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吉慶皇太后氣得渾身發(fā)抖,“狗奴才!你主子敢對哀家如此不敬,就不怕受天下人唾棄?一個孝字壓下來,萬千學子就會對你主子口誅筆伐,保準讓他遺臭萬年�!�
老嬤嬤似乎怕了,趕緊松開手,低垂著眉眼,“皇太后息怒!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張。”
吉慶皇太后冷哼一聲,“狗仗人勢的東西!我們母子就是鬧了點小矛盾而已。母子哪有隔夜仇,皇帝很快就會來接哀家回宮。到時有你好看!”
老嬤嬤真的害怕了,彎著腰,眼睛都不敢直視,“太后怎么冷得直打哆嗦?啊,老奴想起來了,柴房角落里還有點柴禾,老奴這就去給您打熱水來洗腳吧。否則皇上會怪責老奴怠慢了皇太后。老奴可擔待不起�!�
吉慶皇太后傲慢地看一眼老嬤嬤,鼻子里不屑地逸出一絲嘲諷。
狗奴才就是狗奴才!不給你點顏色,你就不知道誰才是主子!
片刻,熱水來了。
木桶蓋著木蓋子,掩去了熱水的裊裊熱氣。
吉慶皇太后翹起腳,等著侍候。
老嬤嬤似乎真的怕了,彎著腰侍候她脫鞋襪。
吉慶皇太后心道,就這樣的惡奴,要擱皇宮里,她有一百種方法弄死這死老太婆!
老嬤嬤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邊侍候著邊跟她聊起了家常,“皇太后啊,您是不是在想,起碼有千百種方法能弄死老奴?”
吉慶皇太后:“�。�!”
被人讀了心,就還挺害怕的。
老嬤嬤忽然對她詭異一笑,“其實不必這么麻煩,老奴以前也是養(yǎng)在大戶人家中的小姐,藥都用得好,少不得摻了‘蒼魚’,您只要用一點‘墨鳩’,老奴就一命嗚呼了�!�
皇太后驚得一抖,“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哀家哪里來的‘墨鳩’!”
老嬤嬤眼神閃爍了一下,又變得詭異的溫和,“沒有就沒有吧,激動什么。老奴這就給您燙腳。”
隨著“燙腳”兩個字落下,吉慶皇太后那雙小巧玉足一下就被按進揭了木蓋的桶里。
滾燙的熱水!
剛出鍋的新鮮熱水!
“啊啊啊啊��!”一聲聲慘叫傳出昭若寺,驚起一群烏鴉哇哇叫喚,“東羽衛(wèi)!救命!救命啊救命啊!救救哀家!”
“別喊了!”老嬤嬤淡定起身,眸色深沉。
吉慶皇太后被老嬤嬤一放開,立刻想把腳抬離木桶。
可她驚恐地發(fā)現(xiàn),動不了,根本動不了,大駭,“惡奴!你對我做了什么?”
老嬤嬤一張臉沒有表情,只提著另一桶熱水,嘩啦往里倒。
滾燙的熱水從吉慶皇太后的大腿上淋下。
“啊啊啊啊啊�。 庇质且婚L串慘叫聲在西山響起,一群烏鴉再次被驚得哇哇叫喚。
如此燙了好幾茬,老嬤嬤還沒打算停手,“嗯,你這臭腳,洗這么多水都洗不干凈,臭死了!還得來幾桶熱水!”
吉慶皇太后終于放下高貴身段,眼淚流下來,“嬤嬤,你要什么?金銀玉石,哀家都可以給你!皇帝能給你的,哀家都能給你。你勿要折騰哀家了�!�
“我姓馮�!崩蠇邒呃涞刈拢臣孤χ�,已不復剛才的佝僂。
吉慶皇太后一時沒反應過來,腳上鉆心的疼痛令她五官猙獰。
老嬤嬤繼續(xù)道,“我是馮識玉。”
吉慶皇太后還是沒反應過來。馮識玉……是有點耳熟,但真的想不起來了。
老嬤嬤見她一臉驚恐加一臉茫然,便是耐心解惑,“我是馮識玉,我妹妹叫馮識珍。如果你還是沒想起來,那我可得給你洗洗頭了。”
吉慶皇太后心臟一抖。
又聽老嬤嬤道,“我妹妹大壽那日,你污她滿門,殺她兒子,殺她丈夫,害她在大壽之日含恨而終!”
吉慶皇太后終于想起來了,瞳孔巨震,“你,你,你,沒死?”
這老嬤嬤竟然是虞陽長公主婆母的親姐姐!
馮識玉這才站起身,緩緩走近,居高臨下用手狠狠捏著吉慶皇太后的臉。
她是練家子,手勁奇大。
就那么一捏,吉慶皇太后覺得自己的臉似乎在喀喀作響。
果然,等馮識玉放開時,吉慶皇太后的下巴錯位了,只能斜歪著嘴,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馮識玉怒視著吉慶皇太后,“沒想到吧,我還活著!”
另一頭,夏時院內(nèi)的閨房里,時安夏正在跟岑鳶說起馮識玉這個人的來歷。
她是虞陽長公主婆母馮識珍的親姐姐,因癡迷武功,不肯嫁人,不愿生子,率性而為。
父母給她訂下一門婚約,眼看就要履約了。
她準備逃跑。結果妹妹馮識珍找到她說,既然姐姐不愿嫁,那妹妹嫁過去可好?
馮識珍跟她坦言,當時一見周公子,就芳心暗許。因為那是未來姐夫,所以一直隱忍不表。
姐姐如此為難,也別想著逃跑,能不能把機會讓給妹妹?
馮識玉巴不得,主動跟父母坦白了,也跟周家溝通了。
雙方都無異議。
馮周兩家也未因此起任何齟齬。
馮家姐妹倆感情很好。待馮識珍和周軾生下長子周渡安后,馮識玉簡直把周渡安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
周渡安也跟姨母感情甚好。
馮識玉在知道周渡安尚虞陽長公主后,也是替他開心。
直到發(fā)生虞陽長公主案,當時壽宴上,馮識玉也在場。
她親眼看到至親被冤枉,被陷害,被斬首,被活活氣死。
她想要救人,奈何一人之力,怎敵得過皇太后的眾多爪牙?
她被擒了!在拖出去斬首時,被她跑掉了。
那群爪牙見場面混亂,估計也是害怕叫皇太后知道會倒霉,就隨便弄了個奴才砍頭交差了。
馮識玉跑掉后,沒有一日睡過安穩(wěn)覺,心心念念要報仇。
這已成了她畢生執(zhí)念。
時安夏托著腮,眨著清凌凌的眸子問,“前世吉慶皇太后就是死在馮識玉手上的,你不知道?”
岑鳶搖搖頭,“我那時候在邊關,無詔不得回京,你忘記了?”
時安夏乖乖地看著他的眼睛,“我不記得了�!�
他越過桌案,伸手揉揉她的額發(fā),“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沒關系。那后來呢?”
“沒有后來�!睍r安夏長嘆一聲,“馮識玉殺太后的同時,也被太后的人殺死了……”
第265章
海晏郡主
一身武功的馮識玉在六神廟刺殺當時已貴為太皇太后的李氏,轟動京城。
這是榮光帝上位以后出現(xiàn)的首次危機。與此同時浮出水面的,還有虞陽長公主案。
榮光帝迅速封鎖消息,擔心有損太皇太后顏面。
而殺死太皇太后的馮識玉,在那場刺殺中不止被衛(wèi)皇司圍攻,還被六神廟里的和尚聯(lián)手圍剿。
馮識玉本來也沒想過能活著走出六神廟。死后,她的尸體被吊在城墻上直至風干。
時安夏有心善后,跟榮光帝磨破了嘴皮子,都沒能讓這廝改變主意。
時安夏后來派人查了許多關于馮識玉的資料,便是更加清楚了虞陽長公主案的來龍去脈。
重生后,鳳陽郡主給時安夏派了賞花宴帖子。
時安夏雖不記得鳳陽郡主這個人,卻對嬋玉公主是有印象的。
她迅速整理有關線索,設下一個一個連環(huán)套。更是出動岑鳶的人,找到了馮識玉。
這一世,她不會再讓馮識玉悲憤死去。
其實時安夏還有很多細節(jié)倉促間沒準備好,原本并不打算在公主府的賞花宴上發(fā)難。
可架不住嬋玉公主和吉慶皇太后自己找死,還把謝將軍的夫人提早拖入泥濘。
既是如此,那就戰(zhàn)!
精致有精致的打法,粗暴自然也有粗暴的打法。
事實證明,他們這一戰(zhàn)大獲全勝。
因為有了明德帝的配合,可說是快刀斬亂麻,將這條鏈上的關鍵人物砍的砍,抓的抓,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
李家現(xiàn)在接二連三損兵折將,連他們的主心骨吉慶皇太后都被囚禁在了西山,已經(jīng)亂成一團。
還有那些個大鬧皇城宮門的老臣子,現(xiàn)在也還關在獄里沒放出來。
妙就妙在,雖然關著,但不審也不罰,就那么晾著。
這可比當場打罰還讓人煎熬,各方人士暗流涌動,卻是誰也不敢妄動。
都在等消息,看風向。
這時候妄動,一個不好就得掉腦袋。
至于時安夏跟明德帝說不打草驚蛇,要從長計議,其實是不想把明德帝的手弄臟了。
一個帝王的名聲有多重要,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有些事兒,她能做,岑鳶能做,但明德帝不能做。
她不止要護好明德帝的性命,還要護好他的名聲。
時安夏只跟明德帝報備了她要送個老嬤嬤過去專門伺候吉慶皇太后,至于這個老嬤嬤是誰,她沒說。
而她跟馮識玉也交代過,可以隨便折磨,但不能把人弄死。
她還要靠吉慶皇太后引出其背后的勢力,到時一網(wǎng)打盡。
而皇宮里歇在朝陽殿的明德帝破天荒地早早就睡下了。
他躺在富麗堂皇的紗帳里,閉著眼睛……想做夢。
明德帝覺得小姑娘一個普通人都能做夢,他這真龍?zhí)熳訛槭裁床荒埽?br />
結果不止沒做夢,還睡不著。
越用力,越睡不著;越睡不著,越做不了夢。
腦子里一時是唐楚君笑顏如花的樣子,一時是時安夏寵辱不驚的模樣。
人生第一次有了感觸和遺憾。
如果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
可惜啊可惜!
明德帝又想到時云起當日在金鑾試也是表現(xiàn)優(yōu)異,談古道今,引經(jīng)據(jù)典,就很難想象那是個連正經(jīng)學堂都沒上過的少年。
頭幾年,他提出過廢止京城世家子不用考院試鄉(xiāng)試,就能直接考會試的特權。結果遭到大多數(shù)朝臣反對,就擱置了。
他現(xiàn)在卻是無比慶幸,否則像時云起這樣天資優(yōu)異的世家子不知要晚多少年才能入仕為朝廷效力。
明德帝急需新鮮血液補充朝堂。
現(xiàn)在許多老臣子,腦筋死板,過于世故圓滑,早忘了初心,一心就是混吃等死。這不利于北翼的發(fā)展。
唉,時云起啊時云起,這要是他的兒子該多好……不不不,用齊祐恩的一句話說,“全是您的子民。”
是啊,他何必糾結這些云里霧里的東西?格局打開,全是他的子民!
可一想起晉王那狗東西,竟然是他的兒子,這就氣不打一處來。
明德帝腦子天馬行空一晚上,根本睡不著,哪里來的夢?
直至輾轉(zhuǎn)反側(cè)到三更時,明德帝忽然坐起來,撩開紗帳大喊一聲,“明白了!朕明白了!”
值夜的小太監(jiān)原本腦袋正一點一點打著瞌睡,被這吼聲嚇得一咕嚕摔地上,又趕緊爬起來,“皇,皇上,您醒了?”
明德帝神采奕奕從床上下來,就像是睡了一個飽滿覺,讓小太監(jiān)替他穿好衣,直奔御書房而去。
他明白了!
他終于明白,唐楚煜為什么能得知玉城之災;為什么建安侯府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贈災物資,還全是雪災所急需的物品。
是時安夏!
是時安夏夢到了玉城雪災,又不敢胡亂聲張,只能以一己之力,悄悄準備救災物資。
他熱血激昂!胸口被一種深沉的感動充滿!
那小姑娘真不是口頭上說說:臣女熱愛北翼的心不比您少!
她愛北翼!愛這個國家!她是個有大愛的好姑娘��!
那些整日玩弄權術的官員以及只知唱贊歌的文人,難道不該羞愧嗎?
明德帝連夜再次翻閱救災物資記錄和救災詳情,看災情陳述奏折,不由深深震撼。
此時因窺知真相,就比當里有幾個人正像毒蛇一般盯著那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
第266章
我女兒的夫婿那是萬里挑一
人群里人潮涌動,竊竊私語。
“真有意思啊。前陣兒建安侯府還差點因為卷入舞弊案被株連。這才幾日功夫,他們家竟然有人被封為‘郡主’!”
“看,接旨的那位是安夏姑娘!她以后就是郡主了!”
“海晏郡主,定是取‘河清海晏’之意�;噬嫌行牧�!”
這邊還有人聊別的。
“聽說建安侯府分家了�!�
“沒分吧,都沒見人搬走過�!�
“我有熟人在里面干活兒,說是里子分了面子不分。懂吧?”
“什么叫里子分了面子不分啊?”
“這都不懂�!蹦侨说靡饨忉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卻不俱損。聽說三房四房搬出去住了,但侯府還把他們原先住的院子留著。你看,世子帶著人來接旨,里面就沒有三房四房的人�!�
圍觀群眾聊得熱火朝天。
建安侯府的人同樣喜笑顏開。
世子爺時成逸讓人拿來銀子,塞進齊公公手里,由衷道,“公公辛苦!府里備了熱茶點心,請公公進府吃個茶,暖暖身兒。”
齊公公也不客氣,收了銀子笑道,“不辛苦,不辛苦,世子爺身子骨兒可好些?”
時成逸苦笑中帶了一絲感激,“好多了,謝主隆恩�!�
當日那三十杖,很明顯是減了力度。沒有明德帝的吩咐,誰都不敢徇私。
時成逸心里是清楚的,更加感激明德帝。
齊公公老奸巨猾笑笑,“你得謝你這個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