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后背已經(jīng)全濕了,簡箏狼狽地站在斑馬線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簡箏撐著傘幾乎脫力,孩子在他肩上哼唧著,他哄了聲準(zhǔn)備離開,身穿白襯衫的人又出現(xiàn)了,就在黑傘底下,他盯著人濕淋淋的褲腿。
“沈......”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卻也只敢小心翼翼地確認(rèn),“是你嗎?”
簡箏突然把阮知樂抱緊,雨點(diǎn)沾濕了小朋友的頭發(fā),他用手護(hù)著,眼睛很紅,看著面前的人轉(zhuǎn)身,他的思念徹底在兩年后的今天具象化。
“在找我嗎?”
27.
出租車?yán)锏目照{(diào)打得太低,似乎還有上一位客人身上殘留的香水味,不難聞,但是潮濕的水汽還是讓簡箏頭暈,可他現(xiàn)在無暇顧及,腦子里只想著該跟沈詡說點(diǎn)什么。
原本停在路邊的車,司機(jī)已經(jīng)不耐煩起來,不停按喇叭,簡箏不知所措地望著沈詡。
“送你。”
簡箏鬼使神差地就上車了。
雨越下越大,雨水沖刷著玻璃,車內(nèi)環(huán)境昏暗,廣播里面放著當(dāng)下的流行樂,阮知樂趴在他胸口睡得很熟,簡箏試圖換個姿勢,但又怕把他吵醒,便放棄了。
嘴唇幾乎要被他咬破,最后鼓足了勇氣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贝巴饪焖僮兓玫墓庥按蛟谏蛟偟膫�(cè)臉,看上去模糊不清。
簡箏沒來由感到一陣難過,“這樣啊。”
“擦擦吧�!�
“嗯?”簡箏反應(yīng)過來后才意識到自己臉上夾帶的雨水,額前的頭發(fā)也是濕的,他愣怔片刻,“不用了,我沒帶紙,剛剛……”
沈詡安靜地聽他說,眼神卻盯著前方,簡箏低頭看著阮知樂,“對不起,在便利店我不是罵你,是你朋友,他不禮貌�!�
“沒事,他是我上司�!�
簡箏停頓一秒,然后嗯了聲,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裸露在外的小臂被什么東西觸碰,他轉(zhuǎn)頭一看,是包紙巾。
“拿著�!�
簡箏試圖看清沈詡的手,奈何光線太差,他伸手去拿,意外碰到了沈詡的指頭,被燙到似的縮回。
另一只手因?yàn)殚L時間抱著過重的阮知樂早就麻了,又酸又痛,對著空氣甩了下手。
沈詡似乎在看他,他尷尬地解釋,“手麻�!�
“給我�!�
簡箏聽到了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沈詡坐了過來,倆人肩膀挨著,手臂上的水珠一點(diǎn)點(diǎn)被擦干。
“謝謝�!焙喒~說:“你……你現(xiàn)在講話,好很多�!�
“還好。”
簡箏的腦子完全滯澀,想不出還能怎么說,雨夜街道擁堵,司機(jī)按了好幾下喇叭才踩著油門往前走,沈詡離得近了,簡箏才發(fā)現(xiàn),剛剛上車聞到的香水味好像是沈詡身上的。
沈詡什么時候開始噴香水了?
他湊著鼻子過去聞,反正黑漆漆的看不見,沈詡應(yīng)該不會知道,可還沒靠多近就被司機(jī)一個急剎差點(diǎn)撞到前面的座椅,他只怕阮知樂被撞到,護(hù)住小朋友的身體跟腦袋,沈詡在旁拉了他一把,索性沒什么事。
司機(jī)罵了聲臟話,簡箏也懶得去管,阮知樂被弄醒了,嗚嗚地準(zhǔn)備哭,簡箏托著他屁股小聲哄:“乖點(diǎn),聽話。”
沈詡還是離他好近,香味更濃了,簡箏腦子發(fā)暈,額頭就抵著沈詡的下巴,他一抬眼順著交雜的光線看清了他的下頜還有喉結(jié)。泍汶舞?⒈瀏⒐⑷o?證里
“沈詡……”
脖子那塊很熱,他太想沈詡了,阮知樂在蹬腿,揪他胸口的衣服,他攥著小孩的肉手不準(zhǔn)他動,鼻尖的香氣讓他一陣眩暈,迷迷糊糊地往沈詡的唇上湊。
沈詡往他這邊的角度靠了下,簡箏的唇正好擦過他的下巴,他欲蓋彌彰地低下頭,耳根發(fā)燙,頭頂傳來沈詡清冷的聲音,“做什么?”
“沒......沒什么�!�
原本趴在他身上的阮知樂突然叫起來:“baba,baba!”
簡箏嚇得捂住阮知樂的嘴,“你瞎喊什么?”
“嗚嗚嗚……啊……”阮知樂不高興地咬他手,簡箏嫌棄地抽回,“臟死了�!�
沈詡早就退開,簡箏臉紅地解釋:“是明珠的兒子,我……我不是他……”
沈詡很久才說:“嗯�!�
“明珠跟她老公度蜜月去了,讓我看孩子。”簡箏極力說道:“他叫阮知樂,是阮青舟跟齊明珠的孩子。”
沈詡可能是笑了,簡箏又臊又惱,“真的�!�
“知道了。”
之后沒再說話,簡箏咬著唇不輕不重地捏了把阮知樂的屁股,小家伙嗷嗚一聲,把頭往他胸口撞。
簡箏揉著他額頭,悶悶地說:“撞成笨蛋,以后考0分�!�
……
車子開到簡箏小區(qū)門口,他這里外來車輛不給進(jìn),所以他不得不走,然而雨下太大,抱著孩子又要撐傘著實(shí)費(fèi)力,是沈詡送他回去的。
他盡量不讓阮知樂淋到雨,沈詡大半邊肩膀都濕了,還不忘說:“寶寶,要吃藥,預(yù)防感冒�!�
簡箏的耳朵在聽到寶寶這兩個字時紅了,接著才明白沈詡是說的阮知樂。
“嗯,我去買�!�
“家里沒有?”
“沒。”簡箏說:“也不一定,可能明珠給了,我去找找�!�
沈詡送他到樓底,站在檐下沒進(jìn)去,簡箏糾結(jié)很久,“上去嗎?都濕了�!�
白色的襯衫已經(jīng)濕透了大半,肩膀那塊最嚴(yán)重,簡箏把阮知樂往上顛了下,“擦一下,我一會兒給你重新叫車,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也行�!�
他說得著急,最后又加了句:“可以嗎?”
他其實(shí)沒抱什么希望,甚至已經(jīng)做好被拒絕的準(zhǔn)備,然而沈詡答應(yīng)了,他緊張得連電梯樓層都按錯了。
開門第一件事就是給阮知樂換套干凈的衣服還有泡奶粉,小家伙早就餓了,簡箏給沈詡找了毛巾,然后才去背包里找有沒有阮知樂的藥,但是沒翻到,他給齊明珠發(fā)微信也沒有回,這個點(diǎn)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飛機(jī)了。
沈詡在衛(wèi)生間,簡箏心跳很快,那種絞緊的感覺從胸腔到喉嚨,酸得難以描述,他給阮知樂泡奶的時候手都在抖。
阮知樂看上去好像沒什么事,他用耳溫槍測了溫度,沒起燒。
他給阮知樂丟了很多玩具,“你自己在這玩,我一會兒找你,別搗亂聽到?jīng)]有?”
沈詡已經(jīng)從浴室出來了,濕掉的襯衫沒有換,只是簡單地把雨水擦干,洗了把臉,頭發(fā)被一股腦往后捋,簡箏有點(diǎn)沒勇氣跟他對視,正猶豫著想問他有沒有吃飯,沈詡就問:“孩子呢?”
“他……他睡了�!焙喒~撒了個謊。
“記得給他,量體溫,我走了。”
簡箏攔住他,“你衣服濕了,要不穿我的,別感冒了�!�
“不會�!鄙蛟傉f:“你去換衣服�!�
“我沒關(guān)系。”
沈詡有點(diǎn)意外簡箏現(xiàn)在的忍受能力,“簡箏�!�
“怎么了?”簡箏的睫毛還沾著水汽,眨了兩下,眼睛很亮,“你等會兒,我去拿�!�
簡箏轉(zhuǎn)身要走被沈詡攥著手腕拉回來,他怕沈詡毫不留情地走,一臉哀求,“再等等我�!�
換不換衣服對沈詡來說真的沒什么重要的,握在手心的那截手腕細(xì)得過分,簡箏也不掙扎,眼神切切地朝他望。
“沈詡,你是在哪里工作?換微信了嗎?手機(jī)號換了嗎?我可以給你發(fā)消息打電話嗎?”
沈詡身上的雨水并沒有讓他看上去很狼狽,一連串的問句讓他看向簡箏紅透的眼睛,里面的思念像外面傾瀉的瓢潑大雨。
“我能再去找你嗎?”
沈詡的電子手表傳來很輕微的震感,他垂下眼睫,“我要工作�!�
“我不打擾你工作,我……我現(xiàn)在也上班,我就是……”
簡箏的愛意仿佛洶涌的潮水,他說:“我很想你�!�
那句想你太過真切,沈詡有好幾秒的停頓,簡箏用另只手覆蓋住他的手背,試圖跟他十指相扣。
“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們第一次見面�!�
沈詡一時沒理解簡箏話里的意思,直到簡箏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9月3號�!�
簡箏不知怎么哭了,眼淚在清瘦的臉上襯得他格外脆弱,“不要走了,可以嗎?”
沈詡沒問簡箏說的不要走是指今天還是以后。
他腦子里想的是今天出門前看的天氣預(yù)報,8月29號,大暴雨,天氣很差,也是他跟簡箏離婚的第四年。
簡箏在他面前無聲地哭,害怕他像兩年前一樣要走,眼淚像雨滴砸進(jìn)平靜的湖底,這種心悸感讓沈詡覺得有一點(diǎn)糟糕。
28.
簡箏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狀態(tài),他不應(yīng)該在重新遇到沈詡的第一天就失控,更不該再給沈詡留下不好的印象。
沈詡說過,他不喜歡自己這樣。
簡箏依依不舍地把手從沈詡溫暖的掌心里抽出來,“你等我一下�!�
沈詡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他看著簡箏進(jìn)了臥室,本以為很快就會出來,然而卻聽見了嬰兒響亮的啼哭。
他在門口等了很久,簡箏都沒有要哄好的跡象,阮知樂越哭越厲害,沈詡怕再這樣下去,嗓子都要哭壞,喊了簡箏的名字都沒有得到回應(yīng),便自作主張地推開門進(jìn)去。
簡箏換上了干凈的睡衣,灰白條紋,松垮地罩在身上,阮知樂哭得太過傷心,雙手死死揪著簡箏的衣領(lǐng),眼睛里全是飽滿的淚。
簡箏完全沒有哄孩子的經(jīng)驗(yàn),手忙腳亂地抱著他來回走,拍他的后背順氣,“不哭了啊,怎么一直哭呢?”
他的脖子被阮知樂抓得通紅,小朋友不肯松手,眼淚口水糊成一片。
“怎么了?”沈詡問。
簡箏抱著孩子轉(zhuǎn)過身,惶然對上了沈詡詢問的視線。
“他……”簡箏焦急道:“他是不是不舒服��?”
他很小心沒讓阮知樂淋雨的,可能還是發(fā)燒了所以不舒服,剛剛測過體溫沒有發(fā)燒,現(xiàn)在又仔細(xì)摸了下小孩肉肉的身體,感覺是有點(diǎn)燙。
沈詡上前,用手背試了下阮知樂的額頭,“不熱�!�
“那他怎么了?奶也喂過了,他剛剛玩具玩的好好的,我看他打哈欠,就想著讓他睡覺�!焙喒~說:“可是他不愿意,然后就哭了�!�
阮知樂的頭發(fā)蹭在他下頜,他摸著阮知樂的腦袋,求救似的看向沈詡:“他是……是想媽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