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雅涵離開之后,靈靜換過了衣服。
下擺到膝蓋的假兩件套黑白長裙,帶白邊的純黑色短袖連衣裙套在內(nèi)層的白色長袖衫上,領(lǐng)口稍微敞開,掛著一副大框邊的黑墨鏡,為渾然的色彩適當(dāng)?shù)刈鲋c綴,裙擺下是粉藕一般的小腿,白色短襪與球鞋。這是家明為她設(shè)計的造型,在這個年代里不僅顯得清爽時尚,在學(xué)生之中更是前所未見的新潮,配合靈靜本就是清新中夾雜了成熟與獨立的氣質(zhì),一從更衣室中出來,便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注意到眾人的目光,靈靜的神情微微有些局促,吐了一口氣后在某個空的化妝臺前坐下。家明為靈靜再次扎起蓬松的馬尾,做著簡單的修剪,隨后上了一層淡妝。這期間旁邊的東方婉與周圍為其余表演者做化妝的幾名造型師看得目瞪口呆,因為看起來,家明的動作似乎比她們都要熟練得多。
時間逐漸地過去,一批批的表演者上臺,隨后再度回來,化妝完后,家明三人在舞臺側(cè)面找了地方休息,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靈靜雖然緊張,但畢竟也不是完全沒見過大場面的菜鳥,倒也不會真的出現(xiàn)怯場之類的心理。這期間,偶爾能見到有人指指點點,譚素妍與別人的議論。
“會不會是因為領(lǐng)舞被撤掉,過來搗亂的……”
“還打扮得像模像樣呢……”
“因為她跟東方婉拉上了關(guān)系吧……”
“我就從沒將她們放在眼里……”
“你敢對東方路東方婉有意見,你還能對東方家有意見嗎……”
“有意見又怎么了……”
第十二場表演結(jié)束時,雅涵方才從外面走了進來,不知道為什么,神情和言語都給人很低落的感覺。目光復(fù)雜地掃過家明三人,她將磁帶遞了過來:“到音響控制那邊去試下吧,看看是不是這本磁帶……我從錄音機里取出來的……”
她這邊說完,東方婉已經(jīng)到旁邊拿了個小錄音機來,聽了開頭,確定是這次要演唱的曲子。家明暗暗注意到雅涵似乎有些低落的情緒,站在旁邊,白皙的手指緊握成拳,放開、握起、再放開,似乎有什么話想說,但終于緩緩地走到了一旁。也在此時,隨著人們的竊竊私語,方雨思在經(jīng)紀(jì)人以及幾名學(xué)校老師的陪同下進入了后臺。
接下來的場面自然有些混亂,盡管校方已經(jīng)嚴(yán)禁了有人騷擾方雨思,提問、要簽名之類的,但就算不接觸,這些表演者也有些擁擠。過來與雅涵打了個招呼,也跟靈靜親熱地說了幾句話,方雨思以眼神和動作向家明表示了感謝,隨后進入一旁的小房間。這期間,許默擠出人群,走到雅涵身邊,目光有些嚴(yán)肅。家明隱隱約約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你的車好像……有受傷嗎?”
“沒事�!毖藕α诵Α�
“發(fā)生什么事了?你以往開車都很小心�!�
“沒什么,小意外而已……”
“你情緒不太好……”
“我說過沒事了……謝謝你,許老師……”
許默糾纏雅涵已久,直到現(xiàn)在也未曾死心,但從現(xiàn)在看來,似乎又并不是他造成了雅涵的情緒低落。家明心中猜測著原因。不多時,第十四場的演員上了臺,作為主持人之一的董丹雯從臺上下來,與家明幾人說著話,自然也是為了謝謝家明寫歌給自己,另一方面,譚素妍與第十五場舞蹈的表演者們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這是一場大型的歌舞,譚素妍與領(lǐng)舞者私交很好。
“讓開、讓開,這里是下一場表演做準(zhǔn)備的地方,你們別擋著人……”
“但是,我是……”
“要看表演到下面去看……”
愣了一愣,靈靜嘆了口氣,與家明、沙沙、董丹雯退出幾步,作為報幕員,表演的更改東方婉一早便給她打過招呼,不過她此時倒也不做揭破。譚素妍跟她算是情敵,在學(xué)校習(xí)慣了針尖對麥芒,此時自然樂得看戲。
幾分鐘后,第十四場表演結(jié)束,東方婉拿著一個話筒跑過來交給靈靜,眼見譚素妍等人還等在那兒,開口說道:“嗯……你們的表演向后推一場,馬上會有個特別演出……呃,原本的確是特別演出的……”
“你說什么……”譚素妍還來不及發(fā)作,舞臺上,董丹雯悅耳而大方的話語已經(jīng)傳了過來。
“好了,接下來呢,是我們?yōu)榇蠹覝?zhǔn)備的一個特別節(jié)目。原本是邀請了江海市內(nèi)最近相當(dāng)流行的概念樂隊出場,但是由于樂隊臨時有事,因此由他們指定了一名演唱者,高一一班的葉靈靜同學(xué)代為表演……大家或許還不是很清楚這支樂隊,因為他們是從今年年初開始成立,不出專輯,只是給別人寫歌。據(jù)某些資深的音樂人說,他們的任何一首歌都擁有讓一名歌星大紅大紫的實力,當(dāng)然,只是口頭說的不算,好不好聽還得由各位來評判……好的,接下來,葉靈靜……”
“……旋木!”
掌聲響起,三人的手背交疊在一塊,叫了聲加油,靈靜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朝著舞臺走了出去。
清靈的音樂緩緩響起,雅涵走到家明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左手依舊緊攥成拳。
許默在遠處望著,目光有些深沉。
“家明,我……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可以嗎……”
第一百六十四節(jié)
旋木
音樂的旋律靈動輕柔,從窗戶中向外望去,光芒從舞臺上灑下,籠罩住黑白輕盈的靈靜,隨后《旋木》的優(yōu)雅歌聲響起來。除了開口時的那聲微微有些顫抖,接下來便已經(jīng)進入了狀態(tài)。
靈靜的聲音自然無法與王菲的唱功相提并論,然而本就屬于少女的清靈嗓音中帶了一絲純凈,雖然唱不出王菲那種飄渺中隱帶憂郁的成熟感,但《旋木》的那種獨立中帶有的溫馨感卻能夠很好地表達出來。站在落地窗前,雅涵過了好久才說出話來:“你教她的?”
“嗯那�!焙诎抵�,家明點了點頭。
這是舞臺側(cè)面的一個房間,從后臺進入,大大的玻璃窗中望出去,可以清晰地看到表演,由于整個禮堂中的燈光基本上都已經(jīng)熄滅,房間里也保持著黑暗的狀態(tài),些許光芒從落地窗中溢進,照出人影與桌椅的輪廓,宛如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邊。
“……擁有華麗的外表和絢爛的燈光
我是匹旋轉(zhuǎn)木馬身在這天堂
只為了滿足孩子的夢想
爬到我背上就帶你去翱翔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憂傷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遠被鎖上
不管我能夠陪你有多長
至少能讓你幻想與我飛翔……”
歌聲流轉(zhuǎn)中,雅涵雙手抱在胸前,微微地低著頭,似乎正在腦海中組織著詞匯。過得一會兒,家明首先笑出來:“怎么了?有什么事?我聽到許默說你撞車了�!�
“呃……嗯�!毙牟辉谘傻�,雅涵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有受傷嗎?”
“沒、沒有……”望了望家明的臉龐,雅涵又將目光轉(zhuǎn)到一邊。
“那是怎么了?能讓你這么慌慌張張的……嗯,你家里又逼你嫁人了?”家明笑起來,“上次你讓我?guī)湍�,可沒有這么吞吞吐吐的�!�
“不是的,呃……其實……”深吸了一口氣,雅涵仿佛終于鼓足勇氣,貝齒在下唇上輕輕一咬,“那個……你……你是跟靈靜在一起還是跟沙沙?”
“呃?”
“我……我在靈靜的床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被她枕頭壓住的,你是跟靈靜在一塊兒了吧……”兩步走到桌邊,雅涵擰開了臺燈,隨后攤開攥緊的左手。一只淡黃色的避孕套落在了燈光里,包裝上畫了只香蕉,意思是帶香蕉味的,此刻在燈光下,那圖案格外顯眼。
望著雅涵那有些平靜的表情,家明眨了眨眼:“其實吧,這個東西也不是用來做那種事的,用處很多啊,沒事的時候可以在兜里帶一個,譬如說某一天你的汽車沒水了,正好沒帶容器,還可以用它來打水,再比如……”
“——我沒跟你開玩笑!”
陡然間,雅涵大聲喊了出來,將家明嚇了一大跳。兩人怔怔半晌,家明聳了聳肩:“重要嗎?”
“當(dāng)然重要!”雅涵大聲說著,“為什么不重要!你們……你們還只是高中生,還只是……還只是未成年人……學(xué)校不允許這些事情,你們怎么可以這樣……沙沙跟你們住在一塊的,她會怎么想,而且……而且……”
“好了、好了,別激動,其實跟你說也沒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事情的確有些難說�!奔颐髋e起雙手,示意她平靜一下,“其實……我跟靈靜和沙沙在一起……我們?nèi)齻人�!�
“呃……”雅涵陡然間顯然有些理解不了這句話,表情有些懵。
“我和靈靜,和沙沙�!�
“嗯?”
“我知道事情有些難以理解,解釋起來也要費一大通的功夫,但仔細想想,事情其實明擺著不是嗎?你見過多少高中生像我們這樣同居的?住在一塊兒,一塊兒打工賺錢,一塊兒買家具,一塊兒吃飯,東西一塊用……嗯?”家明沖她點了點頭。
“你是說……你們?nèi)齻人。”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雅涵向后退了一步。雅涵的神情有些復(fù)雜,她摘下了作為偽裝的眼鏡,似乎有些想哭出來,但更多的還是難以置信,“這……怎么可能,你們……還一塊……上床……”最后的兩個字,猶如呻吟。
緩緩地點了點頭,家明也是長舒了一口氣:“初中畢業(yè)考完的那天,在沙沙家的別墅里狂歡,喝了很多的酒,你知道我的酒量其實不算好,好死不死的沙沙老爸估計前一天叫了個妞回家,一瓶紅酒里給人下了春藥,量雖然不算多,但我們本來就已經(jīng)醉了,喝了那瓶紅酒之后,第二天醒來就成了這個樣子……沒想過要騙你什么的,但你明白,這種事情總是不好跟人坦白,你既然知道了……也好�!�
家明無奈地聳肩,微笑的表情倒稱得上坦蕩蕩,雅涵卻是搖了搖頭,退后坐在了桌前的椅子里,過了好半晌方才凌亂地說道:“也好……有什么也好的,你們還……還沒長大,我是說你們?nèi)齻……葉爸爸和葉媽媽知道嗎?沙沙她父親知道嗎?你們……你們?nèi)齻……”
“唔,當(dāng)然不知道啊,我家里倒是沒什么,不過葉爸葉媽他們肯定會反對這樣的事情,說不定會打死我或者打死靈靜……沙沙老爸也不會允許我們弄出這樣的事情吧,如果只是我跟沙沙他倒沒什么說的……目前說不好,只能隱瞞了。大家朋友一場,你知道了倒沒什么關(guān)系,你應(yīng)該可以理解的……”
“理解!我能理解什么!”雅涵驀地抬起頭,繼續(xù)喊了出來,“你、你如果單獨跟靈靜或者沙沙在一塊也就罷了,但你們?nèi)齻人……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會認(rèn)同,你知道你們將來會面對些什么嗎!”
“大概明白�!毖垡娧藕拥膽B(tài)度,家明收斂了笑容,目光變得平靜起來,“我們早就做好準(zhǔn)備了。”
“準(zhǔn)備?你們能準(zhǔn)備什么?”深吸了一口氣,雅涵的語氣稍稍壓低,“我知道你很厲害,你不光懂這個懂那個,你還會殺人,要想做的事情,誰也擋不了你。可是葉爸爸葉媽媽他們呢?他們不允許你和靈靜來往的時候,你能打死他們嗎?他們從小帶大了你,你敢對他們不尊敬嗎?就算繞過他們,你可以帶走靈靜,靈靜會跟你走嗎?跟你走了之后她會快樂嗎?你們做好準(zhǔn)備面對一切……你們什么都面對不了,我……我當(dāng)你們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所以才這樣跟你說……”
“我明白的……”
“你不明白!”雅涵盯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轉(zhuǎn)開了目光輕聲道,“你們沒有未來的……”
“我沒想過你會這么說……”同樣用目光望著她,家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那我該怎么說,祝你們幸福嗎?可我知道這件事有多困難,你也知道……”視線游離在四周,雅涵有些多余地又說了一遍,“我……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說這些,我不希望……不希望你們……”
“我知道有難度,可我希望我們能夠度過這些事情�!蓖高^玻璃窗眺望著舞臺上的靈靜,家明笑了笑,“我們只能在一起,因為我們現(xiàn)在分不開�!�
“那只是借口,你們遲早會分開�!背聊税肷危藕f道,“到時候會有人受傷更重�!�
“或許是吧,我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現(xiàn)在只能這樣……”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舞臺上靈靜的歌聲流轉(zhuǎn)著。
“奔馳的木馬讓你忘了傷
在這一個供應(yīng)歡笑的天堂
看著他們的羨慕眼光
不需放我在心上
旋轉(zhuǎn)的木馬沒有翅膀
但卻能夠帶著你到處飛翔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
我也只能這樣
……
音樂停下來你將離場
我也只能這樣……”
音樂沉靜后三秒,禮堂中爆發(fā)出雷鳴一般的掌聲,靈靜鞠了躬,說聲謝謝。雅涵與家明默默地看著,忽然間,雅涵說道:“分手吧,家明�!�
“嗯?”
“你……你總該做出選擇的,靈靜或者沙沙,或者兩個都不是,越晚就會越痛,你得放棄她們的一個,或者……我……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決定,但是……我一直都當(dāng)自己是你的姐姐,我不希望看到你以后這個樣子。靈靜和沙沙也是我的好朋友,你那只是男人的天性而已,男人本來就是花心的,你會害了她們兩個……我……我當(dāng)自己是你的姐姐,我當(dāng)自己是……姐姐……”組織了半天的詞語,絮絮叨叨地說了這么多,雅涵仿佛忽然察覺到了自己的語無倫次,陡然間怔在了那兒。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不該說這種話的,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以后在學(xué)校里見到了,別跟我打招呼,在你做出決定或者我想通之前,我們不再是朋友,我們不再是朋友了!”
料不到她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家明眉頭一皺,繞過桌子,走到她的身邊:“雅涵……”
“別碰我——”
家明的手指觸到她肩膀的一瞬間,雅涵猶如觸電一般地叫了起來,啪的一聲揮開了家明的手,身體向后撞上了書桌,前方的幾個筆記本、一本臺歷連同那盞臺燈哐哐啷啷地掉落一地,家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你無理取鬧……”
“你花心……”
“我沒有�!�
“你有!”
“你……”
望著黑暗中劃過了雅涵臉頰的兩行淚水,家明怔怔地將手放下,隨后輕輕地嘆了口氣,退后兩步。
“那……抱歉�!秉c了點頭,家明轉(zhuǎn)向房門,“你好好靜一會兒,我先走了�!崩_門時,家明又頓了一頓:“恐怕你說的有道理,不光是葉爸葉媽,你生氣時,我也沒轍�!彪S后,房門砰地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喧鬧,也隔絕了家明的身影。
搖搖晃晃地在椅子上坐下,雅涵捂著臉,輕輕地哭了起來。
第一百六十五節(jié)
雅涵啊雅涵
路燈在水面上灑下粼粼的波光,靜謐的小湖邊,雅涵穿著風(fēng)衣,已經(jīng)坐了不知道多久。
時間過了午夜,校慶晚會也都已經(jīng)散了,雅涵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出來的,也不知道這次晚會的結(jié)果到底如何,歸根結(jié)底,在她的心中已經(jīng)沒有這些問題,走到后山這荒僻的公園里,一個人也見不到,就算路燈也僅僅開了稀疏的幾盞,她有些想哭,但哭不出來。
心里記起最初成為老師的那一年,她從英國回來,十九歲,別人都說她是天才,這個稱呼掩不住青澀與稚嫩的氣息。因為家庭的關(guān)系,她進入圣心學(xué)院擔(dān)任老師,一進來便是很重要的職位,人們都對她很客氣,但她知道他們背后的議論:自己之所以會進入這里,無非是當(dāng)個花瓶。有了張家的投資,工作什么的是無所謂的,想來也沒人關(guān)心她是否能夠做好。
于是她燙起了大波浪的卷發(fā),戴著老式的眼鏡,收斂起從前大大咧咧的毛病,穿成熟的高跟和絲襪,對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的嚴(yán)厲,開始或許還有人當(dāng)她是青澀的小姑娘,但漸漸地便不了。學(xué)生們知道她處罰人的嚴(yán)格,老師們也知道了她在公事上從不講情面,再加上足夠硬的背景和后臺,沒有人敢惹她。每次在暗中聽見人們罵她是“欲求不滿的老處女”時,她心中總有些得意。
那段時間里,當(dāng)然也有著郁悶和不得意的時候,每次她總會來到后山的這個池塘邊,陽光傾瀉下看著鯉魚們在水中吐著泡沫,扔下面包沫便爭先恐后地紛涌而上,月光如水時看著水面上的波光粼粼,聽這世界靜謐的聲音,每次都能讓她的情緒安靜下來,然而這一次,似乎不行了。
現(xiàn)在想起來,與家明的認(rèn)識,其實也是在剛回江海那年的夏天,初次見面時自己對他的成績起了疑心,結(jié)果他的態(tài)度惡劣無比,呵,后來才知道那家伙居然在造炸彈。暑假野炊遇上劫匪時,他一路上表現(xiàn)得英勇卻又可惡,然而在一大堆的意外之后,事情竟然能圓滿解決……武館之中的他表現(xiàn)得懦弱無比,但凡比武就只是躲,卻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占了他的便宜。
謊言呵,從認(rèn)識了他到現(xiàn)在,細細地想清楚,自己其實從不曾真正地看清楚了他。一個比自己還要小七歲的孩子為何會有那樣大的本領(lǐng),他會用槍、會殺人、會電腦、會作曲、會吉他、會鋼琴甚至還能完美地裝扮成女人,誰知道他還會些什么。從頭到尾,他從未在她面前展示出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可自己仍舊是喜歡上他了。
一路以來都是假象纏繞的過程,然而分析起來卻有些諷刺,“沒想過要騙你什么的……”在她的面前,他卻是坦坦蕩蕩地說出了一切,沒有半點慚愧或負(fù)疚。是啊,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他們之間從未有過承諾,從未有過責(zé)任,他們僅僅是朋友。而就在她沉溺于這個認(rèn)知傻傻地等著他長大,以便向他坦白時,他卻已經(jīng)與兩個好朋友睡到了一起,建立了家庭,準(zhǔn)備面對外界的一切挑戰(zhàn)了。
但即便他長大成人,她仍舊大了他七歲,這個年齡間隔無法更改。
三個人在一起會有阻礙……你們應(yīng)該分開……是你花心……歸根結(jié)底這一切說法不過是自己的嫉妒。但有一點是明確的,自己不想再跟他是朋友……不希望只是朋友,可這一切期待都不會有實現(xiàn)的一天。自己大了七歲,晚的又何止是七年的時間……
“……仔細想想,事情其實明擺著不是嗎?你見過多少高中生像我們這樣同居的……”早該想到這些的,可嘆自己還傻傻地想著他們?nèi)齻人只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不會在一起,想著自己現(xiàn)在只有等待,想著自己在他的面前像個小女孩一樣地撒嬌,想著他忽然明白,甚至想著或許能勾起他的欲望,為著這個,自己甚至還在他的床上羞恥地做了春夢。其實無論等待多久,能夠跟家明在一起的,都不會是自己吧。
“你就是木魚腦袋……你是豬啊……”
帶著哽咽的低喊聲在夜間的池塘邊回響著,凄美顫然,雅涵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深吸了幾口氣。
或許許多年后回想起這段最寶貴的回憶也說不定,很久很久以前,在自己才剛剛脫離了少女的年紀(jì)時,曾經(jīng)愛上過一位比自己小七歲的男孩子,自己喜歡粘在他身邊,叫他家明哥哥,像只可憐的貓……
面上流著淚水,想到這里,卻又無可抑制地輕笑了起來,轉(zhuǎn)身走出幾步,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嗯?”
“啊——”
“呼——砰——”
一瞬間,似乎是下意識地側(cè)身、出手,雅涵抓住那人的手腕,右腳一踢,一記無比利落的過肩摔將那人扔飛了出去。在草叢中掙扎幾下,那人呻吟著爬了起來,雅涵方才緩緩放下了防御的姿態(tài):“許、許老師……”
躲在這后方的,赫然便是許默。
“啊……”在腰間用力揉著,許默疼得呲牙裂齒,“那個……抱歉,我不是故意……唉,反正……我看見你情緒很低落地從后臺出去,就……就跟上來看看……抱歉……”
一面揉著身上的痛處,許默一邊忙著道歉,雅涵望了他一會兒,無聲地嘆了口氣。
“那個……雖然我不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你別傷心了,他不懂得珍惜你,是他傻,他的損失,你……你別傷心了……”
“你想要抱我嗎?”
“呃?”
被雅涵突然的說話嚇了一大跳,許默陡然間怔在了那里,然而雅涵沒有重復(fù),雙手插在風(fēng)衣的口袋里,帶有古典美的嫻靜臉頰上淚痕猶在,但望著他的目光卻是淡然無比。許默猶豫了片刻,漸漸地走過去,輕輕摟住雅涵的肩膀。然而三秒鐘后,雅涵仍舊伸手推開了他,目光中微微有些失落。
“抱歉……不是這樣的感覺……如果是他,就算只是拍拍我的頭,罵我兩句,甚至是戲弄我,我都會覺得開心,他想要抱我,我一定會覺得很高興,可是你抱著我,我只覺得悶,只想早點推開你,這樣的我……怎么可能喜歡你,抱歉啊……還有,他不傻,雖然他不要我,但他沒做錯過事,你別罵他……”
那語音淡淡的,淡得一如落在靜謐湖面上的點點光芒,雅涵轉(zhuǎn)過了身,沿著道路向山下走去,過得片刻,許默喊道:“我不會放棄的!”然而沒有回應(yīng),雅涵只是靜靜地走,走入路燈下的光芒,隨后浸入黑暗,走向遠處的燈光……
許默緩緩地跟在她身后,兩人一前一后地下了山。校慶晚會散去之后,校園變得很靜,只有遠處的辦公樓還有亮著燈光的房間。過了操場之后,一個似乎出來散步的胖子發(fā)現(xiàn)雅涵,走了過來,那是圣心學(xué)院的校長。這次校慶的“戰(zhàn)績”不錯,原本雅涵就下了很大的功夫,此時雖然已經(jīng)到了凌晨,但以往雅涵就有工作拼命的習(xí)慣,此時胖子還沒看到更后面的許默,笑著過來問她要不要去看看正在進行的統(tǒng)計,然而走到近處,望見雅涵的表情以及臉上的淚光,他的神情才變得有些尷尬。微笑著,雅涵搖了搖頭。
“我失戀了,想要休假。”校長驚愕的表情中,雅涵淡淡地說道,“抱歉�!�
她失戀了,她心里很痛……
“……當(dāng)火車開入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從來就沒有見過的霓虹……有沒有人曾告訴你,你唱歌很難聽,有沒有人曾在你唱歌時哭泣……”
“你唱歌才難聽到讓人哭泣呢。沙沙,幫我打他!”
“好!”
“哇……饒命啊,靈靜,是你要我用一首歌來表示感慨的……別欺人太甚哦,你們兩個色女,別以為我收拾不了你們……”
砰砰砰……轟轟轟……
一男二女在大床上翻來滾去,陷入一片旖旎的混戰(zhàn)之中,打得天翻地覆,不過,將兩個女孩子脫到身上僅剩下內(nèi)衣之后,打鬧也就暫時告了一段落,今天是沙沙來大姨媽的日子,而按照這個小家庭最近的習(xí)慣,一個女孩子到了生理期時,另一個女孩子往往陪著她一塊休息,以表現(xiàn)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shù)拿赖�,雖然她們對于福和難的定義令家明有些腹誹。因為她們將休息的這幾天定義為享福的日子,以慶祝兩個純潔的未成年少女終于不用受到家明的玩弄和污辱,至于其他的時間,自然都是她們用身體來取悅暴君家明的受難日。
“對了,靈靜上臺時,雅涵姐叫你去說了些什么啊,我看到那時候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哦。”家明穿鞋的時候,床上跟靈靜摟在一塊兒的沙沙問道。
“唔,事情有點麻煩,不過問題應(yīng)該不大�!奔颐靼櫫税櫭迹α似饋�,“她發(fā)現(xiàn)了枕頭邊的避孕套,所以大概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了,找我去問的。你們也知道她是老師嘛,對這些事情比較生氣�!�
“啊……”靈靜瞪大了眼睛,“那……那你怎么跟她說的?說你跟我還是跟沙沙?”
“我坦白了�!奔颐髀柫寺柤�。
“坦、坦白!”
“嗯,大家那么熟了,說是死黨也沒什么,我覺得坦白也沒什么啊。假如其他人有疑問,她還可以幫我們遮掩呢�!�
“但但但但但但但是……”沙沙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著,“她……雅涵姐反應(yīng)怎么樣,你……你怎么能坦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