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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哥……”湯君赫不知所措地去抓他的手。

    楊煊垂著眼睛冷笑一聲:“人渣�!比缓笏罩鴾盏氖�,不由分說地拽著他下了樓。樓梯間一片昏黑,伴隨著他們的腳步聲,頭頂?shù)母袘?yīng)燈漸次亮起。

    湯君赫被楊煊拽著走到了三樓,突然間回過神來,說什么都不肯走了。他一只手被楊煊握著,另一只手用力地扒著樓梯扶手。楊煊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著他。

    “我要回去看看我媽媽。”湯君赫朝后退了一步,抖著聲音說。

    “有什么好看的,就像十年前的我媽媽一樣�!彼瘻盏姆较蚩拷徊�,面沉似水道,“你不是看過么?”

    楊成川的人生第二次東窗事發(fā)。

    上一次,他膽大妄為地將私生子接到了家里,從此加劇了前妻的精神問題,十年后的這一次他變得謹(jǐn)慎了很多,找了個外地女人,幽會次數(shù)不多,而且都在隱蔽的郊區(qū)進(jìn)行。

    但他到底低估了湯小年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個地方出了紕漏,以至于讓湯小年這樣的文盲抓住了把柄。

    湯小年從他的手機里翻出了那個女人的手機號,當(dāng)場撥了回去,那邊嬌滴滴的女聲讓楊成川辯解不能,原形畢露。

    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楊成川還沒把兩個兒子的事情解決徹底,自己倒先陷入了漩渦之中。

    “楊成川又出軌了,”楊煊毫不遮掩地向他弟弟揭露著門內(nèi)的真相,他的表情無動于衷甚至于有些麻木,“只不過出軌的對象從你媽媽變成了別人。”

    湯君赫定定地看了楊煊兩秒鐘,然后猛然轉(zhuǎn)過身,掙開楊煊握著自己的手,不管不顧地踩著樓梯跑上去。

    看著他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耳邊的腳步聲逐漸模糊,楊煊冷冷地牽動嘴角笑了笑,然后他后背倚到墻上,摸了支煙出來,用打火機點燃了,一口一口地抽了起來。

    楊成川低著頭推門出來,沒走兩步,就被沖上來的人用力推了一下胸口,他防備不及,被推得朝后趔趄一步,看上去頗為狼狽,哪還是電視上那個文質(zhì)彬彬的楊副市長。

    他一抬頭,看到剛剛推自己的人是小兒子湯君赫,一時惱怒道:“有沒有點家教,回去!”然后伸手整理了一下領(lǐng)帶,匆匆地走到電梯間。

    回想起剛剛小兒子的眼神,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湯君赫看向他的那雙眼睛里,盛著滿滿的恨意,哪有一丁點兒子看向老子的神情。楊成川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湯君赫之前試圖謀殺周林的事情,但他隨即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將這個想法從腦中驅(qū)逐出去。

    湯君赫站在門口看著滿室狼藉,還有坐在沙發(fā)上埋頭痛哭的湯小年。他走過去說:“媽媽�!�

    聽到他的聲音,湯小年頓時止住了哭聲,但她還是將頭埋在胳膊里,悶聲朝他喊:“回屋寫你的作業(yè)去!”

    湯君赫不動,他看著湯小年凌亂的頭發(fā)說:“媽,你離婚吧,我們搬出去�!�

    湯小年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平息了一下情緒,伸手從桌上抽出一張紙擦了擦眼淚說:“小孩子懂什么,回你屋去�!彼f完,就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砰”地合上了門。

    湯君赫面對著那扇門站了一會兒,然后自己慢吞吞地脫下校服,換上拖鞋,拎著書包回到房間。他在書桌前呆坐片刻,然后閉上眼睛趴在桌子上,腦子里一會兒閃過湯小年滿是淚痕的那張臉,一會兒又閃過楊煊在樓道跟他說話時面沉似水的神情,繼而他又想到十年前那個突然推門而入的女人,她用手接住了自己折的紙飛機,然后朝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他突然記起那天下午轟隆隆的雷聲,那個女人的哭喊聲,還有被關(guān)在門里的楊煊焦急的拍門聲,原本這些場景因為那天下午的那場高燒已經(jīng)變得很模糊了,但這一刻又突然變得無比清晰,他恍然記起了楊煊媽媽那張很美又有些病態(tài)的臉。

    ***

    晚上十點多,湯君赫推門出去,客廳里沒開燈,一片昏黑寂靜。湯小年就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也不動,目光不知落在那里。見湯君赫的房門開了,她才回神似的看過來:“作業(yè)寫完了?”

    湯君赫沒寫作業(yè),但他還是說:“嗯�!�

    湯小年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那趕緊洗漱睡覺吧�!�

    湯君赫將門敞著,讓屋內(nèi)的光流瀉到客廳,他朝湯小年走過去,坐到她旁邊。

    “干什么��?”湯小年看著他,“我不需要你陪著�!�

    “我17了,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湯君赫聲音很輕地說,“媽,你跟他離婚吧�!�

    “你懂什么啊,”湯小年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說,“你讓我離婚就說明你什么都不懂。當(dāng)時我要嫁過來你就跟我甩臉色,我不嫁過來,你現(xiàn)在還在那個破房子里住著呢,潮得要死,衣服都晾不干,也就中午能曬到點兒太陽,”湯小年一說起來,從去年起就悶在肚子里的火氣全都一氣撒了出來,“你現(xiàn)在倒是住上了大房子,冬天的地暖都熱得出汗,你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我沒覺得那個房子有什么不好�!睖盏椭^說。

    湯小年冷笑道:“要住你自己回去住,我才不住。你幾個月后考上大學(xué)倒是可以去大城市了,讓我自己住破房子��?”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跟你一起去,你沒看電視上大城市的房價都漲上天了啊,你說得簡單。”

    “上了大學(xué),我就可以自己掙錢了……”湯君赫幾乎在想方設(shè)法地求湯小年離婚了。

    “你說得簡單,掙錢哪有那么容易?你以為只是錢的事嗎?沒有楊成川,周林那個死人現(xiàn)在還在教書呢,馮博那個壞種還在當(dāng)你同學(xué)呢,你以為你幾次三番地計劃這計劃那,都是誰給你兜著的呀?沒有那個人渣,你現(xiàn)在早坐牢去了你!”湯小年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不分青紅皂白地罵起來,“讓我離婚,你懂什么,我主動給別人讓位啊,傻不傻啊你?這些東西不是你的就是別人的,這個房子你不住別人就會搬進(jìn)來住,楊成川還沒說跟我離婚呢,你倒勸起我來了,真是書讀得越多人越傻!離婚有好處的話,楊煊他媽當(dāng)年怎么不離婚呢,非得等到――”

    “媽,別說了�!睖漳樕n白地打斷她。他站起來,行尸走肉般地走到衛(wèi)生間,在水龍頭下接起一捧涼水,俯下身潑到自己臉上,然后一只手撐著洗手臺,一只手蓋在半邊臉上。楊煊就在房間里,他應(yīng)該聽到了湯小年說的話,那他還會想帶他走嗎?

    真想離開這里啊。比任何時候都想。

    這次東窗事發(fā)的后果遠(yuǎn)沒有十年前嚴(yán)重。第二天,楊成川就坐到了飯桌上,雖然湯小年的臉色極差,但她已經(jīng)不再拿著拖鞋打楊成川了。

    湯小年腳上的拖鞋已經(jīng)不是那種在超市買的十塊錢一雙的促銷款了,現(xiàn)在她穿的這種布制的,走起路來聲音很輕的拖鞋,打在身上或許也沒那么疼了。

    湯小年管不住楊成川,便把自己的控制欲全部加諸在湯君赫身上。楊成川這一次的背叛加劇了她對上一次的憤怒,她開始嚴(yán)厲禁止湯君赫和楊煊接觸。

    湯小年拿過湯君赫的手機,將儲存在里面的楊煊的號碼刪除,然后放到他書桌上說:“以后楊煊出國了,你也不用聯(lián)系他了。”

    也許是意識到自己并無希望與楊成川白頭偕老,她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提醒湯君赫:“以后你上了大學(xué),也得至少一個月回來一次,知不知道?”不僅如此,她還考慮得越來越長遠(yuǎn),“我老了之后你不會把我送到養(yǎng)老院吧?”

    “不會的�!睖照f。

    “那你肯把我接到你家��?你老婆不喜歡我這個老媽子怎么辦啊?”

    “我不會結(jié)婚的�!�

    湯小年大吃一驚:“那怎么行,誰家孩子不結(jié)婚的?”

    而自從那天東窗事發(fā)之后,楊煊就不再去潤城一中了。他的退學(xué)手續(xù)辦得很快,只用了一天,他就不再是一中的學(xué)生了。

    即使不上學(xué)了,楊煊也不經(jīng)常待在家里,他依舊每天出去,還常�;貋淼煤芡恚灾劣跍彰客碇荒芎退f幾句話就要回屋睡覺了。

    而至于要帶他走的事情,那天之后,楊煊就再也沒提過。

    那天之后的第四晚,楊煊回來得稍早一些,湯君赫走到客廳,剛想開口和他說話,也許是聽到了大門的聲響,湯小年的房門忽然開了,她探出頭來:“怎么還不睡覺?”

    湯君赫嚇了一跳,借口說自己要去衛(wèi)生間。等過了幾分鐘之后,他從衛(wèi)生間里出來,楊煊已經(jīng)回屋了,湯小年卻還等在客廳里,一直看著他走回自己房間。

    湯君赫有些絕望,湯小年對他的關(guān)心愈發(fā)偏向監(jiān)管,僅有的一點自由現(xiàn)在也被擠壓全無。這樣下去,他根本就沒辦法在家里和楊煊說上一句話。

    沒想到第二天中午放學(xué),他正打算去食堂吃飯,一出教室,卻看見楊煊站在教室門外。楊煊穿著白色的襯衫,倚著走廊的窗臺,站在春日并不熱烈的陽光下,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個棕紅色的小本子。

    “嘿煊哥,你怎么又回來了?”有幾個男生湊上去和他打招呼。

    “來送東西。”楊煊說著,朝湯君赫抬了抬下巴,“過來。”

    第七十二章

    從陰涼的教室走到灑滿陽光的走廊,湯君赫一步一步地靠近楊煊,覺得自己像在做夢。陽光是斜照進(jìn)來的,即使走到了楊煊面前,他也沒有完全被他哥哥的影子罩住。

    楊煊的手指動了動,捏著那個紅棕色小本子的一角遞給湯君赫:“辦好了�!币苍S是因為即將要離開潤城的緣故,他的身形看上去有些閑散,聲調(diào)也顯得懶洋洋的。

    湯君赫接過來,低頭將護(hù)照翻開,看著那上面自己的照片,還有中文后面跟著的英文單詞。

    素白的底上印著一個精致漂亮的少年,年少時期的湯君赫看上去就是照片上的那個樣子,乍一看天真而沉靜,如若仔細(xì)端量,就會發(fā)現(xiàn)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上明明白白地寫滿了他心底的情緒,有對于未知的好奇和渴望,還有對于現(xiàn)狀的無力和反抗。

    “好好收著,”楊煊低頭看著他,就像一個稱職的哥哥那樣叮囑道,“以后用得著�!�

    湯君赫有點想哭,他意識到楊煊是來向他告別的――楊煊要走了,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再說那些要帶他走的話了。然而他還是忍住了眼淚,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眼淚涌出的那一瞬就條件反射般地將它們悶在眼眶里。

    他咽了一下喉嚨,抬頭看著楊煊問:“你什么時候走啊,哥?”

    “明天啊,”楊煊笑了笑說,“跟上次一樣的時間�!�

    “這么快�!�

    “待不下去了。”楊煊并沒有回避他提早離開的理由。

    那我怎么辦呢?我們怎么辦呢?湯君赫想這樣問,可是在即將脫口而出的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這樣問過了。“我可以帶你走啊�!睏铎咏o的答案他還記得。

    “正好有時間,可以帶你去外面吃飯�!睏铎犹秩嗔巳嗨念^發(fā),“去么?”

    湯君赫說:“嗯�!�

    楊煊的手從他頭頂落下來攬著他的肩膀,帶他朝樓梯口走:“想吃什么?”

    湯君赫毫無食欲,他說,都可以。

    他們在街上牽著手,但在湯君赫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已經(jīng)不記得是誰先主動牽了誰。楊煊帶著他徑直走進(jìn)一家日料店,他將菜單推給對面的湯君赫,自己點了一份拉面。

    “我和你一樣�!睖詹]有打開菜單看。

    楊煊將菜單轉(zhuǎn)到自己面前,打開來翻到后面,點了幾份小食和兩杯飲品。

    湯君赫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要說,譬如問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到底算什么,譬如問楊煊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自己,譬如問他說帶他走是出于逗弄還是真的,還有他會不會等自己,但這些問題好像在這頓“最后的午餐”上都顯得那么不合時宜。

    繞到嘴邊的問題涌上來又咽下去,最后問出口的并不比其他的那些高明多少:“哥,明年夏天你真的會回來嗎?”

    楊煊模棱兩可地說:“大概吧。”

    湯君赫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這里永遠(yuǎn)都是夏天就好了。”

    楊煊笑了笑說:“那就是熱帶了。”

    熱氣騰騰的湯面擺在面前,聞起來香氣撲鼻,湯君赫拿起筷子挑了幾根,又放下了,他抬起頭看著眼前氤氳不清的楊煊:“哥,你會不會怪我?”

    他問得沒頭沒腦,但楊煊卻聽懂了�!懊總人都有不得不做的選擇,”楊煊淡淡地說,“吃飯吧�!�

    湯君赫又陷入了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講臺上老師的聲音就在耳邊飄著,可是他一個字都聽不進(jìn)去。千頭萬緒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卷入其中,狂亂而殘暴地撕扯著他,他想逃開那個漩渦,可是越掙扎卻陷得越深,漩渦里撲面而來的水汽灌入他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巴里,無孔不入,讓他窒息般地喘不過氣來。

    夜晚,湯小年又來他的房間,她的精神狀態(tài)比前幾天好了不少,在湯君赫面前,她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想法:“楊煊明天就走了你知道吧?”

    湯君赫的目光落在書上,可是他一個字都沒往腦子里進(jìn)。

    “跟你說話呢,”湯小年伸手揉了一下湯君赫的頭發(fā),“你怎么回事,臉色又這么差�!�

    “明天我想去送送他。”湯君赫說。

    “他下午兩點的飛機呢,你還上課,哪有時間去?”湯小年斬釘截鐵地表達(dá)不同意,“再說了,楊成川會去送他,你去有什么用?你會開車還是能提行李?”

    湯君赫低聲道:“他是我哥哥啊�!�

    湯小年白他一眼:“他算你哪門子的哥,我就你一個孩子,你沒哥哥�!�

    “媽,”湯君赫的頭埋得很低,發(fā)梢垂落到課本上,“如果我也出國了怎么辦?”

    “你出什么國?”湯小年將他這句話當(dāng)做臆想,“大后天你不是就要參加自主招生的復(fù)試了嗎?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不太好,”湯君赫的碎發(fā)在書本上劃出“嚓嚓”的細(xì)響,“我不想?yún)⒓訌?fù)試了�!�

    湯小年一驚一乍:“瘋啦,不參加復(fù)試你要去街上要飯啊?”她將手放到湯君赫的頭頂,讓他把頭抬起來,“你那是學(xué)習(xí)還是打瞌睡呢?”

    湯君赫抬起頭,眼睛無焦點地看著前面的某個方向:“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

    “你會為了我離婚嗎?”

    “這個婚我就是為了你結(jié)的!”湯小年沒好氣道“什么離不離婚的,小孩子懂什么,天天還想指派我。你跟你說啊,你又不肯叫楊成川一聲爸,又不跟他姓,讓他再聽到你天天說什么離婚,你小心他不認(rèn)你這個兒子�!�

    “我沒有爸爸�!睖漳抗饪斩吹卣f。

    “你沒有爸爸,倒是有哥哥,行了,趕緊學(xué)習(xí)吧�!睖∧暾f著,走出湯君赫的房間,從外面關(guān)上門。

    她一走,湯君赫的上身就趴了下去,額頭抵到書桌上,痛苦萬分地喃喃自語:“既然能為我結(jié)婚,為什么不能為我離婚呢……”

    湯小年從湯君赫的房間走出來,但是她并沒有立刻回屋睡覺。自從得知湯君赫的初試成績,湯小年便延遲了自己晚上睡覺的時間,原本一到十點她就會躺到床上,但現(xiàn)在,她一定要看著湯君赫洗漱完睡下,才肯回屋睡覺。

    湯君赫躺在床上,摸黑掏出楊煊給他的護(hù)照。他把那個很小的小本子按在胸口,整個人趴到床上,痛苦地閉著眼睛,睫毛不住地顫動著。

    湯君赫睡不著,夜黑人靜,他從床上起身,光著腳地走到楊煊的房間門口。但這一次他既沒有敲門也沒有撓門,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扇門的門口。

    他已經(jīng)很熟悉這個房間了,走進(jìn)去就可以看到很大的落地窗,如果天氣好的話,他們躺在地毯上,還能看到窗外無垠的星空。明明只是一個房間,但于他而言,它卻好像一片很廣闊的天地似的。他在這個家里所有的自由與放縱都來自于這個房間,而現(xiàn)在楊煊要走了,帶著他曾經(jīng)施舍給他的自由和縱容。

    湯君赫回想自己來這個家之前的日子,那個破舊的老房子沒什么不好,那個吱呀吱呀響著的鐵門也沒什么不好,那里的一切都沒什么不好,可是太乏味了。黑白色調(diào)的,千篇一律的日子,實在是太乏味了。

    湯君赫在門口不知站了多久,又低著頭無聲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興開車過來接湯君赫上學(xué),從湯君赫走出樓道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他看上去很不對勁。他臉色蒼白,走路搖搖晃晃,打眼一看,像是一個魂不附體的紙片人,稍稍碰一下就會摔倒。

    “身體不舒服��?”陳興好心地問了一句。

    湯君赫的頭抵在一側(cè)的車窗,有氣無力地?fù)u了兩下。

    “下午你哥就走了,你去不去送送他?”陳興知道他一向愛黏著楊煊,“要是去的話,我下午就先繞到學(xué)校把你接上。”

    “謝謝陳叔叔,”湯君赫總算開口說話了,“那幾點呢?”

    “1點左右吧�!�

    湯君赫說:“嗯。”盡管知道楊成川不會允許陳興過來接他,但他還是存了一絲希望。

    車子開到了學(xué)校,陳興將車停到校門口,不忘叮囑道:“記得提前跟老師把假請好啊�!�

    湯君赫背著書包朝教室走,坐到位置上,他將書包放進(jìn)桌洞里,尹淙湊過來看他:“同桌,你又生病啦?”

    湯君赫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說:“我哥要走了�!�

    “啊?”尹淙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楊煊,“今天?”

    湯君赫說:“嗯�!�

    “好快哦,”尹淙也有些悵然地說,“這樣一想,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楊煊了呢�!�

    湯君赫一聽這話,突然猛地扭頭看向她:“他還會回來的�!�

    “��?哦……你們是兄弟嘛,以后他回來你們還會見面的,可是我們只是同學(xué)哎,當(dāng)然也是朋友,但是想一想,如果以后不是特意約出來的話,真的可能會再也見不到哎……說起來,以后你們一年也只能見一兩次吧?”

    她這句話一出,讓湯君赫從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中陡然掙脫出來。一年見一次的話,十年就只能見十次嗎?一年該有多漫長啊……如果這一年里楊煊不回來了怎么辦?如果以后的楊煊都不再回來了怎么辦?一旦離開了潤城,那他還會想回來嗎?這個遍布著楊成川影子的潤城,一旦逃離,沒有人會想回來。下個夏天可能永遠(yuǎn)也不會到來。

    “大概吧。”楊煊昨天是這樣說的。

    也許他真正想說的是“大概不會回來了吧”。

    “哎,同桌,你想什么呢?”見他形色怔忡,尹淙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湯君赫突然神色慌亂,霍地站起來,抬腿就朝教室門口走。

    “哎――”尹淙剛想出聲,化學(xué)老師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去干什么?”見湯君赫急匆匆地朝外走,化學(xué)老師扭頭看著他問。誰知湯君赫仿若未聞似的,腳下的步子不停,徑直走了出去。

    化學(xué)老師以為他要去衛(wèi)生間,沒多問就進(jìn)了教室。

    湯君赫快步跑到校門口,來晚的低年級學(xué)生還在陸續(xù)背著書包走進(jìn)校園,他逆行穿過人群,不少學(xué)生都轉(zhuǎn)頭看著他倉促的身影,但他什么也顧不得,他一路跑出校門,跑到馬路邊。

    一輛剛剛送完學(xué)生的出租車朝他按了一下喇叭,繼而停到他身前,司機伸出頭來朝著他喊:“走嗎?”

    早上八點,所有人都在從家里朝外走的時間,湯君赫卻踏著倉皇的步子跑回了家。所有來往路過的人都詫異地回頭看向他,但他只是匆匆地跑著,一步也不敢停。

    他跑上了樓梯,跑到家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

    楊成川和湯小年都去上班了,家里空蕩蕩的,楊煊剛洗了澡,正推開浴室的門走出來。

    他們目光相撞,楊煊怔了一下。

    “哥,你,”湯君赫跑得喉嚨發(fā)干,他生澀地吞咽了一下,努力平復(fù)著急促起伏的胸口,“你還愿意帶我走嗎?”

    第七十三章

    屋里靜悄悄的,湯君赫的每一下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收拾妥當(dāng)?shù)男欣钕渚土⒃诓鑾着赃叄淮龡畛纱ㄖ形缁貋�,楊煊就可以擺脫這個令人生厭的家了。可他怎么也沒料到,臨到要走的關(guān)頭,他弟弟卻突然跑了回來,說要跟他一起走。

    楊煊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簽證還沒有辦啊�!�

    湯君赫的呼吸緩了下來,一下一下地,很淺地吸進(jìn)去,又很長地呼出來,在清晨靜謐的屋子里聽上去像是電影里刻意放緩的慢鏡頭,他茫然而絕望地問:“那就是說,沒辦法帶我走了是嗎?”

    楊煊站在原地,目光落到他臉上,片刻后他垂下目光,睫毛顫了一下,沉吟道:“可以走,去個免簽的地方�!�

    “那我,”湯君赫抬眼看向走到他面前的楊煊,他并沒有問要去哪兒,只是問,“我需要帶什么嗎?”

    “帶上護(hù)照和身份證就夠了�!睏铎拥难凵窨瓷先ヒ黄某�,“但如果半路后悔的話,我不會送你回來�!�

    湯君赫咽了下喉嚨,對著楊煊點了點頭。

    “去把校服換了吧,”楊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帶兩件夏天的衣服,我去書房查一下路線。”

    湯君赫回到自己房間,他并沒有立即換衣服,而是站在床前站了片刻,發(fā)怔似的,然后走到書桌前,拿起一支筆,在便箋紙上飛快地寫下了一行字。

    換好衣服,湯君赫從衣柜里翻出兩件夏裝。他抱著衣服走到書房,站在門口看著楊煊,有些為難地說:“哥,我沒有行李箱�!�

    “一會兒放我箱子里吧,”楊煊的目光從電腦屏幕移到他臉上,“我的手機在床頭柜的抽屜里,幫我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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