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他丟下一句“有點年紀了,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轉(zhuǎn)身進了臥室,加彥還呆呆地噎著站在那里。
肖蒙蠻不講理的惡毒,他倒不覺得怎麼樣,反正已經(jīng)習(xí)慣了,也知道自己一直被看不起。
但這種被厭惡鄙夷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現(xiàn)在會讓他分外難受。
19
對加彥來說,肖蒙就是那麼高深莫測的一個人,易喜易怒,捉摸不透。
兩人早就鬧僵過不知多少次,吵架(一般都是肖蒙單方面的)幾乎和吃飯一樣平常,加彥求和的手段卻依舊不怎麼熟練。
笨拙兮兮的,照肖蒙說的把衣服包好放進回收桶,從頭到腳認真洗了許多次,確認自己身上只剩下沐浴露的味道,也保證再也不去那種肖蒙討厭的“不入流”的地方,一心急著想討好肖蒙,肖蒙卻仍然不肯理睬他。
把他急得都快生起病來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委曲求全,對那個男人愈發(fā)讓步,在意那個男人到了連飯都吃不下去的地步。
只隱約覺得肖蒙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這天看到同事手里有牛排店的特價優(yōu)惠券,想起前天男人在餐桌上皺眉“牛肉燒得這麼老怎麼吃”,一副很不開心的樣子,加彥就跟同事討了兩張。
回去看著表情冷漠的男人在面前走來走去,又懶洋洋靠在沙發(fā)墊子上翻東西,加彥一直鼓不起勇氣開口,惴惴了半天,才叫他:“肖蒙�!�
沙發(fā)上的男人只稍微抬了一下眼皮:“什麼事�!�
“我,我這里有兩張牛排店的餐券,”加彥慌慌張張把折得小小的紙塊掏出來,小心翼翼要展開來給他看,“是今天的,不知道你要不要去?”
男人皺了皺秀麗的眉毛:“不要�!�
加彥“哦”了一聲,把手縮回來,捏著滿是折痕的汗?jié)竦募埲嗔巳�,又把它藏回手心里�?br />
吃牛排半價的優(yōu)惠,肖蒙不會有什麼興趣的。覺得自己有點可笑,鼻尖也慢慢汗?jié)窳恕?br />
對面坐著的男人忽然看了看表,站起身來,一副要外出的架勢。
加彥正在出神,見狀忙抬頭:“咦,你要去哪里?”
“晚上有派對�!�
“那,那什麼時候回來,要不要做一點夜宵……”
“不用,今晚我不回來。”
肖蒙冷淡地,拿起外套,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過客廳,開門出去。
加彥還端坐著,握著餐券的手仍然夾在膝蓋中間,低頭怔了一會兒,把手放回兜里。
這個果然還是太廉價了。
但他的確也沒辦法拿出什麼好的。
自卑的感覺一下子又強烈起來,花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壓下去。揉了揉有點發(fā)紅的鼻子,站起來數(shù)出一些零錢,想出去買碗面吃。
在夜市的面攤上草草吃了份牛雜湯面,又燙又辣,熱熱地出了一身汗,鼻涕眼淚也差點出來了,才覺得心里舒服一點,卻還是有些怔怔的。
正怔仲著,街上一陣嘈雜,隱隱聽得是男女對罵的聲音。已有一些人在觀戰(zhàn),男人虎背熊腰,兇神惡煞,長得就不像善類,那女人身材小他兩號,卻比他要兇悍潑辣上十倍。
不多一會,男人反倒先敗下陣來,推開看熱鬧的路人們,忿忿又怒罵了幾句才揚長而去。女人模樣狼狽,頭發(fā)散亂,吊帶外衣也滑了一半,卻旁若無人地一手拎著鞋子一手拎著手袋,挑釁似的朝人多的面攤走過來。
原先扭頭偷看的現(xiàn)在都忙收回眼光,只有加彥笨拙了點,覺得那人眼熟,多看兩眼,就被逮個正著�!翱词颤N看?!”
“抱歉……”
“哦,是你啊�!迸俗屑毧此谎郏啪徚四樕�,好笑似的瞇了一下眼睛,“木頭人吃面�!�
加彥想起來這個面熟的女人是那天晚上在店里捉弄他的女孩子,大概是叫多多的。
“你好……”
“好什麼呀,倒楣透了,”多多扯著嗓子高聲叫老板來碗鴨肉面,就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遇到個變態(tài)客人,神經(jīng)病,那麼點錢陪他兩天還玩花樣,有毛病,幸好我跑出來了�!�
“呃……”加彥聽她這麼無遮攔地談“工作”,有些尷尬,抬眼卻看她缺乏血色的臉上有傷,露出來的肩膀也半邊青紫,吃了一驚,“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她揮揮手,“死不了。老板,面上快點啊,磨磨蹭蹭的,我要餓死了。”
“急什麼,還有一群人等著呢。”
多多沒趣地咂了咂嘴:“那我換一家好了。”就悻悻站起身來。加彥只看她剛站直,就猛然又矮下去,一下子變成縮在地上的一團。
加彥手忙腳亂,本能蹲下去扶她:“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
女人暈眩得厲害似的垂著眼睛,嘴唇青白,但還是固執(zhí)朝他搖頭示意。
來往路人大多冷漠待之,無動於衷。但加彥這樣的老好人,實在做不出把病人丟在這里任其自生自滅的事來,著急了一會兒,只好硬著頭皮:“要不然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我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
作者:
貔貅蓮華
2006-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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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fù)此發(f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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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fù):難言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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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淋
在沙發(fā)上躺了一會兒,喝過加彥端來的甜膩熱飲,多多臉色好起來,開始有精神說話:“你住這麼好的房子?看不出來喲�!�
加彥一邊惴惴地為她不小心灑在沙發(fā)上的熱可可而擔(dān)憂,一邊祈禱肖蒙明天千萬不要看出來沙發(fā)被陌生人碰過,千萬不要發(fā)現(xiàn)上面的污漬,千萬不要聞出她殘留的香水味。
“是我朋友的房子,我一直借住在他這里。”
“真不錯呢,你每個月要交他多少房租?”
“啊,他吃住都不收我錢的。”
“你朋友跟你交情一定很好吧�!�
加彥聞言露出點笑容,模糊地嗯了一聲。
“那個,我這邊有些常用藥,你看能不能用得上。”加彥抱出家用的小藥箱,“傷口消毒一下比較好�!�
多多抓起沾了藥水的棉簽處理自己身上裸露出來的痕跡,又是恨又是疼地吸了幾口氣:“那個死變態(tài)!”然後就是一堆不堪入耳的咒罵。擦了兩下,她停下來:“我能借這里洗個澡換一下衣服嗎?”
“�。俊�
“呆會要直接回店里,不想給他們看見我這副倒楣相。”多多牙疼似的笑了笑,“嘿嘿,我就是愛面子。”
想到要動用浴室,加彥更擔(dān)心了,讓肖蒙知道的話真不知會怎麼樣。
但又不好讓人灰頭土臉一身臟兮兮的出去。想了想,還是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點點頭。
幸好肖蒙今晚不回來,等明天的話,痕跡都會消失的吧。浴室門關(guān)上以後,膽戰(zhàn)心驚用軟布試圖磨滅沙發(fā)上可可污漬的男人這麼拼命祈禱。
肖蒙氣悶地搖下車窗,更用力一踩油門。
放棄接下去精彩的馀興節(jié)目,在派對中途告辭,獨自開車回去,感覺實在挫敗。
誰叫他莫名其妙一直心神不寧,害得自己食不知味,連跟人交談都心不在焉。
加彥那種節(jié)儉的性子,會請他去外面吃飯,這還是第一次。
那家伙是真心想跟他和好吧。
想到這個就覺得懊惱。
一賭氣就只會�?岬淖约簩嵲诓桓呙�,但被加彥傷了心那是真的。
隨便一個妓女就能把自己比下去。他們之前甜蜜過的那些又算什麼?
無理取鬧般地要求“我們就這麼下去吧”,為了加彥含糊的一句答應(yīng)就心花怒放的自己,也太可悲了。
而那家伙,即使被他抱了那麼多次,在他身下喘息呻吟得幾乎要哭出來,跟他溫存得遠遠超過一般情侶的程度,居然還是喜歡女人的。
已經(jīng)享受到那樣的極樂,卻還是固執(zhí)地對女性有興趣。
他還從來想不到這唯唯諾諾的男人身上也會有如此難以動搖的品質(zhì)。
肖蒙真想用什麼歹毒手段把那木訥家伙的男性本能完全斷絕掉。
這樣加彥就會死心塌地讓他抱,不再有什麼奇怪念頭。
很快到了家,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急,等不及敲門,直接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正蹲在沙發(fā)邊的加彥見到他就有如見到鬼一般,站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驚慌得連說話都不會了,臉色發(fā)青,完全是做了壞事被抓奸當(dāng)場的表情。
“你,你怎麼回來了�!�
被這麼一問候,肖蒙心里有點疙瘩,擰了一下眉毛:“我不能回來嗎?難道打擾到你��?”
只是信口說說而已,加彥慌里慌張的表情卻讓他狐疑起來。
正待追問,突然留意到浴室里的水聲,肖蒙震了一下,全身發(fā)冷,瞬間明白了大半。
來不及發(fā)怒,門就打開了,那景象讓他的一股怨毒迅速膨脹著,卡在喉嚨口。
走出來的果然是個女人,洗得新鮮乾凈,重新上過妝,臉上還帶點紅撲撲的慵懶。
不用她開口,那從事某種行業(yè)的女性共有的麗妝容和衣著,就能讓人一眼分辨出她的職業(yè)。
肖蒙被那洶涌而起卻無從發(fā)泄的怒氣和寒意弄得發(fā)暈,太陽穴撲撲跳,
女人突然和他打了個照面,吃了一驚,有些無措地轉(zhuǎn)頭看向加彥。加彥也嚇壞了,強作鎮(zhèn)定打圓場:“我朋友回來了。你要是弄好了的話,就回去吧。”
女人也敏銳覺察到氣氛不對,忙答應(yīng)著,把手里換下來的衣服胡亂塞進手袋里,敷衍地跟肖蒙打了個招呼,急忙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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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剩下兩個男人面對面站著,都僵硬不已。
“真抱歉,”半晌加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有了覺悟一般地半低著頭,“我不該把人帶回來……”
見他毫不辯解,這麼爽直地承認,肖蒙氣血愈發(fā)上涌,全身細細發(fā)著抖,動彈不得。只要稍微動一個手指,他恐怕就會控制不住把男人打死。
“對,對不起。”加彥看他全無聲息,更加惶恐,“別的東西都沒動,只是用了浴室。沙發(fā)有弄臟一點,我會把它擦乾凈�!�
肖蒙只覺得腦子驀然一脹,幾乎氣瘋了,顧不得輕重,一腳就踹在男人肚子上。
加彥立刻後退著跌坐在地上,痛得整個人都弓起來,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biāo)查g青白。
肖蒙沒有半分手軟,喘著氣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領(lǐng)子,粗暴地拖到門口,打開門毫不留情把他推了出去。
門一關(guān)上,肖蒙就幾腳把那讓他胃里一陣陣惡心的沙發(fā)踹翻了。狂怒得異常的時候力氣也大到可怖。只想到加彥和那個賣春的女人竟然在這張沙發(fā)上做,那種幾乎令人發(fā)狂的情緒讓他完全失去理智,眼前都發(fā)著黑。
趁自己不在的時候,偷偷帶女人回來,加彥這是第一次嗎?
并非去旅館開房間,而是直接帶回家,還在客廳里做,加彥都已經(jīng)熟練到了這種地步……而他竟然從來不知道。
熬了一個晚上,他的呼吸才漸漸平定下來,手邊承受他怒氣的沙發(fā)早就被劃得面目全非。肖蒙突然覺得為了那麼一個差勁至極的男人而失控成這樣的自己很可笑。
用涼水洗把臉,清醒一下,看鏡子里的面孔又恢復(fù)成平日那種冷冷的高傲神態(tài),半點頹廢的痕跡也找不到,這才收拾整理一番,推門出去。
聽到動靜,門外的男人動了一下,轉(zhuǎn)過頭來。
肖蒙原以為他早就找個地方暖和去了,不想他卻還等在門外,怕冷地縮著,嘴唇微微發(fā)紫。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各自掉開視線,不再看對方。
等肖蒙走了,加彥才遲疑地站起來,被踢到的地方一片淤青,隱隱作痛,腳蹲得發(fā)麻,走路都打顫,一瘸一拐進了屋。
雖然還只是秋天,可是入夜的時候室外已經(jīng)頗冷,他在外面一晚上,凍得都有些感冒了。
原本想著肖蒙無論怎麼生氣,氣消了一些也會來開門讓他進去,因此就在那里等著。
哪知道一直等到天亮。
他擅自把陌生人帶回來,當(dāng)然是有錯。但只因為房子被弄“臟”,就發(fā)狠那樣兇殘對待他的肖蒙,真的有把他當(dāng)朋友嗎?
想起肚子上那重重的一腳和被趕到門外受凍的一整夜,他就覺得有些心寒。
朋友之間,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這次加彥忍著不去道歉。
他不道歉,肖蒙也不再提,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只是客廳里的沙發(fā)換了一套。日子還是照常過下去。
之後過了段時間,不記得是誰先開始的,兩人又若無其事一般地同床了。偶爾也照以前那樣***,也還是有感覺,但加彥知道不一樣了,再沒有那種自我滿足的漲得滿滿的溫暖感。
明白壓在身上律動的友人其實并沒有那麼把他當(dāng)回事,被抱著反而會覺得有點點發(fā)空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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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彥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了。
以往總是讓他心跳得快要暈厥的“互相撫慰”,似乎也變得索然無味,射出以後就會滿心空虛,結(jié)束後肖蒙也不再抱著他,自顧自翻過身就睡,兩人背對著背,中間有縫隙。
他也在默默反省,只是為了解決的話,友人冷冰冰的愛撫和自己的右手,在功能上有什麼區(qū)別呢?
肖蒙再一次從他體內(nèi)抽離出來,兩人喘息著分開,并排躺著,身體還在發(fā)燙,氣氛卻很冷淡。加彥動了動麻痹的腰,看著友人毫不在意的側(cè)臉,不知為什麼突然有些傷心。
“肖蒙�!�
“嗯?”
“我們這樣有什麼意思呢�!�
盡管臥室里原本就沒什麼動靜,加彥還是感覺到這一瞬間突兀而強烈的靜默。
“你想說什麼?”肖蒙用不以為意的口氣。
“我不太想做了�!奔訌┺D(zhuǎn)頭看著他,鼻子有點發(fā)酸。如果肖蒙能問聲“為什麼”,或者露出點吃驚不舍的表情,就好了。
但肖蒙只是“哦”了一聲,半晌說句“那就算了”,就翻過身,背對著他逕自睡去。
加彥沒再出聲,怔怔望了他的背一會兒,也默默閉上眼睛。
接下去幾天沒有再***,但仍然維持著睡同一張床的關(guān)系�?杉訌﹨s怎麼也睡不好。肖蒙對他太冷淡了,總是一副看他出現(xiàn)在床上很礙眼的表情,睡覺的時候離他遠遠地躺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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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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