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陶淮南晃晃他們牽著的手:哪遠了?這不挺近么?
剛才。
陶淮南想了想,這才明白遲騁說的什么,茫然地說:沒躲,就正常走的。
遲騁看他一眼,
過會兒說:腦子里別想亂七八糟的。
沒想!陶淮南笑著說,那不是敲敲點點的不好看么。
你管什么好看不好看,
遲騁皺了下眉,
在家怎么不嫌不好看。
不好看給你丟人,陶淮南勾勾遲騁手指,遲哥畢竟那么酷的,
對、對小弟要是丑兮兮的不像樣。
陶淮南每次說起對象都卡殼,吭吭哧哧地最后還是換了個詞。
遲騁表情還是兇的,話也不說了,就一直牽著陶淮南往外面走。
陶淮南從小就注意自己的儀態(tài),也是哥哥們教得好,
以前不拿盲杖的時候看不出是個盲人。現(xiàn)在盡管貼了個盲杖的簽,可還是挺注意這些。平時面對著陌生人尚且注意,
何況在遲騁學(xué)校。
最耀眼的那些人都在這兒,他們那么優(yōu)秀。
可陶淮南倒也絕不是自卑,
自信這方面向來拿捏得穩(wěn)穩(wěn)的,
咱小陶醫(yī)生長相氣質(zhì)都有,什么都不差。
遲騁一直兇到吃飯,
打小他就跟陶淮南那些彎彎繞繞的想法通不上電,現(xiàn)在也明顯不喜歡。
吃飯時本來兩人面對面坐的,一人一條長沙發(fā)椅。后來陶淮南笑嘻嘻地挪到遲騁那邊去,遲騁不給他讓地方陶淮南就硬擠著搭個邊,遲騁后來還是往里挪了,陶淮南于是挨著他擠著一條沙發(fā)坐,親親近近一塊兒吃飯。
左手時不時碰碰遲騁胳膊,稀罕地摸摸小臂摸摸手腕。
遲騁讓他好好吃飯。
好好吃著呢,陶淮南說,快吃飽了。
他這么貼著黏糊人,遲騁也兇不起來了,只嫌他煩人。
再不躲了,陶淮南下巴搭在遲騁肩膀上,瞇著眼睛說,再碰著你熟人我就摟你胳膊。
起開,遲騁也不看他,用胳膊肘推推他,我吃不吃飯了。
陶淮南放開他,胳膊撐著下巴拄在桌邊,說:你吃你吃。
吃好了飯終于能開房了,陶淮南心心念念的環(huán)節(jié)可算到了。
前臺小姑娘看著他們牽手進來的,也看見了陶淮南手里的盲杖,如常地問:雙人房還是大床房?
陶淮南馬上輕輕扯了扯遲騁的衣服下擺,聽見遲騁說:大床。
前臺客氣地說:好的,您稍等。
陶淮南心滿意足地在旁邊等,直到遲騁拿了卡,帶著他上了樓。
遲騁之前在宿舍說的話陶淮南到這會兒還惦記著呢,開房,上床。
遲騁開門插了卡,把陶淮南書包摘下來放在一邊。陶淮南外套一脫,再次往遲騁身上一撲,遲騁沒防備,慌亂地被他砸了過來。
我想你抱我,陶淮南摟著遲騁說,托起來那么抱。
遲騁這會兒表情很平和,眼里甚至帶著柔軟笑意,身上外套還沒脫,可也順了他的意,微俯身,兜著陶淮南屁股把他抱了起來。
陶淮南配合地往上竄了一下,胳膊環(huán)上遲騁脖子,笑著問:我是不是比以前沉了?
遲騁抱著他朝房間里面走:不沉。
陶淮南被遲騁放在床上,遲騁轉(zhuǎn)身去脫外套了,陶淮南自己又爬了起來,脫衣服要洗澡。遲騁把他脫下來的衣服收起來放在一邊,陶淮南自己摸著墻去洗了。
遲騁給手機充電,剛插上線手機就響了,是哥的視頻,遲騁接了。
哥。視頻接通,遲騁叫了聲。
陶曉東沒心沒肺在那邊還問呢:崽兒呢?
遲騁往浴室方向側(cè)了側(cè)下巴:洗澡去了。
今天嚇你一跳吧?陶曉東哈哈樂著,歪靠在沙發(fā)上問,一開門煩人精又來了。
他不說這個遲騁還得問他,這還自己往上提,遲騁看著他:哥你咋想的?
��?陶曉東邊吃水果邊閑聊,什么咋想的?
你還真讓他自己跑北京?遲騁簡直不能理解,他瞎鬧你就讓?
陶曉東不是很在意地嗨了聲:有什么的,他都那么大了。
兩個哥哥在這件事情上觀念不合,遲騁跟他說下次別讓陶淮南來了,曉東搖頭晃腦地說:我可不管,孩子想去我也攔不住啊。
陶淮南一個澡洗了老半天,出來時遲騁視頻都已經(jīng)掛了。
剛才跟哥視頻啦?陶淮南只穿了條內(nèi)褲,光溜溜地鉆進被窩,用被子把自己圍起來。
遲騁看他好玩兒,摸了把他的臉,叫陶淮南。
哎,在。陶淮南咬咬他的手,應(yīng)道。
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兒心。遲騁站在他旁邊說。
陶淮南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抱住遲騁,仰著臉說:能。
你就會答應(yīng)。遲騁捏捏他的臉。
陶淮南鼻尖在遲騁肚子上若有似無地頂頂,說得挺認真:你想我了,我就想讓你想我的時候就能看見我。
遲騁沒說話,看著陶淮南的眉眼,燈光下面,陶淮南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暖洋洋的顏色。遲騁伸手在他臉前擋了一下光,遮出了一層陰影。
沒想你。遲騁說。
陶淮南溫和笑著,點頭說好的:是我想你了。
陶淮南會做的所有親蜜事都是遲騁教的,或者說是兩個小狗當(dāng)時一起摸索出來的。
他們對彼此身體的熟悉甚至超過自己,對方喜歡什么都清楚。
陶淮南的手機在床上硌了他后背,然而他們都無暇顧及。
遲騁今天一直溫柔,連咬人都不疼。
我包里有,陶淮南輕輕地遄著氣,話音里帶著壓不住的晴欲,我?guī)Я恕?br />
嗯,遲騁咬著陶淮南薄薄地耳陲,低聲道,今天不讓你疼。
陶淮南閉著眼,手機在后背底下硌得他有點分神。
遲騁去身去拿東西,陶淮南手背過去把手機撥到一邊。
遲騁拿完東西回來,他們再次吻到一起,呼汲交錯間,陶淮南被遲騁抬高了崾,給他墊了個枕頭。
不知道誰的手肘或胳膊掃到了,可憐的手機被一碰再碰,堪堪留在床邊,再碰一下就要掉了。
遲騁伸手攔了一把,把要掉的手機扔在床頭。他手上濕滑,屏幕上沾了掖體,亂七八糟的后臺程序錯亂地打開了。
陶淮南攥著遲騁的胳搏,閉著眼說:好了你來。
遲騁低頭去和他親吻,含著嘴唇,低低地叫了聲:陶淮南。
陶淮南
另一道屬于遲騁的聲音突兀地從旁邊響了起來,跟遲騁現(xiàn)在的這聲陶淮南纏混在一起。
兩個人具是一愣,遲騁胳膊拄著床,挑了下眉。
我疼。
陶淮南剛才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腦子已經(jīng)空了,沒第一時間想到那聲音是哪來的�,F(xiàn)在聽見這句完整的話,陶淮南眉心一跳,猛地睜開眼睛。
遲騁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只回頭看了眼床頭上放的手機。
陶淮南手機上音頻是自動循環(huán)播放的,一遍放完又是一遍。
翻身的摩擦聲停,遲騁艱難地開口,嗓子啞得快要聽不清,像挽留,像示弱,難過到極致說出的一句:陶淮南我疼。
音頻結(jié)束,又是一遍。
遲騁的胳膊還拄在陶淮南的臉側(cè),兩個人都沒動。
陶淮南眼睛無措地睜著,在遲騁胳膊圍出的方寸之間,輕輕地呼吸著。
后來是遲騁先起了身,一條腿站直,另一條腿膝蓋點在床邊,拿起陶淮南手機,把所有后臺程序都關(guān)了。
陶淮南從前就這樣,打開過的程序都不記得關(guān)。
音頻停了,剛才房間里的旖旎氣氛也被這條痛苦的錄音給叫了停。
那條錄音里的遲騁太狼狽了,他姿態(tài)放得那么低,從不低頭的人在夜里放輕著聲音說了那么一句。
高二開頭遲騁一聲疼,讓陶淮南心軟了兩年。
可錄音里的這次,遲騁說完,陶淮南依然是趴在自己膝蓋處,連頭都不曾抬過。
陶淮南坐了起來,抱住遲騁,難過地說:小哥對不起。
遲騁把他手機放在旁邊,用手背蹭蹭陶淮南后腦勺,清清嗓子說:不怪你。
===第89章===
陶淮南當(dāng)時聽不見的,他沒有聽見遲騁的疼。
遲騁下了地,去洗了手,再回來時靠坐在床頭,拍拍自己的腿:來。
陶淮南沉默著過來,躺在遲騁旁邊,臉貼著他的腰側(cè)。遲騁扯過被子給他蓋上,說:說會兒話。
陶淮南說好。
咱倆一直沒聊過,上次腦子不清楚,后來也沒想再提。遲騁手在他后背上輕撫,跟陶淮南說。
陶淮南還是說好。
我一直說我沒原諒你,其實哪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你就是我的。遲騁捏捏陶淮南的耳朵,和他說,原諒也是,不原諒也是。
遲騁還沒開始說什么,只這兩句就已經(jīng)讓陶淮南眼睛紅了。
你也就這點出息,自己偷著聽錄音。遲騁低頭看看他,陶淮南沒抬頭,遲騁說,聽我說疼什么感覺?
陶淮南抱著他,沒能答出來。
遲騁真想說點什么的時候,陶淮南扛不住他。不愛說話的人一旦開口說話,每一次都能讓陶淮南傷筋動骨。
遲騁拇指刮刮他額角,叫了聲:寶寶。
陶淮南呼吸一窒,聽見遲騁說:現(xiàn)在我也還疼。
第122章
現(xiàn)在正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時候,
暖氣又已經(jīng)停了,如果不開空調(diào)的話,屋子里待久了還是有點冷。
陶淮南的被子蓋在胳膊上,
露出來的肩膀有些涼。
遲騁的疼讓陶淮南把臉緊緊貼在他身上,
像這么被遲騁的氣息包圍著,
才會讓陶淮南感到一些安穩(wěn)。
別貼了,不悶��?遲騁往旁邊挪了一點,讓陶淮南能吸到空氣,說他,
像小貓一樣。
小狗。陶淮南說。
遲騁笑了下,說:行,
小狗。
遲騁就該是兇的,
不耐煩的。他這樣溫溫柔柔地說話,反倒讓人心慌。
從那天到現(xiàn)在,我一直都不敢細想。遲騁低著頭,
看著陶淮南說,只要一想到你當(dāng)時聽不見也看不見,我就覺得喘不過氣。
你別想陶淮南紅著眼睛說。
那時候你都想什么了?遲騁問他,在聽不見的時候。
陶淮南其實不愿意聊這個,對他來說沒什么,
都過去了。說的人不會比聽的人難過,他不想說。
可是現(xiàn)在面對著遲騁,
陶淮南是絕對坦誠的,他從來就不愿意對遲騁隱瞞什么。
我記不清了,
陶淮南還是誠實地說,
那時候腦子很混亂,也害怕,
每天都渾渾噩噩的。
恨過我嗎?遲騁問。
沒,陶淮南抬起了臉,茫然地問,為什么恨你?
因為我沒有發(fā)現(xiàn),遲騁碰碰他的耳朵,陶淮南耳朵很薄,耳垂形狀很漂亮,你那么害怕的時候,我不知道,也不理你。
跟你沒關(guān)系,陶淮南眉心擰出個小結(jié),是我自己沒說,我不說你怎么會知道。
我怎么會不知道?遲騁回想著那時的陶淮南,明明就擺在眼前,那么明顯,我就沒想到。
陶淮南坐了起來,去摸遲騁的手,輕輕晃一晃:小哥你別這么想。
你每次叫小哥,之后沉默著不說話的時間,你心里不可能沒期盼過我能猜到。你不想說,可也盼著我能抱抱你,是不是小孩兒?
陶淮南轉(zhuǎn)向他的方向,張了嘴,沒能出聲。
你膽子那么小,怕成那樣了都,遲騁抬起手摸他的頭,順著頭頂撫到發(fā)尾,像是在隔著很多年,安慰當(dāng)時的那個蒼白的男孩兒,小哥沒猜到。
陶淮南吸了吸鼻子,遲騁不是第一次叫他小孩兒,但切切實實這是第一次自稱小哥。
那時候我也小,很多該我想到的事沒想到,心里只有恨。遲騁說。
陶淮南伸手去捂他的嘴,不讓他繼續(xù)說了:小哥你別這么說。
遲騁親了親他的手心,拿開他的手:我差點就沒有你了。
陶淮南還是搖頭,說: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