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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靈靜一笑,撇開關(guān)系:“你跟沙沙說去,她才是我們老大�!�

    “沙沙?”東方婉的語氣頓時變得格外溫柔。沙沙堅定地搖了搖頭:“堅決不解散……喂,小婉,我說你每年花那么多錢請一群人去旅游是為了什么啊,不覺得浪費��?”

    “多點朋友嘛……不過一開始還真是想弄大點規(guī)模的,但是有了玩具廠之后,這個倒就真是旅游放松了,所以才讓你們進來啊�!�

    憑心而論,東方婉這個人或者在某些方面控制欲強了一點,但對待朋友還真是誠忱熱心,叫靈靜等人一塊旅游,也不存在什么亂七八糟的心思。說了半天,見沙沙等人完全不動搖,也就無奈地將話題轉(zhuǎn)開,說起下半年的旅游計劃來,試圖從另一個方面加大誘惑。

    “先前就計劃好了的,寒假跑去歐洲玩一次,不過目的地太多了,還沒確定。歐洲能滑雪的地方好多啊,瑞士啊,法國啊,英國啊……”一邊掰著指頭細數(shù)國家,東方婉的目光一邊看著靈靜等人有沒有想去的意思。也在此時,沙沙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笑著打開:“喂……沙沙啊……她不在……”

    手機之中似乎是柳正的笑聲,家明猜測著他是不是已經(jīng)決定下婚期,準備找女兒吃飯了。片刻,沙沙笑道:“嗯,是啊,我跟靈靜她們在一起,開學(xué)了嘛,一塊出來買文具的,還有誰……薰啊,家明啊,還有小婉……東方婉,你不認識的……”

    接下來,就只能看見她不斷地點頭了:“嗯嗯……嗯嗯……嗯嗯……喂,老爸,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嘮叨了。高三而已嘛,我現(xiàn)在成績提高這么快,應(yīng)付得過來,考大學(xué)肯定也沒問題啊……好了好了。嗯,我給家明……”

    撇了撇嘴,沙沙將電話遞過來:“老爸找你有事�!�

    “喔。”笑著接過來,家明沖著電話道,“嗨,柳叔,有事?”

    那邊傳來了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片刻,柳正開始說話:“家明,以后好好對沙沙,我把她交給你了……”

    那一瞬間,一股難以言諭的感覺降臨而來,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直覺使得他在電話這頭都能嗅到不祥的味道。明媚的陽光從落地窗外投射進來,天空蔚藍,白云如絮,東方婉在對面一邊吃著冰激凌一邊說著各個歐洲國家的特色,一切都充滿清新的、無憂無慮的味道。

    他拿起電話站了起來,靈靜等人都將目光望了過來,家明淡淡一笑,在注視中走到一邊,淡淡地說道:“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哪里。”

    電話那頭沒有正確的答案,過得一會兒,他聽到了柳正有些欣慰的笑聲……

    第七卷

    八月火

    第三百五十二節(jié)

    殤

    柳正死去之后,警察方面只來過一次,拿走一卷錄像帶,大概地問了幾句話,大約是上面有人發(fā)了話,即便有例行公事的必要,他們一時間也沒有過來騷擾其他人,而案情方面稱得上一目了然,其實也沒有多少問詢和調(diào)查的必要。

    喪禮設(shè)在柳家最大的一所別墅之中,凄婉的嗩吶聲隱約從外面?zhèn)鬟M來時,家明正在有些昏暗的小房間中看著備份的錄像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看了。

    畫面上顯示的是柳正辦公的房間,人有兩個,一個是柳正,一個是被他視若親弟的柳士杰。因為某些原因,柳正此時發(fā)著很大的脾氣,柳士杰不斷地辯解著,調(diào)開聲音之后,可以知道兩個人所談?wù)摰氖怯嘘P(guān)毒品的事情。

    在國外打拼多年,到今年方才回國的柳士杰,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個有一定能力的男人。這些年在國外的打拼雖然沒什么成就,但各方面的事情畢竟都有接觸,這時候回到江海,受到柳正的重用,便想著要打開一番局面。幾個月前,他牽了國外一條毒品線,引入了大量高質(zhì)量的毒品——例如K2,通過沙竹幫與他關(guān)系最好的一位老大的路子在外界上出賣。柳正知道之后,說過他一頓,然而在那之后,他依舊是不甘心地想要暗中操盤,于是才有了這次的爭吵。

    “說起來,老大對他也真的夠好了。上次他引入K2的那件事,放在別人做那基本上是幫規(guī)處罰,至少砍手砍腳的,但那次根本連罵都沒有罵過。老大好像是跟他詳細分析了一下國內(nèi)的情況,但他好像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

    “一直都說出來混一定要狠,有機會就要把握住。好像覺得只要做得順暢,上下都有關(guān)系,政府也不過就那么一回事……”

    “他一直覺得沙竹幫能夠做到這么大,老大有些很鐵也很秘密的上層關(guān)系,事實上這些年來政府也專門扶持了我們幫派,看起來真像是有的樣子。所以他覺得,只要有這種關(guān)系,就算將K2這種東西大規(guī)模地販售也是沒有關(guān)系的,不過那東西倒真的利潤很大,因為別人都不敢賣……”

    一些與柳士杰相熟的人的證詞,似乎就很能說明這次的問題。事實上家明當然知道,的確有上面的關(guān)照,但這種關(guān)照卻并非因為柳正。柳正自己或者都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放在柳士杰的眼中,自然便當成了柳正不肯做,而并非不能做的象征。他在國外不得意了這么多年,性格也已經(jīng)變得偏激。柳正的訓(xùn)斥太過平和,這一次,他又是暗地里運作起來,被發(fā)現(xiàn)之后,本來已經(jīng)有了成家退隱之心的柳正,自然也大發(fā)了脾氣。

    這樣的事情如果真的發(fā)生出來,引起了上面的心思,那幾乎就會害死整個沙竹幫。屏幕之上,柳正神情嚴厲,柳士杰卻并不認為自己錯了,有些針鋒相對地辯解著。隨后,柳正從抽屜里直接拿出了一把槍,意思是如果你要害死整個幫派,我現(xiàn)在就親手干掉你。他或者只是簡單的威嚇,但長期在一些暴力國度打拼的柳士杰卻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拔出了自己的槍,扣動了扳機。

    恐怕一個稍微正常點的人,都能明白柳正并非真的想要殺人,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看問題的,或許也從某個側(cè)面說明了他這些年在國外只是到處奔走逃亡的原因。一槍之后,柳正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心口,緩緩坐回了椅子上,而柳士杰也已經(jīng)完全是慌張無措的樣子,有些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該怎么辦。國內(nèi)槍支管制嚴格,然而他卻養(yǎng)成了習慣,不隨身帶著槍就沒什么安全感。為了在外面開槍不驚動太多人,他的這把槍上還安上了特殊的消音裝置,此時這一槍沒有驚動屋外的人,但可想而知,從今往后,他也無法再在國內(nèi)呆下去了。

    不算清晰的屏幕中,柳正捂著胸口坐在那兒,這位黑道大佬在生命最后時刻的表情有些錯愕,但錯愕之后,便逐漸變得淡然起來,嘴角微微地有著一絲諷刺的神情。在那明顯有些歇斯底里的親人的槍口面前,他緩緩伸出了手,打開面前的抽屜。柳士杰不斷威脅著他不許亂動,然而或許是被柳正此時的表情給嚇到,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敢開過槍。

    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銀行卡,柳正放上桌子,朝他推了過去,淡淡地說了一聲:“快走吧,不然走不了了�!彪S后,便旁若無人地按動了電話號碼。即便完全關(guān)閉聲音,家明也能知道那電話里說的是什么:“喂,我找柳懷沙……”然后,他就笑了起來,或許明白被那一槍打中的地方所代表的意義,那一刻,他的笑容中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沒有黑道老大的流氓或豪邁氣息,沒有埋在眼底的壓力與戒備,而僅僅像是一個父親……

    十多分鐘后,當家明等人趕到時,他就保持著那個打電話的姿勢,在那冰冷的房間里停止了呼吸,窗外的陽光蒼白而刺眼。

    “……沙沙有你,我其實很放心了。你一直都知道分寸、知道進退,我知道沙沙她其實不喜歡我做這些事情,作為老爸,我虧欠她的很多……一個人這輩子很多的事情沒辦法選擇,還好有你和靈靜丫頭,讓她開心了這么多年。她一向不懂事,但你多縱容一下她,這次之后,讓她別太傷心了,記得有我這樣一個老爸就好……”

    “……出來混這么多年,其實早就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了。這次如果沒有這件事,這半年我就想把沙竹幫的事情逐漸放下去,到年底結(jié)婚,洗手不干了�?墒恰瓤�,呵……人在做,天在看啊。這么多年了,做了這么多害人的事情,老天讓我有個這樣的結(jié)局,其實還算是善終……胡護士那邊,不用特意去說了,就當這件事……沒發(fā)生過吧……”

    “……其實想起來,我也不是非常喜歡她,只是我累了,她有些像沙沙的媽媽,她媽媽……咳,她媽媽不是意外死的,其實是仇家干的,我不敢跟沙沙說,怕沙沙恨我……”

    長長地嘆了口氣:“她離開這么多年了……我有些想念她……”

    輕輕揉動著隱隱發(fā)痛的額頭,家明回想著柳正最后的那些話,回想著他將電話放在沙沙耳邊后少女的表情。錄像變?yōu)樯成成车难┗c。另一個人在房間里說了話。

    “柳士杰好像很有逃亡的經(jīng)驗,他用的是一張假護照,一天之內(nèi)轉(zhuǎn)了三次飛機,最終在英國倫敦希思羅機場下的飛機。我們目前已經(jīng)掌握了他暫時居住的賓館,隨時可以帶他回來……”

    此時說話的,是隸屬于炎黃覺醒葉蓮手下的一名成員。這一次柳正的突然死去會給江海帶來的惡劣后果是肯定的,但在炎黃覺醒,關(guān)心的不會是一定程度內(nèi)的社會動蕩,而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會不會有抓狂的人展開大規(guī)模的遷怒與屠殺,因此某些方面的意見,終究還是要探探家明這邊的口風。

    柳士杰行動老練迅速,但事情發(fā)展沒多久便已經(jīng)驚動了所有人,以炎黃覺醒的龐大網(wǎng)絡(luò),哪里會抓不住他,只待家明這邊一點頭,便立即揪回來做個順水人情。不過,望了他一眼之后,家明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麻煩暫時看著他吧,別讓他發(fā)現(xiàn)就好……謝謝了�!�

    “呃……沒問題,但是在柳老大死了之后,沒有適當?shù)慕影嗳耍持駧凸烙嫊兊盟姆治辶�。這方面,不知道簡小姐的意思會是……”

    “沒事了!”從座位上站起來,家明笑著搖了搖頭,“柳叔不在了,沙竹幫也就跟我們無關(guān)了,隨它去吧……”

    拉開門,葬禮上哀樂的聲音陡然間加大。時間是九月一日的下午,日光高高地懸掛在空中,這個時候?qū)W校里已經(jīng)開始上學(xué)了。人影走動,卻顯著一股寂寥而蕭瑟的氣氛。沙竹幫即將出現(xiàn)亂局,這些幫眾當然也知道,或者有摩拳擦掌想要趁機上位的,但這些年穩(wěn)定的生活還是更令人感到懷念,傷感的人,終究是大多數(shù)。不過,不管是誰也沒有多注意家明與他身邊那看起來其貌不揚的男人,當然也不會有人知道,就在兩人方才的幾句話之中,幾乎就已經(jīng)決定了沙竹幫的未來。

    從后方轉(zhuǎn)去前廳,被布置成靈堂的大房間里堆滿了花圈,周圍站著的都是沙竹幫的人,拜祭的人不時有來,被安排迎賓的人大聲喊著對方的來歷,柳正的遺像和遺體都擺在前方。作為唯一的親人,沙沙披麻戴孝,安靜地跪在一邊,她低著頭,眼睛紅紅的,不哭、也不說話,有人過來祭拜時,她便磕頭回個禮。這些人拜過之后大多數(shù)便來安慰她幾句,她也不回答,就是那樣一動不動地跪著,目光呆滯地望著地面。

    靈靜手臂上戴著黑紗,此時正拿著一杯水,跪在旁邊陪著她。她將水遞到沙沙嘴邊喂她喝完,眼見著家明到了,滿臉愁容地向他使了幾個眼色:“她從早上跪在這里都七八個小時沒動過了,還不肯吃飯,你勸勸她吧。”

    微微嘆了口氣,家明點點頭,俯下身子輕聲說了幾句,想要扶著沙沙起來坐會兒,實際上能說的話也不過和靈靜一樣。沙沙微微搖了搖頭不肯動,實際上,也只有面對家明和靈靜時她才會有這種搖頭的反應(yīng),若是旁人,基本上就是連表示的心情都沒有的。

    與靈靜不同的是,家明的力氣比較大,摟著她的肩膀,輕輕巧巧地便將沙沙扶起來了。她跪了一個上午,膝蓋估計都已經(jīng)麻木,是家明用強,她也就不做什么反抗,被扶著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時,靈靜連忙過去幫她按摩雙腿,隨后跟家明說道:“我叫廚房煮了點粥,家明你去拿過來吧。”

    家明點點頭,拍了拍沙沙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這時候,見到沙沙終于由跪變坐,后方幾個男男女女也走了過來。這些人有老有小,多是沙沙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看著家明和靈靜的目光隱隱都有些敵意,大概是因為沙沙只對他們兩個有反應(yīng)的緣故。

    沙沙的生日是農(nóng)歷的九月初五,九九年的十月十三日正式滿十八歲,無論如何還有一個多月。假如能在這段時間內(nèi)與沙沙搞好關(guān)系,或者拿到短時間的監(jiān)護權(quán),柳正留下的大筆遺產(chǎn)他們也便能分上一筆。這時候見兩人與沙沙沒有親戚關(guān)系卻能這么親密,便儼如看到了偷搶他們財產(chǎn)的強盜,一天多的時間,在后面磕著瓜子說的風涼話也不知有多少,甚至還不怎么忌諱地在兩個小孩的當面說。如果見到沙沙的狀態(tài)稍微有點變化,便一擁而上表示關(guān)心和安慰。當然,見沙沙這樣的狀態(tài),家明和靈靜此時也懶得跟這些人置氣也就是了。這個時候,親人的關(guān)懷或許能對沙沙有點安慰也說不定。

    這些人圍成一片,終究還留了些通風口,只是兩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大概是在父母的授意下,一邊叫著“沙沙姐姐,你別傷心了”之類的話一邊擠到沙沙跟靈靜的中間,似乎想要不動聲色地將正給沙沙按摩的靈靜擠開。靈靜望了家明一眼,見他的目光有些冷,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靈堂之上沒必要發(fā)生不愉快,她畢竟是練過武功的,這些人中就算是大人,想要推動她恐怕也是不簡單的事情,何況是孩子,也就這樣不動聲色地拗著。

    搖了搖頭正要出門,似乎剛剛打完電話的小孟從旁邊過來:“要不要叫人把他們趕開?”這時候沙竹幫的幾位老大之中,恐怕也只有這位年紀不過三十多歲的陰狠男子的立場最為堅定,沒怎么想著在柳正死后跟人鉤心斗角,將更多的權(quán)力握在手上。當然,他之前有的權(quán)力,旁人也沒怎么挖得過去也就是了。

    家明望了那邊一眼,微微搖了搖頭:“靈靜能應(yīng)付……沙沙的親人還陸續(xù)有來,誰知道有沒有真正關(guān)心她的,弄到太僵,她心里也不好受……”

    兩人一路去往廚房。出了門口,小孟的臉上才顯出一股陰戾的神色:“老楊那邊還沒過來,打電話他也不肯談,他地盤的那些人現(xiàn)在都在準備開戰(zhàn)。大哥死了,這件事他大概是不打算交待了……”

    以前柳士杰跟楊振興那邊的關(guān)系比較密切,瞞著上面販毒賺錢,也都是通過那邊的網(wǎng)絡(luò)。這次柳正雖然說是被自己器重的弟弟親手干掉,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有養(yǎng)虎為患的嫌疑,但楊振興畢竟脫不了責任,畢竟如果柳正沒死,處理了柳士杰的事情之后,多半還得處理他�,F(xiàn)在柳士杰跑路了,楊振興卻有足夠的能力自立門戶,雖然是沙竹幫的幾分之一,在現(xiàn)在的江海,也可以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規(guī)模幫派了,更何況難說沙竹幫中還有沒有跟他聯(lián)合的。

    小孟想要替柳正清理門戶,姑且不論是為自己還是為柳正或者因為對家明的敬畏。此時沙竹幫各方面的態(tài)勢都未明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但如果能得到家明這邊的支持,顯然又是一股助力,更何況沙沙肯定是站在家明這邊,也算得上名正言順。家明卻是搖了搖頭:“喪禮期間,別想這些了,讓柳叔入土為安最重要。其他的事情,等到之后吧,所有的事情……辛苦你了,謝謝……”

    搖了搖頭,將腦袋里一些亂七八糟的思緒趕走。柳正對他的意義與葉爸葉媽其實差不多,雖然還未到將之視為一位父親的程度,但至少是很不錯的長輩,他這時候的情緒跟個火藥庫一樣,隨時都可能爆炸。當然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看著沙沙才是他最該干的事情,也是他壓抑住自己脾氣的最大理由。

    進到廚房,在里面煲著肉粥的不是傭人,而是因為關(guān)心沙沙情況過來的段靜嫻,葉涵則在另一間房間里跟幾個同樣來參加喪禮的人聊天。這對夫婦畢竟不是什么黑社會的人,與前廳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可能談得來。如果要過去安慰下沙沙,那幫沙沙的親戚頓時又是一副敵視的目光望過來。那幫人的情緒,對于這種跟沙沙親近卻又與這邊沒有親屬關(guān)系的大人要更加強烈得多,為了避嫌,兩人也就只好到后面來坐坐。靈靜說要熬粥的時候,叫的也就是自己的母親幫忙,而并非那幫大概被沙沙親戚遞了錢、目光和言語也都有些不善的傭人。

    “沙沙她還好吧?”粥還沒煲好,段靜嫻也就在一邊跟家明說著話,“唉,怎么這個時候發(fā)生這種事呢。前些天靈靜還跟我說,柳正他準備結(jié)婚了……是我們醫(yī)院的小胡吧,她昨天的情緒也很差……這件事該怎么處理啊……”

    “柳叔說當沒發(fā)生過吧,常在江湖飄,柳叔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了……沙沙的情緒很差,我們扶她起來坐一會兒,都跪一天了……葉媽,你們留下來吃晚飯吧?”

    “嗯�!倍戊o嫻點了點頭,“順便幫著守下夜,我請過假的,沒關(guān)系……對了,她的那幫親戚……”

    “都是想要監(jiān)護權(quán)吧,其實沙沙十月份就滿十八歲了,這件事他們沒什么希望。當然,在他們看來,沙沙現(xiàn)在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或者就可以由著他們做決定吧。”

    “看他們對你和靈靜都有很大敵意,背后說風涼話的也很多……”

    “根本就是當面說的好不好。”家明笑道,“沒事的,這些人做不了什么事,頂多也就是說上幾句。沙沙這個樣子,我們也懶得跟他們計較了。”

    段靜嫻點點頭,隨后,表情有些憂慮:“那……柳正的遺產(chǎn),很多都跟黑社會有關(guān)吧?沙沙如果繼承了,會不會有麻煩……”

    “很多東西分割不開。把能動的換成錢,不能動的由它去,沙沙大概能拿到一千多萬的樣子。但事實上沙竹幫的資產(chǎn)十幾個億都不止,但是……黑社會嘛,總沒有一般的什么大集團大公司那么清楚,現(xiàn)在柳叔死了,在別人手上的,多半就不肯再拿出來了。無論如何,這些錢也就足夠了吧,我們也不會在乎那么多了……”

    “家明你啊,遇到大事就穩(wěn)重。”段靜嫻笑著伸手,替他梳理了一下有些亂的頭發(fā),“不過黑社會的事情,你怎么知道這么多啊。”

    “柳叔跟我說過一些的,他其實也早就立下了遺囑,現(xiàn)在還沒宣布,不過,我覺得把沙沙交給葉爸葉媽你們也說不定呢。”家明頓了頓,“就怕有人說閑話�!�

    段靜嫻笑了笑:“我們也喜歡沙沙,一家人一樣,閑話倒是不怕的。不過這種事情,根本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吧?”

    “黑社會嘛,只要大家承認,說出來就算了,誰還管法律啊�!�

    說話之間,粥也已經(jīng)煲好,家明端著出去。從旁邊才一進門,便聽見一個有些張揚的聲音:“哇,不是吧,你們搞什么,我們來祭拜柳老大,當家屬的不跪著還禮,在這邊坐著按摩啊。一個小女孩子長得不錯,也太不懂事了吧,啊!”

    抬頭望去,那邊卻是一個神態(tài)囂張,大概三十幾歲的男人,身后跟著五名臉上明顯有著煞氣的男子,一臉挑釁地望著靈堂周圍的沙竹幫成員。為首這人家明還記得,那是臨近幾座城市一個大幫派的堂口老大,上次柳正生日時被趕出去的也就是他�?此谋砬椋黠@就是因為柳正死了,要過來示威的……

    第三百五十三節(jié)

    爆炸

    “咱們中國人講究的是什么,出來混要有義氣,對父母要有孝心�,F(xiàn)在是柳老大的喪禮,當女兒的在旁邊坐著連個家屬答禮的人都沒有,這算是什么,這樣子不行吧?”

    那人站在靈堂之中侃侃而談,圍在沙沙身邊的一干親戚對望幾眼,神態(tài)各異。其中沙沙的一位堂叔便要沖出來說話,被站在他后方的妻子拉了一下,女人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他臉上現(xiàn)出了憤然的神色,但終究有些畏懼,不敢再出來。

    歸根結(jié)底,這些親戚終究都沒有什么黑社會的背景,縱然之前因著柳正的原因在某些場合可以張揚跋扈,但此時柳正已死,他們面對的又是真正的黑社會大哥,人家的幫派勢力龐大,比之柳正在世時的沙竹幫都不遑多讓,這時候沙竹幫的人心也已經(jīng)開始散了,一旦得罪了對方,他們又走哪里找人幫忙去。

    這時小孟等幾個大哥還沒出來,喪禮的一位負責人走過來,似乎是想讓這幾人收斂一點,卻被對方身后的幾人不動聲色地攔住。為首那男子指著他,隨后指向周圍的沙竹幫幫眾:“怎么?我說的不對嗎,都這么看著我干嘛?哦,那個誰……”他的手指最終落在那沙沙堂叔的身上,“我剛才看見你好像很不爽,想要沖出來的樣子,沒關(guān)系啊,有什么話就說啊,這里都是你們的人,不用怕……你沒話說?那就是我說對了。電視上怎么說的來著?大家出來混的,做錯了就要認,挨打了要立正……”

    “請你出去!”隨著這一聲喊聲,陡然站出來的,卻是沙沙身邊的靈靜。她此時臉色冰冷,一手指向了靈堂的大門外,十七歲的輕靈少女,此時憤怒的眼神中,竟也充滿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那人大概沒料到這時候跟自己叫板的會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張著嘴,上下打量一番:“我沒聽說過柳正還有個私生女啊�!�

    “請你出去!”沒有多少的解釋,靈靜一字一頓地重復(fù)著這句話。她的態(tài)度堅決,毫不畏懼,但對方也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場面,這次敢只帶五個人就來沙竹幫的喪禮上示威,就足以證明他的膽識。笑著走近幾步:“我是來拜祭柳老大的,你趕我走?憑什么……對了,忘了介紹一下,新寧幫薛誠,美女你是……”

    一邊笑著,他一邊伸出手,往靈靜指著門外的纖長食指上握過去。只不過手才伸到一半,另一只手卻已經(jīng)從旁邊伸了過來,與他握在一塊。家明回過頭,將手中的粥碗遞給靈靜,點頭示意:“我來吧。”靈靜接過碗,一言不發(fā)地退回沙沙身邊坐著。

    “嗨,薛老大是吧,你好、你好……”家明笑著,態(tài)度誠懇地說道,“不管怎么樣,這是靈堂,給死者一點面子好嗎?”

    “我當然給死者面子。不過,你是什么人啊……沙竹幫沒人了嗎?怎么能出頭的都是些小孩子……”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往回抽出手來。片刻之后,臉色漸漸變壞,因為對方的手感覺上也沒有多大的力量,但無論如何,自己的這只手就是抽不出去。

    “我是誰都無所謂,只是既然給面子,就不要弄到靈堂上見血了,好嗎?”家明態(tài)度溫和,示意了一下四周,“你看,大家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緒,要是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對誰都沒好處,你說是不是?”

    說話之中,那薛誠也終于將手抽了回去,就仿佛剛才那片刻的禁錮只是幻覺一般。略有些疑惑地打量了家明片刻,那薛誠笑著:“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混哪里的,我很欣賞你啊,以后跟我怎么樣?”

    “我叫顧家明,是沙沙的男朋友,不是出來混的,好意心領(lǐng)了�!�

    “顧家明……我記得你了�!毙χ诩颐髂樕吓牧藘上拢φ\揮了揮手,去往偏廳,“走,我們到那邊玩去,等吃飯啊�!�

    跑來拜祭的只要有點關(guān)系,多半都是會留下來吃頓飯。薛誠這次過來也并不僅僅是為了示威,新寧幫想要介入江海的地盤早已努力許久,只是以前有沙竹幫,一切努力都有些徒勞,但現(xiàn)在沙竹幫要散,自然便成了他們趁虛而入的好時機。薛誠在江海找關(guān)系已經(jīng)半年多的時間,認識的人也不少,這時才進偏廳,便聽得好些個黑道老大跟他打著招呼:“阿誠”、“誠仔”、“誠哥”絡(luò)繹不絕。這些人以前都只是認識,沒有多少表態(tài),但在眼前的局勢下,顯然都想要跟新寧幫拉上更好的關(guān)系了。一面得意洋洋地跟眾人打著招呼,與人談話間,薛誠偶爾也透過玻璃門望過來一眼,搖頭說著:“一點禮數(shù)都不懂……”之類的刻薄話。只是偶爾看見家明,他也有些疑惑地看看自己的手,然后搖了搖頭,不明白方才為什么會有那種抽不出手的幻覺。

    柳正死后,類似這樣的事情必定會連綿不斷,家明陪著靈靜喂沙沙喝了些粥,旁邊那些親戚方才沒敢出頭,此刻也有些許的尷尬,但片刻之后,倨傲、嫌惡的神色便又恢復(fù)如初了。沙沙神色木然,偶爾也會突然流起淚來,擦都擦不干。

    喝過粥后,沙沙繼續(xù)跪在那兒,家明讓靈靜到后面去睡了一會兒,他也就陪著沙沙接待陸續(xù)而來的祭拜者。大概下午四點鐘的樣子,他去到里屋拿些東西,出來時正好遇見沙沙的一名表舅,這人大概算是最先到的這幫親戚中混得最好的一位了,據(jù)說家里有個幾百萬的公司,是個比較成功的企業(yè)家,一副身寬體胖的樣子,大約是常常支使人的緣故,神態(tài)很是倨傲,有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他朝著家明揮了揮手:“吶,家明吧,你過來一下�!�

    領(lǐng)著家明走到一邊的房間里,這位表舅揮揮手示意他坐下,言語之間,倒也頗為直接:“其實……主要想跟你談?wù)勆成车氖虑��!?br />
    “我知道你跟沙沙是好朋友,從小就認識了嘛,一直是同學(xué),關(guān)系也不錯。不過有些東西,希望你可以明白,小孩子就談戀愛是不對的事,我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因為……一方面影響不好,另一方面,你們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學(xué)習,不是搞什么情情愛愛的東西,知道嗎?”

    家明攤了攤手:“但是……”

    “沒什么但是�!北砭撕苁谴髿獾負]了揮手,決定了一切,“這樣的事情,簡單來說,我們是不會允許的。女孩子家當然也會嫁人,要談戀愛,但現(xiàn)階段她的重心肯定是學(xué)習,等到讀完大學(xué),再談這些也不遲。沙沙她父親死了,我們這些親人有義務(wù)照顧她,不管將來沙沙是跟哪家人,我們都不可能放著她早戀的這種事情不管的�!�

    “但是十月份沙沙就滿十八歲了,她……”

    “十八歲又怎么樣,她就可以獨立了?不需要一個家了?我們這么多的親人,肯定不會放著她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孤兒不管吧,無論如何,她肯定是由我們來照顧啊。小顧啊,你不要認為我們是對你有什么意見,但這件事,是大家共同的決定,我們要對沙沙的未來負責……”

    聒噪地說了十幾分鐘,言辭大意便是這樣。家明一邊聽,一邊禮貌地點著頭,表示知道了。兩人回到靈堂,這堆親戚當中那名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拿著水杯試圖喂沙沙喝水,不過沙沙根本就不理她,家明拿著水杯過去時,方才稍微喝了一點,沒人來時,她又偎在家明肩膀上默默地流淚。眼見著家明絲毫不改的親昵態(tài)度,那表舅的臉色方才變得鐵青,跟這小子說了那么多,表面上一直點頭說知道了,此時也知道他原來把所有話都當成了耳邊風。

    時間過了五點,日光去往西邊,大宅的內(nèi)內(nèi)外外也已經(jīng)忙碌起來。房間里,院子中擺起晚餐的圓桌,今天來到這次喪禮的幾百人陸續(xù)就坐,由于人數(shù)多,幾十張桌子分開了好幾個區(qū)域。跪了一天,身心俱疲的沙沙被靈靜扶進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家明與葉涵、段靜嫻進去時,靈靜正想給沙沙寬衣到床上睡會兒。身邊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幾人,沙沙搖了搖頭,聲音哽咽沙啞:“不要了,晚上還有人要來的……”

    “晚上睡一覺吧,你昨晚沒睡,讓靈靜陪你,外面的事情交給我好了�!弊蛱焓堑谝煌硎匾�,沙沙幾乎在靈堂里哽咽著哭了一晚上,連嗓子都有些啞了。家明做著決定,靈靜和葉氏夫婦也點頭同意,沙沙似乎下意識地搖著頭,但反對的心思終究是少了,想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這種天氣穿著單薄,掀開沙沙褲腿,跪了兩天的膝蓋開始紅腫起來。葉媽媽替她上著藥,正好葉涵還有些事情要回武館,也就讓他順便拿幾對護膝過來明天用。陪著沙沙說了會兒話,家明出了門,去到已經(jīng)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宴會上,不一會兒,靈靜也追了出來。兩人對于這樣的事情,并沒有太多的經(jīng)驗,家明可以殺光想殺的所有人,卻也無法對沙沙的心情起到半點的幫助,或許還會讓她的心情更惡劣,倒是葉媽媽的安慰和體貼,起到的作用或許更大一些。

    心情郁悶中,頭痛又開始發(fā)作了起來,這時候宴會正值高潮,各個圓桌前喧囂無比,負責安排的小孟等沙竹幫負責人也在各處敬酒。家明和靈靜找了個桌子準備吃點東西,靈靜沒胃口,家明倒是可以強制著自己補充能量。吃了一會兒,沙沙的那位表舅紅著臉朝這邊走了過來,滿身酒氣:“小顧,今天下午我跟你說的事情,不是說著好玩的!”

    “唔,我知道�!睂⒏鞣N菜肴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塞,家明點頭隨口回答。也在這時,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又鬧了起來。

    “這樣不行吧,主人家至少出來露個面啊,也太不給面子了……”

    “知道她是未成年少女,出來說幾句話總沒問題吧,我又不逼著她敬酒……當然,她如果喜歡喝多喝點也沒關(guān)系啊�!�

    這一桌上,為首的正是那新寧幫的薛誠,在他的旁邊,坐著幾個江海市原本的黑社會老大,多多少少也有些迎合的意思,甚至還有一名是沙竹幫目前的堂主。言語中的含義,大概是叫沙沙至少出來露個面,沒有主人家,一幫人在這里吃個什么勁啊。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幾乎已經(jīng)算是赤裸裸的挑釁,試探沙竹幫目前的實力,試探別人的反應(yīng),順便為己方立威。大幫派每一次衰敗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的挑釁者出現(xiàn),這時候人家的聲勢大,你如果表現(xiàn)得過分激烈,有可能引起矛盾,如果膽小怕事,就必然被人看不起。

    這邊的叫嚷一出,遠遠近近不少沙竹幫的成員都站了起來:“你什么意思?”小孟等人陰沉著臉便朝這邊過來。而在靈靜身邊,家明放下了筷子,有些無奈地站起來,朝那邊走過去,隨即,靈靜也站了起來,跟在他身后不遠處。沙沙表舅有些生氣,叫了幾聲“喂”,然而家明沒有回頭,他坐在椅子上罵了一句“沒大沒小”,但終究沒有追上去。

    拿出紙巾擦嘴,帶著淡淡的笑容,家明走到那圓桌的前方:“嗨,要人陪你喝酒嗎?”

    “哇,又是你。”那薛誠看著家明點了點頭,“你又不是主人家,我也沒說一定要喝酒,只是這么多叔叔伯伯之類的長輩在,露個面沒關(guān)系吧……啊,對了,你是她的小男朋友,既然過來了,也行、也行,喝兩杯也沒關(guān)系,那個誰,開酒開酒……”一轉(zhuǎn)頭,那帶著笑容的唇角吐出幾個字:“他媽的不知死活!”聲音雖小,旁邊的一群人卻都勉強能聽到,顯然是針對家明。

    幾人之中,那位沙竹幫堂主雖然有親近新寧幫的想法,但畢竟也認識家明。開口笑道:“家明,這事你來湊什么熱鬧,你又不怎么喝酒的,這白酒喝下去還不立刻醉了。你明天還要上學(xué)吧,回去吧回去吧……”

    “沒事,我明天請假。”家明笑了笑,看著薛誠身邊那人將一瓶五十二度的全興大曲從桌子下方拿出來,正要開瓶蓋,他伸手直接拿了過來,“還開什么啊,對著喝不就行了�!�

    薛誠哈哈笑了起來:“厲害,有種,那就對吹啦……”周圍幾個老大一時間也有些起哄:“果然英雄出少年啊。”“這酒可五十二度呢�!薄靶胁恍邪 薄皩α耍l先幫忙幫這位小兄弟把瓶蓋打開啊……”

    眼見家明將酒瓶拿在手中沒動,旁邊一個老大伸出手要幫他開瓶,卻見家明搖了搖頭:“不用了……”將酒瓶輕輕拋起,在空中轉(zhuǎn)了個圈,正好接住酒瓶前方的細頸。

    這全興大曲的酒瓶下端成四方形,瓶身玻璃再厚不過,接在手中,就像是提了顆大錘子,一瞬間,四周的空氣仿佛凝滯了起來,笑容還以最燦爛的形式綻放在每個人的臉上,只聽砰的一聲,酒瓶在那薛誠的頭頂上爆炸開來,他整個上半身都被直接砸趴在了桌子上,酒液、玻璃的碎片在空中晶瑩飛散的同時,鮮血在滿桌的菜湯中流淌起來。

    下一刻,四周鴉雀無聲。

    第三百五十四節(jié)

    硬漢

    大家出來在黑道上混的,并非沒有隨時可能挨打的覺悟,新寧幫在外地雖然實力強大,但江海無論如何都還是沙竹幫的地盤,這次過來身邊帶了五個得力的助手,但事實上假如對方會動手,恐怕帶上幾百人都同樣逃不過。有著會出事的準備,但是在靈堂的那次挑釁過后,作為薛誠來說,就已經(jīng)暫時放下了心來。

    沙竹幫一干人的畏首畏尾,其余老大們的前倨后恭,在偏廳里的一下午時間,試圖與他提起此后合作事宜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沙竹幫的一位堂主,也隱約露出了投靠的意思,顯然是看出了沙竹幫將來的亂局已是必然,實力較弱的,便打算托庇于實力更大的組織,以換取未來的平安。

    直到此時,薛誠才終于確定,以往在江海一支獨大的沙竹幫,在柳正死后,終于失去了它當初的影響力與威懾力�?v然陰狠的小孟依然能震懾一部分人,這次葬禮仍舊未曾出現(xiàn)的楊振興手下有著沙竹幫最大的一部分勢力,其余幾個堂口的大哥也多半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但比起新寧幫來說,已經(jīng)變得不值一提。無論是做起事來往往不顧后果的小孟還是如何如何兇狠的堂口大哥,都不再敢冒著惹怒新寧幫的危險而亂來,從今往后,仗著新寧幫的實力,整個江海,就會是他薛誠的天下了。

    不光是薛誠心中有了這樣的感覺,作為更加熟悉江海情況的眾位老大,或許就更加有了這樣的預(yù)感。新寧幫是橫跨江海之外好幾個中型城市的大幫派,自從去年開始,便隱隱有了與沙竹幫爭鋒的跡象,沙竹幫的地盤忙著往外擴張,新寧幫也想著滲透江海,在這個得天獨厚的大城市中分得一份利益。半年多的明爭暗斗,雙方還沒有正式地撕破臉展開火拼,但總的來說,沙竹幫在外地的爭奪中暫時占據(jù)上風,而被新寧幫派來江海打開局面的這位薛誠老大,就一直到處碰壁。在沙竹幫的威懾之下,他的前進道路上,的確充滿了無數(shù)軟釘子。

    沙竹幫之所以會做到這種程度,是因為大家都在暗中猜測的一個原因,那就是柳正擁有著一條與政府上層密切聯(lián)系的關(guān)系線。這些事情從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得出來,他們自然不知道,政府在許多方面都隱約給了沙竹幫放行空間這件事,連柳正本人都時常覺得疑惑。而恰巧在這個時候,柳正死了,這條關(guān)系線由此而斷,沙竹幫立即出現(xiàn)的動亂表象,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小孟等人對楊振興的問罪與楊振興的備戰(zhàn),甚至在外地,就在昨天晚上,新寧幫的人一舉踏平了所有沙竹幫的地盤,也算是給這邊的薛誠進行了造勢。

    雖然一部分人還在選擇觀望,但作為有過這方面經(jīng)驗的老大就都明白,這樣的情況下,如果能率先表態(tài),進行一場漂亮的賭博,此后獲得的利益也就越大,至于那些望風而動的墻頭草,雖然暫時能夠平安,但今后也多半不會擁有太好的發(fā)展。這樣的情況下,不少人都當機立斷地選擇了新寧幫,畢竟它能夠做到這么大,也擁有著某些政治上的關(guān)系,擁有著上面的默許。別說現(xiàn)在的沙竹幫看起來各個堂口力量都差不多,就算有某個如柳正一般的人物再對沙竹幫進行了整合,恐怕經(jīng)歷這場變故后的沙竹幫也已經(jīng)無法阻止新寧幫對江海的介入了。

    因此,到得晚宴之時,待到大家都聊得開心,酒足飯飽,薛誠就那樣明目張膽地作出了挑釁。他已經(jīng)得到了這么多人的支持,就得立刻讓這些人作出一定的表態(tài),另外,他也要做出來給更多的人看,已經(jīng)有這么多的人準備站在他的這邊,江海,要變天了,你們還不趕快作出選擇嗎?

    至于這個時候沙竹幫會不會作出過激的舉動——不爽是一定的,表面上作出強勢一點的態(tài)度也是必然,但要說到動手……現(xiàn)在這么多的老大都坐在薛誠的周圍,即便是小孟這些比較沖動的人,也絕不敢真作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來。不光是薛誠有這樣的把握,坐到周圍的眾人也都是這樣的想法。那位沙竹幫的堂主見家明過來只讓家明別喝酒了,回去,就在另一個側(cè)面表明了,他的心已經(jīng)向著了新寧幫,之所以幫家明解解圍,不過是顧念一點舊情,不愿意小孩子出事而已。

    在沙竹幫的上層來說,對于家明,其實都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認識:一個性格脾氣都不錯的少年人,一如柳正之前的評價“……多好的一個孩子啊,不打架、不罵人,性格溫和,對誰都有禮貌,也從來沒拿我們沙竹幫的關(guān)系欺負過什么人,吃喝嫖賭樣樣不占……”雖然在他們看來多少缺了一點出來混的那種血性與氣概,但作為在黑道中打滾了這么多年的人,對于這樣的性格,或者反而更加喜歡也說不定。眼見著家明首先站到薛誠那桌的前面,幾個對家明還算有好感的堂口大哥便急忙走過來,想要勸阻一下,讓他不至于受到太多的侮辱。

    沒有人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態(tài)度平和的少年,會做出那樣激烈的事情來。

    完全沒有征兆,在眾人眼中,那少年接過了酒瓶看了看,輕輕扔了起來,簡簡單單地握住了酒瓶的長頸,隨后就順手敲了下去。那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一次敲擊,放在其他人身上,這樣子用酒瓶敲在人的頭上,多半都會全身用力,掄圓了整條手臂,全身上下也都會在陡然間發(fā)出煞氣,算是“暴起而擊”,至少表情都會有些變化。但他的左手五指仍然輕輕地點在桌面上,隨意站直的身體甚至沒有絲毫的動作,臉上還帶著淡淡的人畜無害的笑容,酒瓶就直接在薛誠的頭頂上爆炸開來。這種酒的酒瓶做得極厚,也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在人頭上一下敲碎,但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的就是那不帶任何暴戾氣質(zhì)的揮手,薛誠的整個上半身,就砰的一下砸在了桌面上,巨大的聲響間,碗碟被砸碎,湯汁四濺。

    這一幕,凝固了所有人的笑容。

    “你為什么會這么煩人呢�!钡纳ひ魪纳倌昕谥型铝顺鰜�,“整一個下午就聽見你在這里啰啰嗦嗦唧唧歪歪,嗡嗡嗡嗡跟只蒼蠅一樣!你媽沒教過你做客要講禮貌啊?”

    這嗓音傳入所有人耳中時,薛誠頭頂?shù)孽r血就仿佛趵突泉一般地在桌面的菜汁湯水中流淌著,距離家明最近的那名跟班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你他媽的!”一拳便朝著家明頭上招呼過來。

    “住手!誰敢動手!”大聲叫出來的,是眼見家明有可能被侮辱而趕過來的一位沙竹幫堂口老大,不過,只在他喊出來的瞬間,陡然間出了手的,卻是他想要幫忙解圍的家明。左手一伸,在距離腦袋幾公分的地方穩(wěn)穩(wěn)地接住那一記重拳,右手上那僅剩的玻璃酒瓶頸就直接捅了上去。

    “啊——”的一聲慘叫響起在整個別墅院子里,遠遠傳開。這種天氣大家還都穿著單衣,鋒利的瓶頸直接捅進對方手臂的肌肉里,深沒入骨,這種撕裂了皮肉的痛苦之中,家明右手隨意一拉,這人鍛煉得結(jié)實有力的手臂肌肉,就直接沿著骨骼被撕裂了開來。

    鮮血四濺、飆射,這人拼命掙扎的身體朝后方幾乎是倒飛了出去,其余的四人陡然間動了起來,然而在此同時,家明沿著桌子朝前方跨出了一步,看似隨意地一伸手,揪住其中一個人的衣領(lǐng)便將他拉了過來,握住厚玻璃的瓶頸便在對方的小腹連續(xù)捅了三四下,待到將這人身體扔開,另一個人又已經(jīng)沖了上來。

    這些人都算得上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黑道人物,雖然進門時就已經(jīng)將他們的武器收去,但陡然間大叫著沖上,的確稱得上煞氣驚人。坐在餐桌周圍幾個老大,慌忙著退開,畢竟在他們來說要支持新寧幫還只是一時的決定,卻沒有做好與沙竹幫立刻決裂的準備,神色多半都有些不知所措。而一手握住那酒瓶頸的少年卻是一臉平淡,即便已經(jīng)隨手干掉了兩個人,他的表情還是從容得可怕。淡淡地再跨一步,那人的拳頭從他的耳際揮了過去,左手將那手臂直接扣在自己的肩上,右手便如同蟒蛇般地從他的肩頭繞過、壓下,將瓶頸反插進對方腰肋之中。

    家明的身高不過一米七的樣子,而對方足足有一米九左右,這一下抱住手臂下壓反刺,周圍的人都能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夾雜在對方的大聲慘叫之中,這人的整條手臂就幾乎被向后折成一個難以言語的可怕鈍角。他的身體隨著這一壓屈膝跪向了地下,幾乎在酒瓶頸插進腰間的同時,少年的膝蓋便撞在了他的眼眶上。

    兩步打倒或打飛了三個人,餐桌側(cè)面的一人就已經(jīng)順手抽出了腰間的皮帶,呼嘯揮來;而在餐桌對面的那人則拔出了帶在鑰匙串上的蝴蝶刀,刷刷幾下,似乎便要躍過圓桌直接沖來。家明順手抓住那皮帶往這邊一拉,巨大的力量將側(cè)面那人拉得飛了起來,狠狠砸上餐桌,然而才剛剛接觸,整張圓桌在家明一記猛烈的揮腿下從中間嘩地裂開,這人的胸口被直接踢中,連帶著還沒能從桌子上清醒的薛誠一同飛了出去。對面那揮著蝴蝶刀的人才剛剛跳起,陡然見到桌面被踢爛,家明踢飛兩人,順勢一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上,保持著猶如跪姿的起跳,他的身體飛砸向后方,雙膝首先落地,在慘叫之中翻滾了一次方才停住,眼看著雙腿恐怕是站不起來了。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看起來輕描淡寫的幾下動作,一群兇神惡煞的黑道人物便只剩下了凄涼的喊叫。那圓桌被踢得四分五裂的飛濺而出,周圍來不及避開的人多多少少都被飛出的菜碗波及到,身上被潑了些湯湯水水,那先前與薛誠示好的沙竹幫堂主甚至很不幸地被一只菜碗直接扣上頭頂,湯汁從頭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他呆呆地坐在那兒,舔了舔嘴唇,一時間連應(yīng)變的動作都沒有。遠遠近近幾個對家明還算熟悉的老大停在了那兒,顯然有些難以置信曾經(jīng)熟悉的無害少年,怎么可能變成這樣的暴力機器。

    “呃……啊……”

    那薛誠先前被酒瓶敲了頭頂,這下又被波及到,身體連同椅子倒在了后方的地上,但終究沒受到什么致命傷。一時間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只是呻吟著,捂著頭頂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在他的身后,身上拿著搶來的那根皮帶,少年淡淡地望著他,隨后走了過去,皮帶猛揮而下,金屬的皮帶扣砸在他的背上,將他直接打得跪了下去。

    “啊什么啊��!我剛才問你,你為什么會這么煩人,到底為什么�。 鄙倌暾f著,猛地一腳將他踹飛出去,“回答我啊!”

    薛誠滿頭是血地在地上掙扎幾下,哪里還有說話的能力。家明沖過去,又是一腳踢在了他的小腹上,頓時他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只蝦米,口中哇哇地將吃過的酒菜嘔吐出來:“回答啊!”

    鴉雀無聲的院落間,上百人看著那薛誠在地上被打來踹去,時而還拿著皮帶狠狠地抽,少年的語氣有些歇斯底里地嚇人:

    “回答��!你他媽的倒是說啊!為什么這么煩人!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不知道我現(xiàn)在的心情不好嗎!��!說話!說話!說——話——你老媽怎么教你的啊!我在問你呢!一點禮貌都沒有!你!給!我!說!話!啊——”

    一個人被打成這個樣子,哪里還會有半點說話的能力,何況他不停地踢打,恐怕對方就算想說話,都被打回去了,打到后來,只見少年用皮帶直接勒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都從地上拉得站了起來,叫喊聲中,那張凄慘的面孔面對著院子里的所有人。仍然在流血的頭頂,整張被打得凄厲不似人形的面孔,嘔吐出來的穢物,連帶著此時被勒得呼吸不過來,漲紅了的整張臉,眼睛大大地鼓起,舌頭逐漸伸了出來……

    “說話啊——你回答我啊……”

    那薛誠被勒得樣子逐漸凄厲,雙腿在掙扎著顫抖、伸直,眼看恐怕隨時都可能咽氣。打人打得氣喘吁吁的少年終于放開了手,讓他的身體摔在了地上。他有些氣急敗壞地插著腰,來回走了幾步,隨后到鄰桌拿了紙巾擦手。縱然這周圍都是江海有頭有臉的黑道大哥,也不禁被他此時有些瘋狂的表情給嚇到。

    “他媽的,你還不說,你就是不!回!答!”指著在地上僅剩最后一口氣的薛誠,他被氣得咬牙切齒,全身都有些顫抖,那聲音回蕩在院子里,“弄成這樣你都不說,你他媽真是條硬漢!去你媽的!敗給你了……”

    一只手舉著大拇指在空中,話說到這里,看起來他也不準備再打人了。望了望周圍還是愣愣的人群,家明指著地上攤了攤手:“你們看著我干嘛!沒見到這里有人受傷嗎?流血了!打電話叫救護車��!萬一出了人命誰負責�。 �

    喊完這句大義凜然的話,他用紙巾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真是受不了你們這些人……”轉(zhuǎn)身又踢了薛誠一腳,“我說了靈堂里見血不好,沒說靈堂外也不行!問候你全家!”說了這句,才終于轉(zhuǎn)過身氣呼呼地離開,一直站在旁邊看著全過程的靈靜笑著跟在了他的身后。

    人群中,一些人才終于有了動作。小孟無奈地嘆了口氣,指指身邊的幾位小弟:“打電話叫救護車啊,還愣著干嘛……真是受不了你們這些沒同情心的家伙……”

    一路穿過了幾個餐桌,家明與靈靜在原本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沙沙那位胖表舅的目光呆呆地跟著家明,表情有些僵硬,看見家明坐下,也不知道是想走還是想留,只是額頭上汗珠淋漓而下。家明舉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對靈靜嘟囔道:“呼嚕……有點冷了。”轉(zhuǎn)頭去,與沙沙表舅的目光對視了兩秒鐘。

    他是有禮貌的好孩子,一口菜用力咽下去,臉上再次堆起了笑容:“唔,對了,叔叔,你剛才想跟我說什么來著?可以麻煩再說一遍嗎……”

    第三百五十五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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