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倒是蕭韶鄞似乎從上次之后就跟小壽王杠上了,什么都要和他搶。
他雖體格小搶不過,但這孩子慣會利用蕭韶安和姩姩對他的照顧。
幾人在那擺弄磨喝樂,小壽王拿起哪一個,蕭韶鄞就跟著要哪一個。
“要�!笔捝刿窗抢弁跏掷锬弥哪ズ葮贰�
小壽王雖然很氣,但不至于欺負(fù)一小孩,把手上的給他,又拿起另一個。
“要。”蕭韶鄞又扒拉他現(xiàn)在手上這個。
小壽王給他,拿起他丟掉的那個。
重復(fù)不知多少次,小壽王實在受不了了,“都給你行了吧,本王還不稀罕這小孩兒的玩意。”
蕭韶鄞跟著雙手一攤,表示自已不要了。
小壽王再怎樣傻也看得出對方是有意跟自已作對,揪住蕭韶鄞的頭發(fā),“你小子非要跟本王對著干是不是,看本王不把你屁股打開花�!�
蕭韶安和姩姩連忙拉住他的手,“吉羊還小,小皇叔別和他計較。”
小壽王不得已松開手,氣得踹桌角。
蘇棠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雖說小壽王一貫很皮,但不能把人家一桿子打死,今日的事情小壽王的確沒什么過錯,而且一直在忍讓。
于是她走上前教育蕭韶鄞,“吉羊,大家一起玩自然互相分享才有意思,你不可以總盯著別人手里的不放,知道嗎?”
蕭韶鄞嘴巴一癟,眼底盈滿淚水,一副將哭不哭的樣子。
蘇棠打定主意不心軟,“快些給你小皇叔道歉�!�
“不要�!笔捝刿吹难蹨I珠子掉下來,嘴巴卻倔得很。
這崽子還很少有跟蘇棠這樣硬碰硬的時候。蘇棠雖然氣,卻不自覺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已哪里做得不好。
蕭韶鄞這崽子雖說沒有再大病過,但其實小毛病不斷。
身體不好的人的確更容易有怪脾氣。
不過仔細(xì)想想這小崽子好像并沒有讓自已特別煩心過,例如整日哭鬧什么的。
是不是他其實也在學(xué)著照顧自已的感受?
蘇棠把小崽子抱回殿中擦干凈眼淚,問:“為什么和小皇叔對著干?”
蕭韶鄞眨巴著眼睛裝不懂。
蘇棠知道這小崽子肯定聽得懂。她撓這小崽子胳肢窩,“說不說?”
小崽子動來動去,小臉都被憋紅了,才蚊子似的道:“不許抱他。”
第73章
開竅的小壽王
蘇棠反應(yīng)過來蕭韶鄞的意思,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這小崽子竟然還記得。
尋常小孩只怕幾個時辰的功夫就給忘了。
是該夸他記憶力好呢,還是罵他太記仇?
但蘇棠明白定然不能縱容他這樣下去,萬一將來演變成過度依戀,容易產(chǎn)生心理疾病。
她把蕭韶鄞扳正對著自已,嚴(yán)肅道:“小皇叔也是小孩,而且他沒有娘親,阿娘自然少不得要照顧他。也許以后阿娘還會抱別的小孩,你都要和他們作對不成?那你可就只有敵人沒有朋友了�!�
蕭韶鄞一雙精致的眼睛眨巴兩下,倏爾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跟個瓷娃娃似的。
蘇棠捧起他的小臉,逼迫他看著自已,“你的未來不止會有娘親,這些朋友也同樣重要,你要學(xué)會和他們相處。但阿娘保證只要你真的需阿娘,阿娘都先顧著你好不好?”
蕭韶鄞撲進(jìn)她懷里蹭蹭。
蘇棠無奈,也不知道這崽子聽進(jìn)去多少,他天生性格就比別人敏感些,只能慢慢教。
跟蕭韶鄞講了好半天道理,蘇棠帶著他去給小壽王道歉。
小崽子到底沒親口說出道歉的話,只是拿著磨喝樂遞給小壽王,勉強(qiáng)服個軟。
蘇棠抱著小崽子親了一口,算是鼓勵他愿意踏出第一步。
也沒忘安撫小壽王,摸摸他的頭,“壽王殿下今日格外寬宏大量,很有進(jìn)益�!�
小壽王先是昂頭得意,嘴角止不住上揚,而后又趕忙揮開蘇棠的手,語氣暴躁,“本王稀罕你夸嘛?本王一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兒計較。等他長大,本王肯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姩姩擋在自家弟弟面前:“小皇叔不許打弟弟。”
蘇棠低下頭去看蕭韶鄞的表情,小崽子察覺她的視線抿著嘴微微翻出下唇,可愛又無辜。
總感覺這小崽子心里還憋著壞呢。
等這小崽子長大,小壽王恐怕更玩不過他了。
“你就知道護(hù)著他,本王是你的長輩懂不懂?”小壽王揪著姩姩的小發(fā)包。
小壽王是這幾個孩子里面最高的,就愛用這一招。
姩姩一點不示弱,“長輩才更應(yīng)該愛幼。還有,還有,阿娘說了‘頭可斷,血可流,發(fā)型不可亂’,小皇叔不許扯我頭發(fā)!”
蘇棠發(fā)現(xiàn)姩姩已經(jīng)從一個乖乖的小奶團(tuán)子變成有幾分氣勢的小奶團(tuán)子。
老母親很欣慰。
女孩子就是要有些脾氣才不會被欺負(fù)。
蘇棠上前打小壽王的手,“你們幾個怎么渾都行,但是不許欺負(fù)女子知道嗎?……除非是尤為特殊的情況。”
畢竟不排除女子中也有壞人。
“嘁�!毙弁跏帐�。
姩姩拉住蘇棠的衣擺,“阿娘最好了。”
“行了,你們好好的,可不許打架,不然小心屁股遭殃。”蘇棠揮拳警告。
正好時鳶和沉鷺端著備好的茶點過來,幾小只很快被吃食吸引注意力,暫時安分下來爬到凳子上吃東西。
照例給伺候的乳母宮女也準(zhǔn)備了些。
“謝娘娘賞賜�!彼藕蛐弁醯男幼映K棠福身。
蘇棠忽然發(fā)現(xiàn)初次見面瘦瘦小小的杏子如今比時鳶都略高出半個頭,有種孩子長大了的感覺,“這才多久沒見,你的個子比他們幾個小孩還竄得快呢。如今是大姑娘了,這身量真漂亮。”
杏子笑答:“奴婢今年就滿十五了�!�
……十五呀,這個時代都可以嫁人了。如此看來留在宮里也不完全是件壞事,至少不用在這么小的年紀(jì)結(jié)婚生子。
蘇棠轉(zhuǎn)頭,“時鳶,去把青木匣子里那對金鑲寶珠釧取來給杏子當(dāng)及笄禮吧。”
杏子連忙推拒,“娘娘,這怎么使得?”
“你放心,那鐲子是宮外的制式,細(xì)條子,不算多貴重。”
蘇棠現(xiàn)在有錢,只要送給自已順眼的人完全不覺得心疼。畢竟在這宮里施恩總好過結(jié)仇。
杏子忙跪下謝恩,“多謝娘娘�!�
“近來壽王在崇文閣可安分?”蘇棠順便問問熊孩子的學(xué)習(xí)情況。
“自從上次娘娘查過壽王殿下功課之后,奴婢瞧殿下旬休日都有寫字兒呢,想來在閣中也定然比往日用功。奴婢還聽說這次旬休結(jié)束,會安排給大皇子和壽王殿下選伴讀呢�!�
……伴讀,皇家選出來的應(yīng)當(dāng)都不會差吧。
旬休結(jié)束,小壽王哈欠連連地從住處往崇文閣走。
身后的小太監(jiān)急得眉毛上火,“壽王殿下,要不咱快些,宮外來的小公子們只怕都等著了。”
“急什么?本王是王爺,讓他們等些時候又如何?”
小太監(jiān)心里苦,崇文閣的那些大人一告狀,最后不還是怪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嗎?
屆時輕則罰俸,重則挨板子。
“要是上面怪罪下來,奴才只怕遭殃啊�!毙√O(jiān)沒忍住說了一嘴。
本想著沒什么大用,結(jié)果這小祖宗還真快了些。
他家主子這是長大了?都會體恤下人了?
小壽王一見這小太監(jiān)可憐兮兮的樣子就想起老女人給他說的那些歪道理,腦子嗡嗡的。
該死!他以后要少聽那老女人講話。
小壽王氣鼓鼓地進(jìn)到崇文閣,里面果真已經(jīng)站著四五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孩。
男孩們都經(jīng)過重重篩選,最后一關(guān)便是合不合眼緣的問題。
崇文閣學(xué)土道:“這些都是通過明經(jīng)文試和射御武試的公子,壽王殿下可從中擇一位做您的伴讀。”
小壽王壓根兒不想整日有人跟著自已,又不能不要,干脆擺手,“你們挑吧,誰都行�!�
他現(xiàn)下只想趴在桌上睡覺。
崇文閣學(xué)土眉毛一抖,“伴讀一事非同小可,微臣不敢擅定�!�
“殿下聰慧過人,有勇有謀,草民愿衷心追隨殿下�!崩锩嬉粋男孩忽然蹲跪下對著小壽王說出一番慷慨陳詞。
這話乍一聽自然覺得假,可從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嘴里說出來,倒不會引人反感。
何況小壽王一個孩子,被人這樣奉承想必樂開了花。
周圍人都覺得小壽王大概率會選這個小孩。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小壽王伸手一指,“那就他吧�!�
但小壽王心里的想法卻跟他們完全相反,他聽多了姓陸的和老女人講什么“忠言逆耳”,感覺眼前這小子沒憋什么好屁。
他倒要把他留下來,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第74章
蕭韶鄞聽《戰(zhàn)國策》
五月十五日,皇帝恩準(zhǔn)貴妃回家省親,勇毅侯府在京城別院接駕。
貴妃乘金鼎黃繡輿入府,侯府眾人盛裝焚香以待,女眷為首者乃貴妃之母華氏。
母女倆先以君臣之儀見禮,而后入屋舍內(nèi)室。
內(nèi)室床上坐著一女子,眉眼處有一半掌寬的胎記,也不對貴妃行禮,只眼神木木地坐著。
“大喜的日子母親把她找來做什么?”貴妃雖然語調(diào)嫌棄,卻也沒生氣,走到椅子前坐下。
華氏低嘆一口氣,“還不是為你的事。冊封禮那日,你支走幾個太醫(yī),昭修媛不日便病逝,此事若是查到你身上,如何能善了?”
貴妃不以為意,“太醫(yī)院幾十號人,那日原本就不該他們執(zhí)勤,他們出宮問診也是常事,如何能怪到本宮身上?”
華氏眉頭緊蹙,“你真當(dāng)皇帝是沒有手段的人?他可是靠自已的本事坐上的那把椅子�!�
“那個女人損了皇家顏面,女兒替皇上除掉她有何不可?只要她一死,眾人對應(yīng)不上,那些流言自然不攻而破,她還得感謝我保住她死后的清白呢�!�
華氏似是第一次看清自家女兒骨子里竟如此瘋魔,苦口婆心勸道:“那個女人是蚩蠻公主,皇帝顧全大局興許并無對她動手的意思。再者男人都不會憐惜心狠手辣的女人,為娘不是沒教過你�!�
“母親,我又沒派人給她下毒,是她自已想不開。就連那冊子亦不是我送到她面前的,是她自已得罪了人,被她從前的侍女背叛。女兒干干凈凈,清清白白�!辟F妃說完這話,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
華氏眼中的擔(dān)憂卻愈發(fā)濃烈,她將這個女兒養(yǎng)得太過驕傲自負(fù),她又對皇帝過分癡迷。
……興許本就不該答應(yīng)把她送到皇帝身邊。
華氏看向長著胎記的女人,“虞奴,幫幫你妹妹吧�!�
今日為貴妃省親,侯府眾人遮擋帷幕,攆散閑人,整條長街唯有侯府別院燈火葳蕤。
幸而閭左的酒館地處偏僻并不受此影響,酒館的包廂內(nèi)兩男子對坐,面前三兩小菜,一壺清酒。
其中一紫衣男子滿飲杯中之酒,厲聲質(zhì)問,“她的畫像我只予你看過,你告訴我為何會如那般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市坊之中!”
對面的青衣男子替他斟滿一杯,“當(dāng)初我畫的《麒麟山踏雪圖》不亦只有你看過嗎?”
“你覺得是我奪了你的名?”紫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盯著眼前人,“我并非刻意畫同你一樣的景。”
“師父曾說,我倆筆觸之間太過相似,若有一人聞達(dá)于世間,另一人必定掩落于塵土�!鼻嘁履凶佣似鹱砸训木票p碰紫衣男子的酒杯,而后自顧自飲下,“樊齡,我從未信過這話。可這十年我畫過上百幅畫,人人都說我在仿你,時間久了我好像真的不會畫了�!�
“你若恨我,你只詆毀我便是,為什么要害她?”樊齡將手中的酒杯捏到青筋暴起。
他已不似在宮中時面貌清朗,嘴邊滿是青黑胡茬。
“他們既說我仿你,我便仿你一次罷了�!鼻嘁履凶幽樕z毫不變,“有人見了那畫,出百金叫我畫成冊子,我一個連飯都吃不起的人,如何拒絕?”
樊齡已是眼中帶淚,混雜著紛亂的情感,“你生計艱難,何不告知我?”
“樊齡,我自認(rèn)畫技從不比你差�!蹦凶又挥靡痪湓捀嬖V樊齡為何他不愿求助于他。
樊齡垂淚沉默。
數(shù)日后,獵戶在林中小屋找到兩具面目全非的男尸。
蘇棠從沉鷺口中得知樊齡辭官還鄉(xiāng)的消息,幾乎下意識便和昭修媛的死聯(lián)系在一起。
昭修媛的死有異樣,樊齡又好好的突然辭去編制離宮,總覺得實在過于湊巧。
一男一女,難不成殉情?
那蕭景榕頭上不是一片青青草原嗎?
蘇棠還是打算等更多線索浮出水面再作推理。
不過太醫(yī)的口風(fēng)很嚴(yán),宮中幾乎人人都以為昭修媛真是死于急病,自然不會有人把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
聽說有不少宮女為樊齡的離開心碎一地,畢竟宮里男人本來就不多,還走了一個這么帥的。
蘇棠正胡思亂想著,蕭韶鄞這小崽子抓來一本書放到她手里。
一瞅不正是她之前讀的那本《戰(zhàn)國策》嗎?
蘇棠也只是挑自已感興趣的部分看了而已,畢過于晦澀。
“怎么了吉阿娘,念�!�
蘇棠從架子上另抽出一本《酉陽雜俎》,里面記錄了很多志怪、動物,類似于童話故事,她還在里邊找到了中原版灰姑娘,姩姩可愛聽了。
“阿娘念這個好不好?”
蕭韶鄞搖頭,爪子按在《戰(zhàn)國策》上,語氣格外堅決,“這個�!�
蘇棠很是難受,主要她念起來都嫌拗口啊這東西,而且還有挺多不認(rèn)識的字。
這小崽子怕不是要上天?幼兒園都沒畢業(yè)聽《戰(zhàn)國策》,是為了助眠嗎?
難不成是有意在整她?
蘇棠發(fā)覺快要看不懂這崽子了。
可是自已養(yǎng)的娃能怎么辦,該寵寵著唄,也不能光給姩姩念,不給他念。
蘇棠磕磕盼盼念了小半刻,感覺自已都快睡著了,抬頭一看小崽子聽得可精神。
好在她的救星出現(xiàn)得非常及時。
“皇上~嬪妾可算把您盼來了~”
聽見這一嗓子的蕭景榕止住步子,在戰(zhàn)場上都沒膽怯過的他,突然有種轉(zhuǎn)身就走的沖動。
難不成這就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此話似乎也不該這么用。
平日他總覺得眼前人不夠殷切,但殷切起來好像……
蘇棠不管蕭景榕的想法,趕忙把書塞到蕭景榕手里,“二皇子想求您念書給他聽呢�!�
蕭景榕垂眸看向手里的書,也沒說自已兒子學(xué)這個太超前,只是問蘇棠,“這不是你常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