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崽子的心計
蕭韶鄞表明自已有辦法之后,連說帶比劃地讓乳母抱著他跟杏子一起去找小壽王。
蘇棠自然不放心他,但小崽子搖著腦袋示意她不要跟著。
她只好又多派了幾個人保護小崽子。
老母親第一次讓孩子自已出門真有點不放心……
蘇棠在宮里焦灼等待,不自覺端起杯子一口又一口地喝水。
好在沒多久小崽子就回來了。
“阿娘�!毙♂套幼彀鸵话T,把自已玉色短褂的下擺牽起來給她看。
蘇棠乍一瞅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但她知道對這娃可千萬不能應(yīng)付過去,只得把人抱到懷里仔細查看。
她視線來來回回掃過三四遍,才終于在竹葉刺繡上找到一滴暗色的泥點子。
好吧……她就猜到這小崽子多半是潔癖犯了。
蘇棠捏捏小臉,“不氣不氣,讓乳母抱你進內(nèi)室換一身衣服好不好?”
小崽子又黏了她一陣才點頭。
蘇棠正要問跟著的人發(fā)生了什么,外面就傳來小壽王怒氣沖沖的咆哮,“混小子,你給本王出來!”
緊接著就見他從門口進來,左邊盯一下右邊瞧一下地找人。
蘇棠挑眉,這小崽子還真說到做到讓小壽王過來了,而且還小壽王自已主動的。
只是用的方法……比較廢小壽王。
“奴婢見過娘娘�!毙幼泳o跟著進來給蘇棠行禮,待蘇棠示意她平身后,趕忙拿著手上的帕子給小壽王擦頭發(fā),“殿下好歹等奴婢把泥擦干凈再出門呀,讓外面的宮人瞧見實在有損威儀�!�
蘇棠算是知道小崽子衣服上那一滴豆大的泥點子從哪兒來的了。
因為……小壽王的頭發(fā)上全是棕灰色的泥漬。
而且明顯已經(jīng)清理過一遍,換了衣裳,之前的場面還不知有多壯觀呢。
這小崽子哪里是幫忙,分明是借著幫忙的名義報復(fù)呢。
小壽王被蘇棠盯得渾身不得勁,梗著脖子喊:“是不是你讓他干的?”
“是嬪妾的意思又如何?還以為壽王殿下要一輩子在自已殿中當(dāng)縮頭烏龜呢�!碧K棠端起茶杯想裝模作樣來一口,發(fā)現(xiàn)剛剛喝完了,又不動聲色地放下。
“你說誰縮頭烏龜呢?”小壽王被戳中痛點,又羞又氣,“你什么身份也敢罵本王?”
蘇棠聞言眉頭微蹙。х02
小壽王雖然一直“本王”“本王”地叫囂個不停,但頂多是缺乏管教的孩子而已,并非真到了用身份地位衡量一切的地步。
哪怕蘇棠還是個才人的時候,他也沒說過這話。
要說之前蘇棠還懷疑他是不青春期到了,現(xiàn)在就不得不往別的方面思考。畢竟價值觀這東西更多來自外界的影響,而非隨年紀自然變化。
“嬪妾知錯。”蘇棠決定以退為進,擺出疏離恭敬的姿態(tài)行禮,“若殿下要降罪,嬪妾領(lǐng)罰�!�
小壽王回懟的話剛到嘴邊又給硬生生咽了回去,無所適從地站在原地,“你你你……你別裝模作樣�!�
“往日是嬪妾目無尊卑沖撞了殿下,日后定然改過,也絕不再輕易打擾殿下�!�
小壽王聽懂老女人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再找他。
這跟他預(yù)想中他來暴打混小子然后被老女人教訓(xùn)一頓的狀況完全不一樣。
是他太過分了?
可是……他也沒說什么呀。
“殿下不如先回去梳洗沐浴,若是有別的吩咐叫下人傳個旨意就是�!碧K棠開始攆人。
“本王……走就走!”小壽王攥著拳頭往外沖,連自已來干啥的都忘了。
蘇棠叫住準備跟上去的杏子問:“你上次說壽王身邊有新宮人,他們可還安分?”
“那些宮人不過在一旁跟著罷了,仍是奴婢和小全子一內(nèi)一外貼身伺候,奴婢并未察覺什么異常�!�
“行,本嬪知曉了,你快去跟著他吧�!�
蘇棠懷疑小壽王這段時間受到了不好的熏陶,既然宮內(nèi)無異樣,有可能是他在宮外遇到的人。
她可以想辦法查,但……這無疑是把手伸到了前朝。
之前昭修媛的事頂多只算是后宮紛爭,即便和前朝有牽扯,跟她也沒什么直接關(guān)系。
而小壽王到底身份敏感,雖然她一直感覺蕭景榕對這個堂弟并無敵意,但皇帝的心哪里能輕易被人看透。
她平時和小壽王小打小鬧蕭景榕可能不在乎,畢竟她身后沒有任何能成為小壽王助力的勢力。
萬一這次真要涉及到皇權(quán)之爭,不得惹一身騷?
最壞的可能就是蕭景榕有意縱容旁人帶壞小壽王。
不過他上次還教育了小壽王一頓板子,應(yīng)該……不至于吧。
可他要是做給天下人看呢?
蘇棠本以為她把蕭景榕當(dāng)做一個帥氣多金的長期飯票,日子也能得過且過。
然而如今身邊讓她在乎的人越來越多,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能決定他們命運走向的人。
擺在眼前的問題左不過是信……與不信。
蘇棠忽然覺得自已的想法很可笑,有多少尋常夫妻同床異夢,她居然在思考和皇帝之間能不能建立信任關(guān)系?
大概因為蕭景榕的態(tài)度太過能迷惑人。
他們的關(guān)系一路水到渠成,如若拋開某些既定環(huán)境因素,仿佛尋常情侶逐漸磨合相知。
她有時甚至?xí)雎缘羲堑弁酰跻姇r的謹小慎微慢慢被時間沖淡。
即便她并未完全交付真心,但日夜相處的情誼多少會影響人的理性。
正胡思亂想著,乳母見小壽王離開,把換好衣服的蕭韶鄞抱出來。
蘇棠問乳母,“李姑姑,二皇子適才對壽王做了什么?”
雖說已經(jīng)猜到個大概,但還是確認一下比較好。
“這……去的時候壽王殿下正在躺椅上打盹兒,二皇子叫跟著的太監(jiān)用汗巾包上濕泥巴,砸在了壽王殿下頭上�!�
“他自已動的手?”
“太監(jiān)們自是不敢的。”
“下次別縱著他,在這宮中還是得謹慎些。”
乳母欠身,“奴婢明白�!�
蘇棠把人接過,嗔怪道:“鬼靈精,報復(fù)完這一次,今后可不許了�!�
蕭韶鄞站在蘇棠腿上,來回踩了兩下,“找姐姐�!�
姩姩今日去云婕妤處學(xué)琵琶還沒回來,又給這小子找到轉(zhuǎn)移話題的借口了。
蘇棠無奈嘆氣,“走吧,咱們?nèi)フ褢c宮接姐姐回來�!�
第78章
貴妃的報復(fù)
五月暑氣漸濃,蕭景榕只覺人心也跟著躁動起來,接連都是不好的消息。
顧崢留下稟報,“那兩個畫師都死了,臣也試過從賣冊子的再查,皆無所獲。這條線恐怕拿不到證據(jù)。”
蕭景榕頷首,“無妨。流言散去便算暫且了結(jié)此事。只要知道幕后之人方可,本來也沒指望能找到證據(jù)�!�
“皇上既然早有謀算,還讓臣去查,這不是拿臣消遣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還敢抱怨?”蕭景榕笑罵。
顧崢揉揉鼻子抱拳,“皇上恕罪�!�
蕭景榕正色道:“還有一事,齊越新君登基,和蚩蠻交往頻繁。”
“皇上懷疑他們……”
“嗯�!�
“可蚩蠻不是一直在跟咱議和嗎?”
“百年抵牾非一夕可除,此事恐怕得你親自走一趟�!�
蕭景榕處理完政務(wù),外面已是余霞成綺。
李培順見狀上前,“貴妃娘娘差人來請,皇上可要擺駕蘭林宮?”
蕭景榕蹙眉,本來就疲憊,去跟貴妃待在一起豈非更累?
“就歇在太極宮�!�
李培順馬上明白過來,自家主子這是不想去貴妃那兒,忙道:“皇上不如去瞧瞧長公主?長公主不日要入鳳陽閣聽學(xué),怕是念著您呢,您也有日子沒進后宮了�!�
“也好。”
蕭景榕到時,蘇棠起身行禮,旁邊擺著零嘴和話本。
她倒是清閑。
既覺得自已有些委屈,又覺得自已不算白忙活,好歹女人和孩子過得好不是?
“姩姩和吉羊呢?”
“姩姩由乳母帶著沐浴呢,吉羊已經(jīng)睡下了,可要讓乳母抱來皇上瞧瞧?”
“不必。”
“那嬪妾伺候您梳洗歇息?”蘇棠感覺蕭景榕挺累的,據(jù)說他最近都住在自已殿里,想必政務(wù)繁忙。
當(dāng)皇帝也是真辛苦。
蕭景榕頷首。
說是蘇棠伺候,其實是宮人端來一應(yīng)物品,她不過就見縫插針比劃兩下。
兩人躺在床上略閑聊兩句,雙雙閉上眼睛睡覺。雖然蘇棠也不知道為什么蕭景榕專門跑她這兒來睡覺,但人家的地盤想睡哪兒睡哪兒唄。
還沒睡著蘇棠就覺得熱,自已一個人的時候還好,多個人在旁邊感覺出風(fēng)口被擋住了。
蘇棠往旁邊挪了點。
“動什么?”
蕭景榕剛剛醞釀好睡意,被蘇棠這一動給整沒了。
“熱。”
“朕不熱�!�
蘇棠無語。
難不成當(dāng)上皇帝之后還能爆改冬暖夏涼的體質(zhì)?真龍附體�。�
他在王府冷得縮成一團又熱冒汗那晚上她還記得呢。
“要不皇上蓋這床被子,嬪妾蓋里面那床?”蘇棠想了想,干脆分開算了,免得影響對方睡覺。
蕭景榕這會兒還困著,不想旁邊的人動來動去,把人摟住,“不必�!�
蘇棠怕把人惹毛了,只能將就著就這樣睡過去。
貴妃派人去請皇帝沒請到就算了,又聽說皇帝去了別的女人宮里,頓時火冒三丈,一直熬到后半夜也沒睡著。
“記檔的太監(jiān)說皇上沒幸寧昭容,她畢竟身邊有兩個孩子,皇上少不得要去瞧瞧�!扁暺迩宄约抑髯釉诤醯狞c是什么,連忙把重心轉(zhuǎn)移到孩子身上,不讓自家主子的火氣進一步加重。
“果真?”
鈺棋趕忙繼續(xù)道:“奴婢哪敢欺瞞您,明日奴婢就讓他拿來您親自看過。這個月皇上本就沒進后宮幾次,來咱們宮里已經(jīng)算多的了�!�
“可本宮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第二日蕭景榕剛走,便有太后宮里的太監(jiān)請?zhí)K棠去一趟。
蘇棠估摸著就沒什么好事。
事實也果然如此。
“宮里唯有你兒女雙全,是最有福氣之人,哀家想著便由你來抄經(jīng)最合適�!�
“嬪妾遵旨�!�
蘇棠能說什么呢?只能答應(yīng)下來唄。
“只是嬪妾的出身太后娘娘是知道的,嬪妾的字恐怕入不了太后的眼�!�
“既寫得不好那就慢慢兒地寫,一筆一劃照著寫。關(guān)鍵是誠心�!�
蘇棠不知道這太后是哪根筋搭錯了,你強迫別人抄經(jīng)別人能誠心給你抄?不在上面下個咒就不錯了。
太后恐怕也不是真想用她抄的經(jīng),多半就是有意為難她。
太后身邊的姑姑把經(jīng)書遞給蘇棠,“奴婢斗膽提醒昭容娘娘,抄經(jīng)需焚香齋戒,有勞娘娘了�!�
焚香就算了?還齋戒?
意思是不能吃肉?
蘇棠一整個大崩潰,她可以接受少吃肉,但不能不吃肉啊。
“經(jīng)書抄完之前,你也不必侍寢,哀家會派人告知皇帝�!�
蘇棠覺著這才是重點。
該不會又是那位貴妃娘娘聯(lián)合太后整的幺蛾子吧。
不見皇帝就不見唄,好歹讓她吃肉啊。
可惜蘇棠絲毫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拿著一本厚厚的經(jīng)書回自已宮里抄。
“阿娘在寫什么呢?”姩姩湊過來問。
“經(jīng)書�!�
“經(jīng)書是什么?”
“嗯……經(jīng)書是很高深的書,等你長大些自然就明白了。”
蘇棠抄了半天基本也沒怎么看懂。
都說抄經(jīng)書能靜心,大概看不懂自然而然放空自已,可不就靜心了嗎?
蘇棠現(xiàn)在就是這種感覺。
“阿娘要把這一整本都給抄完嗎?”
“沒錯�!�
“要姩姩幫阿娘一起抄嗎?姩姩的大字現(xiàn)在寫得可好了�!�
不愧是貼心小棉襖,蘇棠甚感欣慰,但找人代筆必然是不可能的。萬一讓太后發(fā)現(xiàn),她不僅白抄了,肯定還得被治罪。
“沒事,阿娘自已抄就行,姩姩去跟弟弟玩吧�!�
“那姩姩幫阿娘磨墨吧。”
“姩姩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