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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正在帳篷里彎腰整理東西的李黎聽到聲音,轉(zhuǎn)頭一看,楊煊背著一個人進(jìn)來了,他趕忙起身搭把手:“你們回來了?君赫沒事吧?”

    “受了點(diǎn)傷,”楊煊沒用他幫忙,半蹲下來把湯君赫放到防潮墊上,一邊問,“雙氧水有嗎?”

    “哦,有,”李黎從書包里翻出一小瓶雙氧水和一包棉簽遞給楊煊,又湊過去看了看湯君赫,“頭摔破了嗎?多虧我媽臨走前讓我?guī)线@個……”

    楊煊跟他道了聲謝,把雙氧水放到湯君赫旁邊,便起身走了。臨出帳篷,身后又喊了一聲:“哥�!�

    他回頭,看見湯君赫眼神里閃過一絲驚慌。不知道為什么,一接觸到他的目光,楊煊就明白了他想說什么。但他只是伸手把門邊那件灰色的外套拿過來,扔到湯君赫身上,然后什么也沒說,繼續(xù)走了出去。

    湯君赫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

    等到楊煊走了,李黎坐在另一邊,好奇地感嘆了一句:“原來你真的叫他哥啊。”

    湯君赫忍不住回嘴道:“他本來就是我哥。”

    聞言,李黎有些訝異地看向他,見湯君赫沒有要繼續(xù)跟他說話的意思,識趣地沒再繼續(xù)問下去。

    由于跟湯君赫沒什么多余的閑話要講,李黎把東西收拾好,便也出了帳篷,去找其他同學(xué)聊天了。

    楊煊從帳篷里出來,走到馮博幾個人旁邊,拿起了一盤烤串問:“你們都吃過了?”

    “吃了,都吃了,”馮博又拿了一盤遞給他,“煊哥,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我說煊哥,”王興淳總算問出憋了半天的疑惑,“你衣服上這灘血什么情況�。磕銈z打了一架?”

    楊煊站到烤架后面,把幾支烤串翻了面,敷衍地說:“嗯�!�

    “我`操……開玩笑吧?”陳皓忍不住扭頭道,“就他那樣,他跟你打?”

    楊煊低著頭把烤熟的肉串放到盤子里,問:“怎么了?”

    “你受傷了?”應(yīng)茴面露緊張地問。

    “沒有。”楊煊語焉不詳?shù)亓滔聝蓚字,就拿著一把肉串走了。

    身后幾個人好奇地嘰嘰喳喳討論開來:

    “臥槽所以那血是誰的�。俊�

    “煊哥沒受傷,那肯定是那誰的唄?”馮博一屁股坐到一邊,伸手推王興淳的肩膀,“幫我烤會兒,累死了。”

    “你就動動手翻幾下串,累什么死��?”王興淳嘴上這樣說,還是起身幫他繼續(xù)烤,“不是他的血,怎么會到他身上啊?我倒是看到湯君赫頭上的確像是流血了……”

    “哎,煊哥是把那盤串兒送給那誰吃了嗎?”陳皓扭頭看著楊煊的背影說。

    幾個人盯著那頂三人帳篷看了半晌,都默默地回過頭,面面相覷,誰也搞不懂狀況。

    應(yīng)茴站起身說:“我去看看湯君赫,”說完,又俯身朝著馮博的后背不輕不重地打了一巴掌,“你闖的禍,你不去�。俊�

    “我不去,”馮博梗著脖子說,“我又沒讓他上山,他自己上去的�!�

    見楊煊又出現(xiàn)在帳篷門口,已經(jīng)蔫了的湯君赫眼神瞬間又亮了起來,用手撐著墊子半坐起來。

    “吃吧�!睏铎影讶獯f給湯君赫,然后從旁邊抽了一張紙,把手擦干凈。

    “你烤的嗎?”湯君赫沒急著吃,低頭看著那把肉串。

    “不是�!睏铎涌雌饋聿⒉幌敫嗾f,湯君赫便低頭默默地吃起來。

    正吃著,楊煊突然又用手把他額前的頭發(fā)撩起來,對著傷口看了看,然后一只手?jǐn)Q開了那瓶雙氧水,接著拿了一根棉簽蘸了幾下,把傷口周圍后來滲出的血抹去。

    湯君赫不敢動了,拿著一根還剩半截的肉串,等著楊煊給他處理傷口。

    楊煊扔了一根用過的棉簽,又取了一根新的,低頭蘸著雙氧水,漫不經(jīng)心道:“你吃你的�!�

    “你吃過了嗎?”湯君赫定定地看著他問。

    楊煊沒應(yīng)聲,只是抬起頭,又將那根棉簽按到了他的傷口上,冰涼而刺痛的觸感讓湯君赫倒吸一口氣。

    楊煊垂眼看他:“疼?”

    “嗯�!睖者@次倒不嘴硬了,想了想又說,“吹吹就不疼了�!�

    楊煊收回眼神,又換了一根棉簽:“自己吹�!�

    “我又吹不到。”湯君赫說著,眼睛朝上看過去,真的自己嘗試著吹起來,把額發(fā)吹得飛起了一小撮,吹完了又說,“只能吹到頭發(fā)�!彼哪橆a在山上跌落的時候沾了灰,鼓起來的時候,眉眼間全都是幼年時的影子,只不過嬰兒肥褪去了不少,露出了尖削的下巴。

    他看到楊煊扯了扯嘴角,像是幾不可聞地笑了一下,他便再接再厲地把手里吃到一半的肉串朝楊煊嘴邊遞:“哥,你吃這個�!�

    楊煊稍微偏了一下臉:“我一會兒吃�!�

    “你先嘗嘗�!睖张e著那半支串兒不肯挪手。

    楊煊抬眼看他,黑漆漆的眼神落到湯君赫的眼里,誰也不肯先移開,片刻,楊煊抬起手握住湯君赫的手腕,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口。

    湯君赫仍定定地看他。

    楊煊耐心告罄,剛想開口,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響動,他轉(zhuǎn)頭一看,應(yīng)茴過來了。

    應(yīng)茴看到了剛剛那幕,有些怔忪,隨即恢復(fù)神色道:“我來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楊煊還沒說話,湯君赫先開了口:“沒什么,謝謝。”

    “哦……那我就去那邊了�!睉�(yīng)茴應(yīng)著,走出去的時候,忍不住又在腦中回顧了一遍剛剛撞見的那一幕――他們現(xiàn)在關(guān)系怎么樣?應(yīng)茴覺得自己有些搞不懂了。

    楊煊又幫湯君赫把胳膊肘上的擦傷也涂上了雙氧水,然后蓋上瓶蓋,起身又要走出帳篷。

    “哥�!睖沼纸兴�。

    楊煊本沒打算回頭,但聽到他的下一句話,動作頓了一下。

    “我不是要把同性戀搞到你頭上�!睖者@么說,見楊煊不說話,他又說,“真的,對不起�!�

    楊煊覺得心底的那股焦躁變了調(diào),摻進(jìn)了一些別的,但他也說不清那是什么。

    “嗯�!彼焕洳坏卣f,仍舊沒回頭。

    “哥,”湯君赫又叫了一聲,趕在楊煊走出去之前,他怯怯地出了聲,“我不想跟他們睡一個帳篷。”還有半句“我能不能跟你睡一起”,到底是沒敢說出口。

    這一次,楊煊連一聲“嗯”都沒留給他。

    出了帳篷,楊煊點(diǎn)了一支煙抽起來,然后朝烤架的方向走過去。

    各種串剩的不多了,楊煊不一會兒就吃完了,然后跟其他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

    過了一會兒,楊煊又點(diǎn)了一支煙,打火機(jī)的火滅下去之后,他出聲問:“帳篷還多么?”

    “多吧,我看那邊還有幾頂呢�!蓖跖d淳朝一側(cè)抬了抬下巴。

    “那今晚,”楊煊把一個用過的錫紙盤拖過來,磕了磕煙灰說,“我不跟你們睡了�!�

    “��?怎么了?”王興淳驚訝道。

    馮博也從眼前的牌局中回頭:“為什么�。俊�

    楊煊坐在地上,后背倚著樹干,起先沒說話,只是微仰著下巴一口又一口地抽煙,過了半晌才平淡道:“沒什么�!�

    第四十章

    不遠(yuǎn)處的女生湊成了一圈,正一起唱著Twins的情歌,唱完了《莫斯科沒有眼淚》又唱《戀愛大過天》。

    湯君赫一個人待在帳篷里,聽著遠(yuǎn)處傳來的歌聲,看著篷頂天窗中透出的一小塊星空,心里五味雜陳。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他哥哥楊煊是不是討厭他。如果討厭的話,那他為什么又要從山頂把他背下來,還幫他清理傷口呢?如果不討厭的話,那他為什么又總是對著自己顯露出不耐煩的情緒?難道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因?yàn)樗麄兩砩系难夑P(guān)系,因?yàn)樗M到兄長的義務(wù),或是因?yàn)樗瓿沙鲩T前楊成川的囑托嗎?

    其實(shí)他剛剛跟楊煊撒了謊,磕破的地方不止額頭、胳膊肘以及腳踝,腿上和背上也有不少擦傷,渾身上下散了架似的疼,只要一動,就忍不住疼得皺眉――可是他不敢讓楊煊知道,因?yàn)楹ε聴铎訒X得他是一個大麻煩。

    迷迷糊糊地,湯君赫睡著了,睡得不甚踏實(shí),小時候和現(xiàn)在的場景在他夢中交錯出現(xiàn),到最后,他居然又夢到了周林,夢里周林沒死,只是躲了起來,無孔不入地試圖接近他,那種目光變本加厲地又回到他身上。

    他掙扎著從夢中驚醒,胸口急促地起伏,一睜眼,正和面前楊煊的目光對上。楊煊不知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這時正看著他,目光毫無溫度,卻讓他很快鎮(zhèn)靜下來。

    “做噩夢了?”楊煊看著他問。

    湯君赫躺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楊煊剛剛那個夢,如果說了,那會不會揭開楊煊不想提及的傷疤?畢竟他是為此而丟掉了省隊(duì)資格。想了想,他還是沒說出口。

    “起來吧,”楊煊說,“給你找了一頂帳篷�!�

    聽他這樣說,湯君赫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瞬間忘記了剛剛夢里的情緒,幾乎是有些雀躍地說:“我不用跟他們一起睡在這里了嗎?”

    “嗯,你不是說不想跟他們睡?”楊煊提起他那個鼓鼓囊囊的旅行包,看著他灼灼發(fā)亮的眼神,補(bǔ)了一句,“那你就自己睡�!�

    果然,那道眼神瞬間轉(zhuǎn)為了錯愕,還夾雜著些許失落,楊煊微微偏了一下臉,隱在黑暗中的那邊嘴角微動。

    “能下地走嗎?”定了定情緒,楊煊又看著湯君赫問。

    “嗯。”湯君赫一邊穿鞋一邊悶悶地答,語氣中難掩失落。

    正往外走,迎面撞到了要回帳篷睡覺的李黎和丁文英。李黎愣了一下,跟楊煊打了個招呼,又看了看他手里拿著的旅行包問:“是要換地方嗎?”

    “嗯,給他換�!睏铎映瘻盏姆较騻�(cè)了側(cè)臉。

    “哦……好吧�!甭犓@樣說,李黎便沒有多問。他心里清楚,楊煊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也不是他們可以惹得起的,有些問題可以正面問湯君赫,但沒人敢在楊煊面前提起來,否則,不等楊煊作出反應(yīng),圍在他身邊的那些“狗腿子”就會首先動怒。

    由于搭的時間很晚,新帳篷位置不佳,處在最邊上,幾乎挨著山腳,但也有一點(diǎn)好處――離燈光遠(yuǎn)一些,夜里睡起來會比較踏實(shí)。

    “你走前面。”楊煊停下來,扭頭看著湯君赫說。

    湯君赫走起來一瘸一拐,右腳不敢著地似的,腰間的T恤也被扯爛了,松松垮垮地搭在腰上,從后面看過去,像個小乞丐,而且還是個小瘸子。

    小瘸子一聲也不吭地挪騰到了帳篷里,坐在防潮墊上,看著楊煊欲言又止。

    “早點(diǎn)睡吧�!睏铎影阉穆眯邪诺揭贿叄瑳]等湯君赫出聲,便走出了帳篷。

    睡得晚的那群人正圍著篝火玩真心話大冒險,間或傳來一陣陣笑聲。楊煊走進(jìn)那頂四人帳篷,剩下的三個人正盤著腿打牌,見他進(jìn)來,都抬頭看著他。

    “煊哥,你干嘛跟他睡�。俊瘪T博打著牌說,“真不是開玩笑嗎……三個K�!�

    “問你自己�!睏铎訌澭嗥鹱约旱穆眯邪屯馓住�

    “他不是沒事嘛……”馮博想起什么,抬頭看著楊煊問,“煊哥,他頭上是你打的嗎?”

    “你有沒有教他抽煙�。俊蓖跖d淳插話問。

    楊煊“嗯?”了一聲。

    “之前不是說他想學(xué)抽煙來著?”

    楊煊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但他只說了聲“沒”,就把旅行包背在一邊肩頭,頭一低,出了帳篷。

    去往靠近山腳的那個帳篷時,他想起湯君赫捏著打火機(jī)點(diǎn)煙的樣子,那張漂亮而略帶天真的臉掩在裊裊的白煙后面,有種別具反差的美感――不得不說,他變壞的樣子的確令人期待。

    湯君赫蹲在帳篷外面刷完牙,又朝毛巾上倒了一些礦泉水,正要往臉上擦,頭頂突然罩下一道黑影。黑影越來越近,他抬頭一看,是楊煊走過來了。

    楊煊沒看他,徑自進(jìn)了帳篷里。湯君赫臉都顧不得擦,也跟著進(jìn)了帳篷,看著半蹲在地上,低頭拉開旅行包拉鏈的楊煊,怔怔地問:“你怎么來啦?”

    楊煊頭也不抬地說:“那邊人太多,擠�!�

    湯君赫的臉上頓時止不住地泛起笑意,一時間只知道看著楊煊傻樂。

    楊煊從旅行包里翻出了一包創(chuàng)可貼,抬頭看著他道:“過來�!�

    湯君赫蹲到他面前,楊煊見他臉頰處還是沾著灰,便從他手里接過毛巾,給他粗略地擦了兩下。他閉著眼睛也忍不住地笑,眼神被遮住了,但眼角眉梢上全掛著開心的痕跡,嘴角也是上翹的。

    這么開心?楊煊心里這樣想,卻沒作聲,只是拿了兩個創(chuàng)可貼,并排貼在湯君赫的額角。

    貼第一個創(chuàng)可貼的時候,湯君赫突然出聲說:“哥,你小時候也幫我擦臉來著�!�

    楊煊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

    一個創(chuàng)可貼貼好了,湯君赫睜開眼睛,伸手碰了碰額角,又說:“其實(shí)那時候你擦得我可疼了。”

    “那你怎么沒說過�!睏铎佑帜昧说诙䝼創(chuàng)可貼給他貼上。他已經(jīng)不記得當(dāng)時下手的輕重了,但想來也不會有多溫柔,那時候湯君赫是他的小玩具,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是不會顧及他疼不疼的。

    湯君赫說:“我怕我說了你就不給我擦了�!�

    楊煊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小時候?qū)δ悴缓茫俊?br />
    湯君赫想了想說:“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

    楊煊有些失笑,他想說那你現(xiàn)在還樂此不疲地湊過來找虐?但還沒開口,湯君赫又接著說了下去。

    “但是,好的時候特別好,”湯君赫看著他如實(shí)地說,“我就忘了不好的時候了�!闭f完,他又補(bǔ)充一句,“就跟現(xiàn)在一樣�!�

    楊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我現(xiàn)在對你好?”

    湯君赫認(rèn)真地點(diǎn)頭,說:“哥,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只要我一有事,你就會對我特別特別好�!�

    楊煊只是笑了一聲,從地上站起身,把旅行包拎到一旁,又翻出了漱口水和礦泉水,到帳篷外面洗漱完,回來的時候,湯君赫正扯著肚皮上那截破破爛爛的T恤,給湯小年打電話,他一邊對著手機(jī)嗯嗯啊啊應(yīng)著,一邊有些不自在地抬頭看著楊煊。

    湯小年是他倆話題的禁區(qū),他們對此都心照不宣。

    掛了電話,兩個人躺到帳篷里,一時誰也沒出聲,彼此沉默著。半響,湯君赫開了口,又執(zhí)拗地問了那個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哥,你為什么要到山頂找我?”

    見楊煊依舊不說話,他又說:“是怕我從山頂摔下來嗎?”

    像是知道楊煊不會回答他,他接著說下去:“在山頂坐著的時候我想過,如果我摔死了,可能就正好了。”

    楊煊闔著眼皮問:“什么正好?”

    “那時候我在想,討厭的人摔死了,也許你就能高興了�!闭f完這句,湯君赫有些忐忑,他在等著楊煊接下來的譏諷。

    但楊煊沉默了一會兒,只是說:“別瞎想了,睡吧�!�

    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湯君赫莫名地愈發(fā)開心起來,他的右手?O?O?@?,摸到楊煊的小臂,然后順著向下,握住了楊煊的手。他感覺到那只覆著薄繭的,比他略大一些的手掌動了一下,便有些緊張地握緊了些,生怕楊煊抽出去,但楊煊卻并沒有繼續(xù)動作。

    “哥,”湯君赫猶豫了一下,大著膽子,低低地說,“以后你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語氣里幾乎有種乞求的意味。

    本以為楊煊不會回應(yīng)他這個要求,沒想到片刻后,楊煊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黑暗里響起來:“你聽話,我就不會不理你�!�

    第四十一章

    時隔十年再跟楊煊睡在一起,個中滋味卻跟小時候大不一樣了。那時候燈一關(guān),楊煊就開始講鬼故事,把湯君赫嚇得瑟瑟發(fā)抖,手腳都掛在他身上,像個考拉似的緊緊地扒著他,就連楊煊要去衛(wèi)生間,湯君赫都要跟在后面抓著他的睡衣,站在旁邊聽著他嘩嘩地放水。

    如果像小時候那樣掛在楊煊身上,楊煊會一把將他掀開嗎?湯君赫斟酌片刻,得寸進(jìn)尺道:“哥,你給我講鬼故事聽吧?”

    楊煊只閉著眼不答他,呼吸均勻,聽起來像是睡著了。

    湯君赫沒得到回答也不在意,他朝楊煊偏過頭,睜著眼,仗著黑暗肆無忌憚地盯著他哥哥的側(cè)面看,他覺得他哥哥長得可真好看,小時候好看,現(xiàn)在也好看,兇起來的時候好看,不兇的時候也好看。順著那道從額頭到下頜間行云流水的線條,他在大腦中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忍不住地想,自己從側(cè)面看也是這樣的嗎?畢竟,有不少人說過他們長得有些像。而至于到底是哪里像,他們又說不上來了。但不管怎么樣,湯君赫很樂意跟楊煊長得像,因?yàn)檫@會提醒他,這份扎根于骨血的關(guān)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

    湯君赫正睜眼想著這些,楊煊突然出聲了,只說了一個字:“睡。”

    被抓包的湯君赫趕緊閉了眼,他還記得楊煊幾分鐘前讓他聽話,現(xiàn)在他讓他睡,他就很聽話地閉了眼。

    后背很疼,仰躺著不舒服,湯君赫就側(cè)過身對著楊煊。他抓著楊煊的手,腦細(xì)胞異�;钴S,忍不住開始東想西想。

    他繼而想起之前做過的那個夢,楊煊進(jìn)入他的那個夢。為什么他會做那樣的一個夢呢?難道自己對楊煊真的產(chǎn)生了性`欲嗎?他忍不住將眼睛瞇開了一條縫,又盯著楊煊看了看。

    這一次,不待楊煊出言提醒,他就自己閉緊了眼睛――他發(fā)現(xiàn)一旦自己起了這個心思,那次夢里的場景就山呼海嘯般地溢了出來,讓他分不出精力再想別的,滿腦子都是些兒童不宜的畫面。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強(qiáng)迫自己停止腦中的畫面。畢竟,上次他只說了一句“可能喜歡”,楊煊就一個多月沒有理他,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也許楊煊會從此在他眼前消失。

    亂七八糟地胡想了一通,湯君赫總算睡著了。

    次日清晨,楊煊先醒了過來。睜眼一看,湯君赫正樹袋熊似的側(cè)趴在自己身上,胳膊搭在他胸口的那片暗紅色血跡上,壓得他有些呼吸不暢。

    他垂眼看了看,他弟弟趴伏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熟,沉沉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掃過他的皮膚,讓他覺得有些癢。

    那一瞬間,楊煊產(chǎn)生了一種他們就是這樣一起長大的錯覺,仿佛一夢十年,他弟弟就從十年前的糯米團(tuán)子長成了眼前的這個小小少年。

    但他繼而覺得下身有些不適――對于一個血?dú)夥絼偟氖邭q少年來說,晨勃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有些尷尬的是,此刻那個本該翹起的位置,恰好被那只搭在身上的腿壓在下面。

    楊煊克制住直接把他弟弟從他身上掀開的沖動,伸出手握住他的小腿,想把他從自己的身上拿開。但沒想到剛一用力,湯君赫就迷蒙地睜開了雙眼,一臉懵相地?zé)o辜看他:“……哥?”

    楊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起開�!�

    還沒睡醒的湯君赫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沒聽明白似的:“什么?”緊接著,他還舒展筋骨似的在楊煊身上蹭了兩下。

    楊煊簡直要懷疑他是故意的,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離我遠(yuǎn)點(diǎn)�!�

    感受到楊煊語氣中的威脅,湯君赫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收回了搭在楊煊身上的胳膊和腿。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晨勃了――自從那次夢遺之后,他幾乎每天早上都會晨勃。

    生理課上講,男生到了青春期都會出現(xiàn)晨勃現(xiàn)象。思及此,湯君赫忍不住偷偷地瞥向楊煊的下半身,然后他發(fā)現(xiàn)他哥哥也晨勃了,而且看起來比自己的更明顯。

    楊煊已經(jīng)坐了起來,本想問湯君赫要不要起床,卻不想垂眼一看,他那個腦回路奇奇怪怪的弟弟,正盯著他的下半身發(fā)愣。

    楊煊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看什么?”

    “啊,我……”湯君赫匆匆收回視線,一時語塞,結(jié)巴了幾聲才說出囫圇話,“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正不正�!�

    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楊煊的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他的下身,然后他看到他弟弟那條被刮蹭得不成樣子的淺灰色運(yùn)動褲中間,明顯鼓起了一團(t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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