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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姚氏這才發(fā)現(xiàn)被將了一軍,臉色頓時如豬肝色。

    又聽貴女陡然沉了聲音,“你們陳家又怎么有臉,把和離過且遭人污了清白的女子往我后宅里塞?真當我們家是收破爛的嗎?”

    姚氏雖是富賈之女,但這些年作為陳家的當家主母也是從未受過氣的。

    她嬌養(yǎng)著的女兒剛遭受如此慘烈的境遇,眼前貴女不止不同情,還說她的女兒是“破爛”!

    天哪,淵兒到底找了個怎樣的毒婦?這種胸襟哪里夠資格嫁給淵兒?哪里夠資格做幽州洛家的少主夫人?

    她義憤填膺,怒目而視,“那,那怎么能一樣?我女兒可是同淵兒一起長大的,自小的情誼又如何能比?”

    時安夏淡漠的視線凌虐著姚氏,“你們也配談情誼?你們陳家想得是真好啊。名義上的妾!名著名著,你女兒生出幾個孽種來,就成了岑鳶名義上的孩子。到時從年紀上來看,他們還成了我們家的長子長女,是不是還想著來分一分幽州洛家的財產(chǎn)?是不是還想著繼承個少主頭銜?”

    姚氏一聽,眼神閃躲了一下。

    沒錯,她就是這么想的。

    幽州洛家的名譽和財富,都是她饞了許久的東西。

    在昨夜陳濟康一再強調(diào)要說清楚“名義上的妾”時,姚氏就打定了主意。

    一旦岑鳶納了她兩個女兒為名義上的妾后,她就是重新找男人都要先把兩個女兒的肚子養(yǎng)起來。

    為何?因為時安夏未及笄,且還在孝期。即使先成了親,也是不能圓房的。

    待她兩個女兒的孩子出生,那就是岑鳶名義上的孩子。名著名著,就能名成真正的孩子。

    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親近久了,岑鳶哪怕是看在他們陳家的面子上,也不會在外頭戳穿孩子不是他洛家的。

    如此一來,她的外孫女或者外孫子們就成了洛家一份子。

    這心思,她可是連兩個女兒都瞞得死死的,一點沒透露。她甚至連孩子父親的人選都想好了,就等著今天成事,回去就安排上。

    可眼前這個未及笄的少女,就這么明晃晃戳穿了她的心思,令她背脊生寒,額上冒了一層冷汗。

    可嘴上怎么都是不能承認的,“你當我們陳家是什么人!哪能做出這等狼心狗肺的事來?”

    時安夏很瞧不起眼前的夫人,分明那一臉遮不住的心思,卻還當別人都是蠢的。

    她不過是順嘴假設了一下,就見對方神情滿滿寫著“我就是這般想的”。

    這樣的人,若長期留在她和岑鳶身邊,絕對會壞事。時安夏如此思慮的時候,便是抬眸看向前方,淡淡啟唇,“這般親戚,我看是不能要了。你覺得呢?”

    姚氏聞言,猛扭轉(zhuǎn)頭,便見岑鳶雙手抱胸倚靠著門框站立,“淵,淵兒……”

    岑鳶眼里一片涼色,搖搖頭,“陳家如今是真不講究,我看也不能要了。”他站直身子,冷冷道,“還有,陳夫人,以后別再叫我‘淵兒’,聽著反胃�!�

    姚氏一時羞惱,一時傷心,“你,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話!你畢竟也在我們陳家……”

    “我在你們陳家總共住過的日子,加起來不超過三個月。”岑鳶不耐煩道,“請陳夫人回去轉(zhuǎn)告爵爺,我欠的,早已千萬倍奉還。從此以后,大家不必再來往�!�

    姚氏今日敢來此,仗著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一份口頭上的養(yǎng)育之恩嗎?

    如今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岑鳶就要和陳家一刀兩斷?

    怎么可能!想得美!

    姚氏怒目而視,“你當真要做那等狼心狗肺之人?”

    第294章

    一刀一刀刻出心中她的模樣

    時安夏淡漠應道,“狼心狗肺,總好過行事無恥。北茴,送客!”

    她原本覺得這件事不太好解決得徹底,畢竟牽扯了岑鳶養(yǎng)父母家。就算拒絕了妾室這個提議,多多少少總得有些牽扯。

    如今單看岑鳶對陳家這個態(tài)度……那就好辦多了。

    北茴進來送客,“陳夫人,請吧。”

    姚氏以為有八成勝算的大事沒辦成,又被養(yǎng)子那句“大家不必再來往”傷到了。

    一時間,就感覺一顆真心喂了狗。

    她惱羞成怒,便又重打親情牌,“淵兒,我看你是完全忘記了當日我是怎么對待你的!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躺在床上下不來,是我!是我親手煮糖水蛋給你吃!你都忘記了!”

    岑鳶聽得氣笑了,悠悠道,“陳夫人每年都要提好幾遍糖水蛋。”

    “難道我不該提?”姚氏只覺這顆心碎成了好幾瓣。

    岑鳶收攝了笑容,“我吃不了蛋,會起風疹。所以那蛋最后進了誰的肚子,陳夫人不如好好回憶一下�!�

    姚氏:“……”好,好像,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岑鳶又道,“那碗糖水蛋是劉姨娘煮來給她女兒吃的,被你搶過來賣好,就成了你親手煮的,然后吃進了你自己的肚子。結(jié)果一碗糖水蛋,被你說了好些年。”

    時安夏聽得沒忍住,笑開。

    同時,也很心疼她這未來夫婿。

    姚氏被北茴送走時,還一步一回頭,覺得她嘴里的“淵兒”定是被邪鬼附體,才說得出“不必再來往”這樣的話。

    她回去后將今日在侯府與貴女的交鋒添油加醋說了,陳濟康是徹底慌了。

    他后悔不迭,方想起已經(jīng)不知不覺消耗完他原以為深厚的父子情。

    這父子情如今薄如紙片。

    今日之事,算是徹底戳穿了這張紙片。

    陳濟康心里十分難受。

    他對岑鳶是用了真心的。他感覺得出,岑鳶對自己一家也是非常上心。

    尤其是近三年來,岑鳶可說是幫助他積累了無數(shù)財富。他陳家原先那點本錢,在這些財富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正因為如此,他大意了。

    他以為憑自己和岑鳶的關系,叫他幫忙為兩個剛遭了難的女兒粉飾太平,應該就是小事一樁。

    畢竟他女兒們這事,多多少少跟岑鳶還是沾了些邊。

    他疑心姚氏沒說清楚,“你到底有沒有強調(diào),是名義上的,只是名義上的!”

    姚氏也急得直哭,“說了!說了��!說得清清楚楚!時姑娘還問我,這是我的主意,還是你也知道這件事。我就說你當然知道……”

    陳濟康聽不下去了,重重嘆口氣,“蠢!你蠢死了!你就不能說我不知道?這件事若我不知道,還有轉(zhuǎn)圜余地�,F(xiàn)在,是退無可退!”

    姚氏咬牙,“我就不信淵兒真不念舊!”

    另一頭,時安夏問,“你真能與這門親戚徹底斷?真不念舊?”

    岑鳶默了默,才道,“今日我放了姚氏進來,就是想和你說說我的事�!�

    時安夏一聽就來了興趣,“你不是一直說要成親后才告訴我?”

    岑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明德帝不允,他要我在成親前就告訴你。還說沒準你聽完了,就不想嫁我了�!彼祈此�,“你能答應我,聽完不改變心意嗎?”

    時安夏挑眉,“那得看是什么事了�!�

    岑鳶執(zhí)拗的,“你先答應,我就說�!�

    “你先說了,我再考慮。”時安夏托著腮,眨著長睫忽閃的美眸。

    “成親以后,我天天給你剝栗子吃�!贬S最喜歡看小姑娘似笑非笑的樣子

    “天天吃栗子,我都吃煩了。就不能換個好吃的?”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贬S好脾氣的,又從袖中拿出個精致的盒子來哄她,“這個也送你�!�

    時安夏接過盒子,來了興趣,“是什么?”

    她說話間,打開了盒子。只見里面躺著一個木質(zhì)雕刻的小姑娘,大眼睛,小嘴,臉圓圓的,梳的是花苞頭。

    時安夏笑著仰頭問,“這是我嗎?你親手雕刻的?”

    岑鳶唇角微微翹起,“那當然。你看看有什么特別?”

    “有什么特別?特別之處就是好看啊,雕刻得像真的一樣�!睍r安夏伸手把那木娃娃拿起來,感覺還挺沉,“咦,為什么還有點重?”

    “你再看看?”岑鳶黑亮的眼睛里,閃著細碎又寵溺的光。

    上一世,他在邊關刻了許許多多這樣的木娃娃,終究沒能送到她手里。

    那時候,他一直珍藏著,想在大婚之夜送給她。

    因著那是他一刀一刀刻出心中她的模樣,傾注著全心的雋永和柔情。

    可最終……

    這一世,他迫不及待要送到她手上。

    如此時一樣,看她捧著木娃娃時欣喜的眉眼。她愛不釋手撫摸那小人兒的臉,那樣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把娃娃摸壞了。

    他鼓勵著,“你好好看看,這娃娃有什么特別之處?”

    時安夏終于在娃娃的腳底,找到了機關,“咦,鞋子是可擰的呢�!�

    她一擰,娃娃就轉(zhuǎn)了一下。

    似乎是轉(zhuǎn)松動了底座。

    她驚訝又欣喜地喊出聲,“呀,這里面還有一個娃娃�!�

    原來,那娃娃可以拿起來,里面還裝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木娃娃。

    一樣的大眼睛,小嘴兒,圓圓臉,花苞頭。唯獨不同的,是那小人兒的表情和顏色。

    上一個娃娃,是微笑著的,穿著紅裙子。這一個噘著嘴,像在生氣,穿著藍裙子。

    把里面的娃娃拿起來,里面的里面又還有一個表情不同、顏色也不同的木娃娃。

    里面的里面的里面,一共有十二個一模一樣的木質(zhì)娃娃。

    一個比一個小,顏色各式各樣,花花綠綠,濃墨重彩。這得花多少心思啊。

    時安夏將一大堆娃娃抱在懷里,仰頭笑,“全是我的。”

    “可喜歡?”

    “喜歡。”

    “那成親后,我還給你雕刻別的?”

    “好�!睍r安夏臉紅紅的。明知入了對方的套,可她是真的很喜歡這些木娃娃啊。

    甚至她還期待成親后,他能給她雕刻更多不一樣發(fā)飾不一樣服飾的木娃娃呢。

    她將木娃娃們由大到小排好站在桌上,才抬起黑亮的眸子,輕聲道,“說吧,我做好了受驚嚇的準備�!�

    岑鳶吸了口氣,不敢看她,“夏夏,我是西岑梁國被逼宮的恒帝岑鳶……”

    第295章

    他是真正的衛(wèi)北大將軍

    我是西岑梁國被逼宮的恒帝岑鳶……隨著這句話鉆入耳鼓,時安夏正撫著木娃娃的手頓住了。

    但她并未受到太多驚嚇。

    竟然是梁國恒帝!他是岑鳶,不是陳淵。

    看來她只猜對了一半。

    從她發(fā)現(xiàn)時安柔在看介紹列國歷史及君王的書,就隱隱猜到這也許和岑鳶的身份有關。

    她原以為岑鳶是梁國墉帝流落在外的兒子,卻不料竟是被墉帝逼宮下臺的恒帝。

    史書記載這位恒帝,只有寥寥幾筆。

    恒帝八歲繼位,在位三月,被攝政王秦歷以清君側(cè)之名帶人攻入宮午門。史稱“宮午門之變”。

    恒帝,崩。

    史上的恒帝既無廟號,也無謚號,更無生平。

    時安夏問,“秦歷就是發(fā)動‘宮午門之變’的攝政王?也就是梁國如今的墉帝?”

    岑鳶點點頭,“其實,墉帝還是……我的親生父親。”

    這會子時安夏才是真正驚了,“��?”

    合著她蒙對了一大半哪!岑鳶真的是梁國當今圣上的兒子。

    岑鳶沒瞞著,便是開誠布公從他曾祖父宣帝開始講起。

    梁國宣帝原本也有一堆兒子,但都早逝,只剩下兩個兒子。

    一個是英太子,一個隆皇子。

    后來英太子被隆皇子構(gòu)陷用童子入藥煉長生丹,殘暴不仁。

    宣帝大怒,廢除英太子,改立隆皇子為儲。

    后來,隆皇子順利登基,成為隆帝。

    隆帝上位后,迫不及待將英太子一黨連根鏟除,連幾個月大的嬰兒都沒放過。

    隆帝自以為從此安穩(wěn),卻沒想到英太子還有一個九歲大的兒子養(yǎng)在民間。

    那個兒子便是秦歷,隨母姓。

    秦歷天資卓絕,考取功名,混入朝堂,八面玲瓏,臥薪嘗膽,成為隆帝手下得力權(quán)臣。

    隆帝奢靡成風,貪嗜女色。在位期間,但凡是他看上的女子,管你是臣妻還是臣女,甚至是臣母,他都從未放過。

    更遑論民間女子,又或是兒子的妻子,以及其叔母舅母,只要是被隆帝瞧上眼的,都沒有一個逃得出魔爪。

    秦歷就是利用這一點,設計了隆帝,讓他偶遇了一個叫“羅姬”的女子。

    隆帝一見羅姬的美貌,就如餓狗撲食。

    一個是淫帝,一個是被刻意送來的女子,兩人一拍即合,癡纏忘我。

    隆帝二話不說,就把羅姬收入了宮中。

    其實那時的羅姬,已身懷著秦歷的孩子。

    她在秦歷的操作下,愣是躲過了入宮的一系列檢查,順利成了隆帝的寵妃。

    羅姬憑著美貌和手段,外頭又有秦歷籌謀,很快就踩著皇后上位,又生下皇子岑鳶,成了后宮之首。

    而這時的梁國,百姓悲苦,邊境戰(zhàn)亂,朝堂動蕩。其下官員多是自私自利,斂財成風之輩。

    皇子們更是結(jié)黨營私,爭斗不斷,相繼死去。最后就只剩下岑鳶一個。這里面自然有秦歷推波助瀾,但也有梁國特有的“神靈詛咒”原因。

    到了隆帝身體被酒色掏空之時,只有八歲的岑鳶一個皇子可以傳位。

    隆帝亡后,岑鳶順利登基,史稱恒帝。而羅姬也成了皇太后,一個民女完成了華麗蛻變。

    時安夏聽到這里,便是不解地問,“你既是秦歷的兒子,為何他還要逼宮反你?”

    岑鳶答,“因為秦歷與皇太后反目成仇。而皇太后也早有了自己的男寵�!�

    羅姬是戀著秦歷不假,但一個女子站到一定的高度后想法就不同了。

    她迷戀權(quán)勢,更迷戀權(quán)勢所帶來的榮耀和光環(huán)。

    她有了權(quán)勢,什么樣的男子找不著?

    秦歷將她如貨物般送給隆帝。她也曾苦苦哀求,也曾痛哭流涕,但沒用。

    秦歷只會跟她畫餅,然后與別的女子恩愛生子,什么也不耽誤。

    羅姬恨過,后來就不在意了。因為她已經(jīng)成為在人前秦歷必須跪在她面前的存在了。

    兩人積怨已久,加上中途出來個長得翩翩風采的表哥入了她的羅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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