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同時還與旁邊的人交談著。
“焰焰哥哥今天好帥哦�！�
池雪焰笑著聽懷里的小姑娘甜甜地夸獎自己。
他本來可能跟任宣還不會那么熟，但這個大學老師的小侄女，
實在太會跟人撒嬌。
那天他幫任筱晴拔完牙，小朋友明明嚇得流了一臉的淚，但事后咬住棉花說話都費勁那會兒，第一件事不是哭著找叔叔，
而是先含糊不清地跟他說：“牙醫(yī)哥哥，
你講的美人魚故事好好聽�！�
“我想再聽一遍，
是不是要再長一顆蛀牙才可以聽到了？那我可以再長一顆蛀牙的！”
四五歲的小女孩還含著淚的眼睛亮晶晶的，
仰起腦袋認真地望著他。
牙醫(yī)哥哥當然沒能抵擋住這么真誠的贊美。
所以不需要蛀牙，他也答應(yīng)給任筱晴講故事。
他們穿過走廊，走進草坪，望著眼前的風景，手提禮品袋的任宣真心實意地感慨道：“這場地真漂亮�！�
四個月前，他跟池雪焰還是兩個大晚上在籃球場上消磨時光的單身漢，結(jié)果一眨眼，對方都結(jié)婚了，婚禮更是令人難忘的驚艷。
就剩他單著了。
單身狗任老師心中升起濃濃的羨慕，轉(zhuǎn)頭對今天的新郎道：“池醫(yī)生，你別抱她了，她最近又長胖不少——對了，你快去忙吧，夠麻煩你的了�！�
池雪焰正在聽小晴花式表揚自己今天的造型，聞言笑道：“沒事，現(xiàn)在本來就是迎賓的時間�！�
小晴懶得搭理嘲笑自己的叔叔，小心翼翼地戳戳池雪焰胸前的新郎襟花，情不自禁道：“好美哦，如果我是新娘就好了�！�
賀橋結(jié)束了與各種叔伯的簡單閑談后，走向重新回到草坪后正與朋友聊天的另一半。
他剛一走近，就聽見池雪焰分外柔和的聲音：“對不起哦，小晴，我不喜歡女生。”
他的新婚愛人抱著一個模樣可愛的小女孩，旁邊還立著一個表情無奈的陌生男人。
小女孩脆生生地說：“噢，我叔叔也不喜歡女生呀，焰焰哥哥為什么不跟叔叔結(jié)婚呢？這樣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啦�！�
賀橋的腳步微頓。
陌生男人有些嚴肅地拍拍她的腦袋：“不許亂講話�！�
池雪焰仍然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不行，我跟你叔叔差輩了�！�
小女孩癟癟嘴：“那我也可以把叔叔叫成哥哥的�！�
賀橋：……
在年輕的叔叔板起臉的瞬間，小姑娘垂下腦袋自覺地跟池雪焰道歉：“對不起哦，我失戀了，所以講話亂七八糟的�！�
“結(jié)婚后要更加快樂哦，焰焰哥哥。”
她張開手掌，很認真地比劃了一個大愛心，然后把盛滿空氣的愛心用力塞進自己很喜歡的牙醫(yī)哥哥懷里：“要超級超級快樂！”
她說到快樂的時候，池雪焰笑彎了眼睛，下意識回眸看了眼賀橋所在的方向。
比起含義復(fù)雜的幸福，小朋友好像更喜歡簡單純粹的快樂。
于是他恰好對上了那道望過來的視線。
不知在什么時候，賀橋來到了他身邊不遠處。
池雪焰怔了怔，立刻反應(yīng)過來，向任宣介紹道：“這是我愛人，賀橋�！�
他動作自然地靠近了賀橋一些：“我朋友，任宣，還有他的侄女，小晴�！�
就像最初跟蘇譽介紹時那樣。
只是當時的男朋友已經(jīng)變成了現(xiàn)在的愛人。
見婚禮的另一個主角出現(xiàn)，任宣連忙把小晴從池雪焰懷里接過來，一本正經(jīng)地主動跟對方握手道賀：“你好你好，初次見面，新婚快樂�！�
池雪焰的另一半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看起來是個溫和好脾氣的人。
按池雪焰的愛好和風格來看，他還以為對方會有更鮮明強烈的個性。
……不過手勁蠻大的。
握完手松開時，任宣忍不住這樣想。
賀橋穿著與池雪焰一模一樣的禮服，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有家世帶來的天生矜貴，也有屬于自己的俊美友善。
他態(tài)度極佳地跟任宣聊了幾句，任宣送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后，就領(lǐng)著小晴去玩了，不再占用兩位新郎寶貴的時間。
這場婚禮不收禮金，所以任宣送了一套相當精美又稀少的典藏版外國童話集，說是小晴挑的。
池雪焰喜歡這份禮物。
畢竟他是個很需要故事的兒童牙醫(yī)。
池雪焰將禮物放到禮桌上，會有專人登記和保管，轉(zhuǎn)身離開時，賀橋望著那份禮物，似乎隨口道：“你的大學同學嗎？”
“不是，他要比我大幾歲，是偶然認識的朋友�！背匮┭鎿u搖頭，也隨口回答，“不過倒真的跟大學有點關(guān)系，他是個大學老師。”
“老師？”
“教外國文學的�！背匮┭嫘α诵�，“看不出來吧？”
外國文學。
賀橋停住腳步回眸，又看了一眼那份包裝精美的禮物，漂亮的蝴蝶結(jié)絲帶在風中輕顫。
外國童話集。
所以他微微頷首：“嗯，看不出來。”
賀橋?qū)⒊匮┭嫱玫氖謾C遞過去。
池雪焰隨手接過，剛要說話，就看見了鎖屏界面上已經(jīng)被擠到很下面的一條未讀消息。
[小十一：你沒拿手機。]
池雪焰：……
給他落下的手機發(fā)消息通知他沒拿手機。
很像一個從冰箱里端出來的冷笑話。
池雪焰沉默了幾秒鐘，語氣古怪地調(diào)侃道：“你有這么緊張嗎？”
之前在休息室里看早間新聞的時候明明很平靜。
所以他一度以為今天緊張的人只有兩對父母。
比如池中原，早幾天在心里偷偷覺得興奮過頭的韓真真太夸張，結(jié)果到了婚禮前夜，硬是精神抖擻地坐在陽臺上背了一晚父母致辭，但天都亮了，還時不時喊錯親兒子的名字。
池雪焰甚至擔心一會兒他發(fā)言的時候，搞不好就會發(fā)自內(nèi)心地用“結(jié)婚證照片怎么能是藍底！”來收尾。
雖然這樣也挺好玩的。
隨著賓客陸續(xù)到場，主持人已經(jīng)就位，儀式很快就要開始。
爵士樂隊停下了演奏，金發(fā)碧眼的樂隊成員正跟經(jīng)紀人模樣的年輕男人低聲交談著，似乎在準備換一支調(diào)子更浪漫的樂曲。
新郎雙雙入場后，就是宣誓，交換戒指。
還有擁吻。
想到這里，池雪焰又主動提醒賀橋：“如果一會兒你覺得做不到的話，換成擁抱也可以�！�
他不太清楚直男能接受的底線。
反正本來就有害羞的新人會用擁抱來代替當眾親吻，也不算很奇怪。
賀橋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我不緊張。”
池雪焰握著手機點點頭：“嗯，我相信�！�
絲毫沒有掩飾的言不由衷。
賀橋看著他，眸中漸漸泛起笑意，清晰地映出愛人的身影。
池雪焰想，在氣氛幸福的婚禮上，身邊的賀橋是溫柔版本。
最常見，也看起來最相愛的溫柔版本。
從現(xiàn)在開始，他們會一直依偎在一起，直到婚禮結(jié)束，一切落幕。
趁著儀式還沒開始，不斷有親友過來同兩人聊天。
池雪焰與賀橋一一回應(yīng)，時而牽著手表現(xiàn)恩愛。
直到一對笑容滿面的中年男女出現(xiàn)，池雪焰忽然覺得掌心里賀橋的手指緊了緊。
不太明顯，也可能是他的錯覺。
這對夫妻聊起的內(nèi)容沒什么特別，就是些恭喜的場面話，不過講到最后，其中的父親特意多說了幾句：“今天沒讓那小子來，怕影響你心情。”
“他就是胡鬧，你別往心里去，我收拾過他了。你手怎么樣了？我聽你媽說是幸好不嚴重�！�
賀橋的態(tài)度尚算客氣：“已經(jīng)痊愈了，都過去了�！�
池雪焰這才恍然。
上次賀橋帶他去KTV跟朋友聚會，有個富二代背著賀橋試圖勾搭他，最后兩人沖動地打了一架。
……那個很自信地覺得自己比賀橋好玩的男人叫什么來著？
最近聽到的新名字太多，他沒記住。
等他們走開后，池雪焰問賀橋：“那人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就記得好像跟數(shù)字有關(guān)系，是姓萬嗎？”
身邊人始終柔和的神色里驀地閃過一絲微妙的情緒，半晌后，他淡淡道：“姓方�！�
具體是方什么，他卻沒再往下說。
池雪焰以為賀橋反感他，也就沒有追問。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很快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
熱鬧的氣氛里，草坪上盤旋的音樂悄然換了，主持人正式開始熱場講話。
池雪焰與愛人和家人待在一起，等著入場。
旁邊高大魁梧的池中原一臉嚴肅地吃著糖，一身利落西裝的韓真真不停地找侍應(yīng)生要水，喝一口然后深呼吸，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盛小月平均每五秒鐘要低頭整理一下自己的裙子，賀淮禮低聲安撫著她，但同樣沒有往日看起來那么鎮(zhèn)定。
兩對父母顯然都在緊張，賀橋也不知為什么有些走神，遙望著一旁正演奏著深情樂曲的樂隊。
池雪焰反倒成了最淡定的人。
他主動同父母們閑聊。
長相可愛的雙胞胎小花童各拿著一個戒枕，上面分別擺著那對樣子很美的婚戒，雪花與火焰。
所以池雪焰轉(zhuǎn)頭問盛小月：“阿姨，你知道我名字的來歷嗎？我媽應(yīng)該還沒有告訴過你。”
聽他說起這個，韓真真當即撲哧笑了。
池中原則迅速咽下糖，試圖打斷：“……你又來！”
打斷失敗，小池無視老池的抗議，娓娓道來：“有沒有覺得我爸媽的名字都帶點武俠氣息？”
盛小月頓時忘了折騰裙子，驚訝道：“你一說還真是，像兩個大俠�！�
池中原聽著大概是武林盟主，韓真真則像個性情直爽的俠女。
“都是正派，對吧？”池雪焰笑著說，“雖然這樣很巧，但他們覺得太單調(diào)了，所以準備在下一代身上做一點改變，反派不太吉利，就想要亦正亦邪的復(fù)雜感覺�！�
最好是那種一聽就會把平靜江湖攪得天翻地覆的浪蕩公子。
“然后，他們又覺得，亦正亦邪翻譯過來，就是自相矛盾，自我沖突，這樣一想，名字變得很好起�！�
盛小月美麗的眸子里染上笑，賀淮禮也表情專注地聽著。
“幸好最后是我媽起的名字，找了兩個還算優(yōu)美的意象。”
池雪焰話鋒一轉(zhuǎn)：“如果是我爸拍板，就完蛋了，他本來打算管我叫池黑白。”
聽到這里，連一貫沉穩(wěn)的賀淮禮都笑了出來。
名字很有畫面感的一家三口。
“還是雪焰好，好多了�！笔⑿≡滦Φ醚蹨I都快出來了，整個人不再緊繃，“那如果讓你媽媽給我起名，會是什么？”
池雪焰笑著搖搖頭：“不要讓她起，現(xiàn)在的名字最合適，很美，也足夠好聽�！�
夜空中盛著一彎明凈的月亮。
這是真心話，池雪焰確實很喜歡她的名字。
漸漸放松下來的家長們開始聆聽臺上主持人的講話。
賀橋收回視線，也認真聽完了池雪焰名字的來歷。
“你媽媽的名字，好像也很適合放進我爸媽的故事里。”池雪焰小聲對他說，“小月，像是喬裝打扮后偷跑出來玩的大家閨秀，很好聽。”
他總是偏愛小字開頭的稱呼。
……不過小橋聽起來就有點奇怪。
所以池雪焰頓了頓，還是像平時那樣叫他：“賀橋。”
賀橋便循聲望過來，望進愛人清澈的眼底。
“到最重要的一步了�！彼f。
浪漫的樂聲在風中徘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而來，滿含美好的祝福和期許。
夏日漫長，他們十指相扣地穿過青蔥草坪與芬芳玫瑰，在海水和珊瑚的見證里，對彼此許下關(guān)于永恒的誓詞。
花童遞來繡滿玫瑰的戒枕，熱烈的陽光浸沒兩抹淺銀的彎月。
精致的戒身帶著些微棱角，像是橋的形狀。
臺下歡呼與鼓掌的賓客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凝視著最焦點處這對格外相配的戀人。
他們正在交換戒指。
池雪焰的動作快一些，他低頭為賀橋戴戒指時，在溫熱的盛夏風中，忽然又講起不著調(diào)的事。
“我想到賀橋這個名字的意象了�！�
賀橋輕聲回應(yīng)：“什么意象？”
銀光爍爍的婚戒落進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
池雪焰松開手，抬眼看他，眸中笑意亮若點星：“他像一個撐著傘，沉默地站在我身邊等待的人，或許是隨從，或許是同伴，雪花無聲地堆積在傘面上，一片又一片。”
他說話時，微微傾身，淡色的唇便擦過賀橋的耳畔。
熾熱短暫的交匯里，賀橋也用戒指套住了他。
夏日海風柔美，彼此四目相對，與初見那天一樣，格外濃烈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