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海風吹起她頸邊的發(fā)絲,雅涵伸手扶�。骸拔視屗麄兯溃缓笪乙病�
眼見她情緒有些不對,家明連忙開口:“喂�!�
“呵,不說這個,我說的小事,是你跟靈靜和沙沙的事……”
每次說到這個,家明總有些無言,此時委實難以理解,她怎么又將情緒轉(zhuǎn)到這里來了。
“其實這些天我也想過很多遍,覺得自己真是太多管閑事了。靈靜和沙沙,她們愿意跟你怎么樣,都不關我的事的,我到底站在道德那些方面生些什么氣呢。反正那也是你們?nèi)说氖虑�,你們喜歡就好,你們又不傷害別的任何人,我……呵我……”
雅涵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凄然的神色。此時她真有點恨起自己來了,有很多時候沖動是一瞬間,猶豫也是一瞬間,哭著走出人群,她想著藉這次機會跟家明和好,或者干脆向他、向自己屈服掉,開口說我愛你我喜歡,我發(fā)瘋了吃醋了我想跟你在一起。至于選擇她還是選擇靈靜、沙沙就讓家明去苦惱——她自然做不到跟靈靜、沙沙一塊兒分享家明。退一步說,作為后來者,她又憑什么分掉家明的一部分,靈靜和沙沙又會以怎樣的目光看她,她也是有自尊的,告白自然是不行,她想著至少也該和好,然而臨到話出口,又變成了淡淡的埋怨與自艾……
接下來怎么說呢。
我們和好吧……家明哥哥……
呵……
“可我就是沒有辦法,沒辦法不去想這些事情,沒辦法不覺得……不覺得你花心。我知道你沒做錯,是我錯了,對不起……真是虛偽啊,張雅涵……但反正你也沒有任何希望了……”
咬了下唇,她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便走。家明站在原地,頗為苦惱地嘆了口氣。幾米外,雅涵的背影微有些顫抖,家明扭頭望了一眼,走廊那邊,似乎有個傭人模樣的高個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那么,馬托和易華英的事情,自己到底是干還是不干呢。扭頭望向不遠處沙灘上的篝火,家明思考著。相對于比較抽象又貼近自身的復雜感情問題,他更喜歡辦些簡單而直接的實事,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下,殺兩個人似乎是很不錯的發(fā)泄渠道……不對!
霍地轉(zhuǎn)過了頭,他朝著雅涵的方向走出兩步,無數(shù)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電般地掠過,他直覺性地感到氣氛有些不對,但一時間又難以判斷是否與雅涵的談話對他造成的影響。與此同時,雅涵與對面的高個子走到了近處。由于那道身影被雅涵擋住,家明無法看得清楚,但很明顯的,雅涵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這道走廊的燈光并沒有開得很明亮,假如不是家明這樣的人注意看,恐怕根本都難以發(fā)覺那兩人的異狀。然而在這一刻,家明已經(jīng)明白過來。那人伸手捂住了雅涵的嘴,在他身形沖出的瞬間,那人挾持著雅涵退向旁邊的房間。
開門、關門,那房門便要合上的一瞬間,家明猛地撲了出去,右手伸入尚未關閉的縫隙。無論將身體練得有多強悍,手指被卡住依舊帶來了巨大的痛感。不過,身形落地的同時,他顯然也將里面的人嚇了一跳,成功地阻止了房門關閉。
由于走廊里的燈光,那人雖然注意到了家明,卻未必認為家明能發(fā)現(xiàn)那邊的異常,在家明急沖而出的同時,雅涵又擋住了對方的視線。他離門口太近,直接進去時根本沒注意到家明已經(jīng)沖了過來,此時自然不會用大力關門。手上的痛楚不算什么,家明一個翻身,直接撞進了房門里。光芒之中,他望清了雅涵后方那人臉上的刀疤,以及他手中拿的一把裝了消音器的五四式手槍。而見到?jīng)_進來的他,那邊退出了兩米,反手將原本跟他面對面的雅涵轉(zhuǎn)了個身,卻依舊捂住她的嘴。
與雅涵初識時的那次夏令營,便是這名臉上有刀疤痕跡的男子跟他的同伙搶了銀行,隨后劫持了他、靈靜、雅涵三個人,最后的結果自然是他被家明整得要死,隨后與同伴一塊兒進了監(jiān)獄。想不到隔了這么幾年,他竟然提前出來了。
雅涵顯然也認出了這人,目光定定地望著沖進來的家明。家明此時卻也不怎么敢動,他自信可以躲過這種菜鳥復仇者射出的子彈,但他卻沒有把握在對方威脅到雅涵之前解除掉他的武裝。一時間,他帶著狼狽和恐懼的神色站著,看起來像是個見義勇為的普通人。
“不許說話……把門關上……”遲疑了兩秒,那刀疤終于反應過來,槍口對準家明晃了晃。家明反手關上了房門,隨后舉起雙手:“這個……我……”
“不許說話,不許動,否則殺了你!”時隔四年,刀疤顯然已經(jīng)認不出長大后的家明。一聲低喝,他將手槍再次轉(zhuǎn)回雅涵的額角,另一只手放開雅涵的嘴,勒住她的脖子:“張小姐是吧,張老師是吧……你還記得我嗎?”
“你……你要干什么……呃……”
雅涵神色一滯,隨后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顯然刀疤勒住她脖子的手正在用力收縮:“呵呵,干什么……你說我要干什么。這幾年在牢里,我無時無刻不在記著你啊。你是張家的人,你是老師……因為有一天我出來,就得用這兩個線索來找到你。你知道嗎?我每天都會回憶這些東西,回憶你長的樣子。你太漂亮了,四年的時間,你跟我記憶里一點都沒變呢,我一眼就認出你了。你看,我記得有多深刻,你可以感受得到嗎……呵呵呵呵……”
“唔……呃……呃呃……”
銘記了幾年的仇恨,今天終于有了報復的機會,刀疤面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低沉地笑著,右手勒住雅涵的脖子也在不住地用力。目光凝望著門邊的家明,雅涵的嘴唇顫抖著,努力又勉強地呼吸,但面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痛苦。
淡淡的,家明放下了舉起的手,雖然明白刀疤想要復仇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將雅涵掐死,但他也實在不希望身邊的朋友受到這樣的痛苦。瞥見家明反常的動作,刀疤陡然轉(zhuǎn)過頭來:“你干什么?想死嗎?”
“沒什么�!蓖鴮Ψ降碾p眼,家明臉上露出了純潔無害的笑容,一如四年前的那次夏令營,“叔叔……我想跟她交換可以嗎?”
刀疤驀地瞪大了眼睛。
“因為啊,她是我的姐姐,而她……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讓她們有事的。所以……叔叔你要人質(zhì),我跟她們換好了,求求你了……”家明的口中緩緩說著這番話,一瞬間,仿佛四年前的場景再現(xiàn),刀疤猛地持槍口對準了家明:“是你!”
家明的目光一冷:“冤有頭債有主,是男人的話沖我來!你放開她,要單挑還是要殺我都隨你�!�
“呵……呵呵呵呵,想不到啊,呵呵,想不到啊……”槍口在刀疤手中顫抖著,他的神態(tài)似乎也有些瘋狂,“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你有義氣,有骨氣是吧,對了對了,四年前我就說你是個男人,你現(xiàn)在果然夠男人,哈哈……哈哈……”
“四年前是我設計的你。我學過武,是我打傷的你,跟她無關,你放了她�!�
“呵,學過武,玩我……”刀疤點著頭,“我他媽現(xiàn)在倒想看看你的武功是不是連槍也不怕!”
他手槍指著家明,似乎就要立刻扣扳機的樣子。在家明淡淡的目光中,雅涵卻急忙開口叫了出來:“不……不是他,你別亂來!四年前他還是個小孩子,他懂些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偷了槍,走了火!你是不是個男人,你跟個小孩子說這些干什么,有什么都是我的事!”她說著,淚水已經(jīng)從眼眶里涌了出來,嗚咽著:“家明你別管我……”就算明白家明的一些本領,她也絕不會認為家明能夠躲子彈。
望著刀疤的雙眼,家明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是我做的。”
刀疤依舊晃著槍,果然沒有直接開火殺人:“呵,又是這樣的場面,你們拍電影嗎?我換你你換我,你他媽以為老子現(xiàn)在還會聽你們這些。你們都得死!問題是誰先死!你會武功,老實說,老子還真有點怕你,你現(xiàn)在在想什么呢?你還想著分散我的注意力之類的然后像電視里那樣趁機干掉我吧,我給你這個機會。呵呵,你看,那邊有把水果刀,你去拿起來�!�
房間側面隱隱是個小客廳的模樣,桌子之上,有放滿水果地果盆,上面也有一把尖尖的水果刀。聽他這樣說,家明走過去將那水果刀拿起來,隔了桌子面對著他,刀疤笑了起來。
“你們不是喜歡電影情節(jié)嗎?爭著去死嗎?我給你們這個機會�!彼f著,再次加強了扼在雅涵脖子上的力道,“把你的手放在桌子上,用刀扎。你扎得越厲害,她的痛苦就越少。來吧,讓我看著……我怕你,先廢掉你的手沒問題吧,呵呵呵呵……”
望著面上痛苦加劇的雅涵,家明吐出一口氣,將左手放在了桌面上,舉起了刀,只聽得雅涵掙扎著說道:“不……呃……呃……不要……不要扎……他……呃……”說到后來,張大了嘴已經(jīng)無法說出話來。家明咬了咬牙,猛地一刀扎下。刀鋒直接穿過了他的手背,一直扎破了木桌的表層,將他的手掌釘在了桌子上。鮮血涌了出來,在桌上流淌開去。
“這樣……可以了吧……”低著頭,家明似乎在苦苦忍痛,刀疤這時也呆了一呆。他原本估計對方連扎都要猶豫半天,誰知道眼前的少年竟然這么狠,直接一刀就釘穿了自己的手掌,手中下意識地放松了扼住雅涵脖子的力道,望著家明的手。雅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家明……家明……”
指住家明的手槍不再顫抖,刀疤沒有放松警惕。眼前的小子太狠了,他在考慮是不是該開一槍。雖然慢慢折磨仇人是他四年來所有美夢的內(nèi)容,但這么狠的人……他毫不猶豫地就扎了,而且此時甚至連呻吟一聲都沒有,根本不像是個少年人的樣子了……
就是在這樣的情緒中,下一刻,家明驀地抬起頭,飽含殺氣與威脅的目光射入刀疤的雙眼,在巨大的殺氣中低喝出聲:
“開槍啊……”
“砰——”
陡然間在家明身上提升到極點的那種兇猛殺意,如何是刀疤這樣的混混可以受得了的。那一瞬間,隨著家明的聲音,他便仿佛是受到了蠱惑一般地扣動了扳機。下一刻,家明的身體飛了起來,撞翻了背后的椅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子彈穿過致命的左胸而出,血花綻放開來。
一瞬間,雅涵的眼前化為一片空白。
“啊——”
第一百九十二節(jié)
沒事就好
“啊——”
陡然從雅涵口中發(fā)出的尖叫,黯啞悲慟,撕心裂肺,令得刀疤的心中涌起一陣快感。四年以來,這的確是他聽的最傷心、也最爽的一聲哭喊。不過這樣的叫聲太容易驚動其他人,一把捂住了雅涵的嘴,他將槍口轉(zhuǎn)了回來:“不許動!”對于雅涵,他才不想這么快就殺了。他想要施加的,可不只是這么一點的痛苦。
然而,無視于抵在頭上的槍,雙目仿佛失去焦距的雅涵已經(jīng)劇烈地掙扎起來,猶如發(fā)瘋的雌豹,雙手不顧一切地撕打著。刀疤右手用力,左手卻遲遲沒有扣下扳機,某一刻,手中陡然一痛,捂在雅涵嘴上的右手竟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掙脫了刀疤的控制,雅涵快跑幾步,哭著跪在家明身前,手忙腳亂地想要去堵住他正在流血的胸口。
“家明……你別開玩笑了,怎么可能……你別開玩笑了……給我醒來啊……”
“我干……”
雅涵不顧一切的掙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刀疤甩了甩流血的右手,槍口始終還在跟隨著雅涵,恨恨地走近了幾步,抵在她的后腦勺上:“他媽的,你……”
“鬧劇到此為止了�!�
隨著突如其來的聲音,一只手毫無征兆地抓上了手槍槍膛部位。心中驚駭,他陡然間扣動了板機。然而隨著那只手的動作,這把槍的外殼已經(jīng)被直接抹掉,手槍的內(nèi)芯、彈簧等部件砰砰砰地跳出來。目光之中,地上的家明直接站起,鬼魅般地與他對視著,左手之上甚至還扎著把水果刀。
“別害怕……”
子彈打中左胸還能站起來,在板機扣動之前拆掉手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當然,也是最后一次。一邊淡淡地說著話,家明順勢揮動右手,寒芒掠過時,直接撕裂了他的喉管,血霧噴了出來。
“……痛苦只有一點點。”
身體向后踉蹌退了兩步,靠在墻壁上,喉嚨中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響。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也無法察覺自己身體的任何動作。只是在視野中,那道身影、那個世界逐漸遠離,那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痛苦只有一點點……
也在此時,雅涵反應了過來,滿是淚水的臉龐不可置信地仰起來,望向站在身側的家明,語聲依舊哽咽:“這個……家明……你……”
“放心吧,我沒事�!鄙裆匀坏匦α诵�,家明放下右手中的匕首。他雖然不可能隨身帶著槍,一把匕首卻總是要帶在身上,“我故意讓他開槍的,已經(jīng)算好了軌跡……子彈沒有打中心臟,只要醫(yī)生來得及時,不會有生命危險。呵,這樣的混混,平時捏死他不會比捏死螞蟻更困難,讓他多開幾槍……咳、咳……也沒關系……”
胸口依然流著血,雖然面容自若,但突如起來的咳嗽聲依舊顯示著他受了傷的事實。雅涵望著他,遲疑了兩秒,陡然站了起來:“我去叫醫(yī)生!”卻被家明一把拉住:“等等!”
“放心,暫時不會有事。我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是我殺的,所以最好是因為你失手……這樣一來,我們還有些事要做,從現(xiàn)在開始聽我說�!币幻嫘χ�,家明翻開雅涵掉在地上的手袋,拿出一張手巾。再撿起地上分散的手槍零件,咔咔咔地幾下恢復了原狀,隨后對著旁邊的墻壁開了一槍,打出一個彈孔之后放回了刀疤的手中。
“自衛(wèi)殺人不會有什么問題,警察頂多是問上幾句話。你看見我被打傷了,然后有點發(fā)瘋,你掙扎起來,咬了他一口。然后順手從身上拿出匕首,刺了他一刀,局勢比較混亂,他沒有打中你,你運氣好……明白嗎?這把匕首你來拿一下,它不能有我的指紋。至于身上為什么帶著匕首、當然隨便你掰了,畢竟我們曾經(jīng)都被綁架過。呵呵……”
淚水像是開了閘似地在臉上流淌,雅涵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看著家明有條不紊地重新布置現(xiàn)場,隨后接過匕首,口中完全說不出話來。家明的胸口,鮮血仍舊在不斷滲出,刺穿左手手掌的水果刀也依舊插在上面。由于方才家明的身體飛出,那道傷口被撕裂得更加厲害……做完這些,家明捂住傷口走到一旁的長沙發(fā)上。
“然后是你扶著我到沙發(fā)上來的……現(xiàn)在可以去叫人了�!�
一面哭泣著,她伸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轉(zhuǎn)身向門外跑了出去:“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
凄切的哭喊聲從門外傳來,片刻,她提著匕首進來時,家明已經(jīng)躺在了沙發(fā)上,雅涵跑到他身邊跪下。她以前也學過急救、護理等東西,但此時卻是雙手晃動著,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家明笑了笑:“先把刀放下吧。別緊張……呵呵,你現(xiàn)在哭起來很像豬鼻子。”
“你……你開什么玩笑啊�!贝蟾攀沁@句豬鼻子讓她稍稍清醒了一些,雅涵陡然間哭喊了起來。放下刀,伸手扶住他的胸口,淚水不住涌出,“你干嘛要讓他開槍啊。我寧愿我……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差點以為你死了,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我能看到他開槍時的軌跡�;蛟S這很難令人相信,但剛才那一槍等于是在我操縱下開的。要降低他的警惕,這是最筒單直接的辦法�!�
“要不是我……”
“不關你的事。”打斷了雅涵的哭泣,家明的目光望向天花板,“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所以要成為出色的殺手、戰(zhàn)士必須無情,無愛無家無牽掛才是最理想的狀態(tài)。如果在平時,十個、一百個刀疤恐怕都難以傷他分毫,然而僅僅是挾持了一個在意的朋友,他就有可能拿血、拿生命來換,所以源賴朝創(chuàng)從不敢將自己的感情表達分毫,所以他在成為殺手之王的同時,也幾乎成為了天下最懦弱的人。路是自己選擇的,但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那也就沒什么可抱怨。
這次還好有驚無險,假如是職業(yè)殺手獲得了機會,事情不可能這樣輕松干脆地解決,他會選擇更加迂回有效的辦法,但被挾持的人質(zhì)就有可能會受到一些傷害,這是他絕不希望發(fā)生的事情。
門外,人聲漸漸傳來。家明緩緩閉上眼睛:“馬上有人來了,我得暈一會兒,雅涵你……”
“不許暈!”雅涵陡然哭叫了起來,“你不能睡的,不許閉上眼睛,喂……”
“拜托,我只是暈一下,這樣硬撐著雖然沒關系,但我流了這么多血也累啊。只是暈一下,沒事的……”
“喂,不可以睡,你別睡啊,你要是睡過去了……別睡啊,求求你別睡啊……”雅涵大聲地哭了起來,伸手拍打著家明的臉頰,拍得他一臉鮮血。
“拜托,又不是拍電影。暈厥是人體機能地自動調(diào)節(jié)……”家明痛苦地睜開了眼睛。
雅涵嚎淘大哭。
“別哭了好不好……怕了你了,我不暈了……”目光轉(zhuǎn)了兩圈,家明無奈地低語,“你比那個家伙可怕多了……”想到不久之后還有兩個可怕的家伙要來,家明一陣頭痛。靈靜和沙沙……又不能跟雅涵說靈靜和沙沙的事情,啊啊啊……頭好痛啊……
凌晨,醫(yī)院。
抱著頭坐在手術室門口過道的長椅上,雅涵的情緒一片混亂。此時的過道中也是擠滿了人,父親和小媽來了,家里的私人警衛(wèi)們來了,警察們來了,黃家的管家來了,東方婉、東方路跟著來了,柳正也來了,連同一大批沙竹幫的頭目,黑道白道的人混成一片,父親跟警察們說著一定要徹查到底,沙竹幫的那群人就在警察的面前說著要滅了華為全家大小,因為昨天家明才跟華為結下梁子。待到柳正一臉陰沉地吼了閉嘴,沸騰的情緒方才稍稍平息。不一會兒又有所長、局長級的人物到達,好言勸說著柳正,說事情沒查清楚之前,讓他別輕舉妄動。
靈靜和沙沙自然也來了。兩人的身上甚至還穿著睡衣,一路趕來時,靈靜的拖鞋掉了一只。此時她們正坐在一旁默默地流眼淚,身上披了大人們的外衣,等待著手術結果。原本見到靈靜時,東方路是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的,然而見到是他,一向乖巧有禮的靈靜一把將那外套扔到了地上,然后繼續(xù)坐著抹眼淚,此時她身上披的是柳正的一名手下的上衣。
按照警察局的情報,那刀疤是在不久前從監(jiān)獄越獄出來的。不過,經(jīng)過柳正手下情報系統(tǒng)一番查證,另一個消息也就傳了過來:在刀疤越獄之后給他提供幫助的,便是華為的頭號手下。一時間,局勢似乎變得明朗,柳正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已經(jīng)開始策劃與三青幫開戰(zhàn)的事情。警察局這邊似乎有些沒轍,因為連張敬安也臉色陰沉地靠了過去,跟柳正、警局的一些人說著話。這件事幾乎傷害到了雅涵,張家也必定插手追究到底,小媽正在大聲罵人,并且向所有人申明這件事沒完沒了。
雅涵怔怔地坐在那兒,不時哽咽一聲。
凌晨三點多,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身為外科、傷科主任的段靜嫻帶頭走了出來。靈靜哭著跑了上去:“沒事吧,家明沒事吧……”
“沒事,大家放心,家明的運氣很好,子彈從心臟邊射了過去,如果再偏個一兩厘米,恐怕就后果難料了�,F(xiàn)在手術已經(jīng)做完,家明需要休息,他現(xiàn)在也沒辦法跟大家說話。大家,等到明天再來探病吧。今天的話……要進去看著也行,我覺得……沙沙,就你進去吧,靈靜,喂,靈靜……”
按照葉媽媽的想法,沙沙既然是家明的女朋友,她進去一下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跟在沙沙身后,靈靜也光著一只腳跑了進去。她只好無奈地笑笑,隨后關上了門。
一群大人既然確定了家明沒事,對于探病倒是沒多大興趣。柳正等人心中大概已經(jīng)在謀劃著殺人,張敬安與他勾勾搭搭,對付三青幫一定是要算上一份的。警察們聚在一旁苦惱地商量著對策。人群中,雅涵已經(jīng)站了起來,望著那扇門,臉上有淚水和一抹安心的笑容。
他沒事了。然而……在家明沖進去救她,到中槍,解除危險,送來醫(yī)院這么長的時間里,她想過自己可以為家明做的一切事情。無論自己多么不堪,多么沒尊嚴的都想過了,她想跟他在一起,感激他,報答他,像書上和電視上的一切英雄救美后的情節(jié)。然而……靈靜和沙沙,她們來了,她們在哭……
進去了,隔著那扇門,她們和家明在一起,而她站在了門外,沒人想到讓她也進去看看,沒有人認為她有這個資格。自始至終,他是她們的,他不是她的……
小媽走了過來,摟住她的肩膀說著安慰的話,葉媽媽也走了過來,笑著安慰她。說起來,段靜嫻也是她的師母。東方婉也過來說了些什么,然后沙竹幫的一幫小頭目們離開了。不知過了多久,父親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你們可以明天來看他。她站起來,最后望了一眼那扇門,跟著父親離開。
是啊,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靈靜和沙沙可以陪著你,而我只能明天大大方方地、名正言順地來看你,就像是一個好朋友。
他沒事了,這就好了……
最后,她想。
第一百九十三節(jié)
純凈的靈魂
日本,東京近郊。
夕陽西下,兩輛小車經(jīng)過了樹林環(huán)繞間的山路。前方車輛中的駕駛員是穿著白色網(wǎng)球服,一身陽光氣息的天雨正則,車輛后排則是穿著紅色衣裙的月池薰。她一如既往地默默無語,目光靜靜地望著放在雙膝之上白皙纖巧的手指。
后面的小車上,正在開車的是一名皮膚呈健康的黝黑色的青年,顯然這個夏天他曬過不少的太陽。相對于天雨正則,他的樣貌卻有些平凡,副駕駛座上放了個圓柱形的綠色旅行包。小車后座坐著一大一小兩名女子,樣貌有些相似,一看便大概能猜到是一對姐妹。一身利落衣著,大概二十多歲的女子顯然是姐姐,此時正很是郁悶地托著下巴,坐在她身旁的小妹妹卻很是可愛,長發(fā),頭頂上用彩帶扎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假如說月池薰是那種偏于精致卻冷漠的瓷娃娃,她大概就是那種明眸水膚,以乖巧可愛為特征的洋娃娃了。此時她正低著頭,全神貫注地玩著一只掌上游戲機。
“砰砰……啊啊……嗚,又死了�!�
口中畢畢啵啵地模仿著游戲的聲音,不一會兒,小女孩口中發(fā)出游戲失敗的嘆息聲。一旁的姐姐很不滿意地瞥了她一眼:“靜,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戲,玩了一個暑假了,爸爸媽媽知道了又得說你……他們可是指望著你考東大的……”
“可我又不喜歡上學。”低著頭,小女孩一刻也不遲疑地開始下一局游戲,“上學又沒有用�!�
“上了學你才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苯憬阏f道。
妹妹抬起了頭:“上了學才可以嫁人嗎?”
“嫁人、嫁人……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嫁人,你以為嫁人了就什么都不用做嗎?你每天要洗衣服、做飯、擦地板、整理、出門買東西……”
“有傭人可以做啊�!边@次小女孩沒有抬頭,“那樣我就可以天天玩游戲了�!�
“……”姐姐有些無言,苦惱地扶了扶額頭,隨后再次將郁悶的目光投向前方那輛車里的人影,為什么她的男朋友非得跟另一個女人坐一輛車:“喂,廣樹。我還是覺得我們找個酒店……”
“拜托,唯,放松點……你已經(jīng)是第五次說這種話了……”前方的男子暮村廣樹回過了頭來一笑,“反正你遲早也得曝光的。不過在月池家住上一晚,有什么關系。何況連我也被拉來了,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龍?zhí)梦ǚ藗白眼:“我是怕你保護不了自己……”
“放心放心�!蹦凶庸匦α诵�,前方地視野也開始變得開闊。出了樹林,兩旁是環(huán)抱開去的草坡與稻田,道路遠處,月池家莊園的輪廊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車輛前行一段,只見那莊園大門前方不遠的道路旁,一輛跑車停在了草坡之中,兩名男子靠在跑車上向這邊揮手,其中一名穿著肥大的五顏六色的衣褲,另一名則是筆直的西裝褲、白上衣,手中拿著一朵紅玫瑰,儼然白馬王子的形象。
見到這兩個人,天雨正則將小車在路邊停了下來,走出車門,他燦爛的笑容正好與薰的冷漠形成鮮明對比,“嗨,阿喜,無念,這么巧。”
“呵呵,真巧真巧�!蹦弥t玫瑰的白馬王子一臉偶遇的激動感,拍了拍身后的跑車,“我和無念出來爬山,正好跑車拋錨了,想不到遇上你們……啊,這位難道就是差點嫁給了我的薰小姐,太棒了……請務必收下這朵代表了我愛慕之情的玫瑰花……”
月池薰靜靜地望著眼前的男子,沒有絲毫的表示,一旁的天雨正則笑道:“阿喜你怎么老是這些騙小孩子的玩意?”
“呃……薰小姐就是小女孩啊,雖然即將邁出蘿莉的年紀,但是我可以保證,只要在這之前與我交往一次,我就可以……耶?廣樹,你怎么也在這。哇,你身后這只可愛的蘿莉是……不,我是說這位美麗可愛的小姐是……”
御守喜的驚喜態(tài)度中,一旁的諸神無念也露出了有些復雜的笑容:“暮村廣樹?不是說你旅行去了嗎?”
“是啊�!蹦捍鍙V樹笑了起來,“在北海道被人偷了錢包,差點餓死,還好遇上了過去旅行的正則。既然有美女,我當然陪著來這里了。阿喜,你又在欺負女生嗎?”
“拜托,你什么時候看見我欺負過女生……”
“從小�!�
“那是愛啊�!庇叵卜路鹗艿搅藗σ话愕貜娬{(diào),隨后走向薰,“你看,如此可愛的蘿莉靈魂即將受到世俗的污染,無可挽回地走向……啊……喂……”他說著話,手中的玫瑰花猶如夢幻般地朝著薰的頭頂插下去。那一瞬間,薰站在那兒,竟然感覺前后左右都避無可避。下一刻,暮村廣樹的巨大旅行袋砰的一聲砸了上來,御守喜捂著右眼,狼狽而委屈地退開了。
“抱歉……因為你每次都是這樣接近女孩子,然后又拋棄掉她們,你太花心了……我有點反應過度……”
“什么叫做拋棄。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堅定的蘿莉控,我怎么可能拋棄掉喜歡的女孩子……除非她們失去了蘿莉的純潔啊……算了算了,這等深奧的人生觀你這種腐爛的御姐控也說不清楚。薰小姐既然不肯接受我的愛,這邊的這位小妹妹應該是靜吧,你好,我……”
“你要向我求婚嗎?”拿著游戲機的龍?zhí)渺o望著他說道。
“嗯?”半蹲下來的御守喜一時之間有些弄不清楚他現(xiàn)在的動作跟求婚有什么關系。
“好啊,我答應你了,不過過幾天你還得跟我的爸爸媽媽說哦�!饼�?zhí)渺o接過了他手中的玫瑰花,“雖然我們已經(jīng)私定了終生,但對爸爸媽媽的請求還是要有的,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們才能私奔。不過你要答應我,在我成年以前我要住在自己家里,你要請傭人幫忙做家務,你要答應我不用我去上學,可以在家里打游戲。還有,會生寶寶的事情要等到人家成年才可以……”
龍?zhí)渺o語音清脆,一時間嘰嘰喳喳地說了這么多,感到丟臉的龍?zhí)梦ㄔ谒竽X上拍了兩下,小女孩頓時露出了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御守喜明顯有些目瞪口呆,隨后站了起來,神情沮喪:“呃……無念,我受到打擊了,我們走吧……”也在此時,前方的莊園鐵門打開了,一隊月池家的人向這邊走過來。
“御守喜�!币苍诖藭r,薰淡淡發(fā)出了聲音,走到跑車邊的御守喜驚喜地回過頭來。
“有一天我會殺了你,還有你父親�!边@語音平鋪直述,仿佛僅是在課堂上背乘法口訣而并非是在說殺人,待到說完,她轉(zhuǎn)過身朝著莊園那邊走了過去。天雨正則聳了聳肩,御守喜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哭喪著臉。
“喂,拜托,可不可以只殺我老爸別殺我。喂……我可以當叛徒的啊�!�
月池薰走遠,月池家的那一隊人則走近了。為首的年輕男子望著薰的背影,隨后朝著天雨正則鞠了個躬:“天雨君,一路辛苦了�!碧煊暾齽t笑著回禮:“呵,別客氣了,文太郎。對了,這次的家族考試,你一定又是第一名吧�!�
“沒有,因為叔叔說薰會在這幾天回來,所以刻意延后了考試日期,他決定讓薰也參與到這次考驗中來�!�
“呃?”天雨正則愣了一愣,隨后無奈地笑了,“雖然薰也急著回去江海,不過……還有一段時間,考驗就考驗吧�!�
似乎是察覺到天雨正則話語中的一些東西,那名叫文太郎的男子又是一次鞠躬:“我明白您對薰的愛護,但是不能經(jīng)歷風雨的花草無法成長為參天大樹,我們認為薰她始終是月池家的一員,她必須為了家族榮譽付出自己的努力。這一點,請?zhí)煊昃軌蛘徑�。�?br />
“哦……明白明白,沒關系,我理解這一點�!�
月池一族作為古老的忍者家族,到了現(xiàn)代,其實家族關系已經(jīng)變得極為復雜,各種利益盤根錯節(jié)。月池薰作為家主的女兒,以往修為不算很高,性格也極為孤僻,向來不怎么受人待見�,F(xiàn)在因為天雨正則的緣故,月池家的上層可以說已經(jīng)是放棄了月池薰,也就是用月池薰來換取高天原的助力。因此在這之后,天雨正則將薰送往中國,回來之后便帶著四處游玩也沒人有意見。但在月池家下層,當諸多年輕人都在刻苦修煉的時候,薰卻能夠去到中國,享受完全自由的生活或者說根本是旅游,并且因為天雨正則的關系而大受關注,就實在是一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
這其中,有的人妒恨了月池薰,有的人因為薰的美麗和冷漠而妒恨天雨正則,但歸根結底,一切都最終回歸到薰的身上。月池家在每年的暑假會有忍者的考驗,因此天雨正則故意將薰帶到北海道,讓她避開這樣的事情,一方面是不希望她受到騷擾,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別人看到薰那神奇的進步。雖然此時郁金香這個名字已經(jīng)在黑暗世界中廣為流傳,但顧家明就是郁金香,薰是跟著郁金香在修行的這件事,他卻一直保密,連高天原都不曾知道。
畢竟無論月池家還是高天原,一旦知道了這件事,如果做出什么傻事來,顧家明的怒火必定會歸于他的頭上。能夠兩次挫敗源賴朝創(chuàng)的強者,他想起來還真是有些顧忌。如今聽著文太郎這有些挑釁意味的話,聯(lián)想著這一切,他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們要被虐就被虐好了,所以說我討厭這樣的大家族……
或是坐車或是走路,一行人朝著莊園走了過去,月池家的人還一直對御守喜與諸神無念投去憤怒的目光。天雨正則與暮村廣樹跟他們打了一聲招呼才進去,龍?zhí)渺o舉著那朵玫瑰花:“你一定要來找我哦,啊……姐姐別打我啦……”
望著這群人的背影,坐上那輛“因故障而拋錨的跑車”,御守喜拉操縱桿,隨后那輛車平穩(wěn)地開上道路,風馳電掣而去。
“看出什么了嗎?”坐在副駕駛座上,諸神無念問道。
“我看到了兩只純潔的蘿莉,兩顆純潔的靈魂……”
“去你的�!�
“我的臉上被暮村廣樹砸了一下哎,你還說去我的。難道說冷血的殺人程序已經(jīng)令你失去所有的同情心了嗎?天哪,這世界上唯有蘿莉的純潔可以救贖你墮落的靈魂……”
“少廢話了,月池薰怎么樣?”
“唔,看不出來�!庇叵矒u了搖頭,隨后笑道:“不過比調(diào)查資料上肯定要強很多。不愧是差點成為我未婚妻的人啊,我很欣慰�!�
“這么說,她的確是在跟郁金香學習了?”
“啊啊,能夠打敗源賴老師的人,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見,不過她已經(jīng)注定了不會是蘿莉。老實說,調(diào)查資料里,名叫葉靈靜和柳懷沙的兩位真的很令我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