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陶:
遲騁:干什么?
小陶:早上好哇!
遲騁:上你的課。
小陶:還沒上課呢,老師堵車了。
他倆在群里就這么聊起來了,陶曉東在這邊看著,后來問:兩位大哥今天都不忙?
小陶:還行。
遲騁:我忙。
陶曉東:我沒看出來啊,這不一直嘮呢么?
遲騁過會兒說:煩人精太絮叨。
陶曉東:啊,也是。
小陶:!!
小陶:?
群里沒人理他了,老師也來了,陶淮南以一個貓貓發(fā)怒.jpg結(jié)束了群聊。
第二天群里安安靜靜的,也沒見有人嘮嗑。
陶曉東找別人消息的時候看見群聊名稱又改了,咱不是煩人精咱也不絮叨。
這么一個群聊名讓陶曉東在這邊笑了好半天,這真是活寶。
湯索言晚上下班,陶曉東去接他。湯索言一天手術(shù)下來手腕有點酸,陶曉東看了眼他的手,說:等會兒我給你燙燙,疼了?
湯索言說疼。
他一疼那自然有心疼的,陶曉東說:回去我就把藥先燙上。
湯索言看他皺著眉,抬手兜了把他下巴:也沒那么疼。
今天陶淮南下課早,也沒去醫(yī)院,自己先回家了,不用他們接。湯索言看了眼手機,問:怎么這么消停?
陶曉東:嗯?
湯索言晃晃手機,笑了下說:煩人精。
你可別讓他聽著,孩子心碎了該。陶曉東趕緊說,我們說那都沒事兒,你可是他湯哥,你倆最好了。
湯索言說:現(xiàn)在怎么都碎不了了,高高興興的。
陶曉東想想現(xiàn)在陶淮南這狀態(tài),嗯了聲說:那也是。
煩人精啥都不知道,在外面跟潘小卓吃飯。
潘小卓說:你現(xiàn)在可真厲害,自己都能出門了。
陶淮南馬上說:下次帶著你。
潘小卓給自己切了一大塊肉,也給陶淮南切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個小碗里給他。
謝謝小卓。陶淮南接過來說。
潘小卓看著他左手扶著碗右手叉肉吃,端端正正的。他們從最初認識那會兒陶淮南就這樣,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倆像是都變了不少,又像是什么都沒變。
潘小卓看著陶淮南,看了好半天。
你干什么呢?陶淮南問他,怎么不吃?
潘小卓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問了句很莫名像是跟現(xiàn)在完全不相關(guān)的話:你好嗎,淮南?
陶淮南先是愣了下,想了想然后笑了,眉眼間一片溫和從容,說:小卓,我現(xiàn)在很好。
小陶哥也不是那么有時間,不是每個周末都能騰出完整的兩天去北京,而且遲騁那邊也忙。
在遲騁回來前,陶淮南又去了兩次。
第一次正趕上小卓考試,第二次才帶著他。
再后面遲騁臨近畢業(yè)忙得不行,陶淮南沒再去過。
這段時間醫(yī)院里也很忙,陶淮南還有差不多一年就要畢業(yè)了,齊院長最近干什么都帶著他,還帶他出了兩次差,參加了幾次交流會。
小陶在外面總是很沉穩(wěn),甚至有一次被不算太熟悉的師弟評價了句清冷。
只有家里那幾口人知道他什么樣,他冷什么冷,這字跟他根本挨不上邊兒。
遲騁回來那天,陶淮南沒去接他。他也沒給遲騁發(fā)位置,他們之間用不上那個。
遲騁先回家放了趟東西,然后來了家清吧。
晚上小酒館里人很多,遲騁坐得很遠。陶淮南在那邊跟江極他們說話,他說話時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很溫柔。他今天穿了件格子襯衫,里面是件白色的短袖,胸前有一只很兇的小狗頭像,看起來又干凈又顯小,乍一看像高中剛畢業(yè)的學生。
遲騁沒過去叫他,只遠遠地看著那個男孩兒。
陶淮南像是并不知道遲騁來了,坐在吧臺邊,偶爾和人說句話。
今天人沒那么多,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的演出,小舞臺上只有江極和馬笑笑,江極自己邊打鼓邊吼著唱歌,馬笑笑給他彈吉他,還總是彈錯音。
江極人氣還是不錯的,這地方他們常來,有不少人都聽過他唱歌。他連著唱了三首嘶吼的歌,然后下來了。
有人讓他再唱會兒,江極擺手說不唱了。
下面還讓他唱,江極終于怒了,說:今天不給錢的,我唱兩首練練嗓子,還真當極哥不值錢�。�
大家都笑了,陶淮南也笑,說:極哥又發(fā)火了。
旁邊男生跟江極說:算啦。
馬笑笑現(xiàn)在也學會了,在群里學的,跟群風格非常一致,條件反射一樣地接了句:算了算了極哥!
江極:給我滾!我現(xiàn)在聽見這倆字兒就想踢人!
旁邊人又都笑。
陶淮南笑了會兒,笑完站了起來,自己走到小舞臺上,在高腳凳上坐下了。
極哥不唱了,那我唱一首吧。我唱歌比他差遠了,吉他也不一定能彈準。陶淮南從旁邊摸到吉他,撿起來抱在身上。
這兒沒人聽他唱過歌,但是干干凈凈的小帥哥坐在這兒,笑瞇瞇地說我唱首歌,這本身就挺讓人愉悅。
我還沒好好給你唱過歌,今天想給你唱首溫柔的歌。陶淮南眼睛落在前方,不知道在跟誰說話。
這個歌本來是唱給姑娘的,詞也不是那么貼,但我今天要唱給陶淮南說到這兒的時候頓了一下,低了點頭像是在思考。
小舞臺上面現(xiàn)在只開了幾個黃色的小燈,顯得坐在下面的人有種安靜的氣質(zhì)。
唱給我的誰呢他眼里帶著一點笑意,再出口就帶了不明顯的繾綣,我的一個詞不夠說,反正就是唱給你。
遲騁靠在椅背上,看著他的方向,他的眼睛里有光點,是陶淮南那邊的小燈映在他眼睛里。
也唱給從我八歲到現(xiàn)在的這十幾年。陶淮南手指慢慢地掃了下弦,然后覆在琴弦上,說完他的話。
有你跟我一起長大,這就是最好的,謝謝這一切,謝謝時間。
第126章
完結(jié)章
溫柔的男孩子,
一個人抱著吉他,坐在那兒唱了首老歌。
他嗓子很干凈,也清透。這是一首并不難唱的歌,
陶淮南談錯了幾個音,
卻也不在意,
他唱得很輕松。
遲騁始終看著他,片刻都沒轉(zhuǎn)過眼。
那天黃昏,開始飄起了白雪,憂傷開滿山崗,
等青春散場
下面坐著的人四顧看著,都在找臺上男孩兒口中的你是哪個。已經(jīng)有人眼尖地鎖定在了遲騁身上,
有幾個小姑娘回頭看著他。
然而遲騁誰也看不見,
只除了臺上那個穿襯衫的男孩兒。
眼前很多畫面一一閃過,像一場很長、很長的電影。
電影開始于那個十幾年難遇的冷冬,那年冬天冷得骨頭縫都針扎一樣疼。
那時候他還叫遲苦。
他在冬夜里凍得像條死狗,
然后被抱進了屋里�?簧嫌袀男孩兒,是個瞎子。
小瞎子什么都沒見過也不知道,膽小得像個耗子,冰溜子掉地上都能嚇一蹦。
那個冬天,他被陶家哥倆領(lǐng)回了家。那個高高大大的成年人變成了他哥。
記憶里第一次來城里,
也是第一次坐小轎車。陶家那個小瞎子坐在他旁邊,從兜里摸摸索索地掏,
掏出來兩個棒棒糖放他手里。瞎子眼睛看不見,給人東西不遞過來,
只能兩只手都用上,
一只握著別人的手,另一只把東西塞過來。
你幫我撕開一個,
另一個給你。
小瞎子像是得了個新玩具,朝向自己的時候,那雙大眼睛里帶著新奇和期盼。棒棒糖甜膩膩的味兒隨著他的話音一起撲過來:你別害怕,我哥可好了。
瞎子愛親近人,說話也要靠得很近,他不自在又防備地往后躲了躲,小瞎子又說:以后你在我家沒人打你了。
糖味兒混著奶膻味兒攪在一起,離得太近,還摻著小瞎子身上暖和的熱乎氣兒。
遲騁睡在陶家的床上,穿著小瞎子的衣服,周圍永遠都帶著那股膩乎乎的奶味兒,混上他自己身上的農(nóng)村柴火味兒,漸漸分辨不清了。
瞎子被養(yǎng)得嬌貴,臉上身上都有肉,尤其是那兩條腿,肉乎乎的老沉了。哥不在家的時候他倆睡一塊兒,他總是被壓醒。醒了往下推推,沒一會兒還壓上來。剛開始他不適應(yīng),后來習慣了,也不覺得沉了。
有一次兩條小肉腿都壓在他肚子上,壓得他實在喘不過氣,往下推開了一條。
小瞎子沒醒,被推了又不高興,撅著嘴轉(zhuǎn)過來,胳膊一圈一摟,咕咕噥噥地哼哼。他那時候既不喜歡這么親近,又嫌他煩。推了推沒推動,皺著眉不耐煩地一翻身,就也那么睡了。
畫面一轉(zhuǎn),他們都變成了背著書包的小學生。
那幾年他們被牢牢地捆在了一起,小瞎子膽小得很夸張,不敢跟人說話,不敢自己走路。陌生環(huán)境里的兩個小豆丁,小瞎子每天都要跟他牽手,牽得手心里全是汗。他時常得甩開瞎子的手,往褲子上蹭蹭手心里的汗,再重新牽起來。
瞎子又矯情又纏人,又能哭。每天都手要一直牽到睡前,隔著床欄和枕巾再遠遠地牽著。
學校里有人先主動提出想跟瞎子玩兒,瞎子一個勁兒往他身后去,一點也不在意地說:我不玩兒我有遲苦了。
午夜的電影,寫滿古老的戀情,在黑暗中,為年輕歌唱
輕柔的旋律伴著男孩兒舒緩的嗓音,在小小的一方空間里,把安寧和柔和帶給每一個人。
小區(qū)保安撿的兩條小狗在春夏秋冬的交替中變成了兩條丑兮兮的土狗,但是很活潑,每天在小區(qū)保安亭周圍咬著蹭在一起。
少年迅速成長,路燈下的影子越拉越長。
初中的陶淮南摟著遲苦的胳膊,說想喝奶茶。
遲苦說:明天的。
我現(xiàn)在就想喝,陶淮南把臉貼在遲苦肩膀上,哼哼著說,我餓了。
餓了喝奶茶能扛餓?遲苦問。
能,我想吃里面豆豆。陶淮南有意撒嬌,聲音軟乎乎的。
對面路過的一對夫妻,走過時看了陶淮南一眼。遲苦抽出胳膊,牽他的手說:三級。
===第92章===
怎么就三級了?陶淮南驚訝地眨眨眼,無措地問。
遲苦說:在外面別摟著,也別靠肩膀。
為什么?陶淮南還是問。
不為什么,別人不這樣。遲苦說。
陶淮南沉默著自己走了會兒,然后捏捏遲苦手心,低聲說:我知道啦。
遲苦把他的手揣兜里,最后還是多繞了兩條街,去買了杯奶茶。
成長帶來的身體變化令人尷尬且別扭。
遲苦變聲之后陶淮南經(jīng)常捂他的嘴,嫌他聲音難聽。
放學回來遲苦給陶淮南講著題,陶淮南聽著聽著突然笑著抬起手,捂住他的嘴。
小孩兒邊笑邊往旁邊躲:住口住口!太難聽啦!你不是我小哥!
遲苦拿開他的手,站起來說:那你自己學。
煩人精嫌人難聽,可聽見人真站起來要走,又馬上胳膊一圈把遲苦抱�。盒「绺缮度�!
遲苦說:我不是你小哥。
你是!陶淮南仰著臉,笑得沒臉沒皮,不是小哥也是小狗!汪汪!
遲苦煩他煩得不行,說:我洗澡。
那我也去,陶淮南盲文錐一扔,站起來掛在遲苦后背上一起去洗手間,一起洗一起洗。
少年身條漸漸抽長,陶淮南又沒有分寸,洗澡時貼著遲苦蹭泡沫。
遲苦讓了兩步,他就跟兩步,笑么滋兒地貼著遲苦說:滑溜溜。
那晚遲苦被陶淮南摟著睡,睡著了也沒松手。夢里遲苦也在洗澡,被陶淮南蹭了一身泡泡,后來他把陶淮南按在墻上,陶淮南被他咬了脖子。
半夜遲騁醒來去洗手間,他一起身,陶淮南半睜眼,抓住他的手問:小哥干什么去?
遲騁清了清嗓子說:廁所。
嗯嗯,陶淮南再次閉上眼睛,那快點回來。
走吧,男孩,去看紅色的朝霞,帶上我的戀歌,你迎風吟唱
沒心沒肺的男孩兒長大了也有心事,陶淮南手機里開始有小秘密了,每天帶著耳機聽些亂七八糟的,時常聽得一臉糾結(jié)。
陶淮南枕著遲騁的腿睡著了,遲騁把他耳機摘下來,手機從他胳膊底下拿出來要給他關(guān)了。
屏幕亮起,遲騁掃了一眼,看得皺起了眉。把手機扔在一邊,看的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陶淮南叉著腿躺在床上,光不出溜的。
你就是有毛病,燙著了不說?遲騁扔下燙傷膏,你還是燙得輕,燙禿嚕皮了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你就能說我陶淮南嘟著嘴,手上抓著枕頭一捏一捏的,哼著說,我疼呢。
你該。遲騁說。
剛剛開始發(fā)育的男孩兒,可憐的部位被燙得紅了一片,嘶嘶哈哈地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