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我哪有那么厲害。隨便北京哪個學(xué)校，能考上就行了�！�
“這是跟東方婉約好了的吧�！�
“呵呵�！痹S毅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情況自然是如此，但沒必要多說了。那秦老師點點頭，許毅婷揮手進(jìn)去，才走得幾步，聽得后方說道：“哦，對了，你表哥好像也在里面，兩個多小時了都還沒出來呢�！�
“表哥？”許毅婷眨了眨眼睛，隨后笑著點頭。
黃家的孩子在圣心學(xué)院的還有好幾個，但自從黃浩兵自殺死后，會被她稱為表哥的就只有家明了，兩人的關(guān)系也不算有多密切，頂多是見面打個招呼而已。其實以前有一段時間許毅婷對于家明甚至是有著惡感的，但當(dāng)身邊不虞匱乏時，生活有了目標(biāo)，對于許多東西也就付之一笑了。其實那惡感從何而來也很難說得清楚，那時的自己過得太過窘迫，對于任何人或事物都有一種自卑感，而家明是自己的親戚，卻又幫不了自己，想著想著，這感覺就難免變成了遷怒，事實上想想對方也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又怎么能幫得了自己。當(dāng)然，那或者也是嫉妒，明明大家都一樣，他卻可以有那么多出色的好朋友，譬如靈靜、譬如沙沙、譬如薰，再譬如好心的張老師。
圣心學(xué)院的圖書館，實際上幾乎也是全市最大最全的一家。在中國做事首先講究排場，倒不管它是不是能發(fā)揮最大的用處，圣心的學(xué)生們家里大多都生活優(yōu)渥，真正刻苦發(fā)奮到每天來圖書館的同學(xué)不多，倒是許多市內(nèi)的學(xué)者、研究者都會通過關(guān)系來辦張出入證，時常借閱，此時利用率不大的圖書館內(nèi)顯得相當(dāng)安靜。許毅婷上了二樓，花半個小時時間照例選了幾本大學(xué)商科管理科的書籍，經(jīng)過幾個閱覽室時，有意無意地朝里面看了幾眼。
原本倒也不想特意跟家明發(fā)生什么交集，只不過這半年來，小婉對于家明的觀感似乎有了很大的改觀，兩個女孩子時常說起時，雖然都還是大皺眉頭，但看得出來，小婉已經(jīng)將對方當(dāng)成朋友來看待了。閱覽室里的人不算多，經(jīng)過一個門口時，她看了幾眼，家明的身影坐在最里面的一個桌子旁，正埋頭看著什么。這也沒什么招呼可打，她轉(zhuǎn)身要走，但也在此同時，相隔了二十幾米，那道身影竟像是有所感應(yīng)一般抬起頭，望了過來。
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許毅婷走了過去。
“表哥�！�
“哦，你也來借書啊。”看了她一眼，家明點點頭。
“嗯，真巧�！彼χ诩颐髑胺阶�，探頭看了看那翻開的書頁以及另一本完全看不懂的筆記——當(dāng)然，書的內(nèi)容她也同樣看不懂，上面畫著人腦的脈絡(luò)、區(qū)域以及各種專業(yè)的術(shù)語和符號，“你看醫(yī)學(xué)書�。俊�
“嗯�！奔颐鼽c了點頭，隨后一笑，“我以后大概會當(dāng)醫(yī)生……呵，一半自愿，一半被逼的�！�
“是段阿姨的影響吧，不過不是說外科醫(yī)生嗎？”靈靜家與黃家也有關(guān)系，因此對段靜嫻，她也算是認(rèn)識。
“不分家的，研究一下嘛�！奔颐髡f著，拿筆在本子上又記了些符號，只不過那些符號怎么看都看不出意義來，亂七八糟全然不通。許毅婷看了幾眼，挑挑眉準(zhǔn)備離開，倒是臨時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小婉寒假又組織旅游啊，前幾天還跟我說要請你和靈靜她們一塊呢。你們?nèi)幔俊?br />
“呵……”家明笑了起來，“她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每次都要來說啊……”
“小婉把你當(dāng)朋友嘛，怎么樣？”
“應(yīng)該沒時間啦，我問問靈靜沙沙她們有沒有興趣……對了，你們?nèi)ツ模俊?br />
“法國。”她抿著嘴想了想，“行程基本是小婉參考旅行指南設(shè)定的：先坐飛機到荷蘭的阿姆斯特丹，然后轉(zhuǎn)機去里昂，從里昂坐車去阿爾卑斯山的瓦迪塞爾雪場，接下來玩兩天滑雪，再坐火車去巴黎，玩?zhèn)�四五天回來，怎么樣？”
“巴黎……呵，真巧�！奔颐飨肓讼�，“寒假我也許要去一趟巴黎，不過……跟你們行程不一樣，我大概不會去滑雪了，還有事……”
“滑完雪再去做事啦，大家一起嘛�！�
“呵，算了吧，我不會。”
許毅婷笑道：“沒多少人會的，我也根本不會，不過小婉說，摔個幾次就會了，估計她也一樣是第一次�！�
“還是不了，正事�！�
“我去告訴小婉，讓她來說服你�！闭Ａ苏Ｑ劬�，許毅婷抱著書站了起來，“我先走了�！�
“不用跟她說了�！�
“拜……”少女笑著揮手離去。當(dāng)那身影消失在門外，家明的目光轉(zhuǎn)為無波的平靜，將那超大本的醫(yī)科書籍翻過了一頁，隨后，微微皺起眉頭：“巴黎，現(xiàn)在還在嗎？”
“還在吧，他們策劃一筆大買賣，嗯，我?guī)湍愦_認(rèn)一下……”
兩人的對話，在分隔了半個地球的兩臺電腦間傳達(dá)著，片刻，那邊發(fā)過來信息：“沒錯，他們已經(jīng)蹲點一個月多了。哇，上千萬歐元，真的是大買賣呢……”
“喔，暫時幫忙盯緊他，事情要在最近結(jié)束了�！�
“你過來，還是我?guī)湍闼瓦^去？”
“過大概一個月左右，我會去巴黎�！�
“太好了，我明天就搬到巴黎的別墅去住，納塔麗也去哦�！�
“第二次覺醒的女皇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見她�！�
“沒關(guān)系，我覺得你能打過她。”
電腦前，家明無奈地笑一下。
“這個到時候再說，我這里有一個人的病情資料，你幫我分析一下情況。”
“喔，發(fā)過來。”
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家明將資料傳去地球的另一端，隨后，他深吸了一口氣，等待著那邊的回答。時間就在這深夜的靜謐中悄然流逝，不知什么時候，靈靜端著一杯咖啡進(jìn)來，睡眼朦朧地趴在他腳上沉沉地入眠，家明拉起被子，蓋住了她的身體。大概又過了幾分鐘，電腦屏幕上才終于又顯示出一行英文：“你從哪里發(fā)現(xiàn)這個病例的……”
“情況如何？”
“我剛才叫幾位專家看過了，你如果需要最具體最確切的結(jié)果，必須分析之后才能告訴你，但如果要粗糙結(jié)論，我現(xiàn)在就可以說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這個人，他……”
他靜靜看著那邊的分析結(jié)果，十分鐘后，他關(guān)掉了電腦，抱起靈靜的身體回到臥室，隨后鉆進(jìn)兩具熟睡的身體之間。沙沙咕噥了一句什么，抱住他的手臂靠了上來，溫暖的被褥中，家明望著天花板，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是星期六，睡懶覺的好時候，然而，八點一過，外面有人敲門。家明急急忙忙地穿衣服起來，拉開門，穿了一身明黃色羽絨衣的東方婉正站在臺階上哈著冷氣，隨后，燦爛地一笑：
“嗨�！�
第三百六十五節(jié)
啟程
東方婉離開之后，靈靜從沙發(fā)上起來，一邊用皮箍攏起腦后的頭發(fā)，一邊走向廚房：“去巴黎？家明你怎么突然想著去那？”
“是啊，巴黎……好浪漫哦�！鄙成硰睦镂萏匠鲱^來。她此時正趴在床上，露出一個笑臉，“那里的女孩子都很開放�！�
“咳……你們想去嗎？如果想去，那我們就跟東方婉一塊好了。”
“也好�！膘`靜端了洗臉?biāo)χ鴱膹N房出來，“正好一塊過去，免得寒假里沙沙又是亂七八糟的不回家……”
“我哪里有亂七八糟了，可社團(tuán)……不，公司的事情的確很多啊，要過年了呢，我不太想去……”沙沙在床上嘟囔著�？吹贸鰜�，她此時心中也有些掙扎，和家明靈靜三個人去巴黎旅游這種事情，對她來說的確有著莫大的誘惑力。
家明笑了笑：“其實……這次的事情跟沙沙你也有些關(guān)系，不過，去不去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得到情報，那個人在巴黎。”
沙沙愣了一愣，隨后砰的一下翻轉(zhuǎn)身子躺回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靈靜輕撫著鬢角的散發(fā)，眨了眨眼睛：“柳士杰？”
“唔，他在巴黎策劃一筆大案子，我想我可以過去給他一個驚喜�！�
距離柳正的去世已經(jīng)有半年，這段時間里，沙沙沒有刻意地提起柳士杰，或許也是明白，已經(jīng)逃了出去的人，警方找不到，自己這邊也是沒有辦法，她將心思放在沙竹幫的禁毒事業(yè)上。當(dāng)時間過去了這么久，家明也大概明白，已經(jīng)是時候?qū)⑦@件事劃下一個終點，當(dāng)做完該做的事情，制裁完該負(fù)責(zé)的人，沙沙或者就能夠從柳正的這團(tuán)陰影中走出來。沙竹幫也好，毒品也好，曾經(jīng)柳正在世的時候她不希望與這些扯上關(guān)系，今后家明和靈靜自然也不希望這就是她的未來。
房間里沉默下來，靈靜不再說一起去的話，家明也在等待著她的回答。過得片刻，沙沙在床上滾動幾下：“我不去了，家明你去……隨便吧……靈靜你也過去法國玩玩吧�！�
“那我也不去了。”靈靜擰干了毛巾遞給家明，“那待會打個電話給小婉吧，家明，你跟她們一塊去怎么樣？會影響巴黎的事情嗎？”
“事情倒是簡單，沒什么影響，但我又不是過去旅游的……”
“人家那么誠心過來請你了，你明明要去，卻非得自己走，那她也會不高興的嘛。小婉那個人對誰都熱心……”靈靜說著，拿眼睛瞥他，“哇喔，好像對你特別熱心一點，她不會對你有意思吧？”
“這個就難說了�！闭谙茨樀募颐鞣畔旅�，若有所思，“你也知道的，只要跟我相處久了的人，多半都會發(fā)現(xiàn)我的內(nèi)在美，很難有不被我吸引的女孩子啊……”
“切——”靈靜與里屋的沙沙同時一笑，一個枕頭被沙沙從房間里砸了出來。家明扔下毛巾，沖著臥室走了進(jìn)去：“找碴是吧！小樣，今天保護(hù)費交了沒有！別躲了，說的就是你，被子里沒穿衣服的那個！”
清晨，房間里轟隆隆地傳出一片打鬧的聲響……圣心學(xué)院也終于迎來了它的期末考試，與一般學(xué)校往往會到過小年之前才放假的習(xí)慣不同，圣心學(xué)院的寒假相對較長，這大約也是考慮到許多學(xué)生的家里往往會有大量應(yīng)酬的緣故。過了臘八沒幾天，期末便已經(jīng)結(jié)束，一群老師迅速地閱卷打分寫評語，通知書一發(fā)，放假了。
學(xué)生們放假了，例如雅涵這樣的老師還有大量的善后工作要做，聽他說起去巴黎的行程時，她露出了向往的神情：“真想一塊過去玩啊，我都好久沒去過歐洲了……要不然我請假也去好了……”她在英國一個人生活了好幾年，對于歐洲的氣氛早已熟悉，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那邊的萬事通也不為過，這樣緬懷了一下，又笑起來，“呵，說笑啦，你是過去辦正事的，靈靜她們都不去，我在家里多找她們出去玩最好了。不過……怎么每個冬天你都要出去做些轟動的事情��？”
“這都是作者的安排。”
“什么？”
“嗯，我是說……我其實是圣誕老人�！�
“嘁，圣誕過好久了�！眱扇舜藭r坐在房間里溫暖的床上，正是溫存完畢，雅涵抱著他的胸口慵懶地趴著，雪白的肩頭露出在被褥之外的空氣中，一笑之后，又盯緊了他的臉，“喂，不會是又有什么美女等著你過去救吧？等到你救完了，就又像對我一樣去旅館開個房間，吃干抹凈了帶回來藏著，快老實交代！”
“呃，這個嘛，認(rèn)識的美女太多，而且好多都有這個可能啊，我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是誰……想想啊，小紅有這個可能，然后是小青，接著小花好像也有嫌疑……”
他掰著指頭一本正經(jīng)地數(shù)。雅涵笑著打他：“不管怎么樣，好好玩啦。我知道你很厲害，幫柳叔報仇的事情肯定沒問題，但也得多注意自己啊。如果又是子彈亂飛的，你再厲害也怕有意外的……我知道這些你都明白，可這種事，再嘮叨也不嫌多……最近又開始被那些人騷擾，有時候真想生個寶寶下來，其實當(dāng)單親媽媽也不錯……”
雅涵有家有世，人長得漂亮又有氣質(zhì)，周圍從來就不缺乏各種各樣的追求者。以往她對大多數(shù)人都是冷漠對待，特別在去年下半年跟家明冷戰(zhàn)時，一張冰塊臉就更是嚇跑了不少人。但從今年開始，心情開朗了，待人接物自然也有所改觀，于是追求者們又漸漸多了起來。偏偏在這些事情上，家明也不可能用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法來幫忙，久經(jīng)考驗的雅涵應(yīng)付起這些人來自然也有一套辦法，但人數(shù)一多，也確實是有夠煩的。
以男女朋友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兩人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多，或許是對于靈靜和沙沙總有些負(fù)疚感，雅涵對這種事情從無怨言，一旦能夠在一起便是開開心心，然而處于戀情之中，誰不希望自己能夠與愛人在一起的時間更久一些，更光明正大一些，她說起想要個孩子，或許更多還是為了許多時候的那種孤獨感。對這樣的話題，家明自然是沒辦法接下去，微微沉默一陣，雅涵道：“對了，你最近還有頭痛的毛病吧？去醫(yī)院檢查過了嗎？”
“啊。前幾天去檢查了一次，不得了……”
“怎么了？”
“到醫(yī)院照CT，腦袋里照出兩個字：白癡……而且是用甲骨文寫的……”
“……照CT都能照得與眾不同，真厲害�！�
“是啊，厲害……啊——不要咬我，痛痛痛痛痛……”
柳正既然去世了，沙沙便算得上是孤兒，雖然繼承了一大筆遺產(chǎn)，卻不算有自己的家。一放假，便被葉爸葉媽拉去了武館那邊跟靈靜一塊住。以前家明常住的閣樓早已被擴建，如今布置一新，成為了沙沙的專屬房間，反正以前就常常將這邊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此時倒也沒什么不適應(yīng)的。溫馨之余，在處理沙竹幫的事物方面或許就有些不方便，只不過在葉爸葉媽面前，她自然也不可能露出要用很多時間混黑社會的意思來。
處于某些考慮，放假之后，薰選擇了留在江海，在靈靜的邀請下，這位顯得安靜美麗的日本少女也住進(jìn)了武館之中，每日可以跟沙沙同進(jìn)同出。她受的是日本的家庭教育，禮儀自然是極好的，在葉爸葉媽眼中，這位看起來無比文靜溫和的少女自然也讓他們迅速建立起了好感。只不過當(dāng)家明從歐洲回來，想要在武館過夜的時候就只能睡沙發(fā)了，而且時常還能從床腳、沙發(fā)縫等莫名其妙的地方找出失蹤的文具來，這是薰在這邊跟著靈靜她們一塊寫寒假作業(yè)的結(jié)果。當(dāng)然，這是后話。
十九號那天便開始下起了二○○○年的第一場雪，約好旅行出發(fā)的日子是在第二天。好在雪雖然大，飛機卻沒有停飛，早晨六點起來，天還沒有亮，只能看見灰蒙蒙的雪花一片，家明晚上是在武館這邊的沙發(fā)上休息，穿好衣服起來時，廚房的燈亮著，葉媽媽與靈靜早已起床替他準(zhǔn)備早餐，大概洗漱完畢，吃了點東西，他們在路口叫了出租車，小車漸漸遠(yuǎn)離時，可以看見靈靜在后面揮手的身影。
六點四十到達(dá)機場，依舊是灰蒙蒙的天，四周燈光將整個機場大廳籠罩在一片溫暖輝煌的氣氛當(dāng)中。一下車，就看見穿著風(fēng)衣的東方婉在機場門口沖他揮舞著旗子，其余的同學(xué)大多已經(jīng)到了，五六十人的陣仗浩浩蕩蕩的，提著大個小個的箱子，男男女女在機場大廳里興高采烈地說話。
“怎么這個時候才到呢�！睕_家明笑著瞪了一眼，看起來想要踢他，但腳才伸到半空，漂亮地轉(zhuǎn)了個身子，用力拍手，“好了好了，差不多到齊了，點名集合，各位同學(xué)，雷迪斯俺地杰特們，咱們的法國浪漫之旅，開始了，那位帥哥，要跟女孩子獻(xiàn)殷勤待會兒再說，先把毅婷放出來，謝謝，名單還在她身上呢，你要幫她拿行李請自便，沒人攔著你哈……”
第三百六十六節(jié)
三萬英尺
透過灰蒙蒙的漫天雪幕，東邊那浩瀚無際的大海盡頭出現(xiàn)第一縷魚肚白時，飛機飛上了天空，從窗口望下去，整座城市猶如鋼鐵森林般在模糊卻宏偉的燈光之中，反光的河道從城市中間奔流入海，遠(yuǎn)處那片灰黑的，彌漫著大雪的海面上，也能隱約看見港口船只出入的點點光芒。
家明緊貼著椅背坐在窗戶邊的位置上，因為坐在旁邊的一位女同學(xué)正舉著照相機往下拍，雖然身體系上了安全帶，但雙手舉得長長的，顯示出了對這片城市雪景的無比喜愛。
“要不然……換個位子？”
“呃……不了……”
“還是換吧�！�
這女孩名叫王圖佳，人長得還算漂亮，大家同學(xué)這么幾年，家明雖然交友圈狹窄，但彼此自然認(rèn)識，推辭幾句，還是與家明調(diào)換了位置，俯在窗前沖著遠(yuǎn)去的城市猛拍。此時大半個機艙都坐滿了一塊出來旅游的少年男女，各自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眼見家明換了位置，東方婉從側(cè)前方回過了頭來。
“喂，忘了問你，靈靜和沙沙她們干嘛不想來玩�。俊�
“沙沙還有事，我本來預(yù)定去巴黎也是有些事情要辦，所以她們就沒跟來了……”
“也是哦，沙沙現(xiàn)在是大姐頭了……”東方婉想了想，“去巴黎干嘛？”
“購物�！�
“沒誠意，不說算了�！备颐饔羞^太多次對峙的經(jīng)驗，東方婉自然明白，什么事如果對方不肯說，再問下去肯定是自己憋一肚子氣。揮了揮手，隨后笑著對家明身邊眨眼，對口型道：“美女哦，便宜你了�！憋w機票是她安排，看起來讓王圖佳坐在了家明的身邊，也是她的一手策劃了。
如果有必要，家明自然也可以跟大多數(shù)人相談甚歡，只不過既然已經(jīng)當(dāng)了好幾年沉默寡言的別扭少年，這時候自然也沒必要改過來。飛機飛出云層之后，陽光從一側(cè)的窗口照射進(jìn)來，王圖佳拍了幾張照片，也就開始無聊起來。她樣貌不錯，平素在學(xué)校也算是比較活潑的女生之一，無奈身邊配上個顧家明，感覺也找不到什么共同話題，在旁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云層。過得不久，終于回過頭來：“哎，顧家明�！�
“嗯？”
“那個……你跟小婉關(guān)系很好��？”
“好嗎？”
“唔，大家都這么覺得的……當(dāng)然小婉她對誰都熱�！�
“哦。”
木訥地回答了幾句，側(cè)前方的東方婉似乎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回過頭來，王圖佳沖她揮手一笑，那邊自然也回以笑容，隨后又有些疑惑地轉(zhuǎn)回去了。又是一陣沉默，王圖佳說道：“顧家明，你好像……呃，有點不愛說話哦，我們同學(xué)兩年多了，還沒怎么說過話吧？”
“咳，他們的確說我性格不好……”
“哈哈，也不是啦�！蓖鯃D佳連忙笑著否定，“不過你跟葉靈靜和柳懷沙的關(guān)系一直都很不錯哦，很多人羨慕你們的關(guān)系呢�！�
“從小一塊長大的孽緣，現(xiàn)在想分也分不開了�！�
“我認(rèn)識的很多男同學(xué)都想追葉靈靜和柳懷沙同學(xué)呢，可惜她們只對你特殊照顧，好多人都羨慕得不得了�！�
怎么你認(rèn)識很多男同學(xué)么……家明在心中惡意地想想，口中自然是說道：“她們兩個的標(biāo)準(zhǔn)比較高，哈哈，而且高中期間商量好了不談那些事情……”
“原來是這樣啊……呃，對了，你看過《楚門的世界》嗎？”
“沒有……”
“唔，那……”
與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也是許多有家世的孩子要接受的鍛煉之一，看著那王圖佳有些苦惱地在旁邊想話題，家明心中就有些想笑。其實對方之所以要這樣辛苦的原因其實還不是為了他，也并非出于禮貌，而多半來自于家明與東方婉的關(guān)系不錯這個理由。兩人就在這一問一答的局面中消磨著時間，東方婉回過頭來看過好幾次，后來也終于是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來：“小佳，我們換個位子好嗎？我想坐在窗邊看看外面的風(fēng)景。”
“好啊�！蓖鯃D佳松了一口氣，頓時笑得格外燦爛。兩人越過家明換了個位子，東方婉坐到家明旁邊，邊系安全帶邊翻著白眼。她平素跟家明對峙慣了，此時倒是自然得很。
“唉，給你安排個大美女都不懂得把握……讓我怎么說你……”
家明笑了起來：“我女朋友以前是黑幫老大的女兒，現(xiàn)在是黑道大姐頭，你這種安排根本不現(xiàn)實好吧�！�
“你會怕沙沙？我看一直都是你說什么沙沙就聽什么好吧。你這個人最奸詐了�！�
“那是尊敬……”
“好吧，尊敬。”東方婉也不跟他斗嘴，看了看手表，又看看逐漸天黑的窗外，“時區(qū)弄得真有趣，才剛剛天亮呢，又暗下來了，到了阿姆斯特丹我們還是在早上……對了，這次我們?nèi)グ屠瑁锌赡芤姷綉?yīng)子嵐哦……你知道他是誰不？”
“還用說，應(yīng)子豐的哥哥，名字差不多嘛�！�
“他可比應(yīng)子豐厲害多了……其實他們這次過來巴黎是跟席德集團(tuán)合作的關(guān)系，不過上面那些老大應(yīng)該會互相通氣，我們過去的話，肯定是會碰到他的，我不知道雷慶有沒有來，不過就算來了，也不用你當(dāng)擋箭牌了，免得得罪那些人�！�
“我以為你早接到這種消息應(yīng)該會取消旅行的……”
“臨走才知道，我有什么辦法，還是我哥在電話里告訴我的。其實雷慶好半年沒纏我了�！睎|方婉撇了撇嘴，“好像因為上次你把他忽悠了的原因，不過他在那群人中也快被笑死了，到時候你當(dāng)心他看見你就拿刀砍……”
“看來跟你一道走是個錯誤的決定……”
“哈哈�！�
很明顯，能夠讓家明感到郁悶很是令她高興，哪怕這種郁悶其實沒多少誠意。飛機在云層上平穩(wěn)地穿行，北半球時已嚴(yán)冬，其實各地的天氣都算不上好，偶爾穿入云層，或者低飛時，才能在那片黑暗中讓人感受到一股蕭瑟的氣氛。整個機艙里的人都聊得興高采烈，說說荷蘭的特產(chǎn)，說說法國的雪，說說巴黎的浪漫，以前沒去過的人大抵都帶了旅行介紹冊，各津津有味地交流著看法。東方婉看著彩色的旅行冊，皺起眉頭。
“對了，那你到了巴黎之后，是不是要跟我們分開啊？”
家明點點頭：“應(yīng)該是啊�！�
不知道為什么，東方婉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過得片刻，說道：“你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呃、呃……我是去做事的，又不是去玩的�！�
“盧浮宮啊、協(xié)和廣場啊、埃菲爾鐵塔啊、凱旋門啊，還有迪斯尼樂園，你就不想去看看？”
“沒興趣�！边@些地方他早就去過無數(shù)遍了……回想起來，在協(xié)和廣場的那個上午，他第一次認(rèn)識了踩著輪滑賣花的納塔麗……
“所以說你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家明笑起來：“怎么？你就那么希望我陪你一塊去玩嗎？不會吧，難道你……”
“我只是對任何人都熱心而已�！睎|方婉揚起下巴說著，毫無半點心虛的表情，“而且你一個人走，你懂法語嗎？你甚至連英語都說不好，我們這里至少有會說英語和法語的導(dǎo)游陪著�！睘榱顺鰢糜危约汗驼埩藘擅麑�(dǎo)游跟隨，只是這樣的導(dǎo)游是按照她的指示來辦事，比一般旅行社那種固定的、總是將游客帶到“特產(chǎn)店”里的導(dǎo)游要好很多。家明看著前方正在教幾個同學(xué)笨拙法語的一男一女，聳了聳肩。
“我也知道法語啊，法語的你好就是……笨豬！”
“你那是中式法語好不好�！睎|方婉笑著拿手肘打他一下�！白⒁馕业目谛�。早上問好呢，是Bonjour；晚上問好呢，是Bonsoir；呢，是……啊——”
她正說得興高采烈，陡然間，整個飛機機身顫動了一下，這時也不知道是經(jīng)歷哪個國家的上空，云層之上隱約可見延伸的雷電，家明張開嘴看著顫抖的機身，東方婉死死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啪的按上了家明的手臂，攥得緊緊的，眼睛咕嚕嚕地朝四周晃，一句話都不說。
“請大家、請大家不要慌，請放心，這只是正常的高空氣流，過一會就會好的……”
一名空姐快步從過道走去機尾方向，口中說著安撫人心的話。家明嘗試著抬了抬被東方婉攥住的右手，啪的一下又被她下意識地按了回去，回頭望望四周，所有人的臉色明顯都白了。雖然明白飛機失事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在這種上萬米的高空之中，發(fā)現(xiàn)自己乘坐的鐵盒子在不停抖啊抖，的確不是什么好的體驗。
“那個……”東方婉死死地靠在那，聲音強作鎮(zhèn)定，“降落傘在哪里，為什么飛機沒有降落傘……”她目光雖然沒什么焦距，但顯然是在對家明說�？此@么誠心誠意地問了，家明也就笑了笑，決定大發(fā)慈悲地回答她：
“咳，一般來說我們飛得太高，從這里跳傘，空氣稀薄溫度又低，降到四千米左右的安全高度就已經(jīng)變成冰雕了，而且大家都沒有經(jīng)過訓(xùn)練，就算跳傘，其實也跟跳樓差不多，吧唧一下，就碎了……”
驀地，東方婉的手指用力，指甲幾乎陷進(jìn)了肉里，家明皺了皺眉：“這樣就太過分了吧……”
東方婉看他一眼：“你怎么不害怕？”
家明笑道：“空姐不是說了，是正常的事情，你以前坐飛機沒遇上過��？”
“沒遇上……”眼見他表情鎮(zhèn)定，東方婉也微微鎮(zhèn)定了些，隨后又說道，“所以說……你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三萬英尺的高空之中，巨大的鐵盒子仍舊在顫抖、穿行……
第三百六十七節(jié)
雨中的機場
飛機停止顫動之后，機艙內(nèi)惶惶不安的情緒終于穩(wěn)定下來，東方婉離開座位去洗手間的時間里，原本與幾個男孩子在聊天的王圖佳回過了頭來：“喂，顧家明�！�
“嗯？”
“你剛才真的一點都不怕�。俊�
家明愣了愣：“怎么問這個？”
“我看見那個空姐的臉色都有些不對了，就你還能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