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頃刻,又有內(nèi)侍湊到景垣耳邊說了些什么,景垣點了點頭也起身出去。
一盞茶過去,兩人都沒有回來。
有宮人來問我,可要去尋尋陛下。
我搖了搖頭,抬眼瞧著黑夜中煙花綻放,似無數(shù)流光墜于黑暗之中。
我爹給我的任務,我算是交差了。
可為什么卻有一種陰暗的情緒自心底爬起來,怎么也難以掩去。
我低眉勸誡自己,左息禾,做你該做的。
是啊,一顆棋子就應該做好棋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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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寢宮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
剛將身上的衣裙脫下還沒來得及收好,一雙手驀然從床幔里伸出,將我一把拽了進去。
我本能地驚呼了一聲,一只滾燙的手掌已經(jīng)捂住了我的唇。
「太后,怎么了?」殿外侍女腳步漸近。
……
我瞧著眼前之人一雙燒著邪火的眼,吞了吞喉嚨,盡力讓聲音聽上去平穩(wěn):
「無礙,一只野貓而已,你們都退下吧。」
殿外腳步聲消失,我略微松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落下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昏暗的內(nèi)殿里,床幔垂落四合攏住床榻,景垣擁住了我。
……
「陛下,你瘋了�!刮姨衷噲D推開他。
他卻扣住我的手腕,死死壓住我,語氣陰惻惻的:「怕了?你哄我喝下藥的時候,怎么不怕?」
他上一瞬額頭青筋鼓起,汗珠一顆顆滾落厲色威脅我。
下一刻卻又埋首于我的頸間,聲音從未有過的顫抖柔軟:「息禾……不要推開我�!�
床榻狹窄,縫隙漏進來一縷又一縷的燭光,深深淺淺明明暗暗落在他的臉上,使他面目都變了模樣。
他似乎很壓抑,很痛苦。
他抓著我的手,像溺水的水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我有些動搖了。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我情緒的微小變化,手順著我寬大的袖擺摸索而上,一寸一寸,像是會蠱惑的妖。
語氣灼熱似九月夏火,要將人焚燒殆盡:「息禾,沒有人會知道……
「這里只剩我們兩個人。」
是啊,這樣陰暗的角落。
只有我們兩個人,誰也看不到,誰也不會知道。
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分裂成了兩個人,爭斗著、撕扯著,要霸占這個身體的主導權。
天人交戰(zhàn),欲念和天理極限拉扯。
如死寂一樣的黑暗中,唯聽得窗外院中風過樹不止的簌簌聲響。
當骨節(jié)分明的手落到我腰帶上的時候,頃刻,我理智回籠。
我說:「景垣,停下。」
他卻不為所動。
慌亂之下,我一把從發(fā)間抽出簪子刺向他的脖子:「可恥!」
他動作停住,溫柔鮮血沾染上他的月白袖口。
明明痛得厲害,卻緩緩握住我攥玉簪的手,冷笑:母后,就如此厭惡我?
這是他第一次叫我母后,在這樣羞辱諷刺的情形下。
我抿了抿唇,想說什么,卻又無話可說。
我呆愣中,卻未想他會帶著我的手猛地向脖頸深處刺去:
「太后,得刺深一點,才疼�!�
我驚得手一松。
他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只是不再看我。
走出內(nèi)殿的那一瞬,我聽見他涼涼的聲音響起:
「世人都說你柔和溫情,可我沒有見過比你更冷漠絕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