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祁醉站在訓(xùn)練室門口，一笑：“你們應(yīng)該不是要聚餐吧？”
辛巴咽了下口水，搖頭：“不是�！�
“那就好，Youth……”祁醉看向于煬，捏了捏手里的車鑰匙，“你……吃不吃夜宵？”
于煬嘴唇動了動，心跳又加快了。
賀小旭一愣，來回看看兩人，見于煬沒說話，突然道：“他吃！他肯定吃，都這么晚了，準(zhǔn)假準(zhǔn)假，去吧去吧�！�
于煬攥了一下手，拎起外套披上，拿了手機(jī)走了出來。
于煬穿好衣服，出了基地，上了祁醉的車，直到祁醉將車開到路上地都是渾渾噩噩的。
比賽贏了，他馬上就要進(jìn)一隊了，祁醉找他出來吃夜宵……
于煬幾乎覺得自己是因戰(zhàn)后興奮出現(xiàn)幻覺了，他下意識想摸煙，乍然想起祁醉從不吸煙，登時打消了這念頭。
祁醉側(cè)頭看看于煬，見他指尖微微發(fā)顫，以為他是冷，將溫度調(diào)高了點：“好點了么？想……想吃什么？”
“都……都好。”于煬盡力讓自己語氣平靜一點，“我不挑，都好。”
祁醉極力回憶，但很可惜，短暫一個月的交往時間里，兩個人日夜都在封閉集訓(xùn)場地，吃的都是舉辦方準(zhǔn)備的飯菜，祁醉實在想不起來于煬偏愛什么。
于煬偏頭看了祁醉一眼，怕祁醉以為自己興致不高，匆匆補(bǔ)充：“我是真的都行，要不吃……吃、吃面吧�！�
“面？”祁醉忍不住笑了下，隨即點點頭，“你是真的餓了……好，想吃就帶你去。”
于煬話音落地就后悔了，祁醉叫他出來，怎么也該去個安靜點的環(huán)境好點的場所，如果有機(jī)會，自己又說的出話來，沒準(zhǔn)還能多聊幾句。
奈何祁醉答應(yīng)了，于煬憤懣的抓了一把頭發(fā)，閉嘴等著。
祁醉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外灘方向開了過去。
于煬的顧慮完全沒必要，祁神的包袱比他重多了，吃個夜宵，也要找個優(yōu)雅靜謐的館子。吃碗面，也要點鋪滿蟹黃撒上金箔的。
“吃吧。”于煬是北方人，祁醉不確定他的胃口，“這家醉蟹還可以，嘗一點？”
于煬搖頭：“不了�！�
不能接受吃生的東西，祁醉在心里默默道。
兩人都是一肚子的顧慮，一時間相對無言，只能低頭吃面。
祁醉并不餓，吃了兩口就放下了，他一邊喝湯一邊拿出手機(jī)不動聲色的飛速給心理輔導(dǎo)師謝辰發(fā)微信。
祁醉：你說于煬又特定的負(fù)面觸發(fā)情景，是什么場景？
謝辰：這我哪兒猜得到？他上次表現(xiàn)出抵觸情緒，是什么時候？
祁醉：前年，我想對他……做點親密行為的時候。
謝辰：什么玩意兒？�。。。。。∧愀跓缇驼J(rèn)識了？�。。。�
祁醉：他有沒有可能是接受不了親密行為？
謝辰：你跟于煬有一段？�。。。⊥鄄m的夠可以�。。。�！呃……有可能，但不能肯定，畢竟那個場景很復(fù)雜，沒法直接判斷，再說焦慮癥情況很復(fù)雜，不是有個引線一點就著，情況也要分很多種……哇你真跟于煬交往過？！你這是要轟炸整個電競?cè)�？�?br />
祁醉：……閉嘴。
謝辰：好吧，這些只是咱們的分析……包括我猜測他有焦慮癥。
謝辰：我的建議，你稍微和緩一點，等他完全信任你的時候，說服他，讓他自己來找我談，或者找個更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都可以。
謝辰：這個事兒急不得，不要貿(mào)然沖動，反復(fù)刺激他，一定要他自己渴望治療才行，他這個情況是要先做心理引導(dǎo)的，自己不主動沒辦法進(jìn)行。
祁醉：怎么主動？
謝辰：假設(shè)親密行為就是他的負(fù)面觸發(fā)場景，那他在非常喜歡你又得到你的回應(yīng)的時候，自然會想主動治療。
祁醉：要不是呢？
謝辰：那……我無能為力，只能是他自己說出來，自己配合，才能進(jìn)行治療，猜是猜不到的。
謝辰：我之前跟他交流過，也嘗試著想幫他，但他防備心很強(qiáng)，很抵觸。所以就算不是……還是需要你，讓他信任你，你來說服他，讓他意識到他有一些小病癥，需要治療。
謝辰：總之，別太冒進(jìn)。
祁醉：……
謝辰：哈哈哈哈，溫柔點，勾引個小男生而已，簡單了。
“你……有事？”于煬見祁醉一直在看手機(jī)，咽了一口湯，“我吃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抱歉，沒事�！逼钭戆咽謾C(jī)扔到一邊，“你接著吃，我還沒吃飽呢。”
于煬拿了個花生放嘴里慢慢嚼著，他趁著自己還說得出話來，低聲道：“你叫我……是有事嗎？”
祁醉聞言筷子一頓。
祁醉默默咽下嘴里的面，心里五味雜陳。
有事，當(dāng)然有事。
祁醉有好多事想問問于煬。
他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真的有焦慮癥。
他十二歲離家，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
來HOG，到底是不是為了自己。
還有……
祁醉放下筷子，抿了一口姜茶，“那年，你是真心的么？”
于煬愣了下，突然覺得這場景這語境無比熟悉。
他現(xiàn)在如果說是，祁醉會不會又以為，自己在騙他，靠他好在戰(zhàn)隊里更吃的開？
最近幾次和祁醉碰面，祁醉已經(jīng)不再那么針對他了，現(xiàn)在還可以同桌吃飯了，要是再誤會他……
有團(tuán)東西突然堵在了于煬喉嚨口，于煬費力的張了張口，渾身的骨頭都在跟他較勁，于煬不知道這個情況下說什么會更好一點，說點什么能不再次搞砸，能讓祁醉相信，他是真的……
“不好意思說，還是不想說？”祁醉輕叩桌面，一笑，“別這么緊張，你可以先反問我�！�
于煬吶吶，下意識順著祁醉的話道：“你是真……”
“我是�！�
于煬一怔，眼眶瞬間紅了。
“對你我是真心的�！逼钭盱o靜的看著于煬，認(rèn)真道，“那年是，現(xiàn)在也是�！�
第10章
于煬額角沁汗，指尖掐在茶杯上，微微泛白。
現(xiàn)在對祁醉表白，祁醉是不是又要對自己做什么……
于煬不想重復(fù)那年走廊里自己奮力把祁醉推開的畫面，和祁醉的關(guān)系恢復(fù)到現(xiàn)在太不容易，于煬小心到極點，不敢搞砸。
“我那時候……沒耍你�！庇跓齑桨l(fā)干，他來回舔嘴唇，盡力讓自己說清楚一點，“不用你我也能拿到第一，我喜歡你，是真心的�！�
“我……”剛拿了solo賽冠軍的煬神難得的示弱，“我后來找過你……”
祁醉回憶了下自己那幾個月的行程，默默無言。
“我當(dāng)時……”于煬心跳又開始加快了，他費力道，“我不適應(yīng)，靠那么近，那么……過火……”
于煬在心里拼命祈禱，祁醉千萬別問他為什么會不適應(yīng)。
以前那些爛事……他沒法讓祁醉知道。
祁醉輕輕吸了一口氣，果然是。
祁醉比于煬更不想刺激到他，一笑，占了個口頭便宜：“那就是過火了？”
于煬愣了下，原本發(fā)白的臉頰迅速紅了。
祁醉的手機(jī)震了下，他垂眸看了一眼……
謝辰：他要是愿意跟你交流，別太著急，慢慢來，一定要讓他自己主動想接受治療，等著讓他來找我，別把他嚇回去。
祁醉把手機(jī)收回兜里，看著額頭盡是汗珠的于煬輕輕嘆了口氣，再問的話，于煬大概真的要發(fā)病了。
“別這樣，好像我?guī)愠鰜硇逃嵥频�。”祁醉放松道，“以后在一個隊伍了，有的是時間，不過……”
祁醉放下手里的小茶杯：“希望你記得，我曾經(jīng)在不確定你是不是耍我的情況下，第二次向你表白過�！�
于煬眸子一顫，心口狠狠的疼了下。
“對我來說這事兒有點難，希望你能記得，將來可以的話……”祁醉盡力把控著語氣，不至于太流氓，一笑，“可以‘好好’報答我�！�
于煬嘴唇微微顫動，后背開始一層層的冒汗。
“不早了�！逼钭聿煊X到他的不適，不再說這些，看了一眼時間，“吃飽了嗎？”
于煬點點頭，他雙手發(fā)僵，習(xí)慣性的掏錢包，祁醉失笑，沒理他，自己先一步結(jié)賬了。
“賀小旭是說把你的獎金給二隊當(dāng)分紅吧。”回基地的路上，祁醉突然道。
于煬下意識點了下頭，忙又搖頭：“不是，是我自己說的�！�
“不用理他……他一貫這么安撫民心，獎金等比賽主辦方撥過來，他還會原封不動給你，那點兒空子戰(zhàn)隊會補(bǔ)上�！逼钭磉呴_車邊淡淡道，“賀小旭有時候挺煩人，但人情處理上可以信他，總歸不會讓你吃虧�！�
于煬這才明白過來，賀小旭剛才是純讓自己做人情，忙道：“沒事，我出就行，反正……我有錢�！�
“有錢……”祁醉禁不住笑了下，搖頭，“好，我知道的。”
于煬沒太明白祁醉笑什么，嘴唇動了動，最終也沒問。
不過翌日他就清楚了。
“因為是你進(jìn)隊的第一年，還是替補(bǔ)，所以只能按底線來，年薪一百萬，按季發(fā)錢�！辟R小旭早早擬定好合同，搓搓手，“這只是底薪，其他還有每月咱們隊內(nèi)的獎金，你的比賽獎金，你的個人代言費，你和直播平臺的簽約費……這些就全靠你自己了，加油，等你混的和祁隊一樣，就能躺著數(shù)錢了�！�
“獎金和代言的分成你早就了解了，直播這個……肯定是要在咱們的合作平臺直播的，可以吧？”
在哪兒都一樣，于煬并不在意，點點頭。
“直播簽約費是一百二十萬，不包括打賞，要求是每月不少于六十個小時�！辟R小旭把直播合同遞給于煬，“有一點記得，隊內(nèi)規(guī)定，練習(xí)賽的時候不能直播，其他時間隨意，但也不能影響正常作息，最近剛有人因為這個被罰了�！�
“知道。”于煬低頭細(xì)看合同，饒是已經(jīng)打了幾年電競了，還是忍不住低聲嘆：“這么多……”
“這算多？”賀小旭笑笑，“知道直播平臺給祁神提的簽約費是多少嗎？”
于煬搖頭，不想打聽這種隱私，賀小旭笑了：“沒事兒，這個能說，四千萬�！�
于煬嗆了下。
“哈哈哈但是祁醉沒簽。”賀小旭嘆氣，“他不缺這個錢，嫌直播耽誤練習(xí)，沒辦法，也沒人能勸他……不過不簽也有好處，他不簽，但是偶爾會在咱們戰(zhàn)隊頻道無償直播一兩個小時，就為了這個，直播平臺給咱們戰(zhàn)隊隊員的簽約費都抬的高。”
賀小旭一笑：“你這一百萬二十萬是沾祁醉的光了。”
直播容易被觀眾影響，確實不利于訓(xùn)練，于煬遲疑片刻，道：“那我也別播了……”
“別別別別不學(xué)好！”賀小旭嚇出一身汗，“你還沒攢下家底和人氣呢，別跟那老東西學(xué)。”
于煬猶豫了下，簽了。
“別跟他比，祁醉也不是一開始就這么隨性，他剛?cè)胄心菚䞍�，國�?nèi)電競行業(yè)不景氣，為了給戰(zhàn)隊拉贊助，他跟老賴他們什么野雞比賽都打�！辟R小旭唏噓，“你們是趕上好時候了，卜那那剛進(jìn)隊那會兒也吃過苦，現(xiàn)在跟老凱和俞淺兮他們說，他們都不信�！�
賀小旭怕于煬年紀(jì)小，拿了錢亂花，忍不住囑咐：“估計你這些年也攢了些了，不至于跟真新人一樣，但我還是多說一句，別學(xué)他們亂買跑車，攢多了買套房子，不懂理財?shù)脑捑蛣e亂投資。想打職業(yè)的數(shù)不勝數(shù)，但能混到你們這一步太難了，珍惜點，都是青春飯，說是拿命換錢也不為過�！�
于煬自然比誰都清楚錢來的有多不容易，他點點頭，低頭簽字。
“妥了�！辟R小旭收好合同，正色，伸出右手，“歡迎你，Youth，不管是什么席位，從你正式入隊這天起，HOG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你�！�
于煬深吸一口氣，遲疑片刻，抬手用拳頭在賀小旭手上懟了下。
“呃……好�！辟R小旭頭一次歡迎新隊員的時候遇見這么酷的，愣是沒反應(yīng)過來，他攥了一下手，干笑了下，“走，帶你去看你的機(jī)位，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兩人上三樓，賀小旭邊走邊道：“你的機(jī)子跟幾個正式隊員的一樣，都是頂配，外設(shè)呢是贊助商提供的，也算是不錯的了，但一隊那幾個都還是用自己喜歡的，特別是祁醉！他那個鍵盤和耳機(jī)，頂我一個月工資了，奢侈！你們對外設(shè)要求都太高，這個隊內(nèi)就不報銷啊�！�
于煬搖頭：“我不挑�！�
“那就好�！辟R小旭進(jìn)了訓(xùn)練室，“這，你的機(jī)位�！�
訓(xùn)練室采光最好的機(jī)位前，祁醉正倚在桌邊看手機(jī)，見人來了祁醉收起手機(jī)，看向自己旁邊的機(jī)位：“游戲已經(jīng)給你下好了，我給你……添了個耳機(jī)。”
于煬看了一眼那耳機(jī)，心里一動，耳朵有點熱……
那耳機(jī)跟祁醉桌上的是同款。
“鍵盤！看看那鍵盤！哥哥我給你添的�！辈纺悄前c在電競椅上，指指自己身邊的人，“這是老凱，他給你換了個鼠標(biāo)，沒我給的鍵盤貴啊，記清楚，別弄混�！�
老凱正在單排，不方便打招呼，抬手揮了揮，順手給了卜那那一掌。
于煬愣了下，他最不擅長應(yīng)對這種場合，心里發(fā)熱，面上僵硬無比：“謝……謝謝�！�
“哎呀小意思，有空雙排啊，我跟你一樣是突擊位。”卜那那挑眉，“咱倆一起剛機(jī)場去，擊殺刷屏，嚇?biāo)浪麄儭！?br />
祁醉嗤笑：“倆突擊雙排？”
“那那……稍微在意一下我的感受。”老凱，一隊的副狙擊位一邊跑毒一邊道，“昨天你還跟我約今晚沖分呢�！�
卜那那忙改口：“開玩笑開玩笑。”
俞淺兮臉色鐵青，似是忍無可忍一般，起身要出訓(xùn)練室。
“淺兮�！逼钭硎掌鹗謾C(jī)，偏頭看向他，“有急事？沒有就先打完你那一局�！�
俞淺兮停住腳，咬了咬牙，想走又不敢不聽祁醉的，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位置上，送了人頭才冷著臉出去。
“他……”卜那那尷尬，“他怎么了？”
老凱抬眸掃了于煬一眼：“有點情緒吧�！�
卜那那無辜的拍拍肚子，習(xí)慣性和稀泥：“招來個突擊位替補(bǔ)，該有情緒的是我吧？他……嗨，應(yīng)該是不舒服，病了�！�
祁醉淡漠道：“心病。”
“先別管他先別管他，你們該訓(xùn)練訓(xùn)練，我一會兒找他談?wù)劇！辟R小旭笑笑，“好了，迎新結(jié)束，該做什么做什么，訓(xùn)練訓(xùn)練！”
祁醉淡淡的看了門口一眼，坐回自己位置上，打開游戲，單排沖分。
賀小旭躡手躡腳的拿出個攝像頭給于煬安上，一笑：“該送的他們都送了，我給你個攝像頭，一會兒開直播把攝像頭開開啊，吸點顏粉……對了，你這個衣服……”
賀小旭心心念念淘寶店上新賣隊服的事，看了于煬身上的衣服一眼皺眉，商量道：“你的隊服還沒印好，反正名字在后背，別人也看不見，一會兒直播能不能先穿老凱的？宣傳效果好一點，你倆身材差不多，應(yīng)該合適。”
于煬自然無可無不可。
“等下啊。”老凱答應(yīng)著，“打完這局我去拿件洗過的�！�
“不用了�！�
祁醉這一句比賽已經(jīng)開始了，他落地先解決了一個人，找了個安全的房間躲好，摘了耳機(jī)。
游戲界面，祁醉藏的樓上又摸上來人了，祁醉眼睛盯著屏幕，拉下拉鏈，脫了隊服外套，扔到了于煬桌上。
賀小旭：“……”
老凱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笑：“那我不去了�！�
于煬拿起祁醉帶著體溫的隊服，耳廓微微發(fā)熱。
賀小旭看著這明顯大一號的隊服徹底服氣，他懶得跟這個老流氓講道理，囑咐于煬穿好了再開直播，自己先去找俞淺兮了。
卜那那悶聲笑了一聲，自己也去打單排了。
祁醉則好似什么也沒發(fā)生一般，戴上耳機(jī)，在游戲里繼續(xù)跟人繞房區(qū)。
直到余光里，看到于煬紅著臉默默的穿上印著“Drunk”的隊服時，祁醉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第11章
“好好的，你鬧什么脾氣？”賀小旭把俞淺兮叫到休息室，關(guān)上門，苦口婆心的給他做工作，“你沒看見祁醉臉都放下來了？幸好賴教練不在，不然看你單排送人頭不得罵死你？當(dāng)著新人的面，你非要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