就像還沒上學那會兒一樣,中間這五天在學校手牽著手的時間好像都不存在。陶淮南只跟十爺爺一塊玩,偶爾聽見遲苦的聲音就側(cè)側(cè)頭,見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又轉(zhuǎn)回去。
陶曉東哭笑不得,大人倒也不用刻意去摻和小孩兒的事,他們有他們的解決方式。陶曉東周末特意空出時間陪弟弟,田毅叫他們過去吃飯,陶曉東拉著他倆去了。
田毅哥是哥哥的好朋友,還在讀書。
陶淮南挺喜歡田毅哥的聲音,他說話總是笑呵呵的,愛笑的人招小孩兒喜歡。
他抱著陶淮南飛了兩圈,然后說他沉了。
這都瘦多了。陶曉東看著陶淮南說,上個學折騰瘦了不少。
沒事兒,過段時間就好了,剛上學都上火。田毅捏著陶淮南胳膊上的肉玩。
一天一大杯牛奶現(xiàn)在都減量了,老師不讓喝那么多。學校的牛奶有點稀,味兒淡,不好喝。
陶淮南早飯吃不下太多,也不愛吃雞蛋。他喝牛奶習慣了,現(xiàn)在牛奶不喝那么多了,到了上午總覺得餓。
跟哥哥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田嬸兒趕緊給弄了兩杯牛奶過來,笑著說:快點給我們小南續(xù)上。
陶曉東往后仰著喊了聲遲苦,讓他過來喝牛奶。
遲苦過來仰頭一口悶了,自己去廚房把杯子沖沖。田嬸兒在廚房,說不用他洗杯子,要給他水果吃,他搖搖頭又轉(zhuǎn)身去外面站著。
這小孩兒咋回事?田毅壓低了聲音問陶曉東,一直這樣?
陶曉東嗯了聲說:不愛說話。
這也太不愛了。田毅看著都覺得不太正常。
陶曉東沒再說別的,遲苦一直那樣,他們都習慣了。田毅畢竟沒見過那小孩兒幾次,看見的幾次又都是這樣的,他心里稍微有點打鼓。
他可別是隨根兒。田毅想想遲苦他那個家就覺得腦仁疼,當初陶曉東把他領(lǐng)回來田毅頭一回見就跟陶曉東說不太行,這小孩兒眼神不親近人。
不至于。陶曉東說。
田毅跟陶曉東多少年的兄弟了,什么事兒都是從他這考慮,低聲跟他說:你別回頭養(yǎng)出個狼崽子。
陶曉東說不能。
當著陶淮南面,田毅也沒法說太多,大人的心思就別讓小孩兒聽了,小孩子就該干干凈凈的天真。
陶曉東朝外面的遲苦看了一眼,說:就是防備心重,也沒怎么跟人正常相處過,慢慢來吧。
田毅也朝外面看了看,沒再繼續(xù)說。
陶淮南聽著他們說了半天遲苦,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呢,一雙大眼睛也不動,聽得還挺認真。
陶曉東故意說:他倆不親,也不在一塊玩兒。
田毅說:看出來了。
陶曉東使個眼神,田毅秒懂,兩個明眼大人有意逗小瞎孩子,田毅說:到時候看看吧,小南要不喜歡咱們就再給他送走。
陶淮南眼見著后面挺直了下,眨了眨眼睛。
咋了呀陶淮南摳摳沙發(fā)布上的花邊,遲苦沒咋呀
倆沒個樣兒的大人對視著樂,田毅又說:他也不說話,你倆也不好,換一個得了。
陶淮南抿抿嘴唇,不太樂意:沒不好呢。
聽了半天聽到最后說要給送走,陶淮南從田毅腿上翻下來,嘴巴張張閉閉不知道想要說什么,站那兒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我倆可好呢。
第9章
陶淮南說完一句就要走,轉(zhuǎn)身差點磕在茶幾上,讓田毅一把又攔腰摟回來抱著。捏捏胳膊捏捏肚子,當個大娃娃稀罕。
不管是哥哥的朋友還是身邊的長輩們,沒誰不喜歡陶淮南。他太乖了,到了誰家也不吵不鬧,給個小東西放手里就能消消停停地擺弄,從來不給大人添麻煩。
又白又軟還奶烘烘的,就是大人心里最待見的那種漂亮小孩兒。
命運也真挺不公平的,這么好的孩子,長著那么雙又黑又亮的大圓眼睛,滴溜溜地來回轉(zhuǎn),可偏生是個瞎子。
里面他們說什么了外面站著的遲苦沒聽到,也不知道哭精陶淮南還跟倆哥哥說他倆可好了。這倆小孩兒整個周末一句話都沒說過,互相不搭理。
本來應(yīng)該周日晚上就送回去,但是陶淮南蔫唧唧地不愿意,陶曉東一個不忍心就打了電話說明早再送。
班主任對他們倆不算太操心,這倆都不怎么鬧人,所以挺痛快地就同意了。
晚上睡時陶淮南緊緊摟著哥哥的一只胳膊,臉貼在胳膊上,難纏地不愿意放開。金毛就窩在陶淮南床邊,時而把腦袋搭上來嗅嗅。陶曉東被摟著胳膊,閑來無事手在他弟身上輕輕拍。
養(yǎng)個孩子確實牽扯精力,可很多時候看著那么個小不點在他身邊哼哼唧唧著慢慢長大,心里就又軟又踏實,好像他在外頭怎么拼怎么掙都有了意義。
遲苦從他的房間出來又去了趟廁所,這么一會兒時間去了三趟了。陶曉東聽見他又出來了,往外面看了一眼。
遲苦從洗手間出來,正好撞上陶曉東走到房間門口。
怎么了
?陶曉東問。
遲苦先是沒說話,陶曉東又問他:肚子疼?
沒有。遲苦這才開了口,停頓了半天才不太自在地又補了一句,枕頭臟了。
臟臟唄。陶曉東失笑,臟了你折騰什么?
陶曉東邊說邊去他的房間,隨手開了燈,遲苦跟在他身后又不說話了。陶曉東看見有個枕頭摘了枕套只剩下芯兒,頓時有點哭笑不得:你別告訴我你是自己洗了。
遲苦不吭聲,陶曉東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點什么好。
過會兒問他:怎么臟的?
遲苦頭看向一邊,不跟陶曉東對視,答說:鼻子出血了。
那你不說?陶曉東手放他頭上讓他仰了點,鼻子下面已經(jīng)沒血了,怎么弄的?
不知道。
遲苦鼻子是被他爸打壞了,傷過鼻梁。陶曉東又多問幾句,小孩子鼻子出血不算什么大事兒,他自己小時候經(jīng)常流鼻血,毛細血管比較脆弱。遲苦這種就只能是慢慢養(yǎng),平時少磕碰刺激,年紀還小,慢慢就好了。剛來的時候經(jīng)常掛著鼻涕,現(xiàn)在也沒了。
你一小孩兒用你洗什么。陶曉東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雖然早習慣了遲苦跟誰都不親近,但看他這樣也還是覺得這小孩兒太繃著了。
一時之間倆人有點沒話說,陶曉東是個挺開朗的人,跟誰都能聊得上來,但那也是對成年人來說的。像遲苦這樣的擰巴小孩兒,陶曉東也是真沒轍。
最后陶曉東摸摸他的頭,說:睡吧。然后關(guān)燈出了房間。
一夜過完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再不想去也該去學校了。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這次陶淮南再來的時候就沒第一次那么離不開哥哥了,也沒掉眼淚,只是在哥哥走之前不停重復(fù)著:周五可一定來接我呀。
陶曉東在他下巴上兜了一把,說:忘不了。
陶淮南又說:還有十爺爺。
記著呢,我天天上班都帶著它。陶曉東兜著下巴捏他臉,捏得臉都變了形,沒送走,你就放心吧。
陶曉東一直把他送到座位上,剛開始上學才能這么送,再過幾周就只能送到大門口。哥走了之后陶淮南就不吭聲了,過會兒回頭摸摸后面桌子的右上角標記,那是代表遲苦的編號數(shù)字。
摸完又更往后伸伸手,摸到遲苦桌上的鉛筆盒。
遲苦看著他抿著嘴巴在桌子上摸來摸去。
陶淮南還想再伸伸手,被老師叫了聲名字,讓他坐好。
突然被喊了名字陶淮南嚇了一跳,眨眨眼愣了下,轉(zhuǎn)了回去。轉(zhuǎn)回去好半天都還端著肩膀坐得板板正正,看著很緊張,直到盲文課上完陶淮南也沒敢再回過頭。
兩天沒說過話了,這個話頭很難開。再加上早上被老師喊了下名字,陶淮南一整個上午都坐在座位上沒動過。他下課的時候會回頭摸摸,直到有一次摸到了遲苦的胳膊,這才收回了手坐踏實了,不再總想著回頭轉(zhuǎn)。
上午的課都上完,該排著隊去吃飯了。到了這會兒再怎么難開頭陶淮南也繃不住了,他小聲回頭叫遲苦。
遲苦其實已經(jīng)站在他旁邊等著了。
陶淮南沒聽見回應(yīng),又叫了一聲,眼睛睜得圓圓的,有點慌了。
一聲兩聲,要是叫第三聲還沒聽見回答陶淮南肯定得哭,他太害怕留下自己一個人了,他得怎么走啊。
遲陶淮南顫著聲剛開口,遲苦伸手過來抓著他手腕往一邊扯了扯。
陶淮南用另一只手去摸他,摸到他袖口上的數(shù)字,這才舒服了,長長地舒了口氣。
遲苦拉著他去門口排隊,陶淮南笑著說:我以為你沒等我了呢,走了呢。
遲苦帶著他進了隊,陶淮南在他身后抓著衣服,上下蕩了蕩,往前貼著小聲問:你沒走哇?
得了便宜還賣乖,遲苦頭都懶得回。
人抓在手了,誰還管他說不說話,陶淮南跟沒事人一樣隨著小火車去排隊吃飯,老老實實的。
小瞎子們都在學著自己走路,僅僅是一周的時間,比起上周剛來的時候就都進步多了。餐廳不是只有一年級的小孩兒,人很多,一年級的這些小蘿卜頭被帶著坐在一邊,一桌一桌的幾乎都在捧著碗自己摸索著吃,只有少數(shù)幾個還不能獨立吃飯的需要喂。
陶淮南吃得很慢,遲苦早吃完了,坐在旁邊發(fā)呆。陶淮南早上在家吃完飯才來的,一大杯牛奶喝下去其實中午也沒很餓,就是憋得慌,上午自己沒敢亂動,也沒敢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