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但笑不語,用沉默回答。
「若是想肘掣我,半張不就夠了?」
宋其淵心思被點破,臉上有些掛不住,半晌,他從暗格里抽出一支玉簪。
「長寧,瞧瞧這個,西域剛送來的和田玉,給你雕了支玉簪�!�
他移開話題,聲音十分悠然,仿佛前些日子的事從未發(fā)生過。
將手中的玉簪遞到我面前,見我沒有要收的欲望,他這才作罷。
「罷了,這個和那些獎給你的東西一同送到魏府�!�
宋其淵從變得富裕后,每月都樂此不疲地送一批東西到魏府,表面上說是給我的獎勵,實則摻雜著一些贓物。
為的就是哪日我不再效忠于他,也有理由將我名副其實地判罪。
我全權(quán)收下,裝作渾然不知。
「我將虎符給你,你也知我的原則,長寧軍永遠不可能成為你手中隨意把玩的一把刀�!刮依淅涞馈�
長寧軍是我一點點培養(yǎng)壯大的,用的是我的心血,赦州一戰(zhàn),宋其淵要強攻,傷亡大但耗費資源財力少,而我傾向于智取,雖說多了些時日,但傷亡會減少很多。
我不想白白犧牲我精心培養(yǎng)的長寧軍。
而宋其淵卻給我下了藥,趁機偷走我身上的虎符,帶著長寧軍一路打到城門。
當(dāng)我迷魂散消退時,已是兩天后了,那一戰(zhàn),長寧軍損失了整整十萬兄弟。
「長寧,雍國上千萬人,每年都有近百萬新生嬰兒,你若想壯大長寧軍,我任由你征兵,不過損失區(qū)十萬,你就別和我慪氣了。」當(dāng)時的宋其淵這么說。
十萬兵,整整十萬亡魂,十萬個家庭會因此遭受多大打擊,宋其淵從未思慮過。
古人說「仁愛」才能治國,宋其淵學(xué)了其一,會不了其二。
他減輕百姓負(fù)擔(dān),要的不過是民心,能讓他長長久久地坐在那位置上。
也是,他身居高位,又是天生的反派,哪有這么多多余的同情心。
更何況他從不入軍營,長寧軍在他眼里,不過是一把指哪打哪的利刃。
可對我來說,那都是朝夕相處過的兄弟,我在練兵場教他們出刀,在訓(xùn)練營一同搶飯,過年那日,數(shù)萬兄弟捧著碗,齊刷刷向我敬酒。
最后我卻沒能護住他們。
眼前的宋其淵顯然是想起這件事,不悅地皺起眉頭。
但想到虎符已到他手里,又將眉舒展開。
「半個月后的宮宴,屆時京城千金都會參加,朕聽聞魏夫人今日在為你弟弟照看婚事,若是有心儀的,朕親自為他賜婚�!�
「陛下不必費心,我娘已有人選�!�
「哦?」
「飛云商會之女杜思蘭�!�
那姑娘我見過,心思玲瓏,容貌秀美,配我那個弟弟足夠了。
宋其淵有些詫異,似乎沒料到會給魏延寧選一個商戶之女做妻。
「陛下貿(mào)然賜婚,對杜姑娘來說過于沉重。若是人家心有所屬,此般便成了負(fù)擔(dān)。陛下好意,心領(lǐng)了�!�
宋其淵:「……」
他看著我十分疏遠的模樣,眼底的冷漠仿佛這十幾年都是黃粱一夢。
「魏長寧!你和我非要這么生分嗎!」他突然暴怒,手里的奏折猛地摔到桌上,從邊緣滑落。
然后起身跨到我面前,垂著頭死死地盯著我:「嘴里喊著陛下,眼底卻一點尊敬都看不見。魏長寧,是你親手把我推到這個位置上,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把我推開?」
我不推,你自己也會邁上這個位置。
我在心底暗想道。
「我和你認(rèn)識十多載,沒見你對我尊敬過,如今得了你的愿,我成功登上皇位了,你竟立刻與我疏遠�!�
「我不止一次地向你表達心意,又被你一次次推開!拿死刑逼你沒有用,拿魏家威脅也沒有用,你擔(dān)心杜家女心有所屬,那你呢!你心所屬誰?」
男人背對著光,臉上面容在昏暗中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癡狂。
像一座山,勢必要將我壓得喘不過氣。
良久,御書房里響起我的聲音:
「我不會心儀任何人�!�
「況且,是你先越界的�!�
人與人之間保留的空間有限,你若進一分,我便只能退一分。
宋其淵喜歡我嗎?
可能是吧,畢竟在他貧瘠的這么多年里,唯有我算得上他的救贖。
可他也實實在在地忌憚我,他的喜歡并不純粹,他想著用虎符肘掣長寧軍,想著用贓物污蔑魏家保留后手。
他喜歡我,也害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