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猜呢?”納塔麗的臉上浮出一個美麗的笑容,隨后偏了偏頭,“那不過是上床罷了……”
語音在房間里悄然散開,這如同大床一般的躺椅上,凱莉挪動了一下身體,隨后嘟囓出聲:“我還沒睡呢,不嫌吵啊……”兩個人就都笑了起來。
“母女一起很好玩��?”背對著家明,她迷迷糊糊的又是一聲嘟囔。家明笑著沒有回答,房間就陷入一片安靜之中。
這樣的安靜持續(xù)一分多鐘,凱莉最后說道:“抱我睡……”家明上了那躺椅,從背后將她輕輕抱住。那邊的納塔麗看了一會兒,終于也側(cè)倒身子,悄然睡了下去。
海風依舊,安靜的房間里,只有白色的帷幔在海風中輕柔舞動著……
第二天清晨,按照接到的消息,家明在與瑪麗蓮母女打了個招呼之后,登上了去往阿爾巴尼亞的飛機。當天下午,他在阿爾巴尼亞南部城市科爾察見到了等待在那兒的龍?zhí)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第四百八十三節(jié)
我叫簡素言
阿爾巴尼亞,歐洲最貧窮的國家之一。
科爾察位于阿爾巴尼亞東南部,臨近希臘邊境,人口不過六萬多,當然,對比阿爾巴尼亞全國才三百多萬的人口,這已經(jīng)是國內(nèi)的一個大城市了。家明是上午在威尼斯乘幽暗天琴的專機過來,在地拉那下飛機,然后自己開車,抵達科爾察時,還是到了中午過后。
對于他的突然動身,海蒂是有一定的腹誹的,但那也沒辦法。昨天見面的時候家明還以為會在威尼斯呆上幾天,誰知道龍?zhí)梦璩烤鸵呀?jīng)聯(lián)系了幽暗天琴,無論如何,該做的事情在眼前了,無謂耽擱太久,家明也就只好立即動身。不過,當這時身處科爾察的龍?zhí)梦ǹ匆姽律砬皝淼募颐鲿r,還真是被嚇了一跳。
她其實是避過高天原向幽暗天琴尋求幫助的。在高天原的本部,此時其實還在為是否向幽暗天琴請求援助這個問題爭論不休,畢竟幽暗天琴是歐洲本土的組織,況且實力雄厚,一旦介入,原本有可能得到的好處百分之九十以上必然到不了日本。不過龍?zhí)梦ǹ刹还苓@么多,她只知道自己老公目前已經(jīng)失去了聯(lián)系,怕是兇多吉少,于是在確認高天原的異能者失利后,她立刻按照天雨正則之前的留話,聯(lián)系了幽暗天琴。
事情非常嚴重,必須派出可靠的戰(zhàn)斗編制過來才會向?qū)Ψ浇淮畔ⅰ@是天雨正則之前的主意,也是為了確保幽暗天琴能夠真正全力幫忙。家明的分量自然是夠的,而龍?zhí)梦ㄒ仓捞煊暾齽t在之前與他有著不錯的關(guān)系,為什么活下這四年那是無所謂了,象征性地互相介紹之后,她也就向家明坦白了這次的事件緣由。
事情首先自然還是要聯(lián)系到空見之塵的出土,后來炎黃覺醒與幽暗天琴同時在歐洲遭遇失利,一切線索指向隨空見之塵而來的一股神秘人,由于這些看起來像是傳說中吸血鬼的不死者站在了裴羅嘉一方,天雨正則也就不得不未雨綢繆,將目光轉(zhuǎn)向西方。
現(xiàn)代社會有各種各樣的異能者,但是異能表現(xiàn)在“不死”上的人卻是不多,在之前所能得到的信息中,最為強大的一名,自然是曾經(jīng)的那位“伯爵”,他表現(xiàn)出了強大的不死能力,并且擁有吸血的特性,在幽暗天琴的研究室里被凱莉研究了一段時間之后,幽暗天琴甚至制造出了幾名并不完美的“不死者”。
有了這個例子,再加上比伯爵更強大的不死者的出現(xiàn),假設(shè)傳說中的血族是存在的,人們的目光應該望向哪里。
天雨正則首先想到的便是梵蒂岡的教廷。
傳說在古代,教廷也存在著一支名為圣殿騎士團的武裝力量。與現(xiàn)在的概念不同,當時藉助天主教在歐洲的地位,騎士團所能操控的力量,甚至遠遠凌駕于幽暗天琴之上,而他們的主要使命,便是捕殺異端,吸血鬼、狼人、女巫、煉金師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這在現(xiàn)在看來當然是傳說,騎士團的力量目前也已經(jīng)式微,沒有留下太多的信息,但如果說一直以來會有什么文獻資料留下,梵蒂岡的天主教廷,自然便是最好的去處。一開始打的是這個主意,天雨正則將這次出門完全當成了旅游,誰知道進入羅馬城之后,卻遇上了裴羅嘉的幾起刺殺,此后陰差陽錯一路追尋來到阿爾巴尼亞,終于確定裴羅嘉已經(jīng)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不死基因影響人身體而導致死亡的問題。消息一傳回日本,高天原立即震動了,這樣的研究結(jié)果,是世界上任何組織都夢寐以求的,他們派出了力量來協(xié)助天雨,但在天雨正則那邊,想的卻不僅僅是這一件事情。
龍?zhí)梦▽τ谶@方面的事情了解不多。雖然也能勉強陪著天雨正則一路過來這里,但并不能深入到更高的層次中去。不過,僅僅向家明說了幾個天雨正則隨意留下來的信息,家明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死者改造這件事本身可大可小,可以是福音,也可以是災難。而按照御守喜那個人的瘋狂性格……就十拿九穩(wěn)是災難了。
天雨正則等人是往莫拉瓦山過去,最后得到信息時,也是在那邊的方向。但具體位置,卻已經(jīng)不清楚了。家明給威尼斯打了個電話,要求幽暗天琴做好此后出現(xiàn)大變亂的準備,隨后便駕駛越野向莫拉瓦山麓方向趕過去。心急的龍?zhí)梦ㄔ疽蚕胪校K于還是被家明拒絕了。
莫拉瓦山麓這個范圍很大,但是天雨正則并非倉促過去,路上自然也有留下線索。對這些事情,家明并不陌生,不過,下午在路上的時候,倒是令他疑惑地有了一次巧遇。
阿爾巴尼亞是社會主義國家,不過他比較另類,在歐洲這種資本主義世界環(huán)伺的情況下,他曾經(jīng)堅持“反美又反蘇”的極為特立獨行的政治路線,日子并不好過。之前面對國外壓力,國內(nèi)動亂也時有出現(xiàn)。居安思危,這個國家最具特色的一樣東西就是碉堡,這個兩面不討好的國家為了防備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有可能受到的侵略,在他們面積僅28萬平方公里、人口不過300萬的國土上拼命挖洞,足足挖了幾十萬座碉堡。如今國內(nèi)局勢穩(wěn)定下來了,講求和平發(fā)展了,當初那種越堅固越好的碉堡就沒法拆,炸彈都炸不爛,于是在整個國土上星羅棋布的一個個碉堡,就成為了最富特色的景觀之一。
離開科爾察沿公路一直走,由于靠近邊境,人煙也顯得稀少,偶爾能看見農(nóng)村,真正隨處可見的還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堡壘。道路兩旁、山嶺上下、農(nóng)田村落、房屋前后,明堡、暗堡、排堡、群堡,各式各樣不一而足。一路駕車前行,大概離開科爾察半個多小時,已經(jīng)進入莫拉瓦的山嶺之中。駛過一段路時,隱約看見山上有點動靜。車輛駛過去從后視鏡里看時,可以看見一個人從山上跑下來招手搖車的情景,那人影隱約有些熟悉。
家明看了一眼,踩下剎車,探出窗戶朝后方招了招手。那氣喘吁吁朝這邊跑過來的人背后背了個旅行包,赫然便是昨天才在札幌機場見到過的謝寶樹�?匆婑{車的是家明,他也明顯嚇了一跳,隨后拉開門上車:“你你你你……你怎么來了,昨天你不是說去威尼斯嗎?”
“有點事情,臨時就過來了。”家明笑了笑,“你呢,不是來阿爾巴尼亞找人嗎?怎么搞的?”
“別提了。那家伙喜歡亂跑,本來打電話的時候她還說自己來了科爾察,誰知道跑到山里面連名字都不認識的鎮(zhèn)子去了,電話也打不通,就是留了口信……”
謝寶樹皺著眉頭拿了張旅游地圖給家明看:“拉卡鎮(zhèn)�!蹦鞘悄呱綆X中最遠的一個小鎮(zhèn),也是家明的目的地之一,倒真是巧了……他看了此時拿著地圖碎碎念的謝寶樹一眼,這少年與他年紀相仿,沒有任何訓練或者異能的痕跡——這一點昨天握手的時候他就能覺察出來,更何況自己這次跑來這邊,裴羅嘉這時應該沒有能力監(jiān)視自己,預測到自己動向,然后安排一個人在日本跟自己碰面然后又等在阿爾巴尼亞確定會逮住自己的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這么說來,真的是巧合了?
如此想著,耳中也在聽謝寶樹的抱怨:“我是不喜歡旅游啦,這次要不是為了找她也不會過來,來到這里人生地不熟的,英語都不是很會說,何況這邊全是阿爾巴尼亞語。要跑到山里去,車都找不到,我想這個國家不過兩萬多平方公里,這么一點點路也不算遠,就想學著一個人走過去算了,當是看風景啊,鍛煉身體,反正我也有帳篷、吃的……她是最喜歡這么干了,不過走了半天,我才確認自己真的不是這塊料,走到哪了都不知道,還好遇上你……”
這謝寶樹與家明類似,也算是人畜無害的形象,不過要說起來,他稍微顯得可愛,有點娃娃臉,看起來溫和又長不大的樣子,說話也顯得純真,倒不似作偽——事實上,能夠在家明面前瞞天過海的人,世界上倒也沒幾個了。家明聽他說了一通,便也笑起來:“是你什么人�。俊�
“是我什么人嘛、是我什么人嘛……”謝寶樹望著越野車的頂棚,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從小一塊長大的朋友,她比較喜歡說自己是我姐姐,不過應該算是我唯一的家人才對……很漂亮哦,如果能找到介紹給你認識�!�
“好啊�!�
一路這樣聊天說話,那名叫謝寶樹的少年也問他來這邊的目的,家明自然也說是找人,那邊便驚奇一番,說兩人真是有緣,不結(jié)婚也該結(jié)拜之類。到得那拉卡鎮(zhèn)時,大概到了下午五點。
位于小山谷中的鎮(zhèn)子不大,看起來不過是幾百人居住,因為太過偏僻,也不存在什么游人,基本上也見不到幾家商店。十字型的大道將鎮(zhèn)子分成四個區(qū)域,家明在小鎮(zhèn)里唯一的旅店后方找到了車位,才要轉(zhuǎn)去前方的旅店辦手續(xù),剛走出大路,異能在腦海中傳來的某種預兆便被清晰地捕捉了下來。
鎮(zhèn)子雖然不大,但因為集中,這條大路上行人還是不少的。他們出了大路,旅店一側(cè)的道路上有個擺放著某種紅色小山果的小攤,看著晶瑩可愛。謝寶樹背著旅行包看了幾眼,便被那擺攤的婦人揮手叫住,過去挑了一顆嘗,雙方語言不通,只能比劃交流:“這個……嘗一顆?可以嘗?家明……她是說可以嘗嗎……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他絮絮叨叨站在小攤前的時候,家明朝著道路的前方望了過去,一道身影正從十字路口邊的小店里走出來,目光也望定了這邊的家明。
高挑苗條的身材,波浪般的卷發(fā),優(yōu)雅中帶著幾分高傲的眼神,漂亮的西方面孔。家明在之前與她僅有一面之緣,她是曾經(jīng)從江海體育館開始追殺靈靜的血族之一,名字叫做米莉亞。
高天原的異能者與天雨正則過來這里已經(jīng)全軍覆沒,她大概只是被安排在這里做一名觀察者,可以先一步察覺到陸續(xù)而來的敵人。然而陡然間發(fā)現(xiàn)來的居然是家明,她的眼神顯然也有些緊張,但依舊保持著從容與高傲,走到了道路中央,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緩緩地握拳、旋又放開。相隔幾十米的距離,家明雙手插在口袋里,饒有興致地打量她,不遠處,謝寶樹在絮絮叨叨地買東西,將近恍惚的日光從小鎮(zhèn)一側(cè)射過來。
終于,那米莉亞緩緩抬起右手,比出一個中指。家明笑了笑:“也算是與時俱進了……”下一刻,米莉亞轉(zhuǎn)身便跑。
如果沒有那一刻的情景,家明的身體會在同時猶如炮彈般地沖出去,哪怕是謝寶樹在旁邊他也不會有所顧忌,畢竟只是萍水相逢。然而還沒有發(fā)力,出現(xiàn)在眼前的一幕,卻令得家明陡然間像是生了根,定在那兒連一步都跨不出去。米莉亞固然是轉(zhuǎn)身全力逃跑,也就是在她轉(zhuǎn)身沖出的一瞬間,與一道身影擦肩而過了。
與陡然間飛速逃跑的米莉亞相比,那是一名如眉如黛的東方女子,正抱著一小袋東西從大街的另一邊走來。將將過了十字路口,先前米莉亞的身體擋住了她,這時當米莉亞轉(zhuǎn)身沖出,她就如同園林中的景象一般陡然出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米莉亞的身影拉動著波浪般的長發(fā)從她的身邊掠過,連帶著她的烏黑長發(fā)也微微拂動了起來。
藍色的牛仔褲,素白的長袖衫,簡簡單單的打扮此時卻帶著無比的幽雅雋秀,霎時間沖淡了空氣中的肅殺氣氛。望見道路這邊的情景,那女子先是眨著眼睛看了兩眼,目光也在家明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后舉起右手,露出一個素雅的笑:“喂……”
家明有些僵硬地將目光望向旁邊的謝寶樹,他正彎著腰品嘗著山果,一半咬進了嘴里,一半還留在手上。隨后也笑著舉了舉手,打個招呼。
家明站在那里,看著女子抱著手上的紙袋走過來。她的目光溫和,笑容也清麗得如同鄰家女孩一般,就在家明打量她的過程里,她也在打量著家明,卻始終保持著善意,那目光里甚至還有著家明無法理解的某種復雜情緒在其中。好奇、了然,甚至是一個女孩很俏皮地說“久仰久仰”的感覺。
時光流逝,兩世為人,這是他第三次看見到眼前的這位女性,也是距離最近的一次,甚至到得眼前時,她舉起了手,“嗨”地向家明打了個招呼。
“你好,我叫簡素言�!�
第四百八十四節(jié)
自然進化
儼然是被卷入了某種陰謀渦旋中的感覺。
家明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很多次這樣的感受。上一世時,每當有這樣的感受,就意味著哪怕接下來還能活著,也必定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在這種感受突然涌上來的一瞬間,他已經(jīng)在心中幻想了無數(shù)的應變措施,但無論哪一種,他都沒有把握。
“我叫簡素言�!�
這個看起來溫和的介紹,已經(jīng)帶有了足夠巨大的力量。家明現(xiàn)在回想起來,曾經(jīng)見過真正簡素言的兩次出手,即便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擁有了龐大的異能力量,也很難說自己扛不扛得下當時所見到的那種破壞力。不過,這位簡素言的自我介紹似乎也有些曖昧,她說完之后,抿著嘴笑了笑,仿佛這個名字原本也不屬于自己一般。
莫非我模仿了她的身份,她用的也是別人的假名字?家明這樣想著。
無論如何,他曾經(jīng)按照自己的想象和方便塑造了一個“簡素言”的形象,這個簡素言強勢、暴力、擁有巨大的力量并且直來直往,趨于一種唯美的極端,在待人接物上,也并不好相處。但真實的簡素言顯然不是這樣,她的態(tài)度溫和,卻也不失大方,單純接觸上來看,就像是謝寶樹口中的那個喜歡到處旅游的率真女性。當然,謝寶樹和簡素言之間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家明自然也不好問得太多。
簡素言在前一天已經(jīng)在旅店里住了下來,家明和謝寶樹隨后也去開了兩間房,晚餐是在一塊吃的,三個人就像是見過幾次面、能夠相處融洽的朋友一樣聊著各種事情。簡素言大概是說了些歐洲的見聞,哪里有好吃的東西,哪里遇上了好笑的事啊,哪里風景好值得去玩啊。
謝寶樹就儼然是宅男一名,一如他之前說的,對旅游完全不感興趣。
鎮(zhèn)子中其實沒什么消遣,晚飯之后他們?nèi)ユ?zhèn)上唯一的酒館逛了逛,在旅店玩了會兒牌,十點多就各自無聊回房睡覺了。當然,覺是睡不著的,家明也可以選擇出去鎮(zhèn)外調(diào)查一番,但此時此刻,顯然是謝寶樹和簡素言更具有震撼力。他在床上聽著附近房間的動靜,沒有任何異常,謝寶樹與簡素言是分房而睡,敲著墻壁說了兩句無聊的話,隨后各自睡下。家明則大概到凌晨一點的時候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大概是凌晨三點左右,遠處隱約傳來的響動驚醒了他。那響動來自鎮(zhèn)外的山嶺,一般的人想是感覺不到的,空氣浮躁鼓蕩猶如大軍壓境。就在幾分鐘后,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了夜色的寧靜,隨后,這樣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來。
“怎么了怎么了……”鎮(zhèn)子里陸續(xù)響起喧鬧的聲音,伴隨著偶爾的尖叫,旅店的老板也從樓下醒來了,家明推開門走到走廊里時,這才陡然發(fā)現(xiàn),隔壁的房間里,沒有響動,甚至連呼吸都不存在。他去敲了敲門,隨后用萬能鑰匙將房門打開,這才確定,原本睡在房間里的謝寶樹與簡素言,居然避過了他的監(jiān)控,就這樣消失無蹤了。
走出旅店,街道上也已經(jīng)有了人影。幾個人沖出了家門,也有另外幾條人影,像是瘋了般地沖上去廝打。家明皺了皺眉,一道身影從街道對面徑直朝他沖了過來,家明隨手抄起旁邊的一根木棍揮上去。砰的一聲,那人整個頭都爆炸開來,身體倒飛出四五米,滾落在地上,全身上下流著紅綠混合的膿汁,看起來就像是恐怖電影里的畫面,可怖異常。
“媽的……”
知道御守喜是個瘋子,天雨正則也留下了推測,但到得此時,他才終于確定,那家伙真的做了。不死者的基因與普通人的融合問題是解決了,但就算解決了融合后不死,會變成什么樣子,卻是誰也不明白。吸血鬼的細胞本身就相當頑強,自我復制自我增殖,同化其它細胞,放在人身上,首先產(chǎn)生的就是排斥反應。絕大部分人都會因此而死,就算不死,也肯定瘋了。高天原、幽暗天琴這些組織研究不死者是為了完美化之后能夠武裝軍隊,或者給人強身健體,用于醫(yī)療。但御守喜這家伙,追求的偏偏就是這種不完美的實驗成果。
如果能配合高度的傳染性,最終導致的結(jié)果,或許就是如同生化危機一樣的概念。
在曾經(jīng)的世界里,家明看著那個家伙亂七八糟地做了許多事,在世界上到處搞破壞,做一些別人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覺得他很難被理解。即使他們這些在死亡邊緣游走的殺手,也只是單純地認為他有著強烈的自毀傾向。
自毀傾向而已,并不等于就非要自殺。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或許也可以看成一種歇斯底里的發(fā)泄。但到得此時,家明才終于能夠確定下來,這個叫做御守喜的男人,一輩子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就是試圖毀滅世界或者說毀滅人類。不僅是這樣想想而已,他是真的這樣努力著,一旦有這個機會,就變得比誰都更加狂熱起來。
真有你的……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崇拜這家伙……
出現(xiàn)在小鎮(zhèn)中的感染者大概只是少數(shù)幾個,在街道上奔突著。大多數(shù)人從房間里走出來,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一切,尖叫的、被撕咬過的人在地上慘叫著,有的人試圖阻止他們,但空氣中的壓迫感也越來越近了,有數(shù)百甚至上千的人,目前正在朝這邊過來。
按照腦海中的某種直覺,他朝著一個方向走過去,從背后抽出一把大概半米長的軍刀來,微微一晃,原本收縮的刀鋒刷的增長了一倍,視野之中,如潮的人影也從鎮(zhèn)子的一側(cè)猛地撲了進來。
騷亂聲陡然擴大,尖叫聲從鎮(zhèn)子各處沸騰起來,伴隨著慘叫聲、轟隆隆的響聲,各種各樣的噪音中,一些人影也朝他撲了過來,試圖將他吞沒下去。隨后,兩顆人頭“噗”地飛上天空,后方一道人影被當胸斬成兩截,另一道人影被陡然抓住了后背,在空中旋轉(zhuǎn)一圈后轟然沖向了旁邊的一所房屋,房屋倒塌的煙塵與巨響中,幾乎被摔得四分五裂。
連續(xù)沖出十幾米,被斬斷的七八顆人頭就如同煙火般地飛起在夜空中。
鎮(zhèn)子已經(jīng)陷入地獄一般的騷亂之中,也響起了槍聲。這些怪物的傳染性還不算強,顯然不是完全的成功作品,他們已經(jīng)沒有意識,純粹是依靠對血液的渴望在發(fā)出進攻,無組織無紀律,想要圍死家明或者讓他砍到手軟都不現(xiàn)實。留下一地的人頭與碎尸之后,距離鎮(zhèn)子越來越遠了,這些被改造的活尸也變得少起來。吸血鬼還沒有出現(xiàn),家明覺得有些疑惑。
似乎有某種異能的波動已經(jīng)在某個地方發(fā)生了,似乎有人在戰(zhàn)斗,但腦海中的預感給他指出的卻不是那個方向。繼續(xù)朝前走,一具活尸陡然從樹后沖出來,被他順手一刀給劈開,緊接著,他終于看見了前方的火光。
樹林之中走得遠了,鎮(zhèn)子里騷亂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隱隱約約,有另外一個歌聲在響著。他走出幾十米,歌聲才逐漸變得清晰,位于山腰的一片空地上,篝火在燃燒著,旁邊扎著歪歪扭扭的小帳篷,一個旅行袋放在篝火邊。謝寶樹正坐在那兒,往火堆上烤著東西:“烤雞翅膀啊,我最愛吃啊……”
家明提著那沾滿血腥的長刀,站在樹林邊就那樣看著他。過得片刻,謝寶樹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笑著招了招手:“一起過來吃東西嗎?晚上睡不著,就跑出來烤雞翅膀吃,鎮(zhèn)子那邊……唔……嘔……”一看清楚家明的刀,他的臉色立即蒼白起來,像是變得有些反胃。
家明無言地走到旁邊坐下,緊緊地盯著他。簡素言并不在周圍,他的身上也并沒有任何不尋常的氣息,眼力看不見,利用異能也感受不到,然而這自然是假象。過得片刻,對方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要這樣看著我啦……你過來是為了找人,解決事情,我也是為了找人,解決事情,反正這種事情要是真的發(fā)生了,對誰都不好。我吃完東西,我們就過去看看……呃,還是不吃了……”
他說著,將那烤焦了的雞翅膀抽出來看看,再看看家明身邊的那把刀,頓時皺起了眉頭,無奈地搖頭站起來。
兩人一塊往回走,鎮(zhèn)子里的聲音似乎已經(jīng)漸漸消沒了,在樹林中看見第一具被劈開的活尸時,謝寶樹的臉色就開始變得沉重,不過那并非悲天憫人的情緒。他如同消化不良一般的臉色蒼白,心理承受能力不強的人第一次上戰(zhàn)場或者看見死人的場景或許就是這種反應,家明是再明白不過了。
如此大概走到小鎮(zhèn)邊緣時,他陡然抓住家明的手,隨后哇的一聲開始將晚上吃的東西吐出來。他們錯過小鎮(zhèn)的一角,往家明先前感應到戰(zhàn)斗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殘尸遍地,謝寶樹一路上走走停停,將晚上吃的東西吐完了,又干嘔了幾次,看起來對這種滿地碎尸、內(nèi)臟、膿血肆流的情景心理承受能力真的不高。
“受不了這個……待會恐怕要把肝都吐出來了,哈哈……”他的強顏歡笑明顯有些尷尬。因為家明在完全不了解對方前已經(jīng)不想再多廢話,遠遠的也有活尸的游蕩,但仿佛沒有看見這邊的兩人一般,居然完全不靠過來。
一路上的戰(zhàn)斗絕對激烈無比,碎尸堆中,家明終于看到了米莉亞的尸體。她的頭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又走出不遠,一棵樹下又是一具殘尸,那是屬于當初使用長劍的金發(fā)男子的,名字是叫維克托吧,這時候頭顱與身體已經(jīng)被撕成兩截,比米莉亞好,至少頭還在……
不遠處的樹林中,激烈的戰(zhàn)斗似乎仍然在進行,而附近的碎尸,也變得更加多起來。似乎有許多活尸正在前仆后繼地朝一個目標發(fā)起進攻,而這進攻之中,赫然還包含了維多利亞的異能波動。
謝寶樹從頭到尾吐得腿都軟了,走路走得勉強,歪歪扭扭的。兩人正要繼續(xù)前行,一道紅色身影從樹林中沖了出來,正是維多利亞,她看見這邊的兩人,先是一怔,隨后繼續(xù)沖過來。家明正做好了準備,另一道身影從另一側(cè)陡然沖出,赫然便是簡素言,依舊是白天的打扮,然而身處戰(zhàn)斗中,她便赫然變得與家明所扮演的那個“簡素言”重疊起來,目光專注,出手如風,烏黑的發(fā)絲與衣袂在夜風中舞動著,出手之中,帶著一股堅定而從容的力量。雙方僅僅交手三次,她已經(jīng)刷地出手,單手掐住了維多利亞的脖子,將她提在半空,看來竟像是要單手將她的頸項掐斷一般。
刷的一下,維多利亞揮出一記巨大的風刃。簡素言驀地撒手,風刃從她的頭頂掠過去,斬斷了背后的一顆大樹。與此同時,維多利亞已經(jīng)被巨力擊飛,轟然聲響中,將十幾米外足以抵抗炸彈的一個碉堡都撞成了廢墟。
沒有任何遲疑,簡素言直沖而上,對著那廢墟中的維多利亞發(fā)出了一拳,又是一拳。維多利亞似乎想要抵擋,被順勢格開,連續(xù)的三拳迅捷如電,將她的整個上半身都砸進了土里,隨后空氣中便是那維多利亞的一聲尖叫。
紅衣的女王似乎還想進行最后的反抗,驚人的光芒陡然亮起,光芒之中,簡素言只是伸出單手,安靜地將她按住。
氣流朝四面八方席卷開來,帶著維多利亞最后反抗的爆炸猶如一顆巨大的火流星。周圍的樹冠上沾染了火焰,樹葉帶著火光斑斑點點地落下,草地上也小片小片地焚燒起來。簡素言從那光芒站直了身體,她的全身上下甚至連血都不曾看見,沒有表情的素白臉頰望向家明這邊,片刻后,方才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我來扶他吧�!�
謝寶樹還是很難受地捂著胸口,不過這時卻碰了碰家明的肩膀,伸手指向一邊的樹林:“你要找的人在那邊……過來了……”
家明望過去,那邊已經(jīng)有了兩個人,當先的是半個身體似乎都打了繃帶的天雨正則,他踉踉蹌蹌地朝這邊過來,看了家明幾眼,隨后面前笑起來,看起來還很虛弱:“沒死就好……”
“受你老婆的委托來接你�!�
“我知道……去法蘭克�!彼撊醯卣f著,隨后重復了一句,“御守喜在法蘭克�!�
家明朝著黑暗的樹林里望去,另一個人背著一只旅行包,看起來倒比謝寶樹專業(yè)太多,依稀便是暮村廣樹。
三天后,德國法蘭克福。
天氣陰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雨,法蘭克福這幾天都是下雨,一切都顯得有些潮濕。家明站在摩天大樓的頂上,朝著數(shù)百米外的另一棟摩天大樓拍了幾張照片,后方的樓梯口有人推開了門,走了上來,回頭看看,居然是三天前已經(jīng)在拉卡鎮(zhèn)分開的謝寶樹。
“嗨,又見面了�!彼χ蛄藗招呼。
在拉卡鎮(zhèn)沒有進行太多的交談,本來以為很可能這次事件之后就不會再見,誰知道他也會來這邊。家明沉默了片刻,隨后也笑起來:“又見面了。”
輕輕吐了口氣,謝寶樹走到家明身邊,從摩天大樓的頂端朝下看,隨后又看遠處的大樓,過得片刻,皺了皺眉:“是在……八樓和九樓吧?”
“應該是�!�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敝x寶樹突然轉(zhuǎn)過頭來,調(diào)換了話題,“上次狀態(tài)不好,沒問出口,而且只是第二次見面嘛。不過現(xiàn)在是第三次了,大家這么熟了,你不會介意吧?”
家明想了想:“我們交換?”
“好啊�!敝x寶樹笑了起來,“我是你們說的自然進化者,你想問這個吧?”他仿佛是害怕家明反悔一般,首先說了出來。
“不止是這個……”家明也笑了起來,“這個我猜也能猜到了,不過你這么有誠意,就讓你先問好了�!�
“好�。〔贿^這個問題也會對你來說很秘密,不要驚訝啊�!敝x寶樹想了想,“你……你不屬于這個世界,我是說……原本應該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因果線,我總覺得是這樣,想了很久了,那個……那個……”
他似乎想要把腦袋里的疑問掏出來給家明看,家明也被這個問題給嚇了一跳,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這樣�。俊敝x寶樹眨著眼睛,“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二號,我后來才意識到這個日子,總覺得出了什么問題。世界被分裂,好像我也被劃分成兩個了一樣,雖然對量子力學,平行宇宙之類的東西沒興趣,但后來也看了些這方面的猜想。不過這個分割做得太嚴重了,原來是插進來了一個人……”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仿佛是在跟自己說的一般。待他說完,家明才笑著說起自己的過去:“我本來是一個殺手……”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對另一個人說這些東西,待到說完,謝寶樹也是恍然大悟。隨后問起家明想要知道的東西,家明便說起之前由凱莉那兒得到的消息來,一個抱著紙箱子的孩子與簡素言之間的關(guān)系。
“我一直想知道,那個抱著箱子的孩子,真的是你或者暮村廣樹嗎?你們到底誰是自然進化者啊……”
聽他問這個,謝寶樹的臉上倒是露出了有些為難的神色。他本身是有些純真的性格,對這些情緒不善作偽,看來倒真是有難言之隱,家明正要說不能回答算了,謝寶樹撓了撓頭發(fā)……
“這個……跟你說了之后,不要傳出去啊。問題倒是不大,不過……素言她不喜歡把這個跟別人說,當然,你反而可以知道,以后如果遇見了,別跟她聊這個就好了……”
他頓了頓,看家明點頭,才又想了一會兒,方才說道:“素言其實是我造出來的�!�
“造……造出來?”
“是啊,造的。我小的時候比較自卑,覺得自己跟一般人都不一樣,那些小朋友都不跟我玩,欺負我我也不敢還手,總覺得一出手就容易把他們打得四分五裂,所以想造一個人,素言就是這樣造出來的。最初造出來的時候像是一團漿糊,后來變成果凍,就是日本動畫《團子大家族》一樣的東西。她變不了人形,我就用箱子裝著她,到處找可以變成人形的辦法。你說的那個是比較早的時候了,順手就把那個家伙打進了墻里,到了九八年的時候,素言才真正變成人形,就是變成你的那個樣子�!�
家明愣了愣:“我的樣子?”
“對啊。”寶樹理所當然地點頭,“九八年的時候我們?nèi)チ艘淮谓!1緛砦议_著汽車打算帶她在全國跑一圈來著,因為特殊的事件過去的,然后看見你變裝的那個簡素言在一個別墅跟人打架,老實說我沒看見那次,那次是她一個人跑出去看見你,回來之后就變成人形了,她說很喜歡這個形象。當時我們在尋找一個相對完美、漂亮的樣子,我看了也覺得很喜歡,至今還沒看到最好的……你沒發(fā)現(xiàn)素言跟你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嗎?因為她用的是你的形象,雖然你也是變裝,但你是原創(chuàng)啊,所以我說告訴你這個應該也沒關(guān)系�!�
“我、我是原創(chuàng)?”
家明想了一會兒,不由得失笑,寶樹有些錯愕:“不是吧,難道你也是模仿別人的?”
“呵呵,我模仿的就是簡素言啊……”家明將在上一世看見簡素言的事情說出來,寶樹聽得有些目瞪口呆,好久才反應過來。
“難怪了……我總覺得這個形象真的很好,有時候甚至覺得素言本來就該是這樣才對,原來……在你原來的那個世界里我真的造出了這樣的簡素言,然后你看見了,跑回來扮成那個樣子,因為時間太早,我們反而把你當成原型了……呵呵……哈哈……”
他想著想著,不由得笑了起來,隨后家明也笑起來,風吹過摩天大樓的天臺,兩人的笑聲在風中持續(xù)了好久。
大笑終于止住之后,寶樹也點了點頭:“其實暮村廣樹也是自然進化者。我上小學的時候,學習了南京大屠殺之后想要毀滅日本,結(jié)果去美國搶了顆原子彈,飛到日本去打算扔,然后他跑出來,我們在太平洋上面打了一架。不管怎么樣,當時被他說服了……我們都是普通孩子,因為某種事情變成了自然進化者,力量可以亂用,但是后果我們沒辦法負責,所以應該比一般人更加低調(diào)才行。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完全不管這些大事,獨善其身都很難,怎么可能對別人指手畫腳……”
他望著遠處御守喜所在的大樓:“不過這次不一樣。老實說生化危機也是很有趣的,但是一旦變成那樣,就變不回來了,現(xiàn)在的世界我們還沒膩呢,所以不能讓那個人把世界變成那種樣子。我找暮村廣樹也談過了,他也去跟那個人談了一次,但說不攏,那就我來出手解決了。”
他回頭笑了笑:“這樣比較簡單,所以還是我來吧�!比缓�,家明就看見他跳了下去。
那道身影持續(xù)墜落,在與對面大樓第八層平行的位置陡然在空中停留了一瞬,隨后,朝著前方直沖而出。
他沖進大樓,水一般的波紋陡然橫掃過了那棟摩天大樓的八九兩層,隨后,火焰從兩個樓層間洶涌而出,粉碎了玻璃,猶如壯麗的煙火般橫掃附近街道的上空。巨大的震動在頃刻間幾乎震動了整座城市,家明所在的大廈天臺不斷地顫抖著。
煙塵、火焰、碎片開始墜落,席卷在城市上空的爆炸威力和規(guī)模都是驚人的,幾乎便是另一次的911事件。只是這一次的爆炸之后,樓房并沒有倒塌,然而無數(shù)的外墻玻璃,此時都已經(jīng)開始從高空剝落而下。家明站在樓頂上,依稀看見那道身影所帶出的巨大異能波動從另一側(cè)穿出,隨后劃過法蘭克福的天空,直上云天,幾乎將那低沉而厚重的云層都斬裂成兩半。
那就是自然進化。
第四百八十五節(jié)
大結(jié)局
有的時候或許還是要感嘆這個世界的陰差陽錯,在從日本來歐洲之前,他完全沒有想過歐洲之行要做的主要事情會以這樣的形式劃下句點,不過,也不錯。
他在歐洲停留了半個月左右,隨后回到江海,準備籌備跌打診所的有關(guān)事宜。
對于家明來說,技術(shù)方面并不存在問題,要弄到文憑當然也容易,但盡管如此,瑣瑣碎碎的事情仍然很多。尋找合適的地方啦,買漂亮的桌椅柜臺,購買儀器,做合理且溫馨的布置。反正有的是時間,靈靜和沙沙拉上薰,也拉上雅涵,偶爾還會有東方婉,隨便一樣東西都要挑選和對比,發(fā)表看法,不厭其煩,家明也就在這樣的時光中,拿著漫畫書悠閑地等待著。
診所到年底的時候才布置完畢,隨之而來的,便是婚禮。
家明與靈靜結(jié)婚。
這其實也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它甚至連象征意義都不具備。
靈靜終究還是在一家西餐廳找到了工作,餐廳與家明開的診所距離不算遠;薰按照約定的那樣,在診所里當了護士;懶散的沙沙不知道自己該去干嘛,于是也在診所里混日子,每天跟薰一塊看八卦雜志,有時候也會研究圖片上的猛男身上到底哪一塊肌肉最發(fā)達。
他們搬了家,就在診所附近的一座復式樓里,順便也給了薰一間臥室,三人的世界——或許該說是四人,或者更多——優(yōu)哉游哉地過下去,感覺似乎也不錯。吃完了晚飯出去附近的海堤散步,偶爾去看一場電影,心血來潮時家明也會買一束花拿回去給人分,第二天包成一支支的放在診所門口賣掉。而即便羅敷有夫已是事實,看起來依然清純天真的靈靜依舊不會缺乏追求者,沙沙和薰因為各自的原因行情不如靈靜,但有時候也會被人盯上。若是做得過分了,結(jié)果自然相當精彩,也算是悠然生活中不小的調(diào)劑。
有一段時間靈靜和沙沙試圖給薰物色一個足夠配得上她的男朋友,最終不了了之。按照靈靜的說法,問題是復雜的,因為找不到能配得上的男人。人生觀也好,生活習慣也好,在她們的圈子里,顯然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而最能令她們感受到威脅的顯然是雅涵,不過說威脅也不確切,她們還是朋友,偶爾一塊出去買東西,一塊吃飯,一塊研究女性話題,大家一塊出去旅游,她們甚至喜歡上那個叫淘淘的小女孩。
人若是太過善良,連老公都要分出去一部分。家明跟雅涵要怎么辦,大家怎么辦,這個問題被暫時擱置了。如果你問要不要攤牌,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必然的,不過什么時候嘛……等合適的時機吧……
合適的時機一直沒到。
零五年春,靈靜懷孕了,同年冬季,生下一名健康的男嬰。至于更遠的事情,不過就是生活罷了。
當然還有更多的事情。
零四年年底的時候家明再一次見到了穆青青,她與小孟這位原黑社會老大因為某些事情糾纏在一起,第二年據(jù)說因為與小孟之間“陰差陽錯”的事情大了肚子,接著奉子成婚。雖然彼此都是不情不愿的,姑且當是一種情趣吧。
東方路偶爾還是來找家明,有時候是朋友之誼,有時候是代表炎黃覺醒。御守喜死了,裴羅嘉依然存在著,壞人打好人,好人打壞人,為了自己或彼此都不明白的意義。世界就是這樣轉(zhuǎn)動著,從過去到未來一向如此。
有件事情家明覺得有點對不起東方路,并且正在為之煩惱著。
東方婉還是保持著一貫的熱心,為她視為朋友的人不斷提供各種幫助。比如說每年大家會出去旅游一次,她一般都是組織者。只是目前這個團體并不如之前那樣大,甚至可以說,她目前的朋友群體,除了兄長和許毅婷外,似乎就只剩下家明這邊的一些人,說起來有些古怪。但是,或許也只有這種與她沒有太多的利益牽扯,又能在面對她時保持超然的群體才能被她真正視為朋友吧。
這只是推論,真實性我們當然不管。零四年底的時候家明去附近城市購買診所以及新居的裝修材料,正好東方婉也到這邊來與人談生意。對方是一個有黑社會背景比較蠻橫的人,于是雙方遇上,順便請家明兼職了一回保鏢。結(jié)果事情談崩了,家明順手打了幾個人,兩人一路跑出來,逛到夜市上嘻嘻哈哈地吃了些東西。東方婉喝醉了,于是發(fā)生了一些稱得上突兀的事。
“喂,顧家明,我喜歡你……我們上床吧……”
他們喝了酒沿著道路準備一直走回酒店,一路上都很熱鬧,在一個游樂場門前,東方婉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吹風,然后就忽然對站在一旁的家明說了這句話。
“喝醉了吧?”
“我說……我們上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