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爸爸，你在害怕什么？

    我看著爸爸深吸一口氣，終是打開了這扇門。

    房間陰暗狹小，里面只有一張床，一個(gè)小小的衣柜和一張書桌。

    不像哥哥的房間，寬敞明亮，里面擺滿了哥哥喜歡的球鞋海報(bào)。每天還有暖洋洋的太陽(yáng)射進(jìn)來。

    恰巧這時(shí)，爸爸的手機(jī)鈴聲響了。

    墓園那邊打來的電話，「蘇先生，位子這邊已經(jīng)給您訂好了，還需要您提供逝者的骨灰和照片。」

    爸爸一愣，「照片？」

    我看到他點(diǎn)開手機(jī)相冊(cè)，沒有，一張也沒有。

    里面面全是他和媽媽的，他和哥哥的，然后他們一家三口的，就是沒有我。

    真是諷刺，我在這個(gè)家活了18年，一張我的照片也沒有。

    電話那頭也一愣，「您不會(huì)連一張逝者的照片也沒有吧？我看資料上填的，您不是他爸爸嗎？」

    是啊！我也想問，你是我爸爸嗎？

    如果你是我爸爸，為什么要對(duì)我這么殘忍？

    我看到他猛的掛斷電話，然后掩面蹲下來，指尖傳來低沉的哀鳴。

    隨后轉(zhuǎn)為嚎啕大哭。

    我的魂體蹲在爸爸面前，滾燙的眼淚穿過我透明的手指掉在地上。

    我很想說，爸爸，其實(shí)你不用為了一張照片哭成這樣。

    你如果仔細(xì)再找一找，還是能找到一張照片的，就在我的枕頭套里。

    那張照片，是我趁你們睡著，偷偷拍的一張合影。

    我把它藏在枕頭套里，每晚睡覺之前都要拿出來看一看，幻想著在你們懷里睡覺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應(yīng)該是，幸福甜蜜至極的吧。

    不過就算你找到這張照片，大抵也是用不了的，里面只有我的半張臉。

    最后照片沒找到，卻發(fā)現(xiàn)了我最不想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我鎖起來的日記本。

    6

    xx年x月x日。

    今天我用賣廢品的錢給媽媽買了一支可漂亮的花，媽媽打了我一巴掌，罵我浪費(fèi)。

    可是我看看爸爸送媽媽花的時(shí)候可高興了。

    是不是我買的花太難看了，媽媽才不喜歡，我再多撿點(diǎn)廢品，下次，下次我一定會(huì)買到媽媽喜歡的花。

    xx年x月x日。

    今天是哥哥的生日，爸爸媽媽帶他去了迪士尼，把我一個(gè)人留在家里。

    我從朋友圈里看到，他們玩的可開心了，我有點(diǎn)羨慕。

    爸爸媽媽，明年音音的生日，你們也能帶我去迪士尼嗎？

    xx年x月x日。

    爸爸媽媽好不容易帶我出門，卻發(fā)生了車禍。

    都怪我，是我倒霉，連累了爸爸媽媽。

    怪不得媽媽不喜歡我。

    xx年x月x日。

    爸爸車禍后有了頭疼的后遺癥，我求了調(diào)香奶奶好久，她才答應(yīng)教我。

    能緩解頭疼的香，還沒有副作用，果然，爸爸聞了好多了。

    能為爸爸分憂，我太開心了。

    xx年x月x日。

    媽媽今天又胃痛了，為了保持身材，都不知道好好愛惜自己的胃。

    幸好我做養(yǎng)胃粥的手藝也很不錯(cuò)。

    ……

    爸爸看完我的日記本，沉默不語(yǔ)。

    在一片陰暗中，噠噠噠的聲音異常明顯。

    一滴滴的眼淚打在日記本上，將本子浸濕，最后，他將日記本覆在臉上，失聲痛哭。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爸爸對(duì)我的情感，還能怎么豐富。

    痛哭間，爸爸的頭又開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