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唐楚君徹底明白了,笑得無奈,“你啊,就是通知母親一聲罷了。我女兒主意正著呢�!�
“不是通知。”時安夏乖巧的模樣,像朵剛剛盛開的小花兒,“女兒需要母親幫忙。”
“你說。”唐楚君一向覺得自己廢得很,“母親不給你添亂就不錯了,還能幫得上什么忙?”
時安夏搖搖母親的袖子,“母親跟女兒默契很多次了,這一次,母親是主力�!�
唐楚君眼睛一亮,“我還能是主力?”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快說快說,需要我做點什么?”
時安夏無奈看一眼越活越天真的母親,“我需要圓了這個謊……”
便是這日晚膳時間,有消息傳出,唐楚君找到了故人的兒子,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唐楚君在老侯爺院里講述這事的時候,可謂聲情并茂,“父親,說起我那舊友,是幽州洛家的三少奶奶徐荏苒……我倆當(dāng)年一見如故,曾許下過兒女親家的約定……”
故事編得十分入微細致,還有信物為證。
信物是一塊羊脂白玉雕刻的鷹,一分為二。一塊在唐楚君手里,一塊在徐荏苒手里。
“哦?”老侯爺十分關(guān)心,“可是洛家尋上門來了?”
唐楚君哀哀一嘆,“唉,這么多年,我過得渾渾噩噩,都把這事兒給忘了。我那姐妹去得早,留下個兒子。誰知她那兒子當(dāng)年又因家中失火時被人趁亂給拐帶了,后來被一陳姓富賈撿去當(dāng)了兒子。頭幾年,洛家才把這兒子找回去。他便帶著那半塊玉佩上京城來了,今日便來問我,當(dāng)年和她母親的約定還作不作數(shù)?”
第146章
我死,她也活著
事情傳到時成軒耳里時,幾乎整個侯府都知道了時安夏有個娃娃親。
當(dāng)?shù)氖亲詈笾赖娜�,這真的很讓人氣憤,“唐楚君,你還有沒有當(dāng)我是你夫君?哪家的娃娃親不經(jīng)過父親同意就能作數(shù)的?”
唐楚君坐在小圓桌前,悠悠喝著果茶。據(jù)說這茶養(yǎng)顏,助眠,還解憂,不然怎么她現(xiàn)在就這么舒暢呢?
一舒暢,說話就陰陽怪氣,“咦?現(xiàn)在你知道當(dāng)人夫君啦?發(fā)現(xiàn)自己是誰的爹了?我且問你,你在姨娘妾室們的院里連軸轉(zhuǎn),我上哪兒逮你跟你商量,經(jīng)你同意?遠的不說,就說今日。陳淵那孩子拿著玉佩問我作不作數(shù)的時候,你在哪里?我找得著人嗎?你要不要看看,如今是什么時辰?你在外喝了多少?”
時成軒被這一通連續(xù)追問給問得耳根子都紅了�?刹恢醯模蛷哪蔷洹澳阍谝棠镦覀兊脑豪镞B軸轉(zhuǎn)”聽出了一絲可喜的醋意。
剛才的氣勢頓時沒了,“兒子位列榜首,大家都來請我喝酒,恭喜我。你知道的,外面這些應(yīng)酬,有時候推不掉。我也想早點回來陪你……”
“停停停!”唐楚君臉都黑了,“我可沒讓你回來陪我!但我得提醒你,我兒子現(xiàn)正在風(fēng)口浪尖上。你要在外面惹了什么事,闖了什么禍,別說兒女不管你,連我都不管你�!�
時成軒委屈得很,“你就不盼著我點好!我能闖什么禍?無非就是大家見起兒將來前途光明,先來與我交好。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酒肉朋友帶你上死路,你去不去?”唐楚君沒好氣,“你走吧,今兒少惹我。我要休息了�!�
時成軒掀袍坐下,“我今兒就宿在這兒,與你說說體己話�!�
“我和你有什么體己話可說?”唐楚君慪得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撫著額頭。
時成軒軟了聲兒,“聽說陳淵是幽州洛家的兒子?”
“嗯。”唐楚君抬起頭,直視著面前的男人,正色道,“我女兒從小在外受苦受難,我可不許你們侯府為難她。她要嫁誰就嫁誰,誰也別想管�!�
時成軒苦笑,“她現(xiàn)在是我小祖宗,我敢為難她?”
“你知道就好。反正陳淵喜歡她,她也鐘意陳淵。他們的親事就這么定了�!�
時成軒道,“兒子的親事,你不讓我插手;女兒的親事,我也插不上手�!�
“那我就得問你了,兒女的事,你管過幾件?”唐楚君瞧著男人委屈的模樣就來氣。
時成軒悶悶的,終于說出了心里話,“就咱們夏兒那模樣兒,怎么說也能做個王妃吧?陳淵一個府衛(wèi),就算他不是府衛(wèi),遠離京城的世家再好又能好哪兒去?”
如果是昨天,他說這話,唐楚君頂多白他一眼。但心里也得意自己女兒那端方品貌,一樣會覺得女兒做個王妃綽綽有余。
可在知道皇太后和晉王那“有緣人”心思后,再聽這話,直覺得惡心透了,煩躁透了。
那就是個火坑!
丈夫說這話,就是想把女兒往火坑里推!
她豁然站起身,氣得全身發(fā)抖,指著大門吼,“滾!你給我滾出去!主意都打到我女兒頭上來了!我女兒現(xiàn)在是定了親的人,誰把我女兒往火坑里推,我就跟誰拼命!”
時成軒嚇到了,看到唐楚君發(fā)白又發(fā)青的臉色,邊退邊解釋,“你!你你你別急�。∥揖湍敲匆徽f!順口的!順口一說……”
“滾!”唐楚君全然不知自己快像個市井潑婦了。她覺得皇宮里那老太婆要真敢強搶她兒媳婦和女兒,她就算豁出這條命也要抗爭到底。
可就如女兒所說,皇權(quán)就是皇權(quán),她這條命跟皇權(quán)抗爭又值幾個錢兒?
唐楚君一個人呆呆坐在桌前,許久許久未動。
從未有哪一刻,她感覺自己這般渴望權(quán)勢和力量,能護住自己一雙兒女。終于,她站起身,讓鐘嬤嬤替她拿來披風(fēng),出門去了冬青院。
桂嫂早上才見過安夏姑娘,下午就聽說府衛(wèi)長和安夏姑娘定過娃娃親。晚上又迎來了夫人,簡直誠惶誠恐,“夫人,您來了。”
她都不好問夫人是來看兒子呢,還是來看未來女婿。
唐楚君徑直去了偏廳,吩咐道,“去把陳淵叫過來吧�!�
哦,丈母娘這是要看女婿。桂嫂應(yīng)下,去喊人了。
不多時,岑鳶來了。
他仍舊一身黑衣,高大出挑。從外面進屋時,仿佛裹挾著萬千風(fēng)霜雪雨。
“見過時夫人�!贬S行的是晚輩禮。
從他進門那一刻,唐楚君就在看他。
只覺好一個英俊端方男子!又覺一種冷冽壓迫感撲面而來。
但唐楚君得努力擺好長輩的譜,“你坐,本夫人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您請�!贬S沒打算坐,就那么站著。
唐楚君仰頭一望,一座巍山懟在面前,“還是坐吧。你太高了,我看著頭疼。”
岑鳶,“……”就不得已坐下了。
丈母娘提的第一個要求,還是不要違背的好。
唐楚君用茶蓋拂著茶沫子,悠悠地問,“幽州洛家是真實存在的嗎?”
“是。洛家是幽州第一大世家。洛家三夫人的確叫徐荏苒,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這個背景可有漏洞?經(jīng)得起查嗎?”
“沒有漏洞�!贬S許是覺得給岳母答話,不能太敷衍,還加了一句,“您放心,我會打點好�!�
唐楚君點點頭,“若是打點需要銀子,我可以……”
“不用,”岑鳶發(fā)現(xiàn)自己打斷的是岳母的話,忙找補,“我有銀子�!�
唐楚君拿出手上的玉佩,“這玉佩價值連城,你拿回去吧。”
岑鳶不接,恭敬回話,“您收著吧,不管價值幾何,那都是我和時姑娘之間的訂親信物。”
“訂親是假的。”唐楚君提醒。
“就當(dāng)是真的�!贬S寸步不讓,“只有自己從心底里認為是真的,才能讓外人認為是真的。”
唐楚君這才滿意地把玉佩小心收起來。該說不說,她是見過好東西的人,這塊玉佩的玉,用來做玉璽都是綽綽有余的。
她便更加看不懂岑鳶,到底上哪兒搞到這么好的東西?
若是有這么好的東西傍身,他真正的家世又是什么?
她不得不問,“你既是陳家的養(yǎng)子,那你親生父母是誰,家住哪里?”
岑鳶默了片刻,“可以不說嗎?或者我可以回答你,說我不記得了�!�
就是不愿說唄!要說就是瞎編唄!唐楚君也默了片刻,“那你回答我,危險嗎?”
岑鳶再默了片刻,“我護得住時姑娘。我活著,她活著;我死,她也活著�!�
唐楚心臟要不好了!我就隨便嘮個家常,為什么聽到的是這種嚇人的話?
第147章
岑鳶只娶時姑娘一人
唐楚君著實沒想到岑鳶是屬于走在刀尖上的人,就有點后悔配合早了。
作為一個愧對兒女的母親,她不盼女兒飛高枝,只昐女兒能嫁得如意郎所謂如意郎君,首先得要生活安定平穩(wěn),無風(fēng)無浪,一輩子平平安安吧。
但細細想來,還是自己大意了。
當(dāng)時只想著,岑鳶給足誠意,提供的訂親之物越貴重越顯得真實。卻沒想過能隨隨便便拿出一塊頂級玉佩的人,家世會簡單嗎?
唐楚君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疼。
如今騎虎難下,只得溫聲道,“我不知你什么來頭,但我希望你說到做到,護得住我的女兒。有什么難處,大家一起想辦法,不用和我見外。”
“是�!贬S應(yīng)下。
唐楚君又問,“在仕途上,有什么打算嗎?”
岑鳶反問,“時夫人是希望我有什么前程?武舉狀元郎?還是別的?”
唐楚君聞言不由得笑起來,“聽你這話,似乎那武舉狀元郎唾手可得,不費吹灰之力�!�
“是不費什么勁兒。”
唐楚你聽不出來我說的是笑話?這還當(dāng)真了。唉,問點別的好了。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
歲數(shù)嘛,倒是很滿意的。唐楚君其實好奇的是,“你真愿意入贅?”
“愿意�!�
“你……家里人不反對?”
“我沒有家里人�!�
就,問不下去了!感覺身世很可憐啊。唐楚君心里掠過一絲柔軟,“我呢,對你沒什么太多要求。只一點,就是對我女兒好。要全心全意對我女兒好那種……所以你有納妾的打算嗎?”
岑鳶道,“沒有。岑鳶只娶時姑娘一人�!�
“當(dāng)真?”唐楚君眸色一亮。這會子看岑鳶又順眼了幾分,就連他話少都成了優(yōu)點。
“當(dāng)真。”岑鳶語氣很淡,并不覺得這是需要保證的東西。
唐楚君又問,“如果夏兒和你母親一起掉到水里,你先救誰?”
岑鳶:“……”
這可真是親岳母!
唐楚君便是笑著起身,“好了,不為難你了。雖然你打算入贅,但贅婿會被世人嘲笑,于仕途也有所妨礙。我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不如你把如意街那個空著的宅子買下來……那個可能有點貴……”
“已經(jīng)買下來了�!贬S道,“如意街九號。”
唐楚還看時姑娘的意思吧。她想要個入贅的夫婿,便隨她意,我不要緊。”
唐楚君看岑鳶愈加滿意了幾分。這就是她要求的“全心全意”對她女兒好的未來女婿啊!
聲音便更是柔軟了幾分,“我女兒無非是不想離我和她哥哥太遠,才想著要你入贅。若是你們在如意街的宅子里成親,這就是幾步路的事兒。這點子事,我就替她做主了。你忙完書院斗試春闈這些,就可以著手修繕宅子�!�
岑鳶低下頭,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了可以與心愛的姑娘共度此生的真實感�;卦挼臅r候,聲音沉得微哽,“岑鳶一切聽時夫人安排�!�
唐楚君也聽出了對方那種隱忍和激動,是一個少年要奔向心愛姑娘的急切與美好。
經(jīng)過了今晚這場對話,她覺得瑕不掩瑜,岑鳶是個好的。
有能力,有擔(dān)當(dāng),一切以她女兒為重。至于旁的,她已經(jīng)忘記有什么不好了。
還有最重要一點,她未來女婿不是個啞巴。人家能說話,會說話,非常不錯。
出冬青院之前,唐楚君又去了趟兒子的書房外。
窗上印著兒子挑燈夜讀的側(cè)影,月輝與燭輝將側(cè)影映得朦朧。
唐楚君看著看著,不由得已是清淚兩行。
鐘嬤嬤手里提著燈籠,小聲又喜悅地安慰著,“夫人好福氣,有兒有女,兒女都能干�!�
唐楚君走出冬青院好遠,才抹了抹眼淚道,“鐘嬤嬤,我這心里難受得緊。你想想,我兒子以前過的是什么日子,竟然還滿腹學(xué)問,叫那些頂級書院好好學(xué)習(xí)的人都趕不上。他是得有多努力才能有這樣的成就�。俊�
鐘嬤嬤也是百感交集,只能繼續(xù)安慰著,“夫人,咱們朝前看吧,不要老想著過去�!�
唐楚君點點頭,一時感慨,“我原想著,起兒這次考試感受一下氛圍就行了。我是真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好成績,做夢都不敢想。那可是榜首!六千多人的榜首��!”
兩人邊說邊往海棠院去,沒注意到身后時婉晴恨毒了的雙眼。
時婉晴在冬青院外轉(zhuǎn)悠好一會兒了,也想從時云起屋里抓個沒穿衣服的丫頭出來,好解了心頭的恨意。
邱紫茉又冷又累,一點都不想陪母親折騰,“咱們回屋吧,別鬧了。這里面全是府衛(wèi),一個丫環(huán)都沒有。唯獨兩個女子,一個是桂嫂,一個是桂嫂的女兒。貼身侍候的都是小廝,根本就沒有別的女子了。”
“不!不可能!”時婉晴甩開女兒的手,“你哥哥都抵擋不過女子的誘惑力,他能比你哥哥意志更堅定?哼!聽說早前溫姨娘還安排過寡婦,他早就被寡婦掏空了身子,早就……”
邱紫茉面紅耳赤,聽著一向端莊的母親口吐穢言穢語,不由得又臊又急,“母親,你別說了!小心有人聽見!咱們快走吧,他們院的府衛(wèi)都很厲害的……”
時婉晴若是沒聽到唐楚君那幾句洋洋自得的話,可能也就隨女兒走了。
可唐楚君說什么了?
“我兒子以前過的是什么日子,竟然還滿腹學(xué)問,叫那些頂級書院好好學(xué)習(xí)的人都趕不上�!�
“我原想著,起兒這次考試感受一下氛圍就行了。我是真沒想到他有這樣的好成績,做夢都不敢想�!�
“那可是榜首!六千多人的榜首啊!”
聽聽,炫耀成什么樣子了!時婉晴咬牙切齒,面容猙獰。
那榜首本來應(yīng)該是言兒的!就是碧蘿那個不知廉恥的蕩女勾引了言兒,才使得言兒屈居第三!
時婉晴猛地想起來了,第一次基礎(chǔ)考試的前幾日,正是碧蘿剛被調(diào)去青樸院的時候。
鬼混了幾日,言兒便只拿了第三名回來。
對!對!就是這樣!
第二次基礎(chǔ)試的前一晚,她大鬧了青樸院,所以兒子沒考好。
她兒子本來是第三名!第三名!第三名��!
她兒子的第三名弄沒了,而時云起卻奪了榜首!
這里面要說沒貓膩,她絕不信。
這次的成績肯定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時婉晴已經(jīng)完全不管前后因果有沒有邏輯,眼里迸射出仇恨而瘋狂的光芒,喃喃自語,“我要去敲登聞鼓!對,登聞鼓,我要去敲登聞鼓!”
“你去!”身后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如暗夜中索魂的地獄之靈。
第148章
誰還不知道這些手段
月光下的男子冷冽傲慢地看著時婉晴,像看一只過街老鼠。
他身后站著一眾身強力壯的府衛(wèi),個個滿面怒氣。
府衛(wèi)甲,“出門,左拐,登聞鼓前三十大板等著你!”
府衛(wèi)乙,“邱夫人要撒野就去自己院里撒野,可別來禍禍我們冬青院!”
府衛(wèi)丙,“我們冬青院干凈得很,你以為跟你們青樸院一樣!哈哈哈哈……”
時婉晴尖叫一聲,“反了!反了!你們這幫狗奴才!我一定要發(fā)賣了你們!我一定要發(fā)賣了你們!”
那群府衛(wèi)相互一對視,笑得更加肆意。
府衛(wèi)丁指著時婉晴,“她說她要發(fā)賣我們,啊,我好怕!好怕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