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沖進來了,他沖進來了�!�
耳聽得房屋外面槍聲不絕于耳,唐敬堯只覺得全身都在發(fā)抖。走回房內(nèi),望了瑪麗蓮母女一眼,耳聽得槍聲漸漸變少,方才按下對講機:“怎么樣了?干掉他了嗎?”
那邊傳來緊張而慌亂的聲音:“沒有、還沒有。他太靈活了,就像是猴子一樣,有幾名兄弟剛才一冒頭就被射殺了�,F(xiàn)在,現(xiàn)在……”
唐敬堯這才知道槍聲稀少的原因,一時間變得咬牙切齒:“什么?你的意思是他只有一個人,而你們所有人……被他一個人壓制了?”
“BOSS,他他他……他槍法太準了,誰一出去就立刻死啊……”
“我@#¥%&*……”唐敬堯一時間語無倫次,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隨后按下對講機大聲說道:“所有人聽我數(shù)到三一起出去開槍,我就不信他能把你們所有人一下子殺光!一、二、三……”
“三”字一完,所有人都開始沖出。而仿佛是在回答這聲一般,一個廣播聲同時響起在廠房之中:“你們真的這么認為嗎?”
這些人腦袋發(fā)熱地沖出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找不到敵人的位置,而那聲廣播也使得他們心神劇震,開槍瘋狂掃射周圍。與此同時,一梭子機槍子彈從側(cè)上方射了下來,當場洞穿了四個人的身體,頓時大家又狼狽地縮回了原本的躲藏點。只有那小頭目打開對講機哆嗦著說道:“BOSS你小心,他到了……廣播室……”
“那你們還不趕快上來!”
唐敬堯瑟瑟發(fā)抖。
這廠房被唐敬堯利用上來之后,的確安排了一個廣播。然而那廣播室,卻是在自己這間房的隔壁。這怎么可能?雖然下面的樓道被擋住了,下面的人上不來,但在這外面還有自己安排的幾個人的啊,居然被無聲無息地殺光了……
他想像著這一切,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那個殺人惡魔正一步步地靠近自己的這間房門,連忙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沖鋒槍。正考慮著將瑪麗蓮母女作為人質(zhì),方才在廣播中響起的聲音,此時陡然出現(xiàn)在了對講機中。
“唐先生,認識一下,我的代號是朱鳥。有人花高價錢買下了你的性命,死掉之后,請不要記恨到我的頭上來�!�
唐敬堯牙關(guān)微戰(zhàn),想起方才那些意大利人死的時候,那人沒有沖進房內(nèi)來,原來他不是為了救這對母女而來,而純粹是……有人要殺自己……
“他給了你多少的價錢,我想我可以……”
“砰”的一聲,有人撞在了門上。頓時,唐敬堯的手指下意識地一緊,機槍對著門口瘋狂地噴吐出火舌。而在對講機里,對方的聲音依舊悠閑傳出。
“別傻了,唐先生。如果會在這個時候被錢所打動,我就不配再做一個殺手。到了這一步,你認命吧�!闭Z音沙啞柔和,端的是苦口婆心。
如果是有許多的人進攻過來,唐敬堯或許都不會變得像現(xiàn)在這樣。然而今晚的事情委實太過詭異——以一人之力爬上五層樓的高度,趁著爆炸的機會沖進來,將六名經(jīng)驗豐富的意大利黑手黨成員從容殺死后離開,然后又是以一人之力壓制了整個廠房里的所有人。這個人,竟然可以控制住他想控制的一切,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想出現(xiàn)在哪里就出現(xiàn)在哪里,儼如鬼神一般。
房門經(jīng)受了機槍太過激烈的摧殘,轟然倒地。隨之倒下的,竟然是他安排在外面的一名手下,此時早已被子彈射成血肉篩子一般。唐敬堯仍舊一刻不停地瘋狂掃射。終于,“咔”的一聲,子彈射完。便在這一瞬間,“噗”“噗”兩聲,從外面射入的子彈打穿了他的雙手,一個孩子般的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爹地……”雖然大概知道了父親是個壞蛋,然而看見唐敬堯在地上慘叫,海蒂終究是不忍,卻被瑪麗蓮一把拉住。兩人向著門邊瞧去,都是愣住了。
“呃……”
“哥、哥哥……”
料不到曾經(jīng)人畜無害的小男孩此時竟變成了臉上有刀疤的中年侏儒,兩人一怔。卻見那侏儒揮了揮手:“沒多少時間了,瑪麗蓮你拿上槍,準備離開�!逼毯�,又遲疑地說道:“會開槍嗎?”
“會、會的。”此時瑪麗蓮已然明白這人便是那小男孩,誰是真身暫且可以不論了�,旣惿忺c了點頭,從唐敬堯身邊拿起了手槍。小女孩則跑了過去:“哥哥……你真的是哥哥嗎?怎么、怎么變成這樣子了?”
“海蒂乖,出去再跟你說�!毙∨⒌碾p手要向著他臉上摸過去,家明連忙回過了頭,望向房門外的樓梯轉(zhuǎn)角處,他一個人可以很輕松地離開,然而帶了兩個女人,情況就有些難說。便在此刻,槍聲從身后傳來,他條件反射式的一個急轉(zhuǎn),已經(jīng)到了瑪麗蓮的身邊,竟是瑪麗蓮雙手拿著手槍,一槍射死了還在地上掙扎的唐敬堯。
見過殺背叛自己的丈夫的,沒見過殺得這么干脆的。這就是愛之深恨之切嗎……
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卻沒有多想,一回頭道:“好吧,準備……”話還沒說完,海蒂的尖叫聲響了起來:“媽咪——”家明一個福靈心至,反手急抓,果然,瑪麗蓮調(diào)轉(zhuǎn)了槍口,對準自己的身體一扣扳機�!皣W”的一聲,整把槍在空中飛散成零件。
“你這個有胸無腦的白癡女人!”家明幾乎一個耳光揮了過去,眼見著滿眼都是淚水的瑪麗蓮,大吼起來:“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們,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告訴你,你欠我兩條人命,按照我們中國的說法,你得這輩子連同下輩子都要做牛做馬才能報答我的大恩大德!想死嗎,那我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留下你跟你女兒讓那幫家伙先奸后殺!再奸再殺!”
他平日里胡思亂想多了,此時脫口罵了出來盡是臟話。海蒂聽見要留下她們母女,怯生生地拉緊了家明的手,瑪麗蓮渾身微微顫抖,滿臉淚水地望著地下死去的男人,過了片刻,家明將另一把手槍塞到她手里,冷冷地說道:“跟在我后面,我會指示你選擇最安全的地方走,廢話我不想多說,反正如果你今天死在了這里,我一定會扔下海蒂!說到做到,你自己看著辦!”
已經(jīng)對自己扣過一次扳機的人,一般不會再有自殺第二次的勇氣。家明手中的小型沖鋒槍一揚,在樓梯轉(zhuǎn)角處冒出了半個頭的兩人便被直接了賬。下面的石塊已經(jīng)搬開,人沖了上來,意味著接下來的這場硬仗即將爆發(fā)。
有些難度了,非得這樣才行啊……
家明的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配上臉上的刀疤,顯得冷漠而猙獰。他也不去管在后面兀自發(fā)呆的金發(fā)美女,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聲音轉(zhuǎn)柔:
“我們回家�!�
第二十七節(jié)
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那時候我知道,只要跟著那個身影,就永遠都不會迷失和受到傷害。
——數(shù)年后,海蒂·唐。
槍聲持續(xù)不斷,每一個聲響,都是足以奪走一條脆弱人命的殺機,如今,如同鞭炮一般地沸騰在倒塌小半的廠房之中。
后來長成了大美女的海蒂,此時還只是一個稱得上黃毛丫頭的小女孩。提心吊膽了一天,擔驚受怕了一晚,又累又餓地置身于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當中,槍聲幾乎震耳欲聾,身側(cè)不遠的墻上,不時因為子彈的掃射而剝落了一片片的水泥、墻灰,被母親緊張地摟著,躲避在射擊的死角中,小女孩全身都在瑟瑟發(fā)抖,小聲地哭泣。
而在那并不寬敞的視角之中,家明站在那走廊邊緣,兩把沖鋒槍對準樓下、樓梯轉(zhuǎn)角精確而冷酷地進行著掃射,廠房中幾個高瓦數(shù)的鹵光燈都已經(jīng)被打破,此時大多數(shù)地方都已經(jīng)陷入了黑暗,然而,他的射擊卻仿佛機械一般精準,只要任何地方有一絲的響動,下一刻,立即便會有子彈精確地射過來。
另一方面,剩下來的這些唐敬堯的手下,感覺幾乎要瘋掉了。一個人,僅僅是一個人,就將他們?nèi)慷級褐频脛訌棽坏�。廠房中基本上已經(jīng)陷入黑暗,然而對方的眼睛似乎比貓頭鷹還要銳利,只要敢冒險離開那些雜物、土堆掩護的,基本上下一刻就會被了賬。就算有漏下的,對著那邊一開槍,那邊也會立即予以還擊。對方是神槍手,可自己這邊不是啊。
明白老板已經(jīng)死去,不少人打的都是躲避的主意,也有的人想要扔手雷,可對方是在十多米高的走廊上,一個人冒著險,手雷才拉開拉環(huán)還沒有扔出,就因為暴露了藏身地而被打斷了手臂,結(jié)果與周圍的兩名同伴一同炸死,另一人張皇失措下扔錯了地方,炸傷一個自己人,然后就再沒有人敢用了。
算了、算了,快走吧,讓這個妖魔快走吧……
到得后來,那樣深深的無力感令得大多數(shù)人都打了這個主意。他們老板雖然想建立的是中國的黑手黨,然而真要說起來,這些人的素質(zhì)哪里能比得上?大多數(shù)人都是些江湖上的混混,經(jīng)過了相對嚴格的考驗之后被吸收進來,拿了槍便以為自己是亡命徒,實際上內(nèi)心仍舊是欺軟怕硬的混混一個。就算有一部分如同陳俊斌那樣的退役特種兵,大都也被金錢消磨了意志。退幾步說,就算還留有原本的功夫,區(qū)區(qū)的幾個人,在裴羅嘉的最高一級殺手面前,也是不夠看的。
“安全,靠墻走四步,那里是死角……”
“安全,跟著我轉(zhuǎn)左,躲到墻角……”
“安全,跟我下樓,保持三步距離……”
“海蒂別哭,沒事的……”
籍著朦朧的光線,小女孩的淚眼之中,那道背影始終堅定而從容。轉(zhuǎn)身、移位、射擊、新的彈夾從身側(cè)飛起、舊彈夾落下,幾乎在舊的彈夾還未落地的時候,新的彈夾已經(jīng)卡入了槍柄,一切都是無比的快速而流暢。他仿佛不是在戰(zhàn)斗,而僅僅是一場舞蹈。偶爾回頭,他竟然還能柔聲地安慰自己。
走到二樓樓道,這一邊的墻壁已經(jīng)被炸塌了。家明淡淡地說道:“我要你抱著海蒂從這里跳下去,做得到嗎?”
瑪麗蓮點了點頭,蹬掉腳下的高跟鞋,二話不說就抱著海蒂跳了出去。那里足有三米高,下方又有被炸塌的石礫,落點很難掌握。落地之時,海蒂明顯聽見母親輕哼了一聲。隨后,家明也跳了下來。
“去那邊矮棚里找輛車,我們就安全了。速度要快�!�
持著雙槍斷后。然而,里面的人一時間根本沒有敢出來的。到了那車棚里,家明看見一輛牌照是000035的奧迪100,當即認出是上面已經(jīng)死了的唐敬堯的車。九五年,官車基本上都用這個型號,而且前一百位以內(nèi)的車號,交警見了違規(guī)都不敢管。走進去時,瑪麗蓮原本還想坐到駕駛座,卻見家明隨便拉出兩根線來一接,車輛便已經(jīng)發(fā)動,也就抱著海蒂到了后座。不過,家明身材矮小,此時開起車來,樣子委實有些滑稽。
汽車呼嘯而起,以一個極為驚人的速度飆上公路,想起這一晚,三人都沒有說話,家明那是沒什么話題,瑪麗蓮神情則有些呆滯,至于海蒂,則只是坐在母親懷里望著前方家明的側(cè)臉。一面開車,一面去掉了臉上的易容,脫下西裝,已經(jīng)基本上回復(fù)到小學(xué)生的狀態(tài)。不一會兒,經(jīng)過那跑車落入山澗的路段,警察已經(jīng)封鎖了一半道路,幾輛車停在路邊進行著檢查,一個交警在前面揮手,家明懶得去管,一踩油門直接沖了過去。
“腳扭到了嗎?”
從后視鏡看見瑪麗蓮側(cè)身撫摸著自己的腳踝,這是家明在車上唯一的一句問話。瑪麗蓮點了點頭:“嗯�!�
小車回到江海市,大概是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主街道上人群依舊熙攘,但其它地方基本上都已經(jīng)陷入寧靜。在一處無人的路段停了車,家明擦掉一些地方的指紋,三人都從車上走了下來。
“海蒂我來背吧�!�
一手提著那裝了易容道具的西裝,眼見瑪麗蓮一瘸一拐的樣子,家明將睡眼朦朧的小女孩接了過來。片刻后,小女孩伏在家明的背上安心地睡了過去,瑪麗蓮的腳下此時只有絲襪,跟在旁邊緩緩而行。
路燈昏黃,夜風驟起,寧靜的街道間,儼如一家三口……
回到那小區(qū)的二樓房間中,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家明在側(cè)面的小臥室里放下睡著了的海蒂,隨后讓瑪麗蓮脫掉了磨破的絲襪,洗過了腳,幫她治療腫得如同饅頭一般的腳踝。
臥室之中,兩人都坐在床邊�,旣惿忞p手后撐,銀牙緊咬住下唇,滿眼都是淚水,任由家明抓住她受傷的腳,拿著藥瓶很粗暴地擺弄著。
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過得許久,瑪麗蓮方才開口說道:“你……還想要罵我嗎?”
“已經(jīng)罵過了�!奔颐鞯卣f道,在那腫起的地方拼命揉動,“心里還想著他嗎?”
瑪麗蓮仰起了頭,過得好久方才幽幽地說道:“有一種叫做菟絲子的花,必須要靠著樹木,才能夠生存,我以前以為自己就是那樣的人,離開了那個男人,就肯定活不下去了……現(xiàn)在才想到,原來我想要的不是那個男人,而是那種相愛的感覺。我想我并不恨他有另一個妻子,也不恨他欺騙了我,我恨的……只是我付出了這么多,什么回報都沒有得到,什么都沒有留下……”
“海蒂留下了�!奔颐魍怂谎�,“那么你的意思是,忘掉他了?”
“是啊�!爆旣惿徰銎鹉樢恍ΓS后便被腳上的痛楚扭曲了表情,白了這明顯在報復(fù)的小男孩一眼:“以前覺得自己那么愛他,為了他,看中國的,吃中國的食物,熱衷中國的一切,甚至學(xué)著書里寫的那樣,整天窩在家里,出門都很少,做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女人,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看清楚他之后,竟然會這么快地放下,十年的時間,就這樣子全放下了……”
說完這段話,她的臉上已經(jīng)淚流滿面,也不知道是因為傷心,還是因為家明故意制造的痛苦,“從今以后,我想我唯一的牽掛就是海蒂了,我會帶著她長大,到她嫁人,一直到她再也不需要我……”
“不是吧?找個好男人再結(jié)婚啊。生海蒂的時候你多大?”
“生海蒂……我記得很清楚啊,正好是我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
家明翻了個白眼,難怪她老爹會反對兩個人,十七歲就懷孕,十八歲就生孩子,如果自己將來有子女敢那樣做,一準會被自己活活打死,口中卻道:“二十八歲?你還很年輕啊,男人多的是,為了一個唐敬堯守寡,你這個胸大無腦……”
“可是,中國不是很看重貞操嗎?生過孩子的女人就沒人要了……啊——”
家明一時間幾乎想要捏死這個擁有著魔鬼身材卻懷著一顆純潔的江南少女心的女人。為了唐敬堯想要自殺,現(xiàn)在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自己安慰人已經(jīng)是很難得罕見的事情,怎么會安慰到她的頭上去!“拜托你!你是美國人�。∈䴕q就吸毒十四歲就上床十七歲就懷孕十八歲就生孩子的美國人�。∧銈儾皇菓�(yīng)該把跟人上床當成家常便飯一樣的事情嗎?你不要打擊美國在我心中的美好形象好不好?”
“可是……我覺得中國這樣的觀念很美啊……”
“面對現(xiàn)實吧!中國大街上行駛的既不是馬車,我們現(xiàn)在住的也不是茅屋!”家明垮下雙肩,隨后嘆了口氣,“你這胸大無腦的女人。女人就是拿來用的,摸起來過癮插起來爽就夠了,誰會希望有層膜擋著還要費力弄破?”
他向來喜歡在心中胡思亂想,可是礙于殺手的身份,什么都得放在心中,不能有感情,不能有期待,重生之后卻又要維持一個孩子的身份,此時怪聲怪氣地說出這段話,心中甚爽。畢竟眼前的女人大概已經(jīng)習慣了他如同大人一般的思維,而且基本上沒什么能力和動機威脅到自己目前的處境。
瑪麗蓮臉上紅了一紅。兩人沉默許久,家明說道:“嗯,你父親那邊我已經(jīng)打了電話過去。大概一個星期之內(nèi),就會有人過來接你回去了�!�
“嗯。”瑪麗蓮似乎在想著什么,頗為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又過得一陣,那腳踝終于逐漸消了腫,家明正要放開,卻聽得瑪麗蓮說道:“顧……家明……”
“嗯?”
“我是想……”她抬起頭來,笑了一笑,“你其實是個大人吧?我是說,你的心理好像是�!�
“我的情況很復(fù)雜,不過你把我當成跟你一樣的大人看待就沒錯了�!�
“可你看起來是個小孩子……”
“大人該懂的我都懂,大人不該懂的我也懂。這樣行了吧?”
“那,假如……假如我現(xiàn)在在你面前脫光衣服,你會不會看不起我?覺得我很淫亂?”
“呃?”
家明張大了嘴,定在那兒,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第二十八節(jié)
再見!熟女和蘿莉
房間里,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瑪麗蓮臉色微紅,卻顯然已經(jīng)拿出了美國那種豪放作風,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家明,小腿也還擱在家明的懷里。至于家明,則是在愣了片刻之后,微微聳肩:“呃,我想不會,但是……總覺得有些奇怪……”
其實按照家明的經(jīng)驗來說,眼前的情況很簡單,無非就是上而已。在他以前的生命里,為了讓自己的殺手生涯變得沒有破綻,女朋友啊,愛情啊之類的東西是沒有的,就算是可以信任的同伴,也絕對少之又少,殺手是孤獨的行業(yè),可以信任的唯有自己。
不過,這樣的情況下,當然也會跟女人做愛。沒有任務(wù)的時候,偶爾花錢找個陌生的高級妓女,一夜之后再不聯(lián)絡(luò),或者在遇上印象還過得去的女殺手時,彼此一邊聊殺人的手法,一邊變幻各種高難度姿勢,然后就高潮迭起,有時候經(jīng)歷過一次大的任務(wù),就算沒有什么欲望,也總得開個房間,彼此過上一夜,否則就總覺得一切無法收尾。
做愛不需要理由,有時是因為肉欲,有時連肉欲都沒有。眼前的情況也是類似。以這個女人愛上別人時的態(tài)度,說她在十多天的時間里愛上了自己這個小男孩,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歸根結(jié)底,無非就是今天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就算表面上說已經(jīng)忘掉那個男人,她也需要某種很墮落的心情來麻痹自己。當然,對于一個在生死線上掙扎了無數(shù)次的殺手來說,這種小小的墮落感根本連調(diào)劑都算不上。
另一方面,在家明來說,至少身體那方面已經(jīng)不算是個孩子,對于這具成熟的女人身體,他也不是沒有想法,但……
就是很奇怪……
“呃,我……”瑪麗蓮輕聲說道,“我想起你那天給我打針,還有……還有你偶爾看我的眼神,我覺得你也許會……會對這些感興趣,還有……會喜歡……”
她雖然拿出了勇氣,但自那話出口,心中就覺得有些別扭。十四歲的孩子,還是孩子,自己這樣做,會不會影響他一輩子?卻見家明吐出一口氣:“我當然喜歡。反正這種事都是男人占便宜,我是求之不得。只要你能想清楚,那就……”
聽他這樣說完,瑪麗蓮咬了咬下唇,已經(jīng)伸手解開了上衣,片刻后,當那條雪白的內(nèi)褲沿著瑪麗蓮大腿誘人的曲線脫下來,金發(fā)的美麗胴體一覽無余地呈現(xiàn)在家明眼前時。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倒使得家明頗為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
“呃,那個,你知道的……我才十四歲,雖然下面也可以做,但是畢竟……咳咳,肯定比不上那些美國的,呃……美國的那什么的,如果你……呃,你干嘛……”
他說話間,瑪麗蓮已經(jīng)下了床,單腿跳著來到他身前,盈盈地跪倒在他雙腿之間,揚起緋紅的雙頰。
“你……你不是說我得兩輩子給你做牛做馬嗎?就由……現(xiàn)在開始吧�!�
她故作平靜,實際上心中也是激動非常,胸膛之內(nèi)有如打鼓。雙手過去解開家明的褲頭。忽然間,又是悲從中來,眼淚簌簌而下。
家明嘆了口氣,正想要干脆一點推開她,卻見瑪麗蓮止住哭泣,揚起臉來混合著大膽與羞澀地一笑,張開性感的雙唇,朝著家明腿間俯下頭去。
“唔……”
家明張開雙腿,仰躺在床上,臉色頗為怪異地望著床頂?shù)奈脦ぁ?br />
真是……好奇怪的感覺啊……
此后的幾天,唐敬堯的死攪得整個江海市沸沸揚揚,當然,查不到家明的身上去。
每天中午晚上過去陪海蒂玩,教她一些氣功的入門,瑪麗蓮也跟在旁邊練習一番。海蒂誠然是可愛的,最喜歡纏在家明身邊,“哥哥哥哥”地叫著,有時候遇到不喜歡吃的飯菜,便連母親勸導(dǎo),她也只是在一旁賭氣,家明過來一說,她便乖巧地吃下去。配合著與瑪麗蓮的親密,家明真難以形容這種關(guān)系該歸類成兄妹還是父女。
由于晚餐是在靈靜家里吃,作業(yè)也得在葉氏武館寫完,所以家明每天傍晚過來,基本上是說上幾句話就走,有一次海蒂哭著鬧著要家明陪她吃飯,家明也就只好隨便吃上幾口再走。大概晚上十點多離開了葉氏武館,再過來這邊,那情形好似靈靜是他的妻子,目前只是出去偷情一般。
這時候海蒂多半已經(jīng)睡覺,家明與瑪麗蓮緊閉了臥室的門,壓低聲音翻云覆雨。事實上兩人對這方面的欲望都不算強烈,之所以會每晚都做,只是因為瑪麗蓮的小心思,她一方面有些擔心這樣的事情會影響家明的今后,另一方面,又有些擔心萬一自己拒絕,家明會不高興,因為剛剛接觸這方面的男人,必定是食髓知味的。她心中這樣認為,又覺得家明會害羞,便要求家明每晚都來。家明那邊自然不好拒絕,于是便演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就算是這樣,兩人真正做愛的時間,其實并不多,大概覺得家明終究是個發(fā)育中的孩子,所以只要家明不主動,她基本上都是用嘴很溫柔地幫家明吸出來,一次之后,兩人便躺在床上聊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基本上來說,都是瑪麗蓮輕聲說話,家明在一旁聽著,偶爾發(fā)表一點看法。
相對于真正的做愛,瑪麗蓮更熱衷于將自己的身體展示在家明面前,每天晚上臥室的燈總是亮著,瑪麗蓮一絲不掛地躺在那兒,或者讓家明在自己身上隨意撫摸,或者像是母親一樣摟著家明,或者家明坐在一邊,瑪麗蓮在一旁輕輕滾動,擺出各種姿勢,讓家明欣賞她身上的每一處隱私。而無論怎樣的時候,這位金發(fā)美女口中總是絮絮叨叨地說些家常瑣碎,譬如說她今天切菜時差點切到手啊,海蒂今天迷迷糊糊差點摔倒啊,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家明偶爾搭上一句沒什么意義的話,不過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說,只要在旁邊,瑪麗蓮就能夠一個人自得其樂地說到天亮,而無論自己要對她做什么,她都不會推辭或拒絕,久而久之,家明的心中倒也生出了一絲溫馨感。
小小地睡上一會兒,大概兩三點的時候,家明便開始在床上打坐,隨后進行一些簡單的練習,瑪麗蓮自然也是跟著學(xué)習,然而卻總是因為跟不上家明的速度而作罷,她一面打坐,一面絮絮叨叨地說些神神怪怪的東西,猜測家明的來歷可能是被某個武功大師收養(yǎng)啦,或者小時候掉進過某個山崖得到神奇的功夫啦,或者小時候經(jīng)歷過一系列奇怪而又驚險的事情啦,離奇古怪不一而足。然而那也僅止于她個人的幻想,她從來都不會真正用這些問題來詢問家明的。
相處之下,家明發(fā)現(xiàn)這個身材婀娜的標準外國女人卻有著一顆江南少女的心思,溫柔、細膩、敏感,她從不吝于在親密的人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的每一點,無論是優(yōu)點或是缺點,即便是心中最羞人的一點小秘密,她也會當作一件有趣的事情拿來給家明分享,雖然未必是愛,但她卻的確能夠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所有都交給家明,而又不提半點的回報。偶爾她赤身裸體地盤腿坐在床邊,一邊笨拙地結(jié)手印,一邊輕聲說話的情形,倒是能夠使得家明欲念大增,恨不得立刻將她推倒。怎么說呢,或許可以用兩個字形容:嬌憨。
那周星期六星期日的時候,家明跟靈靜、沙沙撒了個謊,結(jié)束了那次的三人同居。因為明白即將分別,瑪麗蓮強烈要求家明至少得陪海蒂兩天,海蒂也是哭著鬧著要家明陪她過一個假期。這對母女還是唐敬堯一案的嫌疑人,出門自然是不行的,白天里陪著海蒂玩電子游戲,偶爾三人玩?zhèn)小游戲,其樂融融。待到夜間海蒂睡著,家明便與瑪麗蓮在房間里聊天,那兩天里,他們沒有脫光了衣服在床上聊到天亮,而是熄了燈,如同夫妻一般地睡進了一張被子,相擁而眠。
星期一的那天下午,家明放學(xué)之后沒有去葉家,而是與這對母女好好地吃了一頓飯,夕陽西下的時候,三人走出了門,去往不遠處的一個小公園。分別的時刻即將來臨。
“現(xiàn)在忘掉他了吧?”
“嗯,忘掉了�!�
“不再傷心了?”
“不傷心了�!�
“嗯,那就好,接下來就是新的人生了,回到美國之后,如果有更好的……”
“不許說!”
“嗯?”
“我不會再嫁給另外的男人了,中國的習俗很美麗,我的身體給了你,就不會再給其他人了?”
“你這有胸無腦的女人,中國街上全是馬車,住的都是茅屋的時候,是有過那樣的習俗沒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同了,而且……我給不了你任何東西的。我現(xiàn)在十四歲,你正好是我的兩倍,也就是說,我二十歲的時候,你四十歲了,我二十五歲的時候,你就五十……哎喲�!�
“瞎掰�!苯鸢l(fā)女子打了身邊的小男人一下,語帶嬌嗔,“我決定的事情不會變的,不管你是不是我的,我都永遠是你的,只要你偶爾記得我,打個電話,或者過來看看我,也就夠了。如果你有需要,我也會馬上到你的身邊來的。”
蹦蹦跳跳跑在前面的小女孩聽不清楚母親與哥哥的說話,只是笑著指向一邊幾個孩子聚集的地方:“哥哥哥哥,那是什么?”
“那個啊,那個是棉花糖,海蒂想吃嗎?”家明望著那方向,正是一個制作棉花糖的小機器,一名中年男子從中間倒進白砂糖,隨后便會化為一根根細糖絲向周圍飛出,用小竹棍兒一轉(zhuǎn),便會粘在上面,漸漸形成一朵大大的棉花糖。
“可以吃的嗎?好耶!”
三人走到那小攤邊,家明付了三份棉花糖的錢,由于人多,幾個孩子都得排隊才能拿到,海蒂站在那機器前雙眼驚奇地望著棉花糖的制作過程,雙眼亮晶晶,表情煞是可愛。家明與瑪麗蓮在旁邊的一排椅子上坐下。
“我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我的事情,也不要有事沒事跟我聯(lián)系,那會讓我很困擾�!�
“嗯�!爆旣惿�?fù)约航焕p的十指,如同小媳婦一般地低頭應(yīng)聲。
“當然,如果真有什么危險,危及到你和海蒂的生命了,我這里有一個緊急聯(lián)絡(luò)的號碼,在里面留言,我會趕過去。”他拿出一張紙條遞過去,“收好。”
“嗯!”瑪麗蓮拿過紙條收進懷里,這次的點頭,變得有力很多。
“我個人認為,別讓海蒂接觸黑手黨,這一行不好,當然,我是沒有決定權(quán)的,如果你和你父親覺得……”
“我聽你的。”瑪麗蓮笑著點了點頭,“我說過會兩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你說什么我都聽的�!�
“呵,做牛做馬在床上就好了�!奔颐餍χf道。
不一會兒,海蒂舉了三串棉花糖過來,三人在那兒坐成一排,小口地吃著。眼見約定的時間快到,家明牽著海蒂的手,三人走向不遠處的一片草地。
“海蒂�!�
“嗯�!�
“答應(yīng)家明哥哥一件事好嗎?”
“嗯�!�
“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哥哥的事,行嗎?”
“嗯�!�
“我們昨天說好了的,海蒂不許哭�!奔颐餍χ衅鹆撕5俚男∧槪藁ㄌ浅酝炅�,方才一邊點頭,一邊埋頭拼命舔著那棉花糖的小竹棍,此時雙眼之中卻已是淚花一片,看見家明的笑臉,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對不起,海蒂忍不住,對不起……”
“好了,我們說好了的,有機會的話,家明哥哥會過去看你�!陛p輕地摟住了小女孩,片刻后,他將手中吃到一半的棉花糖放到小女孩的手里,“不要哭了,家明哥哥這串給你吃,乖。”
抬起頭來,瑪麗蓮的眼中也已經(jīng)是一片淚光,兩人輕輕擁抱,她低下頭,嘴唇與家明吻在了一起,此時旁邊有很多散步的老人,兩人不敢吻太久,旁人看了,也只以為是西方的禮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