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明德帝分明是看在時安夏的面子上,才輕拿輕放過時成逸,沒讓那三十杖打?qū)�。否則他現(xiàn)在哪里起得來床?
時成逸更加羞愧。侄女兒替他籌謀前程,他卻為了女兒降職挨打。
時安夏擔(dān)心大伯父尷尬,便是岔開了話題,“齊公公,今兒您可有口福了。我院里的人正巧做了糯米珍珠丸子,您嘗嘗去?”
齊公公笑道,“那敢情好。咱家已有很多年沒吃過糯米珍珠丸子了。謝謝安……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謝謝海晏郡主了,哈哈哈……”
“公公您也來打趣我。”時安夏笑著。
就在一群人說說笑笑正往門里走時,變故發(fā)生了。
只見人群里同時飛出幾支飛鏢,向著時安夏的方向破空而來。
寒芒,乍現(xiàn)。
千鈞一發(fā)。
黑色長裘如旋風(fēng)一般從岑鳶手中鋪開,以天羅地網(wǎng)之勢,卷住各個方向射來的飛鏢。
頃刻間,時光仿佛停止。
那黑色長裘就那么定格在所有人的瞳孔之中。
繼而,時光開始流淌。
有女子的尖叫聲劃破長空,人群亂了。
剎那間,亂了的人群,又陡然不亂了。
散如滿天星,立如松柏竹。
真正亂的是其中那幾個十分不起眼的人。
他們頭戴氈帽,身著布衣,長相平平無奇,個頭也不高,隱在人群中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百姓。
這會子一個個驚恐不已。
中計了!人家早設(shè)了天羅地網(wǎng)等著他們鉆進(jìn)來。
幾人目露兇光,見勢不妙,準(zhǔn)備分頭逃竄。
然而,插翅難飛。
那些群眾看似站位松散,但仔細(xì)一瞧即發(fā)現(xiàn),他們每七個人就呈七星北斗陣型排開。
幾個賊人相互看一眼,就要咬破嘴里的毒藥自盡。
卻又哪里來得及!
電光火石間,幾支飛鏢干凈利落射中他們的脖頸,分毫不差。
飛鏢避開生死要害,鏢尖卻染了麻藥,頃刻間令得幾人不能動彈,不能說話,連咬破毒藥的能力都沒有。
但見走出來的英挺男子,眉目肅殺。
他手里拿著一件黑色長裘,視線冷漠掃視一眼,淡淡吩咐,“東羽衛(wèi),拿人!”
“是!”藏在建安侯府里面的馬楚翼,已經(jīng)不糾結(jié)什么了。
單打獨(dú)斗打不過人家,喜歡個姑娘也搶不過人家,看那手玩得爐火純青的飛鏢簡直羨慕極了。
總之,服了。
他今天就是帶著東羽衛(wèi)……專門來立功的。
好吧,每次岑鳶通知他,都不是讓他干活,單純就是讓他立功。
他現(xiàn)在對立功已經(jīng)沒有驚喜感,沒有榮譽(yù)感,沒有成就感。
正頹喪呢,岑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以你目前的官職,能不上報調(diào)動?xùn)|羽衛(wèi)幾個隊?”
“四個�!瘪R楚翼老老實(shí)實(shí)回答。
“夠了。”岑鳶道,“你現(xiàn)在把這幾個人帶回去,然后秘密調(diào)動四個隊圍了六神廟,活捉里面所有和尚�!�
馬楚翼也不笨,只默了一瞬,轉(zhuǎn)頭掀掉那幾人頭上的帽子一看,果然都是光頭和尚。
氣得他飛起一腳踢在一人肚子上,“和尚不好好念經(jīng),我叫你作惡!”說完帶著人氣沖沖走了。
一時圍觀群眾也散了個干凈。
侯府門前又安靜下來,好似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唯一滴落的血跡,還是那幾個賊人所留。
時安夏朝著齊公公,溫溫施了半禮,歉然道,“可有嚇到公公?沒來得及提醒公公。原本我們是要出行,離開侯府,引賊人上當(dāng)?shù)��!?br />
齊公公驚魂未定,“你,你一個小姑娘,以身為餌?”他猛搖頭,“不行不行!別說咱家不同意,就是皇上也不能同意�。 �
這些人!怎的一點(diǎn)不怕死呢!萬一出點(diǎn)差錯……哎喲,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咱家就心兒怦怦跳!
唐楚君等一眾女眷心兒也怦怦跳個不停。
但唐楚君和于素君經(jīng)歷過公主府傾覆案后,眼界和膽子已經(jīng)大了很多。
害怕的同時,更多的是興奮,以及看向岑鳶的目光又都有了新的變化。
唐楚君:真是傲然天地間�。∥遗畠旱姆蛐瞿鞘侨f里挑一!
于素君:真就沒見過殺人能殺得這么好看的!嘖!我家夏兒的夫婿那是萬萬里挑一!
時云起:我妹夫不錯,勉強(qiáng)配得上我妹妹。不過,還需繼續(xù)努力。畢竟我妹妹那么好看,還冰雪聰明,無人能及……嗯,對,這個妹夫,我得再考察考察。
時成逸:侄女婿這身手,明顯就很江湖,總覺得不踏實(shí)。那一招一式,以及偶爾顯露出來的強(qiáng)大氣場,分明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他爬出來不要緊,可別再帶著我侄女再爬進(jìn)去。
其余的人也都對岑鳶刮目相看。
早先就是覺得岑鳶家世不算差,但到底沒有功名在身,與世家子比起來,總覺得欠缺點(diǎn)什么。
可剛才那場面,已經(jīng)徹底扭轉(zhuǎn)了他們的看法。
就這身手,明顯是五月武舉狀元郎��!
他們侯府又要光芒萬丈了!
時安夏帶著心思各異且驚魂未定的家人和齊公公等人進(jìn)了侯府。
兩個時辰后,馬楚翼派人送來消息,“你們侯府也有人在六神廟,一個失蹤,一個摔傷……”
第267章
那是誰的牌位
很快,時安夏就查出府里有兩個人今兒一大早就出發(fā)去了六神廟。
一個是庶姐時安柔,一個是小姑母時婉珍。
“她倆昨晚就跟我報備過今兒要出門,說是去廟里上香�!庇谒鼐静恢浪齻z要到哪個廟去,就算知道了,也不清楚六神廟有貓膩。
時安柔院里的灑掃丫環(huán)桃玉說,“我們姑娘近來熱衷于吃齋念佛,每日里都要跑明松堂好幾回,回來還要拜拜。她說要給侯爺和老夫人祈福,還要給夫人和老爺祈福。對了,也給安夏姑娘您祈福呢�!�
時安夏眼皮跳了跳,“回來還拜什么?”
桃玉道,“這……拜,拜……拜的是,一個,一個牌位……”
時安夏不知為什么,眼皮跳得更厲害了,“帶我去看看�!�
桃玉不敢耽誤,帶著時安夏一眾人等進(jìn)了一間屋子。
那屋子收拾得很干凈,案臺上供果,香燭,蓮花燈一應(yīng)俱全,像模像樣。
案臺正中,有一個空白牌位。
時安夏感覺自己連太陽穴都跳得突突,正要伸手去拿牌位,就被桃玉出聲打斷了。
桃玉哭喪著臉,“求求安夏姑娘別動這牌位,我們姑娘很寶貝的。我們姑娘說,能不能過得好,可全靠它�!�
時安夏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要真是她想的那樣,這貨就趕緊死了得了!
她淡漠地瞥了一眼桃玉,便是伸手將空白牌位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
終于,她把牌位底座翻過來,便看到兩個字:惠正。
時安夏閉了閉眼睛,都沒把那股直沖天靈蓋的怒氣給壓住。
這癲貨!
她順手將那牌位砸個稀巴爛。
桃玉目瞪口呆,瞧著姑娘那架勢,再不敢開口說話。
時安夏又去了時安柔住的屋子轉(zhuǎn)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你們姑娘最近除了吃齋念佛,平時都忙些什么?”
桃玉不敢看時安夏,垂著腦袋答,“沒,沒忙什么。她偶爾去看看溫姨娘,就基本不出門了�!�
“是她沒出門,還是你不知道她出沒出門?”
桃玉認(rèn)真想了想,“姑娘白天就在屋子里和院子里,奴婢看得到的呀。晚上吃過夜飯,她就進(jìn)屋點(diǎn)燈看看書,沒一會就睡了。奴婢也就去歇了。況且平日里主要是金玉姐姐伺候著,奴婢是做外院灑掃的�!�
時安夏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讓桃玉下去了。
看書?她伸手翻了翻枕頭下,有一個話本子,沒什么特別,是京城貴女們都流行看的閑事話本子。
諸如秀才進(jìn)京趕考高中,做了駙馬就拋棄了糟糠之妻。光拋棄還是輕的,殺妻拋尸荒野才是各大茶館都在講的橋段。
北茴在箱子里又找到了一大摞這類話本子,“沒想到安柔姑娘還喜歡看這些�!�
時安夏眼睛尖,“把那摞下面幾本拿過來�!�
一翻,果然有一本不太一樣。
那封面跟普通話本子沒兩樣,可里面內(nèi)容卻是介紹列國歷史及君王的資料。
時安夏隨手翻了翻,將這本書交給北茴,“帶走。”
走出院子的時候,時安夏看到桃玉正在清理摔裂的牌位,不由得腦門又氣得突突。
桃玉嚇得手一滑,牌位滾地上了,一翻,正好翻出那倆字兒:惠正。
時安夏覺得這會子要是看到時安柔在跟前,她高低得揍死這貨才解恨。
北茴很少見姑娘生這么大氣,她們姑娘可從來都是溫溫淡淡不動怒的人。
出了院子,她實(shí)在沒忍住,“姑娘怎么了?那是誰的牌位?”
時安夏也懶得瞞著,“我的�!�
北茴:“……”一口涼氣倒抽進(jìn)喉嚨。
娘的,這狗貨!
連安慰的話都不知從哪頭說起了。
南雁從旁邊小道上過來,氣兒喘不勻,“姑娘,小姑奶奶被送回來了。她可摔得不輕�!�
時安夏已經(jīng)漸漸平息了怒火,呼出一口氣,“看看去�!�
剛到院子門口,就聽到里面殺豬般的嚎叫,“啊……痛痛痛……痛啊啊啊啊啊……”
時安夏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聲音實(shí)在是太刺耳了。
她剛踏進(jìn)寢居半步,就聽時婉珍陡然變了個調(diào),“夏兒啊!我家夏兒啊……啊啊啊啊啊啊……”
時安夏:“……”
剛看到自己的牌位,然后再聽這么驚天動地喊她名字一聲,又嚎一聲,心情真的……很不好。
時婉珍邊嚎邊張開雙手,“夏兒,你小姑母差點(diǎn)就沒了啊啊啊啊!”
時安夏只覺腦袋被“啊啊啊”吵得嗡嗡的,不過聽到她聲音洪亮如斯,也就放下心來,心知無大礙,便是淡聲問,“小姑母,當(dāng)時情況是怎樣的?時安柔哪去了?”
時婉珍:“……”臭丫頭啊,我都傷成這樣了,難道不該先問問我傷得怎樣嗎?
她心有不滿,但也不敢真發(fā)火,就是委屈得淚水漣漣,“夏兒……”
時安夏無奈地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吩咐下去,“北茴,去同安醫(yī)館請個大夫來瞧瞧�!�
申大夫最近宿在太醫(yī)院,沒回來過。只能從外面請個大夫來瞧瞧了。
北茴答應(yīng)一聲,去了。
時安夏想了想,換了個方式迂回問,“小姑母,你帶的丫環(huán)和時安柔的丫環(huán)可都還好?”
時婉珍見有人請大夫去了,便是擦了擦眼淚,點(diǎn)點(diǎn)頭,“她們又沒去后山,當(dāng)然還好�!�
時安夏皺著眉頭,“你們?yōu)槭裁匆ズ笊剑空l的主意?”
時婉珍眼神躲閃,“是,是……”
時安夏道,“你現(xiàn)在不跟我說實(shí)話,一會兒就得抬去東羽衛(wèi)那邊說了。”
時婉珍一聽,頓時嚇白了臉,眼淚嘩嘩的,“是我!是我聽到有人說,后山有個六神鼎,只要去摸一下鼎,就能心想事成。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和時安柔一起去的?”
時婉珍搖搖頭,“柔兒沒去,她在廟里跟著師父們做超度法事。我,我就自己去了。”
“那為什么不帶丫環(huán)一起去?”
時婉珍說起這個就一肚子氣,“兩個丫頭,一個車夫,沒一個爭氣的。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鬧肚子呢。我想著就在后山,也沒多遠(yuǎn),就跟著一個夫人一起去了。”
時安夏淡淡地問,“哪個夫人?也是她和你說后山有鼎,摸一下就能腦袋開花?”
第268章
他被時光俘虜了
時婉珍沒聽出時安夏話里的嘲諷,自顧自想著,點(diǎn)點(diǎn)頭,“對啊,是那夫人說摸了六神鼎就能腦袋開花……咦,什么腦袋開花,是心想事成!”
她嗔了一眼這可恨的小侄女兒,“不過我沒問她姓什么,初次見面就問這問那,多冒昧啊�!�
時安夏淡淡道,“那是不是人家叫你‘宋夫人’?”
時婉珍怔愣了一下,“對啊,好像她是叫我‘宋夫人’來著。咦,她怎么知道我夫家姓宋?”
“是啊,她怎么知道你夫家姓宋?初次見面,多冒昧�。 睍r安夏沒好氣地看著自家蠢姑母,“去了后山,你就摔下山了嗎?”
時婉珍一想到自己從后山的山坡摔下去,頓時就眼淚汪汪,“還不是怪東羽衛(wèi),他們要不是兇神惡煞沖上來,那夫人也不會手忙腳亂推我一把,害我跌下山去。好在我命大,滾下去的時候,被一棵樹攔住了……嚶嚶嚶,可我腿折了,好疼啊……夏兒,小姑母好疼啊……”
時安夏任由時婉珍拉著她的手搖來搖去,淡淡道,“要不是東羽衛(wèi),你都被人賣了�!�
時婉珍正“嚶嚶”的聲音戛然而止,“為什么?”
“不為什么,你歇著吧。大夫來了會給你正骨,可能有點(diǎn)疼,你忍著。那么大個人了,別嚎,嚎也沒人心疼你,畢竟祖母不在�!睍r安夏站起身,施施然走出屋,走了老遠(yuǎn)還聽到小姑母在嚎,說小侄女兒不疼她。
時安夏忙完回到正廳時,齊公公已經(jīng)吃完糯米珍珠丸子匆匆回宮了。
屋里時成逸夫婦以及唐楚君都還在座,唯獨(dú)缺了本應(yīng)在場的時成軒。
她給長輩們行了半禮后,也坐了下來。
于素君忙關(guān)切地問,“夏兒,你小姑母怎么說?安柔沒和她在一起嗎?”
時安夏腦子里一邊在想問題,一邊答道,“不在一起。時安柔應(yīng)該沒事�!�
唐楚君倒是不擔(dān)心,純是好奇,“她失蹤了,東羽衛(wèi)都沒找著,能去哪兒?”
時安夏悠悠笑起來,“她啊,長本事了,可算要崛起了。咦,對了,怎么沒看到父親?”
“別提他了。”唐楚君一說這人就嫌棄得很,“他跟變了個人似的。就說今日夏兒你被封為海晏郡主,要擱往常,他怕不得走一步,顛八步,走出那種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嘿,奇了啊,他今兒竟然不顛了!跟個鵪鶉似的,也不來招呼齊公公。明知你大伯有傷,該他出力的時候,他就不來。”
時安夏眼眸閃了閃,“我去瞧瞧父親�!�
唐楚君如今已經(jīng)是一個有著敏銳嗅覺的成熟母親了。她女兒忽然說要去瞧父親,肯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