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6、親吻
王家棟剛剛吻下來的時候,朗白都被嚇呆了,一時間竟然沒有絲毫動靜,愣愣的由他撬開了自己的牙關(guān),然后舌頭頂進來一陣狂熱的掃蕩。
朗白快十五了,道上跟他同齡的男孩差不多都有過女人了,而他什么經(jīng)驗都沒有,在這方面袁城把他隔絕在了人世之外。他有一剎那沒反應(yīng)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舌吻,等到自己被全身赤|裸的按倒在冰涼的大理石上,他才恍然發(fā)覺自己被男人非禮了。
真荒謬,老子他媽的又不是女人!
朗白用力扭頭,可他怎么是王家棟的對手。酒氣沖得朗白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發(fā)狠的一把推開王家棟,一拳把他的臉打偏到了一邊。
朗白一個翻身,還沒爬起來,王家棟把他撞倒在地上,急切的壓著他,“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會讓你覺得很舒服的�!�
“滾!”朗白厲聲喝道,“不然我殺了你!”
少年白皙而勻稱的身體暴露在空氣里,剛剛顯露腰肢又帶著少年青澀的身形,散發(fā)出干凈的味道。王家棟想他一定是酒喝多了,腦子里嗡嗡的什么都無法思考,欲望支配了他的全部意識,他的神經(jīng)就像被點燃了一把火,呼的一下全燒起來了。
朗白一開始想扯浴巾包住身體,但是被王家棟抓住了手。隨即他們在沙地上扭打起來,王家棟急迫的想把朗白按倒在身下,朗白則仗著動作靈活,狠狠踢了幾下王家棟的頭。
一般人遇到這樣暴戾的反抗,可能會條件反射性的怯場,但是王家棟卻被酒精燒壞了腦子,反而更加的狂熱和瘋狂。
朗白的背在沙礫上被磨出了血痕,他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勉勉強強抵住王家棟向他抓過來的手。就在這時他的手無意中觸到王家棟褲子后兜里一個硬硬的鐵制品,他伸手一抓,隨即反應(yīng)過來那是一把小刀。
朗白發(fā)了急,一把把刀抽出來反手抵在王家棟背上:“你他媽的給我住手!”
王家棟聽不見。他胯|下的欲望簡直堅硬到發(fā)疼,眼睛都燒紅了。他胡亂親吻著朗白的側(cè)頸,甚至在接觸到鎖骨柔軟的皮膚時忍不住重重的咬了一口,留下水聲淫靡的吻痕。
朗白不可抑制的“�。 绷艘宦暎话胧翘弁匆话胧求@嚇,然后猛地一刀狠狠刺進了王家棟的后心!
這一刀只是條件反射性的,但是朗白在極度的驚嚇中,手勁一點也不小,只聽刺啦一聲刀刃劃破肉體的聲音,然后王家棟的動作一僵,只見背上的血就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朗白也驚呆了,直到王家棟轟然一下倒在地上,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牙齒都在輕微的顫抖,手上沾滿鮮血,抖得幾乎連試探一下王家棟的脈搏都做不到。
……死、死了嗎?
地上的鮮血迅速擴大,甚至積聚起了一個小小的血洼。
朗白一動不動的在草地上坐著,大概過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他只坐了短短的幾秒鐘。這中間他腦子里一片空白,連呼吸都忘記了。一直到滾燙的血蔓延到他光裸的腳趾上,他才猛地一驚。
王家棟似乎已經(jīng)全然沒有呼吸,一動不動的倒在草地上。
朗白的手已經(jīng)抖得不那么厲害,他深呼吸了幾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用那塊掙扎中扔到草地上的浴巾堵住王家棟背上的刀口。他用力把這個男人的身體翻過去,匆匆從他褲子口袋里找出手機,然后撥下了袁城的號碼。
等待接通的那幾秒鐘竟然無比漫長,片刻之后袁城的聲音響起來:“喂?”
王家棟的號碼在袁城的手機上顯然很陌生,因此當(dāng)他從手機里聽到十分熟悉的呼吸聲時,他敏感的問:“——是阿白?”
朗白張了張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異樣。不過事實上在他開口的剎那間,袁城就已經(jīng)從小兒子的聲線里聽出了被強行壓抑壓的恐懼:“爸爸,我殺人了……”
袁城頓了幾秒鐘,問:“你在哪里?”
“……在家�!�
“現(xiàn)在安全嗎?”
“……也許吧�!崩拾篆h(huán)顧周圍一圈。他一直以為袁家是非常安全的,但是現(xiàn)在他對這個地方突然產(chǎn)生了巨大的恐懼。
“那個人確實死了?”
“好像是�!�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似乎變了個位置,凌亂的腳步聲、說話聲、汽車?yán)嚷曤[約傳來。
朗白緊緊抓著手機,指關(guān)節(jié)都泛出了青白:“爸爸,你快點回來……”
“別怕�!痹堑穆曇舴(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我已經(jīng)在路上了�!�
袁城十分鐘之內(nèi)趕到現(xiàn)場�?吹饺韡□的朗白的剎那間,他立刻明白了所有事情。
王家棟倒在一邊,生死不知。袁城看了他一眼,然后脫下西裝外套緊緊裹住小兒子光裸的身體,把他用力抱在懷里:“別怕,爸爸在這里�!�
這樣炎熱的天氣,朗白竟然全身冰涼:“他好像死了……”
“沒關(guān)系,死了就死了。”
“是我用刀子捅的,好多血都噴出來,一下子全噴到我身上……”
“沒事的,沒事,”袁城親吻著朗白細(xì)嫩的臉,“不要害怕,你做得對。是爸爸的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別哭了,別哭……”
其實朗白沒有在哭。他是驚嚇,是恐懼,是發(fā)抖,但是他沒有哭。他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他緊緊依偎在袁城懷里,袁城輕柔的吻著他布滿冷汗的額角,然后是眉心,最后輕輕親在他緊緊閉合的眼皮上。
王奕帶著幾個保鏢走過來,手里拿著一個沾滿了血跡的錢夾,“袁總�!�
袁城把朗白的頭用力按在懷里,然后低聲問:“是什么人?”
“名片上寫的是叫王家棟,應(yīng)該是王家的那個少爺,我們家大少爺?shù)挠H舅表哥�!蓖蹀阮D了頓,聲音更加壓低了:“袁總,那小子他……還沒死呢。”
袁城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的光。王奕心里寒了一下,急忙低下頭。
沒死可能是件好事,因為袁城更想親手弄死他。
“袁總,大少爺?shù)挠H外公家呀�!蓖蹀热滩蛔】嗫谄判�,“還是先把大少爺叫來問問再說吧!”
袁城突然感覺懷里動了一下,他低下頭,朗白抬起眼睛,靜靜的盯著他:“爸爸,去叫人救這個王家棟�!�
“你想救他?”
“我只是覺得,”朗白臉色扭曲了一下,說話時齒縫里都在咝咝的冒著寒氣,“這小子死這么輕松……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袁城緊緊地盯著懷中自己漂亮而冰涼的小兒子,目光在觸及他鎖骨上明顯的齒痕時稍微變了變。很難說袁城當(dāng)時瞬間閃過去了多少個晦澀的念頭,終于他點點頭,俯身在朗白額角上親了一下,“如你所愿。”
(2)
袁騅那天在宴席上等了很久也沒見王家棟回來。他以為是迷路了,就叫人去找,結(jié)果王家棟的人沒找回來,倒是把老管家招來了。
老管家在袁家就像影子一樣,無聲無息無處不在,好像從袁騅記事起他就一直這么老,老到今天,也還是一副隨時都要斷氣卻又怎么都斷不掉的樣子。
“太子爺,王少爺他今天回不來啦�!崩瞎芗野咽�?jǐn)n在袖子里,心平氣和的站在那,“家里出事情了,袁先生叫我來告訴您一聲,別去他那兒給王少爺求情,免得傷了你們父子和氣�!�
袁騅一驚:“這話怎么說?”
他以為是王家棟招來這么多女人的事情被袁城知道了,但是袁城從來不管大兒子房里的事情,他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扣留王家棟呢?好歹是王家的獨苗,袁城說扣就扣?——仗勢欺人四個字也不是這么寫的吧。
老管家搖搖頭,皺巴巴的老臉就好像被風(fēng)干過一樣,一點表情也沒有。
“袁先生說,王家棟他在您這里喝了酒,出去就發(fā)酒瘋,跑到袁先生的院子里去,差點欺負(fù)了白少。咱們家小公子呢掙扎中錯手捅了王家棟一刀子,人倒是沒有死,下午剛剛送去急救,能不能活過來也還難——太子爺啊,您這個表哥他是真糊涂呀。”
袁騅坐在那里,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心底里躥出來,半晌才冷冷的問:“……他怎么欺負(fù)了朗白?”
“您說怎么才叫欺負(fù)呢?這位王少爺?shù)男宰�,您也不是不知道呀�!?br />
王家棟會干出什么事情來用腳趾猜都能猜到,何況朗白長得好看,袁騅一直都很明白這一點。王家棟本來就喝多了,男人嘛喝醉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再來一個小美人擱在眼前晃,犯出禍?zhǔn)聛碚媸且稽c也不奇怪。
自己那個弟弟的脾氣,這幾年來袁騅已經(jīng)看得很清楚了。朗白平時一點虧都吃不得,誰要是惹了他,哪怕只是逆了他一點兒毛,他都能心心念念的記到棺材里去。要是不十倍百倍的報復(fù)回來,他就死都不能閉眼。
王家棟落到朗白手里去,那還能有命在?
袁騅霍然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朗白已經(jīng)吃了藥,準(zhǔn)備上床睡覺了。
紫文來匯報說大少爺想見他的時候,朗白立刻把脫了一半的衣服重新穿回去,說:“還不快請我大哥進來?”
“如果您真的不想見的話也不要勉強,大少跟王家棟畢竟是表兄弟……”紫文有些心疼的勸說。她知道白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朗白剛回來的時候手腳都是冰涼的,她以為小公子晚上一個人沒法兒睡,誰知道到平時睡覺時間,朗白竟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般的喝了杯牛奶,洗了個澡,看了會兒書,準(zhǔn)備上床了。神情動作都平靜得好像他已經(jīng)把下午的事情完全忘記了一般。
“你開什么玩笑,大少跟我同一個父親,我有什么理由不見自己的親哥哥?”朗白微微笑著,仔仔細(xì)細(xì)的扣上襯衣袖口,“難道為一個外人就跟自己的親哥哥賭氣不成?……說出去也太難聽了�!�
紫文張開嘴巴,竟然什么都說不出來。
是的,如果拒絕見袁騅的話,身處弱勢的朗白很可能會給人一種“小公子認(rèn)為自己的親哥哥跟王家棟是一伙的”這種感覺,無意中就讓袁騅心里多了層猜忌。
但是他才多大啊,成年人都未必會想到這些關(guān)竅,他怎么能想到這些微妙的人情世故上去?
袁城這樣的寵愛,他沒有必要委屈自己的,他完全可以高調(diào)放縱甚至驕橫任性,他只不過是個袁城寵愛的但是又沒有名分的小兒子而已。誰教會了他這樣隱忍而精細(xì)的做人?
還是他天生下來,就特別擅長于算計人心?
袁騅幾乎沒進過朗白的臥室。朗白就睡在袁城那套主臥的一個房間里,這邊門一開那邊就能直接跨上袁城的大床,夜里咳嗽一聲都聽得清清楚楚。袁騅沒事時絕對不想去父親的地盤亂逛,所以連帶著也不大跟他這個漂亮的弟弟見面。
今晚之前,他已經(jīng)有半年沒跟朗白碰頭了。有時偶爾見到,也是點個頭,聽他叫聲大哥,然后就匆匆分開。上一次面對面坐著吃飯,似乎都是去年的事情。
朗白斜倚在白色真皮沙發(fā)上,似乎有點精神不濟的樣子,臉色白皙透明,幾乎顯不出血色來,連說話聲音都微微的沙啞著:“大哥,怎么還勞動你親自跑來,叫我過去不就行了�!�
他這個樣子真是非常的好看,纖細(xì)秀美,又有點少年天真的嬌柔,連袁騅都看得怔了一下,心想王家棟果然死得不冤。
“咱們兄弟明人不說暗話,大哥這次對不起你,害你受了驚,這個大哥都記在心里,以后一定還你!”袁騅說著一屁股坐在朗白面前,直接抓住了弟弟的手:“我知道你恨王家棟,你年紀(jì)小,哪受過這種委屈,凌遲了王家棟都未必能解你的氣,是不是這樣?阿白,剛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也很惱火。我不僅惱火那個王家棟,我也惱火我自己。我早知道那家伙是個什么東西,還隨便把他招家里來喝酒,結(jié)果差點害了你!”
朗白張了張口,似乎有千般委屈萬般無奈,卻最終只低低的說了一句:“大哥快別這么說,這種意外怎么能怪你。”
“阿白,我知道你乖。如果有可能,不僅僅是你,連我都想把那個王家棟給宰了。”袁騅重重的嘆了口氣,緊接著似乎難以啟齒一般,語調(diào)稍微頓了頓,“——但是阿白,就算你再想把王家棟給凌遲了,你又真的能這么做嗎?大哥說這話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是王家棟,他可是王家唯一的繼承人哪。王家雖然比我們家差點兒,但是在整個行業(yè)里說話也舉足輕重,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哪阿白!”
朗白抬起頭,盯著袁騅,眼神就仿佛一只受了驚嚇的幼獸,單純而驚恐。
袁騅趕緊趁熱打鐵,“如果王家不只他一個子孫,大哥說什么也幫你宰了這小子出氣,王家就算鬧咱們也不怕他們。但是現(xiàn)在王家棟可是獨苗,宰了他,王家就香火斷絕了,他們還不得找咱們拼命?到時候事情前因后果翻出來,他在我們家干了什么事,為什么要殺他,牽連到你牽連到父親,一大堆關(guān)系翻出來,這個你愿意嗎阿白?你要是愿意,那大哥我也二話不說,我現(xiàn)在就去拔了王家棟的呼吸管!”
袁騅作勢要起身,朗白立刻順勢拉住他,這一系列動作順坡下驢自然無比,連袁騅都恍惚間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這個弟弟很上道啊”的感覺。
“大哥,我……我怎么會想殺王家棟呢?”朗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袁騅,眼圈就這么剎那間紅了起來,淚水迅速凝結(jié)在長長的、疏朗的眼睫上,晶瑩欲滴。
這樣子楚楚可憐得簡直讓人瘋狂。如果袁騅不是看著他長大的親哥哥的話,說不定連袁騅都要暈乎過去了。
“大哥你千萬不要去動王家棟,我知道你說得對,我怎么會想殺人呢?真是太可怕了�!崩拾纵p輕擦了擦眼角,似乎仍然心有余悸,“都是父親……父親非常生氣,你知道的,這個時候誰去說都不管用,父親做的決定誰能勸得動呢�!�
誰說沒人勸得動,你不就是活生生一個能改變袁城意志的人嗎!袁騅心里都咆哮了,臉上卻還勉強顯出沉重而遲疑的表情:“我……我去說估計沒用,誰都知道王家棟是我那麻煩舅舅的兒子,跟我有一層表兄弟的關(guān)系。我要是去幫他求情,父親指不定認(rèn)為我合著外人欺負(fù)自己弟弟呢�!�
朗白反手抓住袁騅的手:“大哥你怎么這么認(rèn)為!表兄弟和親兄弟,誰親誰疏還用問嗎?誰會認(rèn)為大哥幫著外人欺負(fù)自己家人,大哥你姓袁,又不是姓王!那些小人的閑言碎語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袁騅突然覺得自己被人掃了一耳光,但是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他又完全說不出來,只能張開嘴哈哈干笑了兩聲:“是、是啊�!�
“這樣好了,不用你去說,我去跟父親說清楚!”朗白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等父親晚上回來我就去跟他說,王家棟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以后就把他送回王家去,這樣就不用大哥你出面了,你看好不好?”
袁騅遲疑了一下,也只得點點頭:“那真是謝——我是說,那真是難為你了�!�
朗白搖搖頭,對袁騅微笑了一下,非常溫柔非常單純,就像完全無害而又弱小的貓咪。
完全是一個年幼的弟弟對兄長的微笑。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袁騅一直忍不住去琢磨這個笑容,一直到走出去老遠(yuǎn)之后,還隱隱感覺到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7、求而不得
袁城一直到深夜才回來。
朗白還沒有睡,坐在床邊上就著一盞暈黃的臺燈看書。袁城走過去,輕輕坐在床邊上:“怎么還沒睡,害怕?”
朗白放下書,搖搖頭:“剛才大哥來過了。”
“他來干什么?”
“……”朗白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說:“爸爸,我想還是放過王家棟吧。等他醒過來了,就通知王家把他給接回去,以后大家見面了也好做人。再說反正也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他頓了頓,浮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就好像在大馬路上被人家養(yǎng)的名貴狗咬了一口,踢一腳也就算了,還能真的揮刀把狗殺了嗎?”
袁城久久的凝視著他,“你真的這么認(rèn)為?”
朗白點點頭。
“袁騅沒在你面前施加壓力?”
“大哥比我成熟。”
袁城抽出一根煙,點燃深深抽了一口,又緩緩的噴出煙霧。他這個在房間里抽煙的壞習(xí)慣朗白早已適應(yīng),他甚至都不再抗拒二手煙的味道——雖然袁城平時并不經(jīng)常這樣做。
“既然你真的這么認(rèn)為,那就按你的想法去處理吧�!痹侨嗳嗨念^發(fā),“很晚了,早點睡。”
朗白點點頭,關(guān)上燈,滑進被子里,閉上了眼睛。
袁城并沒有離開房間,他甚至還保持著原來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上。
煙頭一點一點燃燒殆盡,暗紅色的光點在黑暗中漸漸泯滅。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灑下微弱的明滅,袁城線條堅硬的側(cè)臉在這樣的陰影中,格外晦暗不清。
朗白的呼吸很不勻稱,聽起來他睡得并不安穩(wěn)。人越早慧就越容易早夭,就像花盛開的時候越秾艷,就凋零得越迅速。有時候你根本來不及去仔細(xì)的看它,你只記得它曾經(jīng)多么艷麗懾人,但是轉(zhuǎn)眼它就死亡了,連一點點香氣都不給你留下。你只能在腦海中保留那曾經(jīng)驚艷的概念,而那美麗到底是怎樣一個具體的模樣,你是已經(jīng)完全無法描述出來了。
袁城把煙頭隨手扔到床頭柜上,站起身走出了房間。過一會兒他走回來,手里拿著一支針劑。
朗白似乎被腳步聲驚了一下,翻了個身,但是還沒有醒。袁城抓住他手腕,半跪在床頭,輕輕把那支針劑打進他手腕靜脈里去。
刺痛瞬間就被麻醉感消弭掉了,大概過了幾分鐘,朗白的呼吸漸漸均勻而低沉起來,他已經(jīng)陷入了藥物輔助下平靜的深眠。
袁城知道自己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離開,但是他仍然半跪在那里,完全無法移動。
為什么這是我的兒子呢……他想。
我這樣疼他,愛他,照顧他;為此付出心血,付出感情,付出時間;哪怕是他是個石頭做的人,這么多年下來都應(yīng)該屬于我了。
袁城閉上眼睛,有一個聲音在心里質(zhì)問他:是呀,他是你的兒子,難道這不是屬于你了嗎?你是他的父親,是他的一切,是他的世界呀。他不是已經(jīng)完全的屬于你了嗎,你還要求什么呢?
……
我還要求什么呢?
袁城深深的吸了口氣。
朦朧的月光暈染在朗白平靜的睡臉上。他眼睛生的很漂亮,眼睫長而疏朗,一根根彎曲分明,投下一片沉靜的陰影。眼梢有些飛白的感覺,淡淡的向鬢角上斜飛,如果他從側(cè)面這樣看別人,應(yīng)該是非常嫵媚甚至是勾人的吧。
他會用這樣的眼光去看別人嗎?
——在并不久遠(yuǎn)的將來,去看一個同樣美麗的女孩子,并且全心全意的愛上她?
被他這樣看著的人,也一定會不由自主的愛上他吧。
袁城的呼吸粗重起來。朗白沉睡的臉在月光下顯得那樣平靜甚至無辜,薄薄的、嫣紅的唇微微張開著,似乎不論做了什么他都完全不會醒過來一樣。
袁城著了魔一樣俯□,抓住了朗白一只手腕,在細(xì)嫩的皮膚上摩挲著。男人粗糙的指腹在小臂肌膚上留下一道紅痕,那細(xì)膩而光滑的觸感似乎刺激了袁城更迷醉的欲望,他低下頭,親吻著朗白的眉心和臉頰。
他的整個上半身幾乎都壓在了朗白身上,少年純凈的身體在暗夜里縈繞著某種不知名的芬芳。男人能感覺到自己□堅硬到疼痛的地步,終于他認(rèn)輸一般低低的嘆了口氣,吻住了少年的唇。
父子之間絕對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帶著激烈情|欲和強占欲的吻。唇舌激烈的侵犯和糾纏,吮吸時甜膩的水聲,一切都被迫強加于少年身上,禁忌而刺激得讓人欲罷不能。
——我這樣喜歡他,這樣寵愛他,我照顧了他九年,為什么他不能屬于我呢?
為什么他不能更加徹底的,完完全全只屬于我一個人呢?
男人緊緊捏住少年尖細(xì)的下巴,用力大到幾乎把口腔完全板開。帶著煙草味的舌頭在少年口腔里肆意掃蕩,甚至在分開的時候都帶出一絲淫|靡的唾液。
朗白躺在床上,被子落下去一半,露出纖秀白皙的肩膀。被蹂躪過的唇有些紅腫,手腕留下了清晰的掌印,這個樣子看起來非常容易讓人喪失理智而變得瘋狂。
但是這些痕跡也許明天早上就會消失,他什么都不會知道。
袁城粗重的喘息著。他還想要更多,想要得更加徹底。欲望沖擊著他的大腦,他眼底血絲密布,看起來頗為恐怖。他就這樣盯著自己熟睡的小兒子,那一刻袁城的眼神像個獸類多過于像個人。但是最終,他強迫自己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倒退著,慢慢走出房間。
下|身的欲望還脹痛不已,猙獰而隱秘的提醒著他自己曾經(jīng)做過什么。袁城靠在門外的墻壁上,一動不動的盯著黑暗的空氣。
……為什么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產(chǎn)生這種……混雜著暴虐和情|欲的欲望?
甚至忍不住想得到他,弄壞他,甚至毀掉他?
袁城手指深深插|進自己的頭發(fā)里,把臉埋在掌中,看不清表情。是的,他曾經(jīng)這樣得到過很多人,不論多美麗多可愛的形形色|色的男女,只要他想得到,他就總有辦法弄到手。更多時候他甚至不用自己開口,那些人會自己撲過來,或者是被別人送到他的床上。
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為這樣的事情煩心,也更不會被什么人的存在所影響。太容易得到的,得到之后也很容易就忘了。
然而直到在他生命中的某一天,他不知不覺的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產(chǎn)生了這種欲望——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錯的。
這個世界上還就真的有這樣一個人,讓他隱秘而瘋狂的思慕著,強烈而沖動的渴望著,卻注定了要一生一世,求而不得。
(2)
袁騅一夜沒睡,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齊夏國突然沖進來找他:“太子爺,快醒醒,袁先生找你!”
袁騅猛地坐起身,就著傭人的手急急忙忙穿上衣服。齊夏國忍不住跟在他后邊問:“主宅那邊我們的人說,袁先生一早就莫名其妙的發(fā)火,是不是您昨天……”
“我昨天去找朗白了�!痹K一邊出門一邊頭也不回的說。
“您去找白少?”
“嗯,說王家棟的事情�!�
“您請他手下留情?他……他可能呢嗎他?!”
“不可能也得試試,”袁騅一邊系西裝外套扣子一邊坐進車?yán)铮翱偛荒苎郾牨牽粗跫覘澣ニ�,不然我那舅舅要吃了我�!?br />
主宅在霧靄中顯得有些模糊。一些傭人沉默的在花園里打掃著,清掃落花的掃帚發(fā)出單調(diào)的沙沙聲。天氣十分陰霾并且潮濕,不知道是不是太悶的關(guān)系,袁騅走進大廳的時候,背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密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