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跑啊——”
三人拼盡全力朝著廠房另一側(cè)跑了過去,那飛快沖來的小車撞倒了廠房的一根柱子,隨即,轟的一聲爆炸成更為炫目的火焰,氣浪席卷開來,將三人都推得飛撲了出去。
猛地爬起身來,坦克舉槍對著后方瘋狂掃射,回頭看看身后兩人時,只見納卡身上最多的不是槍傷,反而是刀傷,而白娜娜握槍的左手此刻也已經(jīng)被一發(fā)子彈射穿,顯然那個神秘人又在暗中開了一槍。
“走!去海邊!”坦克說了一聲,三人向著旁邊一邊戒備一邊逃離,“他們兩個呢?”
“應(yīng)該是死了�!奔{卡接過坦克身上的一把槍,“炸彈那小子混在人群里離開,結(jié)果糊里糊涂的就被一刀干掉,鷹眼中了陷阱,估計已經(jīng)被炎黃覺醒和警察的人給圍死了……”
“崔國華……”
“動手的不是崔國華!”納卡說道,“是我們這次來的目標(biāo)之一,月池家的那個小姑娘,那個女人簡直不要命了,身上中了我兩槍,開起車來根本像瘋了一樣,在過來的那條一邊是懸崖的公路上,根本就是油門一直踩到底,如果日本的變態(tài)暴走族都有這樣不要命的素質(zhì),那我們還何必訓(xùn)練什么殺手!炸彈和鷹眼都在栽在了她的陷阱里,她好像一早就分析好了我們的計劃�!�
“月池薰?”坦克的表情微微一愕,“不可能,情報里沒有說她有這樣的身手,在中國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除非是……月池家終于聯(lián)手炎黃覺醒了……”
驚濤拍岸,低沉的烏云之下,一艘快艇從海面上飛快駛來,此時三人的身后已經(jīng)沒有攻擊的威脅,盡了全力朝這邊跑動,每個人的心中都在咀嚼月池家、高天原、炎黃覺醒這三撥勢力聯(lián)合之后對裴羅嘉的影響。當(dāng)望清楚了開著快艇的那人,三個人的眼中卻都閃出了驚愕與敬畏的感情,一瞬間,方才被死亡所威脅的感覺似乎變得很淡。
沙灘上,四人對視。
“您、您來了……”
“不要多說,上船吧,你們都傷得很重。”
淡然而沉穩(wěn)地,傳來了男人略帶些沙啞的嗓音。
另一方面,三人向海灘上撤退的當(dāng)時,月池薰正被一名少年按倒在黑暗的角落里,粗暴地撕開了衣服。
少年的面孔,很陌生,但在行為上卻有些熟悉,手中如同魔術(shù)一般地變出了藥膏、繃帶,緊張地包扎,止血,她身上中了兩槍,基本上是中在左腿上,因此不到片刻,她穿著的長褲便被扒了下來,隨后用繃帶緊緊包扎,做出簡單的止血。急救的動作雖然有條不紊,但從少年微微皺起的眉頭上看來:他似乎有些生氣。
“唔……抱歉……我沒能殺掉三個……”
“這些事情下次再說,老實說,這一次的結(jié)果,我比較滿意了。”事實上,他是在思考和反省,裴羅嘉訓(xùn)練殺手的習(xí)慣是將一群人扔到九死一生的環(huán)境之中,之后能活下來的才有參與下次訓(xùn)練的資格,當(dāng)初的家明就是在這樣的模式中過來,不過現(xiàn)在看來,用在單個人的訓(xùn)練中,這種方法似乎有些不太好用。
問題在于,裴羅嘉有一大批的后備人員,而在這里這邊,卻只有一個弟子,還得考慮可持續(xù)性發(fā)展……當(dāng)老師真是麻煩。
另一方面,自己弄出來的那只價值七十多億美金的大蝴蝶翅膀似乎扇得很有力,由裴羅嘉扇出了當(dāng)臥底的陳辜夏,再由陳辜夏弄得裴羅嘉與炎黃覺醒似乎提前開始了第一次碰撞,原本在這里將坦克與白娜娜兩個人打傷打殘,是為了預(yù)防月池薰如果被捉住,自己這邊還可以弄兩個人質(zhì),但是在聽到崔國華這個名字之后,他就大概起了放生的心思,否則在納卡出現(xiàn)的同時,他就已經(jīng)要開始下殺手了。
如果是以前,自己是懶得去管黑暗世界中這些事情的,但是既然收了個麻煩弟子,自己的身份萬一被裴羅嘉察覺,也必定會成為鏟除對象之一,這樣的情況下,有了便宜的機(jī)會如果不煽風(fēng)點火,就未免太笨,反正也是舉手之勞而已,唯一的問題是:要是再殺掉一兩個沒必要的會更理想……
讓暫時經(jīng)過了包扎的月池薰背靠墻壁坐著,家明拉出坦克先前藏起來的武器袋子,從里面掏出一堆零件,魔術(shù)一般地組成了一把狙擊槍,隨后臉上諷刺地一笑,在月池薰的注視下,跑向不遠(yuǎn)處向海邊的工廠邊緣。從可以眺望海灘的小平臺望過去,此時三人正上了快艇,準(zhǔn)備離開。
感受著風(fēng)向,家明深吸了一口氣,舉槍、俯身、打開瞄準(zhǔn)蓋、望、扣……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月池薰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心中默默記著家明的每一個動作,然而在下一刻,沒有槍聲。
準(zhǔn)備扣動扳機(jī)的一瞬間,家明的身體卻陡然做了個緊急的旋體躲避動作,隨后,在月池薰的視線中,少年坐倒在了地上,隱身在小平臺的石墩之后,狙擊槍砰的一聲杵在了身邊,槍口朝天。
海風(fēng)吹過來,身體緊靠著一米多高的石墩,少年一動也不動地坐著,與無力癱坐的少女仿佛成為鏡子內(nèi)外的照影,有那么一瞬間,少女仿佛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隨后,少年苦惱地揉了揉額頭,諷刺地笑了起來。
“哈哈……薰,原來夜路走多了,真的會遇見鬼的……”再度站起來時,遠(yuǎn)處的海面上已經(jīng)沒有了快艇的蹤影,淡淡地望了一眼,他走回少女的身旁,抱起了渾身是血且處于半裸狀態(tài)的少女。
“警察趕到之前,我們該離開了……”
剛才,他看到了什么……她心中想著,卻沒有開口問出來,不久之后,在那個令她感到安心的懷抱里,少女沉沉地睡了過去。
任務(wù)沒有完成,身體好了之后,會受到懲罰吧,不過現(xiàn)在,真的好累……
第七十三節(jié)
殺手之心
一九九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星期日。
正晌午,炒菜的沙沙聲從里屋傳出來,連帶著一陣陣菜肴的香味,客廳里傳出《午間新聞》的音樂聲,不久之后,廚房里傳出女人的喊聲:“葉涵!葉涵!”片刻后,家明的身影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臉上帶著陽光的笑容:“什么事?葉爸在上廁所哦�!�
“懶人就老喜歡上廁所�!鄙頌榇筢t(yī)院的外科主治醫(yī)師,氣質(zhì)高雅又精明的葉媽媽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臉,隨后從口袋里拿出幾塊錢:“廚房里沒醬油了,家明你幫忙出去買一瓶吧,對了,靈靜呢?”
“嗯,她和沙沙在外面擂臺上比武呢,那些師弟師妹們終于走了,擂臺剛剛才空出來�!�
“野丫頭……就是閑不住……”葉媽媽笑了起來,“人家說生個孩子打醬油,生了靈靜,要打醬油的時候可沒見她人影。”
“還有我啊。”家明玩笑著說道,“靈靜不是我的童養(yǎng)媳嗎,這一份歸靈靜身上也沒錯。”
“呵呵,你這孩子�!鄙焓衷诩颐黝^上拍了一下,葉媽媽笑道,“我說你啊,什么都好,可就是性子太軟了一點,剛從學(xué)�;貋�,別總忙著給武館的那些學(xué)生端茶倒水,男孩子性格溫和是好事,可太溫和了就容易被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看不起,你啊,都是跟你葉爸學(xué)的,那家伙做事老是溫溫吞吞,可至少長得有些嚇人,你……”
“緊——箍——咒——啊——,師父饒命啊……”拿著買醬油的錢,家明捧著腦袋狂奔而出,留下葉媽媽在原地?zé)o奈且溺愛的失笑。
一路穿過小院,跑到前面已經(jīng)關(guān)上大門的小武館時,擂臺上兩個女孩子正滾做一團(tuán),四條腿像纏麻花一般地糾纏在一塊,靈靜的一只手拼命地伸向沙沙的胳肢窩,沙沙的爪子則狠狠地?fù)湎蜢`靜的腰肢軟肉,這算是什么招式?還沒停下,沙沙已經(jīng)向這邊望了過來:“怎么啦……啊——靈靜你耍賴,你偷襲,哈哈,家明救命啊……”
說話分神的瞬間被靈靜抓住了機(jī)會,偷襲到她的要害,沙沙一面求救一邊在擂臺上滾來滾去,靈靜則從平時的小綿羊突然進(jìn)化成掠食性的大灰狼,不依不饒地與對方滾成一團(tuán),聽著擂臺上銀鈴般的笑聲,家明無奈地?fù)]了揮手中的鈔票:“我去買醬油,你們繼續(xù)……”拉開小門跑出去,心中嘆道:“兩個百合……”
在居民小區(qū)的小賣部買好了東西,一路往回走時,他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那樣燦爛的笑容。天空之中,艷陽高照,并不算寬敞的小區(qū)街道間靜靜地停了兩輛小轎車,踩著自行車的居民從身邊經(jīng)過,行人不多,有幾個見家明過去,還伸手打了個招呼,街道兩旁的居民樓里,傳出誘人的菜肴香味,電視機(jī)的聲音五花八門,他深吸了一口氣,舉頭望向天空。
這樣的生活,是自己曾經(jīng)渴望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東西,可是……為什么還是會感到小小的失落……
人果然都是不知足的生物啊。
他搖頭一笑,快速往回跑去。
吃飯的時候,電視上花大力氣播報了“星夢”號豪華游輪將要出海的訊息,畫面切到那豪華游輪上時,一家人都在電視前連連贊嘆,沙沙可惜地說道:“其實我們還有兩張空余的票呢,可惜葉爸和葉媽都有事,要不然就可以一塊去了�!�
葉媽媽笑道:“醫(yī)院里哪里能請得到假,何況還得打扮得很正規(guī),上去的人又都是富豪,你們?nèi)ネ嫱婢秃昧�。對了,靈靜、沙沙,昨天買那兩套禮服的時候家明不在,你們待會穿出來給家明看看好了。雖然不是很貴,但是也很漂亮啊�!�
“哪用的著特意穿出來給他看,他沒看到就沒看到好了�!膘`靜故意說道。
家明也是一笑:“反正上去了我遲早看得到的,何況……”他頓了一頓,“何況不是還沒定好去不去嗎?”
靈靜與沙沙微微一愕,旋即又露出釋然的神情,再度說笑起來,只不過這一次,兩位少女的話題中再沒有艷羨那艘船的豪華之類的語氣在內(nèi)了。在默契方面,三人的配合簡直達(dá)到了心心相通的境界。
吃過午飯之后,靈靜一家人都有午睡的習(xí)慣,靈靜與沙沙一間房,家明在這里休息時,則通常睡在二樓的一間小閣樓里,那里簡單地鋪了一張床,透過斜斜的頂樓窗戶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此刻,家明就是安靜地半躺在床上,望著自己的雙手。
窗外,一只白鴿優(yōu)雅地在窗欞上走動著,隨后振翅飛走。
某一刻,家明放下了手掌,旁邊的門無聲地打開,穿著一身潔白的晚禮服,踩著雪白的小高跟,靈靜輕輕地走了進(jìn)來,隨后關(guān)上了門,在家明眼前優(yōu)雅地轉(zhuǎn)了一圈。
“就知道你還沒睡。怎么樣?漂亮嗎?”
晚禮服稱不上特別的華麗,比之電視上展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晚禮服來,恐怕就只有樸素兩個字可以形容。胸部沒有特別的開低,背后沒有過多的暴露,長裙的整體看起來便如同山泉一般直流而下,如果在眼光特別苛刻的人看來,恐怕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件普通的連衣裙,然而這件裙裝卻將靈靜那自然的氣息完全村托了出來,清新、優(yōu)雅、慧黠,再加上那股與一般少女截然不同的仿佛已為人妻后的奇異成熟感,就連家明看來,也微微愣了一下,隨后笑著張開了雙手。
“我的靈靜什么時候都特別漂亮。”
“敷衍�!膘`靜可愛地皺了皺小鼻子,隨后卻是乖巧地在床邊脫掉了鞋子,縮進(jìn)家明的懷里,“沙沙的也很好看呢,她的是黑色的,不過她一穿高跟走路就會崴到腳,呵呵,我們給她選了雙后跟超短的鞋子……”
“我覺得你們還應(yīng)該有條項鏈……”家明的手指在她雪白的頸項上撫動,隨后趁機(jī)往衣服里伸,靈靜嘻嘻笑著捉住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前的高聳上,隨后白了他一眼:“不許動了,這里不是在學(xué)校,爸爸媽媽會聽到的,而且我們也沒有帶那個回來,唔,這樣也挺舒服的……”
“可是這個樣子,我的姿勢很奇怪啊……”
靈靜笑著移動了一下身體,讓他的手臂從后頸繞過來,伸進(jìn)自己的禮服里,感受著手心的蓓蕾與掌中少女的心跳,家明問道:“有話要問我嗎?”
“你有心事�!碧稍诩颐鞯膽牙镩]目假寐,靈靜的嘴角勾勒出一絲甜甜的笑意。
“呵,的確有……”家明頓了一頓,“不是跟雅涵姐有什么矛盾,只是……我自己出了些問題,本來這些問題無關(guān)緊要,可是突然間,我又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介意,靈靜,我現(xiàn)在如果不說,你和沙沙會生氣嗎?”
靈靜睜開了眼睛:“如果我們生氣,你就告訴我們嗎?”
“嗯。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就說�!�
“那現(xiàn)在就別說好啦,老爸說過,每個男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雖然這句話是他背著媽媽藏私房錢被發(fā)現(xiàn)時對我說的,可是我覺得很有道理啊,你想要保留秘密的時候,我和沙沙會相信你,你想要說出來的時候,我和沙沙就幫你分擔(dān),因為我們是、我們是……是一家人啊�!痹诩颐鲬牙镆苿恿艘幌拢兂蓚更加舒服的睡眠姿勢,將家明的手緊緊地抱在胸前,少女口中輕聲嘟囔,“現(xiàn)在不許說話了,好舒服,要是不去旅行,你把票還給雅涵姐吧,不要偷偷賣掉了,還有,私房錢……不許藏太多……”
“呵呵�!奔颐餍α诵�,過得片刻,他的目光再次望向窗外,雖然復(fù)雜,卻已然有了一絲平靜。
昨天傍晚,在海邊,僅僅是一瞬間,他的心中有過下意識的恐懼。
在生死之間掙扎過無數(shù)次的人,往往都會有種神奇的第六感,每當(dāng)災(zāi)厄臨身,會生出神奇的感應(yīng)。在普通人中或許只能當(dāng)成神話來說,然而作為最出色的殺手,這種感覺卻并不會陌生,當(dāng)然,就算對方有第六感,別人也會有隱藏的辦法,就好像坦克、白娜娜等人完全防備不了家明的襲擊,而或許是因為對手太弱,狙擊槍瞄準(zhǔn)的那一瞬間,他并沒有盡全力地隱藏住自己的殺氣,如果是以前的自己,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獅子搏兔,必盡全力。雖然殺手隨時都得給自己想好退路,然而在這樣的戰(zhàn)斗時,留手或輕敵都是很愚蠢的行為,不過,重生后六年的時間,生活在溫暖柔軟的環(huán)境中實在是太長了,這樣的環(huán)境,使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也造成了在以前不可原諒的輕敵與疏忽。
瞄準(zhǔn)的那一瞬間,那邊快艇上的一個人猛地轉(zhuǎn)身,反應(yīng)動作快如閃電,狙擊槍也同時對準(zhǔn)了這里。
如果扣動扳機(jī),事情的發(fā)展很難說,自己比對方要快上一線,然而在看到那個人樣貌與動作的一剎那,他下意識地選擇了躲避。兩邊都沒有開槍,然而他知道,他已經(jīng)輸了。
失去了殺手之心的人,就無法成為真正的殺手,縱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想成為殺手,只想跟靈靜跟沙沙過平淡的日子,然而這瞬間的退卻,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絲陰影。
自己……很想取回這樣的自信,然而似乎也不該拿靈靜與沙沙去冒險,崔國華既然來了,星夢號上他應(yīng)該會親自擔(dān)任警衛(wèi),而坦克等五人已經(jīng)失敗,看起來他們不會再打星夢號的主意,然而在家明的心里,卻知道有那個人參與的事,不會那么快完。因為他是——
殺手之王!
第七十四節(jié)
心事
“啦啦啦啦……啦啦啦……”
張家別墅,雅涵MM的心情似乎有些愉快,剛剛洗浴完畢,長發(fā)吹至半干,隨意地披散在肩上,她一面哼著歌,一面將要帶去學(xué)校的東西收進(jìn)小皮箱里。
時間是下午三點,平常人剛剛午睡醒來不久的時候,由于天空一直掛著太陽,這個時間點上,別墅中所有人的情緒似乎都有些憊懶,像她這樣活力十足的,倒算的上是另類。
晚禮服、休閑裝、高跟鞋、手袋、化妝盒、首飾……一面在身上比對一下,一面將東西收進(jìn)去。事實上,學(xué)校里需要的穿著在她那邊的別墅里就有,這次要帶去的,主要是趕去“星夢”游輪時需要的東西。一邊收拾,她心中微微有些期待,但隨即又有些疑惑:為什么要期待?
將一串珍珠項鏈放在頸部位置比對的時候,望著鏡子里那個頭發(fā)披散嘴角輕笑的傻瓜,怔了一怔,隨后,臥室門被推開了。
“小媽!”
“雅涵你隨時都這么有活力……”
“年輕人嘛,當(dāng)然得隨時保持活力,小媽你也是年輕人啊,多出去運(yùn)動一下,別整天呆在家里。”
對面的女人打了個呵欠,隨后又是一笑:“呵……沒什么想去的地方,最近這些天老想著睡覺……”
雅涵八卦地俯過了身子:“會不會是……有了?”
“哪里會……”女人笑著揮了揮手,“其實我過來,主要是想代你爸問你一下,二號去游輪,你是回家跟我們一塊去還是自己去?”
“一號在學(xué)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二號我自己過去,反正我有車,如果要回來一趟,我現(xiàn)在也就不用收拾這么多的東西了。”
“聽說你這次多要了幾張船票,是不是有人要跟你一塊去?”
“嗯,是啊。”雅涵點了點頭,“幾個學(xué)生。”
“不是吧?來來來,在小媽面前別藏著掖著了,對方家境、人品怎么樣,小媽也好先幫你在你爸面前打點埋伏……”
“說什么呢?”雅涵失笑道,“真的是學(xué)生!”
“騙人。”
“真的!”
“……師生戀?”
“切……”
雅涵嗤之以鼻,笑著不愿意再回答,那邊盯著她看了一陣,隨后說道:“你一準(zhǔn)是騙人的,全家上上下下都看出來了,你這幾天跟平時不一樣,談戀愛才是這種樣子呢!小媽也年輕過,還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呢,你這兩天特別有活力……”
“好啦好啦,小媽,你就別再重復(fù)那段戀情了,也不怕我爸聽見了吃醋。反正不信拉倒,我什么時候沒有活力了?”
“你這幾天的活力跟平時的不一樣,總是不愛打扮的你特意跑去買了新首飾,新晚禮服,見到家里誰都打招呼……”
“買新的怎么啦?無非昨天逛街看到了,反正過幾天就要去船上順便買的嘛,還有跟家里人打招呼難道錯了?”雅涵笑道。
“自從劉文理那件事之后,你可是跟家里冷戰(zhàn)很久了,昨天早上你突然主動跟你爸打招呼,你沒看你爸喝的一口豆?jié){都被你嚇得噴出來了嗎?嗯,說到劉文理,不會是那天晚上打暈我的那個人吧,告訴你,他要是娶了你,我可得把那一下打回來才行,反正輩分上他也算是我女婿,這一下他也不算吃虧……”
“什么跟什么啊……”雅涵心中暗笑,幻想著跟家明結(jié)婚的樣子,自己的年齡可比他大七八歲呢,這樣一來,自己豈不真的成了他開玩笑時常說的童養(yǎng)媳了。
她心中亂七八糟地想著童養(yǎng)媳的事情,對面卻已經(jīng)絮叨開來:“算了,反正知道你也不肯說,到了船上大家就都清楚了,不過如果對方家境真的配不上我們張家,你還是先跟小媽說,小媽預(yù)先幫你吹吹風(fēng),以后慢慢也就可以搞定了,你爸他表面上嚴(yán)格,實際上是很關(guān)心你的,最近又給一些世界知名的大醫(yī)院捐了款,聽說美國那邊有很大的進(jìn)展,也許今年年底……”
她正說著,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雅涵沒好氣地看了說個不停的小媽一眼,示意她停止,隨后從手袋里拿出手機(jī)——當(dāng)然還是磚頭型——用特端莊的語音說道:“喂,我是張雅涵�!�
下一刻,端莊的表情冰消水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燦爛的笑臉:“嗯,家明啊,對了,靈靜跟沙沙準(zhǔn)備好了沒?我昨天逛商店正好發(fā)現(xiàn)了兩條項鏈很適合她們倆,放心,不貴……哦,有事不去了嗎……哦……嗯,沒事……票啊,你賣掉好了,要不然我還得想辦法送給別人……那你到學(xué)校給我吧……嗯,拜拜……”
由開始的端莊,到后來的笑臉,隨后變?yōu)槲⑽⒌氖渑c黯然,片刻間出現(xiàn)在雅涵面上的表情自然逃不過旁邊女人的注意,眼見她輕輕放下手機(jī),一旁小聲問道:“怎么了?對方有急事了?”
“什么急事,陪他兩個女朋友而已……”
“什么,他有兩個女朋友��?”
“我說笑的啦�!毖藕坂鸵宦曅Τ鰜�,“真的是學(xué)生�!�
“才怪,從剛才到現(xiàn)在,你表情的前后落差根本就已經(jīng)說明了一件事,你思春了,看看看看,接電話前你的臉色紅撲撲的就跟任何人見了都想咬一口的紅蘋果一樣,現(xiàn)在……你看褪色了吧,別告訴我是防冷涂的蠟……”伸出兩只爪子,捏著雅涵的臉湊到鏡子前,片刻后,雅涵無奈地發(fā)聲:“之所以褪色是因為小媽你把我的臉捏長了,拜托……”
放掉她的臉頰,方才被捏的地方果然浮起了幾絲令人滿意的嫣紅,雅涵笑著翻了個白眼,那小媽則是無奈一嘆:“算了,你堅持不說,我也不問了,不過,游輪還去嗎?”
“當(dāng)然去啦,好了好了,不理你了,我還要收拾東西呢……”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我知道,你失戀,我不該吵你,不過如果……”
“小媽——”
“嗯嗯,我出去我出去……”
對方走了出去,隨后門也關(guān)上了。東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在箱子便隨意地坐下,眼望著鏡子里的那個傻瓜,臉上的紅潮果然是退了,而且,心情也忽然變得沒那么高興。
思春?怎么可能,對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孩子……好吧,就算自己心中常常將他當(dāng)個大人來看待,他也的確是個小孩子罷了,小孩子小孩子小孩子……
四點多鐘的時候,恢復(fù)了老處女打扮的雅涵拖著小箱子出了門,心中滿是郁悶而古怪的想法,小車闖過一個紅燈,被后面的交警追上來時,她才陡然驚覺。交警一邊在車窗邊開罰單一邊絮絮叨叨講述交通法規(guī)時,雅涵扶著方向盤,微微有些失神,看起來就像一只因為找不到過冬地點而顯得彷徨的離群小天鵝……
有些東西,一旦在心中播下種子,便會漸漸地生根發(fā)芽,愛情是一樣,語言也是一樣——她現(xiàn)在有點亂。
深夜,柔和的鋼琴聲從“北歐幻想”流淌而出,一輛自行車停在從餐廳后門離開的小巷口,家明百無聊賴地坐在路邊的鐵欄桿上,他來得似乎有些早了,而靈靜今天下班有些晚。
發(fā)黃的路燈下,街道上行人不多,片刻之后,三個染了頭發(fā)的小伙子從不遠(yuǎn)處走了過來,看起來是紅綠燈的三種顏色,到了近處,三人望著坐在欄桿上的少年互相使了個眼色,隨后,一紅一綠的頭發(fā)便坐到了家明的身邊。
“嗨,兄弟,身上有錢嗎?”
“自行車不錯哈……”
另一方面,北歐幻想之中,正準(zhǔn)備下班的靈靜也遇上了張競峰:“張經(jīng)理。”
“哦,靈靜,你國慶要三天假,是有什么事情要去辦嗎?”
“嗯,本來是有事的,但是現(xiàn)在沒有了,不過既然已經(jīng)請了,還是決定休息吧。怎么了?那三天空不出來嗎?我隨時可以過來沒關(guān)系的。”
“呵呵,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真是巧了。你正好這三天請假,又沒有事,對了,你在電視上看見星夢游輪的介紹了吧?”
“呃……”靈靜怔了一怔,隨后微有些遲疑地點頭,“唔,知道啊�!�
“呵,那就好了。正好我父親那邊與舉辦這次海上旅行的人有生意上的往來,要到了幾張票,送人之后還剩下一張,你這幾天的工作相當(dāng)出色,所以我覺得,送給你是最好的選擇了,來,收下吧,沒什么的……”
望著張競峰手中遞出的那張紙片,靈靜的嘴角微微拉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比這張規(guī)格更高的船票,眼前她手上的小提包里,有五張,不過,她們不準(zhǔn)備去了……
第七十五節(jié)
決定
“嗨,兄弟,身上有錢嗎?”
坐在家明的身邊,紅頭發(fā)那人很友善地拍了拍家明的肩膀,一旁黃頭發(fā)的那人踢了踢自行車:“自行車不錯哈……”
望著這幾人的行為,家明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卻沒有說話,眼見他保持沉默,綠頭發(fā)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喂,跟你說話呢!”
“我在想一個問題�!�
“你……”那綠頭發(fā)的人看起來脾氣比較暴躁,耳聽家明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當(dāng)下便將爪子再度伸了過來,然而才伸到一半,手腕便被家明輕描淡寫地捏住了,隨后,這人的臉上露出了極度猙獰的忍痛表情,身體隨著手臂緩緩地向下彎曲:“你……呃、呃……”
“你干什么!”眼見同伴受制,另一邊的紅頭發(fā)還沒來得及出手,一只手臂也被同樣地捏住,隨后再也無法坐在欄桿上,那手臂被緊緊捏住,身體在地上也變成了一個半蹲的姿勢,自行車邊的黃頭發(fā)見狀也知道不妙,望著家明的淡然笑容,一時間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片刻后,只聽得家明說道:“我的手再多動一下,你們的手就斷了……你們有家人嗎?”
“有有有有有有有……有!”兩人痛得直打哆嗦,牙關(guān)狂戰(zhàn)不止。
“那就是有牽掛的了,既然有牽掛的人,為什么還非要以身犯險呢?你們說是吧?”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我們……我們不敢了……”兩人點頭如搗蒜,畢竟從這片刻間展露出來的事實看來,傻瓜都能看出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
“可是……這不是讓別人只能欺負(fù)弱小嗎?只會欺負(fù)弱小的人,好像也沒什么光彩的,你們說是吧?”
“我們……我們……”兩人本事是順著家明的話說下去,然而聽得他突然改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最后也只好說:“我們不敢了……”
望了這兩個人一陣,家明嘆了口氣,放開他們的手:“走吧�!毖垡娭t綠燈們鼠竄而去的神情,突然覺得自己也有些傻。
原本有了牽掛的殺手,便不能成為純粹的殺人者,自己是很明白這一點的,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遇上了源賴朝創(chuàng),他目前所選擇的,自然是避開無疑,然而在他舉槍的時候卻不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要殺人的時候,如果開槍有七成把握會擊斃目標(biāo)的時候自己竟然下意識地選擇了躲開,對于家明來說,就毫無疑問是個很大的打擊,這個陰影,實在太難抹去。
平平淡淡而不受拘束的生活,他想象中的理想人生,不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雖然也曾想過要當(dāng)個普通人必然會對自己的許多地方做出壓抑,但現(xiàn)在的心情,無論如何都有些窩囊。
心中思考著這些事,不一會兒,靈靜背著小包從后巷出來:“等很久了嗎?”
“唔,不算久,今天怎么這么晚才出來。”
家明推起自行車,靈靜坐到后座上,方才笑了起來:“剛才好有意思哦,張經(jīng)理說是發(fā)給我最近這段時間工作出色的獎勵,你猜猜是什么。”
“……玫瑰花?”家明信口胡說,“你才工作幾天哪,怎么會有獎勵,那個張經(jīng)理難道想追你?”
“哪有啊,別胡說了�!膘`靜笑了笑,“我也覺得奇怪啊,你知道嗎,他居然送我一張星夢的船票,正好我的袋子里有五張呢。不過說起來,我這幾天的工作表現(xiàn)很好哦,每個人都夸我彈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