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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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殺
作者:憤怒的香蕉
內(nèi)容簡介:
嗯,首先,這是一本完全按照香蕉的邪惡思維來發(fā)揮的毒草類書籍,講述的是一位殺手重生后發(fā)生的一系列故事。
總之,這本書是一本純粹輕松的YY,充滿了大量輕松和扮豬吃老虎的情節(jié),思想淫蕩而邪惡的人請進(jìn)來,這里會滿足你的各種需要,思想純潔而正派的人請去看香蕉的另一本書《異域求生日記》,書號那里會滿足你們的另外一些需要。
第一卷
楔子
朱鳥兇炎
夜風(fēng)呼嘯,他捂住肩上中槍的地方,咬緊牙關(guān)向前奔跑。森林上方的天空中,直升飛機的旋翼聲由遠(yuǎn)而近,熾白的光束在上空橫掃而過。身后,隱約傳來陣陣的狗吠聲。
血不斷地從中槍的地方涌出、滴下,半個身子已經(jīng)變得冰涼,腳步也越來越沉重。然而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停,一停下來,就全完了。
他無法弄清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數(shù)年來的策劃,精心選取的時間點,為了逃離組織,自己將一條命完全賭了上去。誰知道一發(fā)難,才發(fā)現(xiàn)今夜竟然是基地中防御最嚴(yán)密的一個晚上……到底怎么了……
手中的這把槍里還剩有兩發(fā)子彈,一發(fā)送給敵人,一發(fā)留給自己,他已然想好。但臨死前想要知道的是,為什么組織會針對一個小小的殺手出逃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來?不僅僅是超強的殺手組,甚至連更高階的異能者都出現(xiàn)了。
那些自稱“進(jìn)化者”的變異人,一向匿藏于組織的最深處。自己在組織中做到今天,也認(rèn)識一兩個,明白他們所管理的范疇,自己這樣的一個普通殺手,無論如何輪不到他們出手圍截。這到底是為什么?
一路疾奔,失血過多導(dǎo)致視線開始不斷模糊。跑到森林邊緣時,前方是垂直而上的山壁,在空中有直升飛機的現(xiàn)在,爬上去絕對是死路一條。他沿著山壁向一旁奔跑,前方山壁的轉(zhuǎn)角處,隱隱的紅光彌漫出來。
直升飛機正在空中飛速而來,狗吠聲、人聲也是越發(fā)激烈�?峙率亲詈蟮臅r間了,他放慢腳步,偷偷地望向拐角的另一邊。火光在那里熊熊燃燒,但是竟給人一種奇異的透明感覺。顫抖著握緊手中的槍,他首先望見了站在火光旁邊的一個人。
是組織里的進(jìn)化者。
這類進(jìn)化者,多半都有著超乎常人
的奇特能力。他不知道有幾名異能者聚集在了這里,也不敢多看,反正子彈只有兩發(fā)。悄悄地抬起手,瞄準(zhǔn)。他知道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瞄準(zhǔn)了。
視線所及,那異能者面對著火光,卻是背對著外面,雙手張開,擺的姿勢有些怪異。如果是殺手,絕對不會擺出這樣毫不設(shè)防的危險動作,但是……管他呢……
一咬牙,槍聲響起,子彈正中那人太陽穴,整個身體都被擊飛了出去。異能者又怎么樣?中了槍不也照樣掛?心中這樣想著,他猛地回轉(zhuǎn)槍口對準(zhǔn)了自己的額頭。但就在這片刻間,一聲奇異的、攝人心魄的鳴叫聲陡然響起。他手中一顫。隨后,巨大的火墻便如同洪流一般地從他的眼前沖了過去。
那火焰熔金蝕鐵,也不知從森林中沖出了多遠(yuǎn),被掃中的樹木頃刻間化為了灰燼。由于火焰爆發(fā)的地方是山壁的凹陷處,因此正好從他的眼前掃了過去。然而他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熱氣。一抬頭,一只火紅的巨鳥在輕鳴之中沖上天空,那是中國傳說中所描畫的火鳳凰。
火云延燒了整片夜空,后方追來的幾架直升機被那火焰一觸,當(dāng)即爆炸墜落。紅光如雨,在森林間點點落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猛地回頭,身后的追兵卻已然出現(xiàn)在了視線當(dāng)中。但是追兵顯然也被這一刻的變故弄得驚慌失措,望著半空,一時間竟然忘了開槍。隨后,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驚駭?shù)纳裆�,轉(zhuǎn)身想逃。
一回頭,那被火焰包圍的鳳凰直對著他俯沖而下,氣浪滾滾,用于扶手的巨大巖壁猛地飛了出去。隨后,他看見了鳳凰的那雙眼睛。
轟——
火焰將他吞噬下去!
沒有死亡,沒有痛楚,驚駭過去,他可以清楚地看見自己置身于一片澄黃的火海當(dāng)中,就仿佛被一大團(tuán)液體包圍,緩緩地上下浮沉。四周沒有聲音,靜得像是天地初開。他回頭望去,火光之外,世界的一切都變得極為緩慢。方才飛出的巨大巖壁被火焰追趕上,逐漸剝離開去,氣浪如同沖擊波一般席卷四周,每一顆樹木燃燒、折斷、在頃刻間化作灰燼,試圖逃離的人、獵犬還沒沖出幾步,便在哀嚎中燃燒成灰。
一瞬間,他明白了一切。
傳說之中,每隔一斷時間,鳳凰會褪盡羽毛而去死,隨后在灰燼中燃起火焰,浴火重生。他所選擇逃離的今天,正好是鳳凰涅槃的日子,組織里的這么多人手,全是為了準(zhǔn)備對付這只火鳳凰。方才鳳凰涅槃,正是力量最低的時刻,因此才被組織發(fā)動起來的異能者圍困住。而他的一槍,卻使整個包圍缺了一角,這只火鳳凰才因此得以脫身。
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問他:“謝謝你,你想要什么?”
“我……”他睜大了眼睛。
“……我想要自由�!�
第一節(jié)
回到過去
黑暗中,有人說話。
“天氣真冷啊。咦?這里有個小孩�!�
“喔,穿的衣服還不錯,看樣子不像是乞丐啊,怎么會暈倒在這里的?”
摸摸捏捏。
“九號你干嘛?不會有戀童癖吧?”
“不管怎么樣,七號,你看這孩子的骨骼還不錯,反正我們也要找一個,與其死在這里浪費掉,不如直接帶回去啊�!�
又是摸摸捏捏。
“差是差了點,但是帶回去也沒關(guān)系。反正他看起來也快要餓死的樣子了,抱起他走吧。”
“好的�!�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們說的什么意思……
陡然間,他睜開了雙眼。
長期以來培養(yǎng)出來的敏銳,讓他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對方腰間的槍柄上。那人俯身而下,他的手猛地伸出,將那人的槍搶在了手中。
頓時間,三個人都定在了那兒。
躺在地上的孩子雙手將手槍緊握,俯身而下的男子下意識地舉起了雙手,另一名穿黑衣的男子則下意識地想去拔槍,那一瞬間爆發(fā)出來的殺意幾乎讓他們以為中了埋伏。然而下一刻,兩名男子才驚訝地對視一眼,帶著驚疑地一笑。
因為躺在地下的孩子年紀(jì)實在太小了,看起來又瘦弱,槍的保險也沒有打開,就連他的手指想要夠著扳機都有些勉強。
“喔,九號,你第一次失槍記錄寫在了這個孩子身上,哈哈�!�
“反正……好敏銳的反應(yīng)力,簡直像野獸一樣,他一定很沒有安全感。我們找到寶了�!�
“嘿,孩子,槍不是這么拿……”
七號的話還沒說完,那孩子的眼中有厲芒一閃,手指打開保險的瞬間,槍響了。
“砰——”的一聲,子彈從那九號的胸前穿過,血花從背后飛濺而出。槍的后坐力使得孩子的雙手向后一揚。那七號已經(jīng)反射性地拔槍,然而就在對準(zhǔn)那孩子的瞬間,他心中還是有著不可置信的感覺。
不可能是這個孩子,是誰在偷襲我們……
這一個念頭給他造成了短暫的遲疑,隨后,槍聲同時響起。七號的眉心被開出了一個血洞,仰面倒地;而那孩子則是右肩受傷,鮮血頓時浸透了他的半個身體。在血泊中顫抖著,那孩子竟然掙扎著爬了起來。
與不久前是同樣的地方中槍,只是這一次……怎么會這么痛呢……
然而,痛覺也不是他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他在哪,以及……
“好小的手……”
望著自己握槍的左手,他喃喃地說道。這分明是屬于小孩的手嘛,而且,自己的身高也顯然變成了一個侏儒。
夜風(fēng)襲來,格外寒冷。環(huán)顧四周,這是在某個相當(dāng)落后的小鎮(zhèn)街道上吧?無比老式的建筑、昏黃的路燈。他感到身體的能量在漸漸流失。這樣脆弱的一副身體,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掛掉了……
腦中想起之前的一幕幕,想起火鳳凰說的:“那么你將得到自由的機會�!�
自由的機會……
很多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暇理清,遠(yuǎn)遠(yuǎn)的,警笛聲長鳴而來。他習(xí)慣性地擦去手槍上的指紋,放回那九號的手中,捂著肩膀走出幾步。隨后,整片天地開始旋轉(zhuǎn)起來……
朦朧中,他想起小的時候。
事實上,有關(guān)于他自己的記憶是從十歲時開始的。因為裴羅嘉開始訓(xùn)練殺手,一般是從十歲時開始。在這之前的事情,既無印象,亦無線索。
后來他當(dāng)然知道每一名小孩被裴羅嘉找來,便會直接洗掉他以前的記憶。這樣的洗腦技術(shù),如果在當(dāng)時解除還有可能挽回一些回憶,然而對于知情時的他來說,那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義了,無非是加強了他叛離的決心而已。
從十歲時開始,每天觀看各種動物的互相殺戮,間中開始教授一名殺手的基本知識。隨后從刀開始,與一些動物進(jìn)行生死斗、淘汰,之后便是互相之間的競爭。他向來不是其中最出色的一名,然而后來竟然活了下來,真是奇跡。當(dāng)然,那時的他或許也注定了將來叛離的命運,因為他的心中從來未曾平靜。
那一段記憶,很久沒去觸及了,然而在此刻,卻清晰地浮了上來。黑暗中,那個不斷掙扎的女孩子,略顯臃腫的小臉。
“求求你,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驀然間,他睜開了眼睛。
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腰間,右手頓時一陣疼痛,隨后他將左手伸出來看了又看。
“真的變成孩子了……”
伸手探去腰間,曾經(jīng)因為一時心軟而留下的刀疤已然沒有。那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殺人,也是第一次受傷�,F(xiàn)在,這疤痕都沒有了。
游目四顧,這是一間在他來說相當(dāng)老式的病房。時間大概臨近傍晚,從這里望出去,窗外夕陽彤紅,觸目所及全是些老式建筑。不遠(yuǎn)的白墻之上有一本每天一撕的小掛歷,紙張還新: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三日。
沒有太多的驚奇,他只是皺了皺眉頭,隨后露出淡淡的微笑。片刻之后,那笑容逐漸擴大。他閉著嘴唇,整個身體都笑得有些顫抖起來。
自由、新生……
這一刻,他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自己有記憶的時候,也是一九九一年的十一月,那時候他剛剛開始了在裴羅嘉的訓(xùn)練。那天晚上名叫七號和九號的兩個人,應(yīng)該便是將自己送進(jìn)裴羅嘉的殺手。只是在上一世時,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到了這一世,自己的提早清醒,讓一切都改變過來。
肩膀上還纏著紗布,傳來隱隱的疼痛,不過對此時的他來說,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努力地打開病床旁邊的柜子,他試圖找出一些能夠確認(rèn)自己現(xiàn)在身份的東西。然而,里面只有兩套衣服、一個保溫飯盒、幾個水果。想了一想,他爬到床尾。果然,那里掛著資料牌。
顧家明。
好中規(guī)中矩的名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弧。
但無論如何,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中還是涌起一股淡淡的溫馨感。正在多愁善感,病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進(jìn)來的,卻是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女孩,扎著兩條小辮,瓜子臉,很是可愛。
“��?家明,你醒來啦?”那小女孩一見他,便笑著沖到床邊,放下了書包。他用被子下意識地裹住赤裸的身體。隨后那女孩便伸手摸了過來,好在只是輕輕摸摸繃帶:“還疼嗎?好了嗎?呀,你等等,我去叫護(hù)士阿姨過來。”
她說著,風(fēng)一般地跑出了病房。床上的孩子淡淡一笑,目光投在了那女孩的大書包上。
上面用紅線縫了四個大字:紅星小學(xué)。
隨后有三個小字,看來便是那女孩的名字了:葉靈靜。
第二節(jié)
家明與靈靜
“哈——哈——嘿——”
太陽升起的時候,草地上傳出小女孩清脆且蘊含朝氣的呼喊聲。在一大群進(jìn)行晨練的老人中間,梳著兩條羊角辮,模樣俊秀的女孩正在中規(guī)中矩地練習(xí)著一套詠春拳。名叫顧家明的小男孩就躺在草坡的上方,無聊地看著這群人練武。
恢復(fù)這個屬于孩子的身軀,已經(jīng)有兩個月了。
這段時間里,前十多天還故作失憶地裝聾作啞了一陣,后來便漸漸弄清楚了一切的事情。自己此刻所在的江海市是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大市。改革開放以來,這里深受其便,經(jīng)濟(jì)實力發(fā)展迅猛。總的來說,此時的江海上層基本上被幾個家族企業(yè)所占據(jù)。這些家族多半根基深厚,在中央和地方都有不少的人脈關(guān)系,那幾年動亂的時候也未曾受到太大的傷害。黃家便是其中之一。
自己的母親,應(yīng)該是黃家直系的血脈。只是在黃家有個家規(guī),但凡要與黃家女子成婚的人,必須得是入贅。自己的父親心高氣傲,帶了母親私奔而去,生下自己之后不久,兩人因為一場山體滑坡雙雙喪命。黃家本已不認(rèn)這兩人,但見自己年幼,終究有些惻隱之心,便領(lǐng)了過來撫養(yǎng)。
自己這樣的身份,雖然也被那些管家下人稱為“少爺”,但其實是沒有“少爺”身份的。母親的事情,家族深以為恥,家族中不少同齡的孩子也是知道,因此有事沒事便要嘲笑、欺負(fù)自己一下。這次的離家出走,大概也是因為受不了這種待遇。誰知道出去之后,便遇上了裴羅嘉尋找新血的兩名殺手。
半年以來,唯一比較熟悉的人,倒是那個叫葉靈靜的小女孩。她的家里,也算是黃家的一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當(dāng)初自己的父親與靈靜那開武館的父親葉涵是很好的朋友,父母死去之后,葉家原本也想收養(yǎng)自己,只不過黃家有著更為名正言順的撫養(yǎng)資格。
這些年來,雖然自己住在黃家,但是去到葉家玩耍的時間,倒更多一些,靈靜雖然是女孩,但平日里自己受到什么欺負(fù)、委屈,她都是如同守護(hù)神一般地為自己出頭,因此,就算是重生的現(xiàn)在,家明也是盡量按照小女孩的安排,過著屬于孩子的生活。
生命中第一次上學(xué)的感覺對他來說很新奇,沒有嚴(yán)厲的教官,沒有每堂課上伴隨的血腥殺戮,沒有隨時面臨的生命威脅,一切都自由得不可思議。唯一受到約束的地方是,每當(dāng)他在課堂上神游天外,作為同桌的葉靈靜總會狠狠地拍他一下,要求他雙手放上課桌,正籍危坐。她是學(xué)校里的少先隊大隊長,有著監(jiān)督同學(xué)的自覺。
努力地模仿著自己以前的字跡,考試時盡量讓分?jǐn)?shù)在及格線浮動,這對于家明來說并不困難。小孩子的世界很有意思,他喜歡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但小孩子的世界又很煩,因為他們總喜歡做一些幼稚郁悶到令人抓狂的游戲和活動。葉靈靜作為一名稱職的大隊長,每次弄什么表演,課外做什么游戲都要拉上他,每次這些孩子玩得很開心,家明就幾乎要崩潰。
家庭方面,他倒并非是黃家受到重視的孩子,除了其他孩子想要欺負(fù)人找樂子時會想到他,其余大人對他基本上是當(dāng)成空氣般對待。每天晚上圍著大桌子聚餐是輪不到他的,他只能在一旁的偏廳用飯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間慢慢吃。每個月白管家會給他零用錢,與其他孩子的份額一樣多,但是一向都會在發(fā)錢的當(dāng)晚被其他的孩子搶走。
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不被人重視是他夢寐以求的一種狀態(tài)。至于錢被人拿走,當(dāng)晚他也會拿回來,并且順手拿走他們的家庭作業(yè)本燒掉,第二天,整座大宅便會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當(dāng)然,由于這幫家伙一向成績差,作業(yè)本不見之類的事情往往只會被大人當(dāng)成逃避作業(yè)的理由,隨后被臭罵一頓。家明便在一旁壞壞地笑著。
每天凌晨三點,他會起床出到城郊進(jìn)行鍛煉。這副十歲的身體還太過脆弱,別說打架,就算是拿槍,后坐力大一點的都有可能將手臂震脫臼。按照以前的殺手訓(xùn)練做完一遍,大概五點半的時候就可以回家鉆進(jìn)被窩。到了六點,穿著一身體育服的小靈靜便會從后門進(jìn)來敲他的窗戶。靈靜不喜歡與他住在一起的那些孩子,加上家明住在大宅一樓的最后一間,穿好衣服從窗戶跳出去倒還更方便。之后,兩人便會再次慢跑到郊外。
此時的江海市還沒有幾個休閑式的公園,因此城郊的這片草坡很受一些晨練者的歡迎。家明往往是躺在草地上休息,小靈靜便會在一旁有模有樣地練兩遍拳。
靈靜從小跟父親練拳,最熟練的是詠春和太極,還憑著這兩套拳得過武術(shù)比賽的地區(qū)冠軍。當(dāng)然,是那種只看觀賞性的比賽。晨練過后返回的路上往往會遇見一位推著自行車賣饅頭的大叔,靈靜掏腰包花一角錢買上兩個,然后就一路啃著回靈靜家的武館。
靈靜的父親葉涵雖然有個文氣的名字,實際上是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彪形大漢,這年頭開武館還是這樣的師傅比較鎮(zhèn)得住場面。葉媽媽叫做段靜嫻,是一名治療外科的知名大夫,倒是人如其名的美麗嫻靜。兩人一人專攻打架,一人治療跌打,倒是夫唱婦隨,相得益彰。兩人都是和善且熱情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只有這一家人,才是家明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
時間緩緩流逝,天氣也越發(fā)寒冷起來,臨近年關(guān),紅星小學(xué)也已經(jīng)放了寒假。除夕是這年的二月三號,家明與靈靜一月二十三號考完試,到二十七號去學(xué)校拿通知書。這次家明讓語文考了七十分,數(shù)學(xué)考了七十五,比以前的成績提高很多。小靈靜比自己拿了雙一百還要高興,認(rèn)為是自己這個大隊長教導(dǎo)有方,后進(jìn)傻瓜開了竅。葉涵一家也很是高興,葉涵認(rèn)為是家明受傷之后開了竅,言下之意應(yīng)該多受幾次槍擊,結(jié)果被段靜嫻訓(xùn)斥了一個晚上,才說自己是想讓家明寒假過來跟著學(xué)武功。
家明自然是忙著想借口拒絕,什么寒假作業(yè)很多啦,黃家的那群胖子每天要找他啦什么的,心中則是想,現(xiàn)在在這里學(xué)習(xí)的都是些家庭富裕的孩子,說不定還是什么“公子”、什么“少爺”之類的世家子弟,以前的自己只能被人欺負(fù),現(xiàn)在的自己則是要提防著對方破綻太多,萬一自己犯下《東成西就》里那種“你這個位置太正點了,我忍不住就踢了你一腳,很久沒踢得這么爽了”之類的錯誤,那就又是一堆麻煩�,F(xiàn)在的自己,只想要一段平平凡凡的人生。
那么,對家明來說,平凡的人生該是怎樣的呢?
那應(yīng)該是一段與尋常人一樣的人生,他心想。應(yīng)該像個平凡人那樣一路讀完小學(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高中或者大學(xué)里談上幾次戀愛,然后出社會,找一件不高不低的工作,幾年之后找一個與自己相合的妻子,就那樣一路走下去。人生中或許會有一兩個夢想,并且努力地去完成它。當(dāng)然,只要努力了,完不成也無所謂。待到兒孫滿堂,花甲古稀的時候,就那樣靜靜地死去。有人會哭泣,但很快就會忘掉他;有人會開心,但也很快地忘掉了他。雖然現(xiàn)在很難想像有個整天只會哭鬧的麻煩小孩子該是怎樣的一幅情景,但許多書里描繪的幸福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帶著這樣子的想法,時間轉(zhuǎn)眼到了年關(guān)。學(xué)武的事情倒還是沒能躲過去,因為對于他的那些借口,葉靈靜就算不用腦筋都能拆穿。二月二號這天,江海市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電視臺說這是瑞雪兆豐年的景象。
三號便是除夕,家明早晨照例與靈靜從后門出去鍛煉�;貋淼臅r候,黃家大宅門口車輛進(jìn)出如龍,多是奧迪100,這在當(dāng)時是很拉風(fēng)的車型,因為當(dāng)官的都坐它。大廳之中人群來往進(jìn)出,拜年的、拉關(guān)系的絡(luò)繹不絕,足見黃家在江海市的地位。孩子們在一旁的花園里追逐打鬧,扔雪球或者放鞭炮。家明與靈靜看了一會兒。靈靜望著那些孩子,嫌惡地說道:“我們不在這里。走,回武館去,爸爸偷偷買了好多鞭炮哦�!�
想到又要跟一個小孩子無聊地放一上午鞭炮,家明想要用鞭炮炸掉整個地球的心都有了。正琢磨著該怎么脫身,院子里忽然有幾個聲音叫住了他,隨后,一堆小胖子撲撲撲撲很剽悍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第三節(jié)
柳懷沙
“黃浩兵!你要干什么�。俊毖垡娺@些孩子沖過來,葉靈靜首先便站到了小家明的身前。帶頭這胖子叫黃浩兵,父親黃柄翔是省委書記,算是黃家首屈一指的大官,因此,一向欺負(fù)人的總會有他一個。
“哼,葉靈靜,我是找他,又不是找你,你讓開!”事實上,這小胖子也有些害怕葉靈靜。幾個人是同年,黃浩兵也在紅星小學(xué)上三年級,只不過不跟家明兩人一班。靈靜在學(xué)校不僅學(xué)習(xí)好,又是大隊長,她打架厲害,告狀也厲害,最厲害的是打了人她還能告狀,老師又總相信她。但此時有這么多人看著自己,總不可能還沒開打就丟了面子。
“哼,你們老是欺負(fù)他。我不許你欺負(fù)他!”
“哼,現(xiàn)在放假了,你又不能去老師那里告狀,葉靈靜,你別以為我怕你!”
“哼,我也不怕你!”
靈靜說著,擺開一個武打的姿勢。小胖子頓時便退了兩步,大家你一哼我一哼的不傷皮肉,但真打起來可沒人有自信能打過這個女孩。這時《射雕英雄傳》電視劇正好風(fēng)行,大家對于傳說中的武功總有些敬畏,想起靈靜家開的武館,再加上她此刻擺的姿勢,所有人心中都有些膽怯,生怕她一個打十個,能夠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擺平掉。
這樣退后,當(dāng)回過神來之后,小胖子大感丟臉。望了望身旁的一干小兵,方才找回了自己,挺起胸膛說道:“你別囂張,我們這里有這么多人呢!”卻不敢挺得太多,害怕進(jìn)入她的攻擊范圍,順手就給自己來上一拳。
“人多又怎么樣!”靈靜毫不示弱地還擊,隨后補充道,“有種就我們單挑,男孩子欺負(fù)女孩子還要仗人多,你羞羞臉!”
“哼,我才不怕你�!倍颊f小孩子不懂得面子之類的事情,但事實上,小孩子在某種程度上正是最講面子的。只不過小胖子說了這句就有些心虛,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不過跟你打還用我出手嗎?陳明,你幫我打她,我的對手是顧家明。家明,你別想跑!”
如果被黃柄翔看到兒子此時的機智,必定會欣慰萬分,感嘆后繼有人。這一招移花接木,深得官場造詣,簡直入木三分。那陳明在這幾個孩子中塊頭最大,他是跟著父親來送禮的,父親叫他陪省委書記的兒子玩,拉拉關(guān)系,他也就來了。雖然不知道怎么拉關(guān)系,但卻也不敢違逆黃浩兵的話,此時便怯怯弱弱地站了出來。
眼見小胖子這么狡猾,小靈靜自然不會中計,大聲說道:“你羞羞臉!黃浩兵,你自己出來跟我打�!�
“我干嘛要跟你打,我是要跟家明打的!”
“你跟家明打就要跟我打!”
“我才不,為什么我不能讓人代,你就可以代家明?”小胖子堅決不出陣。
“我一向都是代家明的,因為你們老是欺負(fù)他!”
“我們欺負(fù)他關(guān)你什么事?”小胖子雙手叉腰,一句妙語脫口而出,“難道你是他的老婆?歐!葉靈靜是顧家明的老婆哦!羞羞臉,不要臉……”
相信所有人都明白,在那個年歲里,對于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來說,這絕對是威力最大的一句詆毀詞了。黃浩兵這樣一喊出來,身后的人就接著大喊了起來。頓時間,小女孩眼中便有了霧氣籠罩,眼見便要哭出來。家明站在她背后,自然看不見這一切,他只是如同笑話般的看得津津有味:小孩子的世界真有趣……
正這樣想著,卻聽得小靈靜帶著哭腔喊了一句:“你們欺負(fù)我!”這樣弱勢的一句話后,她便飛起一腳,將擋在前面的叫陳明的男孩踢倒在了地上。
眼見武林高手陡然發(fā)飆,那些孩子便下意識地想要哄逃開去,然而才跑出兩步,回頭一看,只見小女孩已經(jīng)將那陳明按倒在了地上,一邊哭著,一邊沒頭沒腦地拼命打。
打人的哭,被打的也哭。一幫孩子站在了旁邊,小胖子顯然還在想到底該去向大人哭訴還是先救命。家明則是在一旁看著,準(zhǔn)備在這些孩子一擁而上的時候拉了靈靜跑路。以他們經(jīng)過了鍛煉的腳力,這幫家伙跑到全都心肌梗塞都絕對追不上的。
做著這樣的打算,果然,片刻之后,黃浩兵咬了咬牙:“大家一起上!”一群孩子沖了上來。家明猛地拉起靈靜:“快跑�!膘`靜卻不愿意,依舊一面哭一面張牙舞爪地朝四面亂打。
雖然這具身體只經(jīng)過了兩個多月的鍛煉,但加上些簡單氣功輔助,家明的力氣并不比從小鍛煉過來的靈靜小。用了幾次力,靈靜終于被她拉動。誰知道才跑出兩步,身后傳來一片哭喊聲,回頭一看,卻是一個穿著大紅色棉襖的小姑娘拿著一根樹枝殺入了人群,對著那些同齡孩子猛揮猛打。
“叫你們欺負(fù)女孩子!叫你們欺負(fù)女孩子……”
家明兩人停住腳步。這女孩子樣貌也算清秀,但打起人來竟然真的有幾分殺氣。那根樹枝不算太大,卻也不小,打在大家穿著的厚棉襖上不會出血,但拿著一根棒子,首先在氣勢上就占了上風(fēng)。一時間好幾個孩子被她打倒在了地上,連同那黃浩兵也倒在雪地里大哭起來。
“不許跑,誰跑我就先打誰!”
首先打倒幾個,待到其余孩子想跑,她大喊一聲,頓時大家都停住了腳步,膽怯地望著這個女孩。她扔掉了樹枝,指著地下的孩子喊道:“說,你們還欺不欺負(fù)女孩子了��?”
幾個孩子只是大哭。卻見那女孩又撿起了樹枝:“不許哭!說!”
“不敢了……”幾個孩子嚇得不敢再哭,拼命地?fù)u頭。那女孩用樹枝指了指旁邊的幾個孩子,頓時又是一陣“不敢了”。家明站在那兒只是好笑。突然間,女孩的樹枝指了過來:“還有你!”
“啊,我?”靈靜與家明異口同聲地說道,隨后才明白過來這女孩自然是指家明。靈靜破涕為笑:“不是啦�!奔颐饕呀�(jīng)笑著舉起了手:“我也不敢了,呵呵……我從來沒敢過……”
“哼,這還差不多!”那女孩扔下樹枝,對著家明說道,“你一個男孩子,居然要女孩子保護(hù),真沒出息!”言語之中滿是嫌惡。靈靜連忙為家明說話:“沒有啦,家明他本來就不會打架�!奔颐鞅憩F(xiàn)出慚愧無地的模樣。
女孩明顯不接受靈靜的辯解,倒也沒有再說出什么為難的話來,只是對著那幫孩子說道:“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們欺負(fù)女孩子,我非打死你們不可!”她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小小的威嚴(yán),“我叫柳懷沙!你們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