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陶曉東手在他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拉著,這太舒服了,陶淮南閉著眼睛馬上要睡著了。
電視里難得消停一會兒,男人女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后來在女人半笑不笑的一聲嗯哼之后,電視里的聲音走向就變了調(diào)。
衣料摩擦聲,喘息聲,以及緩慢的背景音樂聲。
粗重的呼吸聲糅雜在一起,他們在說著些什么陶淮南聽不懂,但是又本能地覺得有點什么。
陶淮南睜開眼,問:他倆干啥呢?
陶曉東都不當回事兒:親嘴兒。
親嘴兒?陶淮南眨眨眼睛,親嘴兒是咋回事他當然知道,但這確實是第一次直觀地聽見親嘴兒什么聲。這聲聽著可挺奇怪啊
就莫名其妙光聽著就讓人有點不自在。
十幾秒的時間,很快就過了,鏡頭一切那股黏膩的曖昧感就沒有了。陶淮南又把眼睛閉上了,剛才那聲音還在腦子里沒消,閉上眼睛不自覺地想象兩個人嘴對嘴,有點嫌棄,覺得那樣怪臟的。
可又有一點點止不住的好奇。
陶曉東把人家的好奇給勾起來,他電視一關該睡覺睡覺該上班上班,接下來承接這點好奇的只有小哥遲苦。
在只有他們倆的時候,陶淮南問遲苦:你和別人親過嘴嗎?
遲苦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蒙了,都愣了,半天之后皺著眉說:我跟誰親。
跟學陶淮南話沒說完被遲苦重重放下筆的聲音打斷了,理智地咽了回去沒敢接著說出來。
你不得作死我。遲苦低低地嗤了一聲。之前陶淮南不知道聽誰說點沒影的話都能自己演出來一場戲,遲苦要真發(fā)展出一個能親嘴的,房頂都得讓他作塌了。
對。陶淮南想想遲苦和別人嘴對嘴,都覺得有點不適,哪哪兒都不得勁。
越想越不得勁。
本來還挺好奇的事兒,一旦安到遲苦身上就瞬間什么好奇都沒了,干脆都不能想。后來自己給自己想得沒意思了,裹著毯子鉆被子里老老實實睡覺去了。
第37章
陶淮南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這個狀態(tài),
但凡是對什么事兒感興趣了好奇了,只要腦子里的想象一換成遲苦,頓時就什么好奇都沒了,
實打?qū)嵉乜咕苓@些想象。
這就導致男孩兒到了該啟蒙長大的階段,
腦子里什么曖昧的東西都沒有。
在陶淮南這種懵懵懂懂的純真里,
遲苦越長越高,肩膀越來越結實,聲音越來越好聽,也不再有人說他丑了。
成長的過程里每天都平淡,
可每一個明天也都是新故事。
陶淮南明天就要過生日了,過了這個生日就十六了。
遲苦也十六,
他生日小,
沒比陶淮南大上一年。陶淮南馬上要摸到十六的開頭,遲苦在十六的尾巴。
初三剛開學一個月,遲苦在初三的第一個月考里不太意外地又拿了個全校第一。
啊,
現(xiàn)在是遲騁了。
去年他的戶口徹底從遲家起出來了,陶曉東夠不上領養(yǎng)條件,現(xiàn)在他戶口落在黃哥家。落戶之前陶曉東不嫌麻煩,折騰好幾天,最后落了個遲騁。
苦他奶奶個孫子苦。陶曉東看著遲苦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辣眼睛。
新戶口上添了個遲騁,陶曉東當時手環(huán)著他肩膀,
眼里含著笑意,和他說:給哥跑起來,
飛吧。
從那天開始,
為了好養(yǎng)活起的賤名沒了,過去的苦也沒了。
剛開始陶淮南不習慣,
一張口還是遲苦,叫了太多年了。后來叫順了新名字,可別人也這么叫,好像又不夠親密。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來來回回地換,有一天遲騁學習的時候陶淮南摸著過來,叫了聲苦哥。平時都陶曉東開玩笑這么叫,陶淮南也跟著學。
遲騁看他一眼,隨他去。
陶淮南早睡著了,遲騁比他多學了會兒習,不到十點也睡了。
睡到半夜陶淮南的手機鬧鐘開始響,倆人都醒了。遲騁一條胳膊從身后摟著他,醒了抽走翻了個身。
陶淮南困得不行了,過一分鐘手機又響了。
跟我說生日快樂。陶淮南手往后伸拍拍遲騁。
遲騁閉著眼說:生日快樂。
還有呢?陶淮南轉(zhuǎn)過去,臉沖著他。
遲騁都快睡著了,沒回答他。
陶淮南等了半天沒等著他說話,不高興地又拍拍他,遲騁勉強睜開眼:嗯?
就沒了啊?你想想每次你過生日我要跟你說多少話。陶淮南嘟囔著說。
小瞎子可有儀式感了,遲騁生日他也都定鬧鐘,半夜醒了說一連串的好聽話,總結下來就是希望小哥永遠都開心。
遲騁沒他那些儀式感,也沒那么多小心思�,F(xiàn)在就是困,睜不開眼了。
我走了。陶淮南都不困了,被子一掀要起來。
遲騁一胳膊攔下來:干啥去?
我上哥屋,陶淮南拿開他胳膊,哥不像你似的。
遲騁把他拖回來,不知道這半夜又在這兒折騰啥,腦子被他磨稀爛。
陶淮南被扯回來,但也還是不太高興,主要是有落差,覺得遲騁敷衍。
遲騁胳膊一抬,手按著陶淮南的臉往下一按。陶淮南臉被捂在枕頭里唔唔唔地不干,遲騁又把人往自己身上一扯,陶淮南臉扣在遲騁身上,聽見他說:行了睡吧,明年還陪著你。
這句聽著還挺是那么回事,陶淮南終于得勁了,心滿意足地調(diào)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抓著遲騁衣服,哼哼著說了句:我也陪著你。
遲騁在他后腦勺抓了抓,說:睡吧。
陶淮南這年齡一年一年地長,個子也慢慢長高了,心眼兒越來越多,有時候陶曉東會笑著說他像只小狐貍。
但不管歲數(shù)怎么長,在家還一直都是那個整天哼哼唧唧的煩人精。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還比從前更煩人了。
生日快樂小崽兒。陶曉東把禮物盒往他床上一扔,陶淮南抱著摸了摸。
啥呀?
手機。陶曉東說。
又手機?陶淮南從床上下來,踩著拖鞋出去,把盒往餐桌上一放,你快退回去吧,我現(xiàn)在的用著挺好呢。
你不說用著不好使?陶曉東把盒子拆開了,遞給從廚房出來的遲騁,你給他設置吧,我現(xiàn)在懶得弄了。
你就亂花錢,陶曉東。陶淮南坐在旁邊,手指頭敲敲桌子,有錢了?錢好掙?
陶曉東被他逗樂了,點頭說好掙。
陶淮南現(xiàn)在有微信了,也有QQ微博,手機里還有聽書軟件,偶爾還聽聽書。但有時候盲人模式不好用,會有覆蓋不上的界面,到這時候陶淮南只能去找遲騁幫他。
我都幾個手機了,充話費送的那種都夠我用。陶淮南還在嘟囔,好幾千塊錢的還是幾百塊錢的對我來說能有什么區(qū)別?
這話他自己說著不覺得有什么,當哥的聽著可不是滋味兒。憑啥他們家弟弟就用著沒區(qū)別,看不見也得有,別人有什么家里小崽兒都得有。
白天跟哥一起去店里,哥和黃哥現(xiàn)在又弄了家新店。好大的店,店里有很多聾啞人,都是兼職的學生。
陶淮南現(xiàn)在很喜歡去店里,他喜歡那兒的氣氛,大家都很友好,也都善良。
遲騁給陶淮南下載軟件,陶淮南盤腿坐在他旁邊問:聽書軟件別忘了。
下了。
我昨天那書還沒聽完呢。陶淮南拍拍遲騁的腿,你再直接幫我跳到我聽的那個進度行嗎?
這沒什么行不行的,遲騁嗯了聲。
他剛打開陶淮南舊手機上的軟件,陶淮南想起了什么,突然靠過來按住手機,說:不用了,別整了。
遲騁看他一眼,挑眉問:又聽亂七八糟的了?
沒有,不亂。陶淮南捂著手機不讓他整,回頭我自己整。
遲騁撥開他手,看了眼進度,在新手機上給他調(diào)好,沒看上面的字。
陶淮南自己還解釋說:真的不是亂七八糟的,只是剛好到了這個情節(jié)。
遲騁捏了把他的臉,懶得理他:聽你的小黃書吧。
之前有一次陶淮南自己下了本不知道什么書,打開一聽沒幾段就開始念些不干不凈的內(nèi)容,陶淮南把自己聽得面紅耳赤,嫌棄壞了,可也沒關。
遲騁從旁邊扯下一邊耳機塞耳朵里,聽了幾句之后就把書給刪了,還讓陶淮南不許聽這些。
陶淮南一個干干凈凈的小崽,從來不主動去找那樣的書聽,人家聽的一般都是正經(jīng)書。被遲苦說了又不好意思又委屈,念念叨叨地解釋了半天。遲騁知道他其實很聽話,所以后來也不怎么多管他。
遲騁把東西都下載完,盲人模式也開好了,遞給了陶淮南。
陶淮南這才松了口氣,把手機往兜里一揣,都不敢掏出來。
他昨天聽的書還真沒法讓遲騁知道,知道了就解釋不清了。這跟以往的小黃書都不一樣,平時有點超出規(guī)范的情節(jié)那都是動作和語言上的。
昨天那本書陶淮南不知道應該怎么描述,總之就是聽著哪哪兒都不對。人物關系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聽著心里都擰巴得難受。
但他還是想聽完。
這要讓遲騁知道了可能會發(fā)火,說不定一氣之下以后不讓他聽書了。遲騁現(xiàn)在管他太嚴了,這人越長大越兇,沒一點軟乎樣。
===第26章===
小孩子像小樹苗一樣長大了,比從前開朗了些,不再那么封閉了。
在店里的時候陶淮南跟小聾人小啞巴們玩得可好了,一群小殘疾湊一堆,閑下來不干活的時候他們就在群里瞎聊。
公司有個大群,這些小殘疾們還有小群,陶淮南也在里頭。
瞎子和啞巴是聽起來很費勁的搭配,放在從前他們根本無法溝通,但現(xiàn)在有手機了,語音和文字互相一轉(zhuǎn),一個靠耳朵一個靠眼睛,交流一點都不費勁。
他們有他們的小天地,在他們自己的這個小圈子里,每個人都是放松自在的。
遲騁在樓上學習做卷子,放陶淮南自己下樓玩。
哥也在樓下,今天他有客戶。
遲騁一套卷子做了兩個小時,快做完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肩膀。遲騁回頭看,看見店里一個剛來的大學生跟他比著手勢。
遲騁挑眉,用表情問他怎么了。
對方朝樓下指了指,張張嘴說不出話,只能有點著急地喊了兩聲啊。
遲騁站起來跟他下了樓。
剛下到二樓,就看到陶淮南捂著肩膀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表情一看就是疼著了,但還是笑嘻嘻的,沒心沒肺。
遲騁走過去:怎么了?
陶淮南一聽見他來了,伸手過來摸他,小聲說:我磕釘子上了。
遲騁皺眉,過來撥開他衣領,白皮膚上一片紅,中間有個小血點,雪珠滲出來的足夠多,馬上要流下去了。
磕哪兒了?遲騁沉著聲問他。
那邊有個新架子,我不知道。陶淮南晃晃他手,對不起。
一會兒看不住都沒個消停,磕著了疼著了還體貼地知道不打擾哥工作,只知道找小哥。
第38章
自己磕著了怕挨說,
先說聲對不起,讓人再想說他都張不開嘴。
遲騁抽了張紙,伸進他衣領里把血珠擦掉。皮膚太白了,
有點什么傷口痕跡在身上看著都乍眼。
陶淮南怕遲騁,
人給他弄傷口的時候他乖得不行。
其實遲騁很少因為陶淮南磕著碰著說他,
每次陶淮南都會小聲地解釋一句我不是故意的,他不用解釋都行,誰都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看不到周圍有什么危險,跟普通這么大的孩子比起來陶淮南已經(jīng)很乖很乖了。在陌生地方他幾乎都不動,
只有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才會放松下來,有時候隨意地走走。
就這樣也難免受傷磕碰,
陶淮南不愛用盲杖,
他討厭那個。那根棍子不能給他任何安全感,手里握著那根代表著盲人的棍子,陶淮南會覺得比不拿還孤獨。沒有探路的東西,
也沒有倚仗,被什么東西絆著了刺著了自己都嚇一跳,還說他干什么。
怕釘子上有銹,遲騁給他弄了半天。挺深的一個小血洞,釘子刺進去一小截。消毒的時候有點疼,
陶淮南吸吸溜溜地時不時抽個氣,也不敢使勁說,
只敢隔半天用很小的聲音說疼。
忍一下。遲騁和他說。
陶淮南說好的,低頭老老實實地讓人給他弄。
一個小血洞,
最后遲騁給貼了個創(chuàng)可貼。陶淮南終于松了口氣,
朝著遲騁的方向笑笑,又說了遍:小哥對不起。
遲騁托著他的下巴捏臉,
把嘴捏得撅起來讓他說不了話。
陶淮南就那么撅著嘴吐字不清地問:你學完習了嗎?
遲騁問他:干啥?
今天我過生日,你陪陪我吧。陶淮南說。
行。遲騁放開他臉,看著臉兩邊被捏紅的地方,用手指頭抹了兩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遲騁就特別喜歡捏陶淮南,陶淮南也習慣讓他捏來捏去,有時候捏臉,有時候捏胳膊上的肉,偶爾睡覺陶淮南睡得軟塌塌熱乎乎的,遲騁也隔著衣服捏捏他肚子。
陶淮南渾身都是癢癢肉,有時候躲,有時候不躲就邊笑邊讓人捏。
從陶淮南八歲他倆開始在一塊,現(xiàn)在陶淮南馬上要十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