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繼續(xù)說:“我和你爸商量這件事情。有些事情你應(yīng)該知道,因為你們是那么好的朋友,從小一塊長大,你知道的,我和你爸一直把你們當(dāng)成真正的兄妹來看,你,家明和沙沙……但當(dāng)時你就算回來了,也真的做不了什么東西,我們決定等到你真正開學(xué)之后再打電話告訴你家明被判刑,沙沙離開的事情,到那個時候,你就算從維也納趕回來一次,至少也可以再回去了,監(jiān)獄里可以減刑,等他從里面出來,你也正好可以畢業(yè)回家。九月半的時候,我們?nèi)タ醇颐�,我記得那天太陽很大,我和你爸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進入之后,又等了一會兒,他們說家明有點事……”
“……十多分鐘之后他才從里面出來,剛剛用水沖了臉的樣子,頭發(fā)上、臉上都是水,但見到我們笑得還是很開心,我們問他最近怎么樣,里面的人有沒有欺負(fù)他,我們知道那里面,新來的總是會被欺負(fù)的,特別是家明的那個樣子,看起來又很和善。但他說沒有,我們畢竟也沒辦法管到這些東西,你爸只能托關(guān)系送一些錢給人,讓幫忙照看,然后我們說起要把事情告訴你,你應(yīng)該會趕回來一次,我們也做好準(zhǔn)備了。但當(dāng)時他變得很沉默,沉默了很久,然后……”
段靜嫻抬起頭,望著女兒:“然后……他說了你們之間的關(guān)系�!�
一瞬間,靈靜的身體仿佛麻了一下,聽著母親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著:“你……家明、沙沙三個人同居的事情……”
房間里沉默下來,猶如當(dāng)年在監(jiān)獄中的那段沉默一般,很難想象當(dāng)時父母的心情會是怎樣,但母親此時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斥責(zé)和不滿,有的,也只是淡淡的凄涼。靈靜望著她,她此時最在乎的不是四年前或者七年前開始的同居被父母知道了,但心中終究有些波瀾:“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就給了我們這份東西,告訴了我們你去維也納的理由,你們分手的理由……”
段靜嫻的臉上露出一個不知是何種意義的笑,凄涼而勉強,她將手中的那個文件袋遞了出來,拍了拍女兒的手。
“我和你爸爸……沒有怪你們的意思,雖然剛剛知道的那個時候真的很無奈,但也只是沒辦法……你們?nèi)齻人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是看到的,從小到大一直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一起做,就像是一個人一樣。家明那個孩子呢,他小時候被人欺負(fù),然后性格有些偏激,你那時候一直說要保護他,后來他真的變成了很好的男孩子,對身邊人的關(guān)心是看得出來的,我和你爸都喜歡他,一直還想過讓你大了嫁給他。你們?nèi)齻人有時候晚上住在一起不回來,到后來同居,我和你爸也有擔(dān)心過你們年紀(jì)小,會不會把持不住做了什么事情,但后來還是決定由得你們?nèi)�,如果只是你們兩個人要住一起,那我們是肯定不會準(zhǔn)的了�!�
“因為那個時候想過這些事情的原因,后來聽說你們居然真的三個人在一起了,我和你爸也沒有辦法,你們都是孩子。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在當(dāng)時,看到了這份東西,忽然間……就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她望著女兒將那些文件從紙袋里抽出來,順手拿起一張。
“他應(yīng)該是在那之前的幾年就開始發(fā)病了,我記得那時候你就說過家明頭痛的事情,然后也問了一些藥,當(dāng)時大家都沒放在心上。可事情就是這樣……”那份診斷書擺在靈靜的面前,“他腦子里長了顆瘤子,很大,這么大的瘤,肯定一直都痛的,我們不清楚他是什么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唯一清楚的是……至少在九九到二○○○這一年多的時間里,他都是忍受著這樣的頭痛,也許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消息,一直在我們面前表現(xiàn)得跟沒事人一樣……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你提分手的事情的,也不知道他具體將沙沙送去了哪里,但他的確一直都在為你們考慮……”眼淚流下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家明死了,靈靜……”
仿佛時光的回旋,她回到那段同居的時間里,那時的他們儼如共用一個身體的靈魂,在無數(shù)個目力所及的縫隙間,她都能夠看到少年咬緊牙關(guān)忍受痛苦的畫面,她明明都有感覺的……
“哈……啊——”
僵硬的身體抱住那些東西,微微俯下來,淚水失去了控制,只能感覺到從臉上不斷滑下的感覺。她張開了嘴,空氣用力吐出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在僵硬中戰(zhàn)栗不止,猶如靈魂要沖撞出來的劇烈抗?fàn)�。母親靠過來,抱住了她。
片刻,正在客廳里聊天的眾人,陡然間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泣聲……
酒店大廳。
“那是什么人啊……”
“看起來好囂張的樣子……”
“不會是方雨思以前的情人吧……”
“也許是弟弟……”
紛紛議論之中,方雨思蹲在那沙發(fā)前,仰頭看著面前男子的眼睛。
“顧……家明?你怎么了……還認(rèn)識我嗎?”這樣的詢問沒有得到回答,從頭到尾,對方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便又轉(zhuǎn)開了。她回過頭去望向鄭則培,鄭則培卻只是攤了攤手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再想要起身問其余幾人時,閃光燈陡然亮了起來。
仿佛被某些東西刺激到,她面前的男子也在同時舉起了手,擋住自己的臉。
方雨思望了外圍那名記者兩秒鐘,隨后陡然起身,挽起男子的手,走向一邊的人群�!斑@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進去�!彪S后又吩咐旁邊的保鏢,“無論如何,要把那個記者的膠片拿下來。”
所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地望著她那親昵的動作,小胖、穆清清等人更是看直了眼睛,墨墨的情緒有些興奮:“我們也可以參加嗎?”
方雨思停了一停,露出一個笑容:“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孫主席,可以讓他們一塊參加晚會嗎?”
話的后半句是對著旁邊的晚會主辦人說的,她既然這樣說了,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回答。只是在幾人開始朝里面走之前,家明瞥了瞥身邊這名挽住他手臂的女人,隨后不動聲色地將手抽了出來,他的動作算不上多大,但是在這種所有人都注視著的情況下,卻幾乎被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真是太囂張了,被方雨思如此親熱地挽起手居然還主動掙脫掉的人,以前基本沒見過,以后估計也不多。
至于跟在旁邊原本與方雨思手挽手的緋聞男友譚克清,此時更是整張臉都在瞬間黑掉。
察覺到這個動作的含義,方雨思微微露出一個苦笑。在短短的一瞬后又變回得體而迷人的笑容,伸了伸手:“那么……我們一起進去吧……”
晚會大廳旁邊,安靜的房間。進入之后,方雨思立刻讓主辦人為她們找了一間休息室,隨后一群人就都走了進去,此時,穆清清一臉疑惑地向她詢問著是不是清楚家明的來歷,然而她此刻的神色的有些復(fù)雜,與鄭則培對望了一眼。
對于顧家明這個人,或許旁人會隨著時間久了而忘記掉,但她、鄭則培這些人卻不會。有些事情其實發(fā)生在兩年多以前,那時候寥寥的幾個知情人在一次碰面中說起當(dāng)初的“概念”,說起家明。以前的時候他會興之所至地寄幾首歌過來給黃老、鄭則培他們,有時多有時少,但這一年多以來,歌曲就完全斷掉了。雖然知道對方的性格,但幾人在談?wù)撝�,各自還是進行了簡單的調(diào)查。
原本以為對方已經(jīng)四平八穩(wěn)地進了大學(xué),或許以他那種有些特立獨行的性格也有可能不進大學(xué)就直接出了社會,他以前只是玩音樂,如今放棄了也可以理解,誰知道在這樣的簡單調(diào)查之后,居然各自都查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結(jié)果,無法查到對方的現(xiàn)狀,但偏偏得到的信息又似乎有些詭異的樣子。
就好像這個人突然間遇到了某些事情,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在音樂圈里做到這個位置的人,基本上三教九流接觸的也多,這之后他們一碰頭,隨后動用了各自的關(guān)系往更深的層次進行探查,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叫顧家明的男孩子極有可能是卷入了某些政治層面的斗爭或是類似的機密事件中去,無論從哪個方面得來的消息都若隱若現(xiàn)地在告訴他們:不要再對這個人好奇下去。而某些跟他們關(guān)系比較好的官員則也透露了一些東西:這件事情,上面有阻力,我沒辦法再查下去了,但是你們說的這個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死了。
很難說清楚各自當(dāng)時的心情,黃老、鄭則培這些人自然是感嘆一名鬼才的隕落,但也是無法可想。從古至今,搞藝術(shù)的若牽扯到太復(fù)雜的事情里,多半都沒有好下場。而在方雨思這邊,則覺得有些傷感,她甚至為此推掉了一場演唱會的計劃。對外沒有公布太多,在她來說,算是以此作為祭奠。
兩個人的相識算不上有多愉快的,其實在方雨思來說也明白,對方多半有些不喜歡她。這件事你說是意外當(dāng)然也可以這樣說,那時她因為心情不好而隨意地對那位名叫葉靈靜的小姑娘做了遷怒,當(dāng)時不過是絲毫沒放在心上的小事,就好像你在郁悶的時候隨意地對人發(fā)脾氣,卻在不經(jīng)意間對別人造成了傷害一般,誰知道他們居然就是真正的概念樂隊。
他討厭自己的理由其來有自,自己也是清清楚楚,這之后想要糾正,也已經(jīng)沒有了多少的余地,但因為葉靈靜對自己的崇拜,顧家明還是給了足以讓自己再次走紅的歌曲,甚至第二次又給了。這之后她的名聲地位扶搖直上,這個人對于她的意義,她心中有數(shù),她曾經(jīng)想過,自己不是忘恩負(fù)義的人,因此當(dāng)初黃家出事,她當(dāng)時就主動要求去給黃家做代言,希望能夠幫到一點什么,理由就是這樣:你幫了我,現(xiàn)在我好了,你需要什么,我絕對也會盡全力幫你。
而他忽然就死了,直到幾年后的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望著這位似乎已經(jīng)變得有些混亂的男子,她所想的,就是這些。
他或許是卷入了某些麻煩,或許是遇上了很棘手的問題,即便他現(xiàn)在看起來已經(jīng)變成了傻子,那又怎么樣呢……
深吸一口氣,她笑著望向?qū)γ娴哪虑迩濉?br />
“抱歉,他的事情,我認(rèn)為我不能說……”頓了一頓,“不過,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里,我明天可以去看看他嗎?”
第四百二十三節(jié)
我好想看到他
哭泣的聲音響起在那房間里,葉涵、朱利安等人走到那門口,看見在里面哭泣的女子,頓時都沉默了下來。
葉涵對此早有準(zhǔn)備,此時只是站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朱利安等人自然也不好說什么,靈靜有著相當(dāng)出色的資本,然而在音樂學(xué)院里向來落落寡合,并且四年的時間都未有回家,大家多半猜測她有著某些傷心事,只是從未想過表現(xiàn)出來之后會如此的傷心。這些事情他們作為外人畢竟無權(quán)置喙,看了幾眼,在客廳過了一會之后,也就相繼跟葉涵告辭。朱利安的神色有些復(fù)雜,但終究也是無法可想,只說了一句讓她好好休息,不用操心太多。
人群漸漸從家中散去,葉涵關(guān)掉外面的門,到臥室門口看了一眼,旋又轉(zhuǎn)開,輕輕地將門拉上。從電視柜旁邊的箱子里拿出一瓶酒,坐在沙發(fā)上給自己倒上一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哭泣聲在房間里持續(xù)了很久,方才逐漸轉(zhuǎn)為哽咽,許多年來,這或許是她哭得最兇的一次,不過,在神智上,卻是在哭了不久后便清醒了。眼淚和聲音止不住,她一邊伸手揩那些決堤的淚水,一邊舉起手上的文件看,一直到看完,哭泣聲都沒有停下來,彤紅的眼睛斜望著母親的臉,搖了搖頭,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哽咽淹沒在了喉間,過得許久,方才再次機械般地?fù)u著頭:“我……我不相信……”
段靜嫻伸手拭去臉上的眼淚,搖了搖頭,聲音輕柔:“我也不想相信的……”
“那后來呢……”哽咽的聲音使得靈靜仿佛回到了孩子的時代,她望著母親,語氣之中帶著不服氣的執(zhí)拗。段靜嫻的目光低下來:“我們沒有見到后來發(fā)病的家明,九月見過他幾次,到了十月多,他就不肯再見我們了……你爸通過關(guān)系打聽,說是他在里面病發(fā)了,我們給他弄保外就醫(yī),但他不肯見任何人,那孩子的性格……”
現(xiàn)在只是短短的幾句話,然而無法想象當(dāng)初知道家明的事情的后葉氏夫婦著了多少的急,經(jīng)歷過多少的焦慮,走了多少的門路碰了多少的壁,這四年的時間,他們不敢將事情告訴女兒,即使有多想念,他們也不敢在電話里說讓她回來看看……母親抹了抹眼淚。
“他就是那個樣子,從小性格好,什么事情都答應(yīng)了去做,可有難處了不肯說。得了這樣的病也不愿意讓大家知道,把你和沙沙都送走了,他大概覺得自己就沒什么牽掛了吧。我和你爸爸不敢把事情告訴你,因為你的性子也倔,為了這件事你可以在維也納四年都不回來……最后一次跟他見面的時候他跟我們道歉,說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們,可他也是我和你爸的孩子啊,他說想要寫一封信留給你,但什么也寫不出來……”
“零一年九月份的時候,有人過來告訴我們家明……去世了……是你們以前的同學(xué),叫做東方路的,送來了監(jiān)獄的通知,醫(yī)生的證明,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他說……家明去世之前不肯見任何人……他的墓地在城外的觀音嶺上,明天我?guī)氵^去看他……”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暖黃的燈光,空氣中飄浮著塵埃,一只飛蛾圍繞燈罩轉(zhuǎn)著圈,靈靜坐在那兒,臉頰上有著難言的凄美。她的目光望向母親身旁的虛空當(dāng)中,淚水無聲劃過時,仿佛有光粉在空氣中散開來,傷感碎落在世界另一側(cè)的湖面上……
同樣的時刻,距離葉氏武館十余里外的江海市海濱。
月色之下,安謐的海波,在附近山腰上那所孤零零的別墅之中,此時正亮著輝煌的燈光,儼如坐落于山間的宮殿。
這里并非江海市著名的別墅區(qū),然而附近的人大概都知道,位于海邊的這座山屬于某個富豪開發(fā)商所有,做好了規(guī)劃,也已經(jīng)開始動土,可后來計劃卻無端擱置,據(jù)說開發(fā)商破產(chǎn)后被人收購,就再沒被人提起來過,只是在這之前它們已經(jīng)建好了一所樣品房,這幾年被人用了起來,常有些外地人進出其中,身份各異。每天晚上那通明的燈火亮起在滿山墳?zāi)拱愕慕ㄖ厣�,倒也別有一番豪華的風(fēng)味,就是感覺后現(xiàn)代化了一點。
如今,別墅二樓的一間房里,一名男子正在對著大屏幕另一端的人匯報著工作。
“……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空見之塵的下落,根據(jù)目前得到的消息,歐洲的幾個小組那邊遇到的敵人異常強大,李云秀在所有組員的掩護下帶著空見之塵逃亡,但最后還是被追上,目前正處于瀕危的狀態(tài),空見之塵下落不明,可以確定的是敵人并未得到它。至于東西會出現(xiàn)在江海的消息,純粹是出于東方若小姐的預(yù)感,方先生已經(jīng)與東方小姐于今天下午抵達(dá),據(jù)說……隨行的還有一直隱居在峨眉山的慧清老師……”
“慧清……”聽到這個名字,屏幕那邊的應(yīng)海生皺了皺眉頭,“以她對那個小姑娘的關(guān)心,這一點倒也不出奇了,你們的事情會變得很棘手,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們的目的,絕對不可以起正面的沖突,我會繼續(xù)調(diào)派五組人上來,由柯方宇領(lǐng)頭,你要配合好他的工作�!�
“是……另外我們注意到葉靈靜在昨天下午七點回到了江�!�
“葉靈靜?那是……”
“顧家明曾經(jīng)的女朋友之一,她在四年前去了維也納音樂學(xué)院學(xué)習(xí)鋼琴,您曾經(jīng)叫我們注意這些人的動向�!�
應(yīng)海生沉默了片刻:“顧家明已經(jīng)死了。先不管她,你們現(xiàn)在全力做好手頭上的這件事,空見之塵……絕不能讓那個預(yù)言女拿到……”
“是。”
連線斷掉之后,屏幕前的男人沉默了半晌,微微皺起眉頭,望向一旁的窗外:“柯方宇……哼……”
扭頭走出兩步,正要關(guān)燈,陡然間停在了門邊,扭頭似乎聽到了什么,隨后搖了搖頭,房間的燈光熄滅的瞬間,一聲槍響突然在下面?zhèn)髁顺鰜�,喧鬧的聲音……
刷地拔出了手槍,三兩步?jīng)_到了窗前,燈光搖動了錯落的身影,下方一片混亂,游泳池上漂著一具尸體,鮮血在水面上渲染開來,隨即又是一聲槍響,他抬起手,按下通話器,壓低了聲音:“什么情況……”
“不、不清楚……”
“看不到敵人……”
“阿祥和阿樂死了……”
話音未落,下方陡然傳來巨大的震動,仿佛汽車撞倒了墻壁,整棟別墅的照明一陣搖晃。轉(zhuǎn)身正要往外走,身后傳來玻璃的破碎聲,尖銳的痛感穿透了他的身體,明亮的劍尖從胸口刺出來,鮮血滴下……
“唔……”
下一刻,那劍鋒收了回去,血液涌上口腔。他緩緩地轉(zhuǎn)身,窗外是寧靜的大海,那明月懸在海面上散發(fā)出柔和的光明,一名穿著白色燕尾服的歐洲籍男子就站在窗外的虛空中。金發(fā)扎成馬尾,碧綠而柔和的雙眸,銀色的細(xì)劍反射了月光,男子正用手絹擦拭著,隨后,猶如紳士般地朝他點頭一笑——這是他看到的最后畫面。地里一片混亂,矮小的黑影猶如困獸一般地左沖右突。這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一隊警衛(wèi)從通道之中沖了過去。消失在轉(zhuǎn)角的地方時,旁邊的墻壁陡然倒塌下來,化為一地的石粉,矮小的人影掙扎了好久方才爬起來,累得氣喘吁吁。明滅不定的燈光之中,映照出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猶如已經(jīng)上百歲的老人。
細(xì)細(xì)地審視了周圍的環(huán)境,他知道這一次與上次在歐洲不同,那一次他經(jīng)過長期的調(diào)養(yǎng)恢復(fù)了力量再進行突圍,而對方目前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力量,醒來后的這段時間里,這些人一直都用藥物使他進入迷糊的狀態(tài),或是抽掉他大量的血液。這一次不知道是基地出了什么問題,機器陡然故障,他才稍微找到了突圍的契機。
“只要……只要能出去……殺光你們……一定要殺光你們……”
已經(jīng)有許多年頭未有經(jīng)歷過這樣狼狽的事情了,從接近十年前在那古老的墓穴中遇上那個抱著箱子的小男孩時,霉運似乎就籠罩在了自己的頭上,出了一個實驗室又進另一個實驗室,還斷斷續(xù)續(xù)地沉睡了這么多次。不過沒關(guān)系,他有著幾乎無盡的生命,只要能恢復(fù)力量,一切就仍然沒問題的……只要這次能出去,他一定會小心小心再小心。
帶著這樣的思緒,他突破了幾層守衛(wèi),這才意識到了某些事情——似乎有另外的一撥人也侵入了基地當(dāng)中,直到穿過一個短通道時,他陡然發(fā)現(xiàn)前方人影搖動,一大隊的警衛(wèi)正從那邊沖過來,才要轉(zhuǎn)身,幾道人影在墻上刷地化為了兩段,仿佛連影子都被無形的利刃切割開了一般,某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升上來,前方的通道中傳來腳步聲——高跟鞋的聲音。
然后,一個黑色的人影,從那邊走了出來。
高高的衣領(lǐng),長而華美的黑色斗篷,女子有著波浪般的黑色長發(fā),冷艷如刀的美麗眸子,殷紅如血的雙唇,看見他的時候,她的嘴角上勾出一個淡淡的笑弧。踏的一聲,那道身影已經(jīng)越過了十余米的距離。
“好久不見了……”
“維……”
侏儒的身體生出無可抑制的顫抖,轉(zhuǎn)身才要走,幻影一閃,那女子已然到了面前,掐住他干瘦的脖子,單手將他按在了后方的墻壁上。
“伯爵……我很想你啊……”
“維……維多利亞……”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那張美艷絕倫的面孔欺近眼前,名叫維多利亞的女子吐氣如蘭,微笑著審視他的這張臉。盡管眼前的女子如此美麗,但此時伯爵感受到的,卻似乎只有無盡的恐懼。
“我我我……我可以解釋,我這些年一直都在……”
“天生的限制嗎?以前你只是矮,可現(xiàn)在……真讓我感到惡心……”沒有理會他的說話,女子左右看了他幾遍,隨后將他的頭轉(zhuǎn)向一邊,纖長的五指放開侏儒的脖子,在恐懼的大叫聲中張開了嘴,一口咬了下去……
半分鐘后,伯爵的尸體掉在了地面上,女子閉上眼睛,有些忘我地抬起了頭,口中吐出血紅色的霧氣。
同樣的夜空下,香港街頭。
汽車駛回酒店,已經(jīng)接近午夜時分,穆清清等人從車上下來。
“方小姐真的很熱情哦,簽名照,還有她承諾給我的限量版CD,真是太棒了。”墨墨抱著那張照片,在車上已經(jīng)看了無數(shù)遍,此時仍舊忍不住要多親一下,隨后望向一邊沉默的家明,“她以前一定欠了顧家明很多錢……”
丁雄笑了笑:“從后來的說話里看得出來,家明以前應(yīng)該是很有實力的歌曲作者才對,一定幫過方小姐很多忙。對了,以前不是有傳聞,方小姐的男朋友就是寫歌的,后來分手了嗎,會不會是他?”
“根本不是好不好。”墨墨聳了聳肩,“方小姐的男朋友現(xiàn)在也在寫歌啊,而且也不叫顧家明。”
帶著各自的疑問,幾人在酒店門口道了別,小胖要送墨墨回家,丁雄打算再去酒吧逛逛,于是便只有穆清清與家明一塊乘電梯上樓。沒有旁人的電梯里,穆清清皺著眉頭又看了家明好幾次:“你到底是誰啊,真是,居然方雨思都認(rèn)識你,還那么熱情……”
這樣的疑問仍然沒有解答。兩人的房間在酒店五樓,出了電梯,各自拿出了鑰匙。由于家明在自我打理方面并沒有任何的問題,而有丁雄在,兩人自然也不可能再住一起,免生曖昧,他們各自都有一間房。她是五一二,家明五一四,穆清清一面開門一面道了聲,不知道為什么,家明將卡式鑰匙插入了門鎖,卻沒有推開。這個動作停留得并不久,穆清清進了房間,才隱約覺得似乎有什么不對,準(zhǔn)備關(guān)上門的那一瞬間,轟然一聲巨響震動了整個房間,氣流飛舞而入,她整個人都摔飛在了地上。
炸彈……
職業(yè)習(xí)慣,她下意識地判斷出了這件事的緣由,掙扎著爬起來,耳朵里嗡嗡嗡地響個不停,思緒一片混亂,滾滾的濃煙,腦子里閃過幾個畫面,她在灰塵之中陡然愣了愣。
五一四,爆炸是在那邊出來的!
捂住口鼻沖出去,整個通道都被彌漫的煙塵給籠罩住,空氣中都是硫磺和燒焦的氣息,警報器響了起來,走廊的燈光發(fā)出劈劈啪啪的響聲,光暗不定,才張開嘴,她便被灰塵嗆住。
“咳——咳咳——顧家明——顧家明——”
口中喊了幾句,她跑到那房間門口,果然是五一四室,這里遭到的爆炸最為嚴(yán)重,火焰燒上去,警報器響起來,隨后滅火噴頭開始灑水,一片濃煙之中,穆清清飛快搬開被摔飛的門板和雜物,朝那仍舊著火的門口沖了進去,一面艱難地叫喊著,開始尋找起家明的下落來……
不久之后,酒店下方一名戴著太陽帽的男人吐出了口香糖,離開圍觀的人群,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喂,阿強,搞定了……大陸來的警察,至少死了一個,如果死多了就怪他們命不好了,我也沒辦法啊。不過有一件事……線報有錯誤,這次他們來的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嗯,反正隨便找了個房間放……OK啦,反正不管怎么樣,這次的事情他們都沒辦法收拾……主要的是你要躲好,大飛現(xiàn)在到處找你。閩昆又想借刀殺人,老實說,這種事情做得真是太不聰明了……現(xiàn)在讓他們狗咬狗去,條子絕不會放過他們的了,這次不死都脫他們一層皮……我覺得最重要的呢,你現(xiàn)在真的要跑路離開香港了……”
路邊的汽車來往,他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穿過擁擠的人流。轉(zhuǎn)過兩個街道,陡然間覺得似乎有什么不對,朝后方看了一眼,沒發(fā)現(xiàn)什么,隨后皺著眉頭繼續(xù)走。
再轉(zhuǎn)過兩條街,人已經(jīng)少了起來,他皺著眉頭又朝后方望一眼,一只史努比映入眼簾,喚起熟悉的感覺,家明跟在他后方的不遠(yuǎn)處,目光淡淡地望著他,已經(jīng)就這樣在他背后看了好幾條街了。
“你他媽的有病啊,跟著我干什么!你是不是欠K……”
伸手指了家明幾下,正拉近著距離,他的手指陡然懸在了空中,努力回想——雖然之前看不太清楚,但這個人好像就是那些警察一伙的……幾秒種后,轉(zhuǎn)身便跑!
轉(zhuǎn)入旁邊的巷子,回頭一看,那身影似乎就在巷口的人群中淡淡地望著他;沖過那一邊的街道,再回頭看,那人似乎依然混在人群之中;沖過前方公寓樓前的小公園,再沖進小巷,翻過圍墻——如此過了幾條街,確定對方?jīng)]有在后面跟著,他才在某個小巷子里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他……他媽的,這下子事情鬧大了……”
驚魂甫定,他喘了一會兒粗氣,從口袋里拿出三根煙一塊點著了,用力吸了一口,起身要走。距離他幾米遠(yuǎn)的地方,那道身影赫然便站在那兒。男子的雙手插進褲兜,眉頭微皺,衣服上畫著只大大的史努比。
“你……”他遲疑了一瞬,眼見對方雙手還在口袋里,刷地抄起了旁邊雜物堆里的一根鋼管,一棒猛揮了過去。才揮到一半,用力了全力的鋼管直接停在了空中,男子單手抓住了鋼管,之后無論他如何用力,都如同磐石般地絲毫不動了。
放開了鋼管,他退后幾步,臉上汗珠瀝瀝,隨后,才陡然拉開了身上的外套:“你……你不要亂來哦,大不了我們同歸于盡……”那外套之中赫然還掛著幾根自制的炸藥,然而話還沒說完,前方的鋼管陡然間一晃,隨后便是劈劈啪啪無數(shù)的聲音,那片刻間,也不知道身上被用力打了多少下,總之兩三秒鐘后,他的身體就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劇痛的感覺到此時方才傳入腦海,全身的骨頭也不知道被打斷了多少根,雙手是肯定被完全打斷了,根本動彈不得,男子走到他的面前,脫下他的外套,然后將炸藥一圈圈纏在他的頭上,將他的頭緩緩地包起來……
不久,家明走出巷口,黑暗的巷子里,傳出了巨大的爆炸聲,趁著人群混亂的時候,他去往來時的方向,消失不見。
幾分鐘后回到酒店,警察已經(jīng)到了,上了樓,便又是一場混亂,小胖和墨墨又回頭趕到了這里,穆清清坐在走廊旁邊的椅子上,大概是被滅火的灑水弄濕了全身,身上穿了一件外套,長發(fā)如水草般地耷拉著,頗有些披頭散發(fā)的感覺,眼見他的出現(xiàn),眾人先是疑惑了半天,隨后丁雄叫嚷著走過來:“你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擔(dān)心你!”
穆清清抬起頭看了他好一會兒,陡然間俯下身體,閉上眼睛長舒了幾口氣,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如此重復(fù)了幾遍,方才揮著手過來拉住了家明的手:“別別別……別說他了,估計他被嚇到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的天,這次真是嚇?biāo)牢伊恕?br />
她拉著家明到椅子上坐了一會兒,旁人問家明過程,自然得不到什么解答,感覺到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有些狼狽,穆清清站起來:“我先去整理一下,現(xiàn)在亂七八糟的……”直到此時,方才放開家明的手,“不管怎么樣,這件事情,我要介入,請你跟你們沐督察說一下,放心,我不會亂來的,但是差點被炸死,我覺得我至少要有知情權(quán)�!�
“我明白�!毙∨中α诵�,“督察剛剛打電話說了這件事了,他正在趕過來,待會會跟你們說的�!�
“謝謝�!蔽樟宋帐�,穆清清摟了一下家明的肩膀,隨后轉(zhuǎn)身回房。
第二天清晨,江海。
醒來的時候,聽見雜物間里傳來響動的聲音,葉涵走過去,看見靈靜穿了一身白色的長裙,蹲在那兒翻找著東西,隨后,用力從中間抽出了一把鋤頭。一轉(zhuǎn)身,她也看見了站在那兒的父親。
這個晚上葉涵并沒有睡好,包括段靜嫻,當(dāng)然,或許靈靜是睡得最少的那個,短短一晚的時間,她看起來像是消瘦了一圈,身體裹在那長裙里,單薄得像是要飛起來。葉涵嘆了口氣:“靈靜,墓里是骨灰……”
靈靜的肩膀垮下來,貝齒輕輕咬住了下唇,目光微微轉(zhuǎn)向一邊,隨后淚水又流了下來。她抹掉眼淚,走到葉涵的懷里繼續(xù)哭著。
“爸,我好想看到他啊……”
第四百二十四節(jié)
生死契闊
天空陰沉沉的,從早晨的時候就開始下雨,一整個上午沒停過,從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整個城市的街道籠罩在青色的延綿無盡的雨幕之中,偶爾有閃電劃過,隨后便傳來雷鳴的聲音。
“謝謝,很精彩……你可以回去等我們的電話了……”
這樣的聲音響起在大而空曠的房間里,顯示著眼前正是一個招聘會的現(xiàn)場。東方婉坐在窗邊,點上了一根煙,吸了一口之后,又在前方的煙灰缸里捻熄了:“玲姐,今天上午到這里吧。”
“好的�!敝鞒终衅傅闹心昱它c點頭,拿了一份文件出去,其余人也在各自收拾,不時看看側(cè)面的東方婉,都在等她的指示,就此散了,或是還有事情要做。不過,這位年輕的女上司此時明顯沒有想到這些,她的雙手抱在胸前,對著外面大雨瓢潑的情景,過得片刻,又拿出香煙來點上了一根,右腿翹起來,閃電劃過的時候,她仰起頭吐出一口煙霧,那姿態(tài)有一種優(yōu)雅的落寞,幾名男性管理者便或多或少地都露出了欣賞的眼神。
說起來,這位女BOSS的年紀(jì)不過二十二三歲,但這兩年從北京到江海,做起事情來卻委實有一種難言的成熟氣息,她的做事方針向來大氣,不保守也從不冒進,制定起完善的工作規(guī)則和流程,給予充足的資源,然后就等著公司猶如一個有機體一般地穩(wěn)步發(fā)展起來,絲毫沒有一般私人公司起步時那樣的慌亂或不協(xié)調(diào)的感覺。
遇上小的困難便按部就班地一躍而過,遇上大的誘惑時卻也毫不動心,她不盲目渴求那種飛快的發(fā)展,不喜歡鋌而走險的計劃,并且及其討厭那種特立獨行、渴求表現(xiàn)的成員。這兩年來,那種有才華因此就表現(xiàn)得浮躁的員工被開除了不下十個,然而隨著時間的發(fā)展,公司就這樣壯大起來,穩(wěn)步地開拓和蠶食著市場,要說起有什么特殊的訣竅,那是誰都說不出來。歸根結(jié)底就是四個字:按部就班。一些劍走偏鋒的同行往往在發(fā)出一刻的璀璨光芒后,便被它無聲地超越過去。
員工們?nèi)羰窃诓栌囡埡笳勂饋�,多半也只是欽佩于大家族的家庭素質(zhì),畢竟對于這位老板,他們除了知道她出身世家,漂亮和難以接近之外,就只有她討厭別人破壞規(guī)則的性格而已了。
“大家先去吃飯吧,休息一下,下午再過來�!毖垡姈|方婉此時的狀態(tài),收拾好東西之后,許毅婷向眾人笑了笑,輕聲說道。知道她說話的分量,其余幾人互相打了個招呼,安靜地朝外面走。許毅婷去泡了一杯茶過來,放在東方婉的面前,隨后拿過她手中的香煙,在煙灰缸里捻滅了。
“不喜歡抽煙,學(xué)人裝什么深沉……”她說著,從口袋里拿出一條白絲巾,在對方的頸項上綁好,退后兩步,“這樣才好看一點嘛,你今天穿得一身黑,隔壁的趙老板看到了,還跑來問我,我老板是不是失戀了呢�!�
東方婉坐在那兒,低頭看看,她今天的確是一身黑,黑色的女式外套,黑色典雅的OL及膝窄裙,黑色的絲襪外加黑色高跟,不由得失笑。鞋跟敲敲地面:“隨便搭配的,我覺得感覺不錯啊,小腿顯得很長……”伸手觸了觸小腿上的絲襪,站起來在落地窗前看自己的倒影,“怎么樣,我很少有覺得自己不錯的時候……”
“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愛上你自己了�!痹S毅婷失笑搖頭,“知不知道,公司里好多人都以為我們是蕾絲邊,賭盤都有開�!�
“可是你拋棄我啦,你喜歡我哥。”眼見著許毅婷的臉微微地紅起來,她露出一個溫和卻無奈的表情,“服了你啦,這么多年了,就算跟別的老板談幾百萬的生意你都面不改色的,說到我哥你就會臉紅。那這樣啦,既然你拋棄我,就罰你找一個可以讓我失戀的帥哥過來吧,大家姐妹一場,用我哥跟你交換�!�
“那備選名單可太多了�!痹S毅婷走到桌邊拿起自己的記事本,“不說以前了,就說最近,六月二十八日,隆興的田老板送玫瑰九十九朵,約你吃飯,六月二十八日下午,柯家安打電話約你吃飯,六月二十九日,雷慶照例打了個電話過來,方明送花一束,鮮花暗示希望與你有進一步的發(fā)展,當(dāng)天……”
許毅婷念得起勁,東方婉皺了皺眉,走到一邊指責(zé):“你沒有誠意!”
“可你不能一開始就說對這些人沒興趣啊,帥哥很多的,總得給他們一個機會啊,就算不是這些,以前在學(xué)校的時候也有好多人追求你的好不好,雖然被你嚇跑很多……我也知道你的那套理論啦,談戀愛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一種展示挑選然后脫穎而出的過程,但是那些人的表現(xiàn),他們特立獨行的部分你又不喜歡,你看問題太極端了啊,總不至于有人對你示好,第一時間就覺得他們心里的最終想法其實是把你推到床上去脫光光。”
東方婉拿出一根煙:“本身就是這樣啊。”
“雖然有一部分,但不全是這樣好不好,何況如果我喜歡的人想著這樣的事情,那我也覺得很正常啊。”
“這么說你在心里幻想我哥和你上床時的情景?”隨口說了一句,東方婉點燃打火機,陡然被吹滅了,一扭頭,迎上來的是許毅婷惱羞成怒的紅臉,“OK,OK,我說錯了,但是我覺得這也沒什么啊,不過我哥的身材其實不怎么好,難看……”
她將頭扭到一邊,終于點燃了煙,一扭頭,那香煙又被許毅婷搶在了手里,放在唇邊吸了一口,嗆得不行,隨即又摁進了煙灰缸,東方婉笑起來:“很久沒試過了吧,算下你都有五年多沒沾過這個了……”
“發(fā)過誓不沾這些的,被你弄破例了……”
被說破了心事,許毅婷多少顯得有些失落和沮喪。這些年里她們與東方路其實是一個學(xué)校,不過大家聚在一起的次數(shù)算不上多,至少夠不上朋友的概念。東方路在學(xué)校行情很好,先后交了幾個女朋友都是�;壍�,大家還一塊吃過飯,雖然最終都以分手告終,但東方路始終沒有將她當(dāng)成很特殊的私人朋友來對待。
當(dāng)然,他對朋友其實比對女朋友好——他就是那樣的人,從不讓身邊的任何人受到輕視或冷落,在大學(xué)里,多數(shù)的人還是只將她當(dāng)成小婉的跟班來看待的。但他顯然不是這樣,因為小婉的關(guān)系,有一次跟別人介紹時他曾經(jīng)說過,這是他的另一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