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少年低垂的眉眼似乎掩藏了某些心事。
她從他身上看不到?jīng)_冠一怒為紅顏的莽撞,反而是說不出的壓抑。
“時候不早了,本宮也不便久留�!�
蘇棠越看越覺得難受,只好起身離開。
原著中寫蕭韶安的孤寂煎熬是因為皇后的過度鞭策,蕭景榕的疏忽冷漠。
可她以前見過的蕭韶安,明明是個被愛著的孩子啊。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好像真的變得跟書中所寫一樣了。
英容笑貌都只是掛在臉上的一張皮,無人能窺見內(nèi)里。
蘇棠本以為蕭景榕不同意,蕭韶安好歹還能穩(wěn)一段時日。
結(jié)果不出一月,她便聽聞大皇子妃被高僧點化,出家做了姑子。
正好是肅和皇后三七請法師入宮誦經(jīng)那日。
何其荒唐。
但古來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沒發(fā)生過。
蘇棠卻是下意識問了一句,“可當真?”
“這會子大皇子妃正要出宮往玉華寺去呢。”
蘇棠思量再三,還是打算去瞧瞧。
大皇子妃入宮時敲鑼打鼓,紅綢滿庭。
如今卻是孤零零一輛馬車。
蘇棠讓人拿了酒錢給車夫,想單獨見她一面。
“德妃娘娘?”大皇子妃見到蘇棠,眸中閃過訝異。
“山高路遠,本宮來送大皇子妃一程�!�
“德妃娘娘稱貧尼空慧即可�!�
對方?jīng)]摸清她的來意,還帶著幾分防備。
蘇棠見狀解釋道:“你不必多慮,正如當日本宮沒料到肅和皇后突然薨逝,本宮也未曾想過會走到這一步,不過送送你罷了�!�
大皇子妃臉色一變,眼眶微紅。
她到底年紀不大,哪能說遁入空門就看破紅塵。
“妾身同殿下成親以來,上事姑舅,下掌中饋,夙興夜寐,不敢有失�!�
蘇棠只能安慰道:“此事自然有目共睹�!�
大皇子妃含淚笑著搖頭,“可這些有什么用處呢?”
她微微仰頭止住淚意,“多謝娘娘還肯相送,霜寒風凜,娘娘請回吧�!�
蘇棠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這種時候再多的安慰都顯得蒼白。
……
此時的林瑜在屋內(nèi)烤著暖洋洋的炭火。
好不愜意。
“殿下又吩咐送來好些賞賜,側(cè)夫人可要現(xiàn)在過目?”
“拿進來吧。”
林瑜粗略瞧了瞧,便抬手讓人放到庫房里去。
“殿下對側(cè)夫人當真是極好�!�
見林瑜動了動身子,明顯是一個姿勢坐僵了,宮女連忙走上前給林瑜捶腿。
林瑜打了個哈欠,沒接過話茬。
宮女表面雖奉承,心里卻很是不解。
這大皇子妃不論是從長相家世都比林側(cè)夫人好上許多。
也不知大皇子為何偏偏更寵林側(cè)夫人。
依她看大皇子妃哪里是被點化,所以皈依佛門。
分明是被氣走的。
也不知這林側(cè)夫人是給大皇子灌了什么迷魂藥。
大皇子如此寵妾滅妻也著實不厚道。
不過宮女想歸想,討好林瑜動作卻是一直沒停。
同她一樣想法的宮人自然也不少,都上趕著巴結(jié)林瑜。
伺候起來格外盡心。
第221章
奇怪的藥粉
其實蘇棠去見大皇子妃一面也沒什么特別的目的。
只是覺得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好歹相識一場。
雖說栽贓人不對,但從她只言片語也能聽得出來,蕭韶安確實是過分了。
她和林瑜的矛盾不止是兩個女人爭一個男人那么簡單。
這個時代,只有正室是擔任妻子的角色。
妾室不過是玩物外加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任誰被一個玩物騎在頭上都不會開心。
肅和皇后大度少不了是因為蕭景榕從來沒因為哪個女人下過她的臉。
林瑜卻不像是會忍氣吞聲,遵守階級尊卑的人。
說到底還是蕭韶安的錯。
不過蕭景榕才是被氣得飯都吃不下去的那個。
這事兒還是太后看不過眼讓蘇棠去勸一勸。
“肅和皇后新喪,皇帝齋戒以示悼念。只是冬日的新鮮蔬果不比春夏豐足,難免寡淡�;实圻@兩年對你頗為愛重,凡事你也當多盡心才是,自該變著法兒勸皇帝多進一些�!�
只聽過夏天熱得厭食,沒聽過誰冬天吃不下去飯的。
蘇棠覺得太后約莫也知道蕭景榕胃口不好的原因,只是不曾明說而已。
這差事不好做,蘇棠卻只能應下。
倒也不怪蕭景榕生氣。
他明面上已經(jīng)駁回了蕭韶安的請求,轉(zhuǎn)頭蕭韶安就將人逼得出家。
換作脾氣差點的皇帝,被兒子違抗到這地步,早二話不說把他廢了。
好在蘇棠備上食盒去找蕭景榕時,他給面子多吃了幾口,也算勉強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務。
皇后薨逝,約莫外戚那邊要處理的事情不少。
蘇棠在旁邊伺候筆墨,她站得腰酸蕭景榕都不曾停下。
蕭景榕將手上批完的折子放到一邊,微微凝眉,“回去歇著便是,作何守在這兒?”
“臣妾近來自省未能時時恭順勤勉,不曾伺候好皇上,故不敢懈怠�!�
蕭景榕聽出她語氣里的促狹,“朕批再兩個時辰折子,你還能站得住兩個時辰不成?”
蘇棠一噎。
再站四個小時,她的老腰就廢了。
蕭景榕見她吃癟,暗覺好笑的同時軟了語氣,“自有下人伺候,回吧。”
蘇棠福身正打算往外走,又驀地頓住腳,“其實……大皇子他興許有苦衷�!�
換作從前她肯定沒膽子說這話。
如今卻是不同。
一則是為了感恩皇后這些年的照拂。
二則也是相信和蕭景榕之間建立起來的信任。
沒曾想蕭景榕聞言卻是沉下臉,精致的眉眼都顯得有些晦暗,“此事無需多言�!�
他話說到這份上,蘇棠自然也不可能再犯顏苦諫。
她和蕭景榕之間隔著君臣之別,這一點她從來沒忘。
以蕭景榕的性格來講,不論親疏,他都不會放松自已的底線,讓她插手這件事。
他能忍她說完這一句不發(fā)火,已是算顧及二人的情份。
“臣妾告退�!碧K棠再次福身,退出殿內(nèi)。
不過她也算確認了一點,蕭景榕這回是真挺生氣的。
蕭景榕這種人就是他越在乎的人惹了他,他就越壓不住火氣。
怎么說呢?
換作誰精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因為一個女人違背自已,都會像吃了一口屎一樣難受吧。
難怪霸總文里面那么多惡婆婆。
另一邊就連林瑜都沒想到蕭韶安為自已做到這一步。
蕭韶安單純因為那女人栽贓自已,就用計把那女人逼出宮。
林瑜總不能裝傻充愣,“殿下不必為妾身做到這一步�!�
蕭韶安唇角勾起,眸中是化不開的柔意,“從前讓你受了許多委屈,今后斷然不會�!�
林瑜心念微動。
饒是知道對方只是個虛假存在,她也不禁有些感動。
她兩世見過的男人都是看中利益的。
包括她現(xiàn)實世界的父親。
他和她母親感情出問題很長時間了。
不過礙于他經(jīng)營中醫(yī)館,又在中醫(yī)協(xié)會等官方組織機構(gòu)掛名,不想因為家庭問題敗壞名聲就一直在演給外人看。
包括對她也是一樣。
她如果什么地方做得不夠優(yōu)秀,她父親恨不得裝作不認識她這個女兒。
不然她也不會創(chuàng)作出蕭韶安這個人物。
肅和皇后喪儀前前后后耗了幾月才算完。
各式祭奠持續(xù)的時間更長。
虞祭過后,葉舒妤以惠妃的身份入宮。
宮里無數(shù)雙眼睛死盯著她,誰都清楚她是繼后的熱門人選。
畢竟這宮里的女人對蕭景榕一往情深的沒幾個。
就算有,這么多年也早該看清地位權(quán)勢才是根本。
哪怕以死這件事為例亦可見一斑。
皇后薨逝,舉國哀悼,三年不輟。
尋常嬪妃去世,若不得寵些的,尸體還沒冷就被拋之腦后了。
這宮里沒有一樣儀制不是在階級地位高地。
皇后鳳冠是能精美到蘇棠盯著看一天都不帶膩味的。
誰不想要呢?
要不是她沒背景,沒本事去爭那個位置,她說不定也會動心。
葉舒妤看著稚嫩,處理起宮務卻是一把好手,沒讓宋賢妃在她手里占著便宜。
白淑妃就更不必說了。
再加上蕭景榕暗里也是站在她那一頭,宮中局勢很快一整個大逆轉(zhuǎn)。
蘇棠既然撈不著,自然也就沒打算參與到紛爭中去。
倒是葉舒妤時不時主動相邀。
蘇棠有時候找理由推拒,次數(shù)多了也不能總不給面子。
二人的話題自然是圍繞著共同的熟人——肅和皇后。
葉舒妤偶爾會說些肅和皇后還未出嫁時的趣事。
蘇棠便回憶潛邸那陣子。
兩人聊到投機處,葉舒妤冷不丁來了句,“德妃姐姐不必對我如此防備,我素來找你,也不是為了籠絡。
不過是因為堂姑與你相交多年,所以我也信你,想在宮里找個說話的人罷了。
我就是顆平衡后宮勢力的棋子,后位、圣寵都同我無關(guān),我沒打算爭。”
蘇棠一時不知該不該信她所言。
不過她要真是因為家族被迫進宮,倒也是個可憐人。
宮里多的是這樣的可憐人。
葉舒妤似是透過蘇棠的神情看出她的想法。
“德妃姐姐也不用覺得我可憐。其實那回馬車的事過后,我見男子時常覺得惡心。能入宮擺脫嫁人的命運,于我未嘗不是件好事�!�
蘇棠都想上去捂住她的嘴。
這話傳出去可不得了。
由此也能看出葉舒妤和肅和皇后雖然說是一家人,性格卻有明顯的差距。
肅和皇后打死也不會說這種話。
蘇棠只好裝聾作啞,打哈哈過去。
日久見人心,葉舒妤所言是真是假,時間長了自然能看出來。
總不能光憑她兩句話,真就覺得她人畜無害。
不過蘇棠有意保持距離,葉舒妤卻是三天兩頭來乾祥宮。
“白淑妃脖子都被抓破了,只差一寸就得傷著臉,聽說氣得滿殿抓貓呢�!�
葉舒妤將鬼火的娃二二放在腿上擼,當個笑話講給蘇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