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已經(jīng)不那么厚實(shí)的冰，北極熊站起來一掌拍下去，就能將冰面拍出一個冰窟窿，然后抓取冰下面的獵物。

    哪怕是奧狄斯，也不是輕易就能抓到。

    他弄碎了一片冰層，但是獵物卻跑了，他一路追上去，直到獵物游入了沒有冰面覆蓋的深海里，揚(yáng)長而去。

    喬七夕伸長腦袋，這種白茫茫的冰，洶涌的海水，他根本沒有辦法駕馭。

    奧狄斯呆呆地注視著獵物離去的方向，稍微有些喘息，不過，他很快就調(diào)整方向，繼續(xù)去搜尋其獵物。

    馬上要淹沒這里的海水，在冰面上縱橫交錯，兩只餓了的北極熊，邁著濕噠噠的四肢前進(jìn)。

    喬七夕發(fā)現(xiàn)，對面挺遠(yuǎn)的一塊浮冰上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是海豹沒錯。

    但是有點(diǎn)遠(yuǎn)。

    假如費(fèi)盡心思地游過去，對方又跑了，那真是得不償失。

    顯然奧狄斯和他想法一致，雖然停下來遙望著對面的海豹，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也許對面的海豹也發(fā)現(xiàn)了他們，但因?yàn)榫嚯x的原因，兩者之間只能隔空相望，各自在心里吐槽。

    海豹：小樣，敢過來就讓你白跑一趟。

    北極熊：……

    一般北極熊能動手就不逼逼，發(fā)現(xiàn)不能動手，那就掉頭走了，北極又不是只有這一只海豹。

    沒錯。

    喬七夕很有骨氣地頂著小黃桶，跟上奧狄斯瀟灑的腳步，繼續(xù)在冰面上尋找其他獵物。

    走著走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兩個以那頭海豹為中心，幾乎繞了一個圈。

    這邊的位置比較容易靠近海豹，不容易驚動對方。

    奧狄斯?jié)撨M(jìn)去水里，喬七夕讓岸邊乖乖等候，不發(fā)出一絲聲音。

    深藍(lán)色的海面上，一只北極熊悄無聲息地游向?qū)Π丁?br />
    那只曬太陽的海豹，并沒有察覺到危險(xiǎn)在悄悄靠近。

    捕獵時狡猾冷靜的北極熊，從他身后的雪堆上岸，然后探出了大半個身子。

    并不平靜的海面，為北極熊爭取了隱藏自己的機(jī)會，他有足夠的耐心伺機(jī)而動。

    遠(yuǎn)處的小熊，在這種關(guān)鍵的時刻，連動一下耳朵都不敢。

    他屏住呼吸，像一只雕塑熊，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對面的戰(zhàn)況。

    干飯還是餓肚子，就是看現(xiàn)在。

    假如能抓到那只重量可觀的海豹，喬七夕發(fā)誓，他會多吃兩口油膩的脂肪。

    是的，這是一只雄性海豹，重量幾乎是雌性海豹的成倍。

    一只北極熊想要熬過一年，至少要吃40只海豹。

    冰川融化前的最后一小段時間，假如能抓到它，奧狄斯和喬七夕就安心了。

    靠著這只海豹帶來的能量，他們可以不那么辛苦地熬到冬季來臨。

    捕捉獵物時，奧狄斯一向很有耐心，現(xiàn)在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他認(rèn)為適合的時機(jī)，不過中間出了一點(diǎn)小插曲，他嗅到了別的北極熊的氣味。

    一只不速之客，在他到來之前，奧狄斯提前結(jié)束了自己的觀察期，終于向那頭曬太陽的海豹發(fā)起了攻擊。

    對方聽到動靜，立刻一甩尾巴向海水里扎去，奧狄斯緊跟著它，一同潛入海水中。

    論游泳當(dāng)然是海豹更為靈活，奧狄斯在水下作戰(zhàn)很容易失去機(jī)會。

    不過他還是咬住了海豹，隨著他的甩動頭部，渾身的毛發(fā)在水里形成了一種擺蕩的狀態(tài)。

    礙于水的阻力，北極熊在水下發(fā)揮的力度會受到影響，所以他拼命地將獵物往岸上帶。

    這時他粗壯的四肢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只要海豹身體被咬住，很難游得過他。

    岸邊，喬七夕焦急地等待。

    奧狄斯到水下去了，難以窺探水下的狀況，這讓他心緒不寧。

    忽然，那名被奧狄斯預(yù)測到的不速之客，姍姍而來。

    它的出現(xiàn)，驚擾了岸邊的小北極熊，因?yàn)榇藭r此刻，它們二者的距離也許只有不足50米。

    這是一個相當(dāng)危險(xiǎn)的距離。

    所以喬七夕經(jīng)過短暫的考慮，選擇撒腿跳進(jìn)海里，向奧狄斯游去。

    正在捕獵的奧狄斯，嘩啦一聲冒出水面，嘴里叼著還沒死透的獵物。

    渾身濕噠噠的巨型北極熊上了岸之后，立刻將獵物咬死！

    然后將其按在熊掌之下，這才抬頭去張望孩子。

    然而岸邊沒有找到他所熟悉的身影，反而看到了一只陌生的北極熊。

    奧狄斯并不意外，他很快就將視線從對方身上掠過，然后緊緊的盯著在海水中游動的小北極熊。

    喬七夕頭上的黃色塑料桶，在幽藍(lán)的海面上格外醒目，像極了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

    他發(fā)誓，自己從來沒有游得這么快過。

    而他之所以游得這么快，不是因?yàn)榍懊嬗酗埑�，雖然的確挺餓的。

    他之所以游得這么迅猛，是因?yàn)樵俨挥慰煲稽c(diǎn)就會成為那只陌生北極熊的飯。

    奧狄斯甩了甩身上的海水，確定喬七夕自己可以游過來之后，就將視線重新放到那只北極熊身上。

    這時他的氣場，分外霸道。

    仿佛隔空對那只入侵的北極熊說，這里已經(jīng)有主了，快遠(yuǎn)離這里，我就不咬殺你。

    嗅覺敏銳的動物們，通過氣味來分辨敵我，同時通過氣味，也能分辨出對方的強(qiáng)弱。

    那只北極熊知道奧狄斯很年輕強(qiáng)壯，因此不敢輕舉妄動，可是血腥味，勾引得饑腸轆轆的北極熊十分垂涎。

    它沒有離開，也許它在等待一頓被對方遺棄的美餐。

    可是它也不想想，這只雄性海豹足夠奧狄斯一家吃上好幾頓。

    在這個食物貧乏的季節(jié)，奧狄斯不可能只吃一頓就丟下這頭海豹。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用來形容喬七夕現(xiàn)在的狀況不為過。

    看見奧狄斯游得這么輕松，他還以為自己也行。

    結(jié)果他不行。

    并不是說堅(jiān)持不下去，只是他累了。

    喬七夕毫無壓力地舉起雙掌，把頭上的小桶放下來，底朝下，中空的桶就是一個天然的浮力神器，用來托著自己的下巴。

    雖然這對他一頭熊的重量來說顯得微不足道，但是最起碼能減輕一絲負(fù)擔(dān)。

    反正呢，總比戴在頭上毫無卵用要強(qiáng)那么一丟丟。

    估計(jì)奧狄斯看見這么磨嘰的孩子，都要急死了。

    恨不得自己跳下水去，把小熊駝過來。

    要喬七夕說呢，他和奧狄斯一個做事慢吞吞，一個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能和平相處純粹是語言不通立的功。

    否則奧狄斯會天天教育他，搞得好好的一個家不得安寧。

    這一邊，奧狄斯耐心地等待了一段時間。

    磨嘰的小北極熊和他的塑料桶，慢吞吞地來到了岸邊。

    喬七夕先把桶扔上去，然后抬起腿爬上岸。

    下海之前，他是一只潔白英俊的小熊，下海之后，他是一團(tuán)會喘氣的大白抹布，看起來狼狽極了。

    疲倦的喬七夕，趴在冰面上休息，擔(dān)心他的奧狄斯，過來嗅他的鼻子。

    能夠一掌拍暈海豹的碩大熊掌，在小熊身上有分寸地輕按。

    躺在浮冰上的喬七夕，忍不住發(fā)出哼哼唧唧的享受聲音。

    他知道奧狄斯不是在給自己按摩，畢竟單純的北極熊哪里知道按摩。

    看他累成這樣給他做保健什么的，嗐，打住，可是游泳過后酸酸的肌肉被摁來摁去，確實(shí)挺舒服的。

    至于奧狄斯真實(shí)的意圖，可能是看他死了沒？

    為了不讓對方擔(dān)心，喬七夕爬起來刷拉拉甩干凈水。

    其實(shí)也不是很累。

    只是人類的惰性。

    來到這里之前，他們已經(jīng)空腹了許久，身體急需攝入食物。

    奧狄斯等到了平安無事的小熊，他和小熊一起進(jìn)食，和以往一樣，這只巨型的北極熊，總是讓小熊先吃，而自己稍后。

    這樣可以警惕周圍的環(huán)境，以免有特殊的情況發(fā)生。

    更何況對岸還站著一只圖謀不軌的北極熊，隨時會游過來奪食。

    喬七夕狼吞虎咽，飽餐了一頓，輪到他守候奧狄斯吃飯。

    不著調(diào)的小熊，一改往日的調(diào)皮搗蛋，變得認(rèn)真起來。

    因?yàn)樗�有點(diǎn)擔(dān)心，剩下的海豹肉會引來更多的北極熊爭奪。

    不過很幸運(yùn)，他們所在的地方就像一個湖心島，正是易守難攻，兵家必爭之地。

    哪怕十只北極熊圍攻他們，也可以將獵物扔出去，讓那十只熊窩里斗，而他和奧狄斯趁機(jī)溜之大吉。

    這片冰天雪地上的北極熊可能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會遇到一只研讀過孫子兵法的北極熊。

    喬七夕：只是看過看過。

    奧狄斯吃東西很快，而且吃得也很多，因?yàn)榈拇_餓了，他可以一口氣吃下100斤的食物。

    這就是巔峰狀態(tài)的北極熊。

    況且，奧狄斯遠(yuǎn)不算是巔峰狀態(tài)，他的上升空間還很可觀。

    吃下足夠的食物，白色巨熊舔舔嘴巴上的血跡，以及爪子。

    北極熊的爪子很堅(jiān)硬，但也有受損的可能，假如受傷了要及時處理。

    每當(dāng)奧狄斯捕獵完畢，喬七夕會看看他的牙齒，口腔的一些情況，還有爪子。

    以前有過這樣的案例。

    北極熊的熊掌被刺橫穿，一直沒有取出來，因此整個熊掌都腫脹流膿，無法痊愈。

    作為臭毛病特別多的熊孩子，喬七夕可以隨意檢查奧狄斯的爪子，因?yàn)閵W狄斯被他折騰得習(xí)慣了。

    對方雖然不理解，小熊為什么喜歡折騰自己的熊掌，但還是會耐心縱容。

    但奧狄斯不喜歡被檢查口腔，每當(dāng)喬七夕試圖用爪子掰開他的嘴，他就算不兇喬七夕也會躲開。

    比如現(xiàn)在，這只吃飽了沒事干的小熊，精力旺盛，對他的爪子和嘴分外地感興趣。

    這讓奧狄斯很想躲起來。

    可惜，這塊浮冰的面積有限，他不能躲起來。

    說句實(shí)話，牙齒和爪子對于北極熊的一生來說那么重要，不僅每次捕獵完畢要檢查，其實(shí)每天刷一刷牙會更好。

    如果可以的話，喬七夕希望奧狄斯活得久一點(diǎn)，哪怕老了無法捕獵，但是還有他這個年輕了幾歲的小伙伴。

    他會努力捕獵養(yǎng)奧狄斯的，所以要保護(hù)好牙齒。

    野外沒有現(xiàn)成的牙刷，但是用熊掌上的毛蹭一蹭，也是可以達(dá)到清潔效果的。

    海水是天然的漱口水，還能起到殺菌的作用。

    只需每天拿出幾分鐘就能保護(hù)牙齒的健康，避免到了老年期就咬不動肉的窘境。

    目前的情況就是，作為有思想的假熊，喬七夕每天都堅(jiān)持刷牙。

    方便完畢，也會在雪地上蹭一蹭屁股，以及每天的雪地打滾，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這只精力旺盛的小熊不斷騷擾下，奧狄斯干脆側(cè)臥在冰面上，將自己的頭抱了起來，埋進(jìn)了肚子里。

    喬七夕對他束手無策，只能等待下一次機(jī)會。

    第12章

    相比起其他的北極熊，奧狄斯和喬七夕是幸運(yùn)兒中的幸運(yùn)兒。

    先前，他們在救助站的兩個月里，攝入了足夠多的食物，把身體養(yǎng)得足夠強(qiáng)壯肥胖。

    其次人類為他們選擇了合適的放歸地點(diǎn)，那兒不僅有豐富的食物資源，同時也沒有那么殘酷的競爭力。

    只不過隨著氣溫一天天升高，冰川從南到北逐漸融化，為了攝取更多的脂肪能量，北極熊們便要冒險(xiǎn)追逐還未融化的冰層。

    直到海面上的冰層所剩無幾，屬于他們的冒險(xiǎn)游戲才真正開始。

    北邊冰層都融化了，只剩下一些小島嶼，夏季一片貧瘠、荒涼，沒有可供生存的食物。

    屆時，北極熊們會通過游泳，去往南邊的海岸，盡管途中會上岸經(jīng)過一些島嶼，但是兩地的距離仍然很嚇人。

    短則要游兩三百公里遠(yuǎn)，長則達(dá)到五百公里。

    很多年前，北冰洋海面上的冰層直到七月多才會徹底融化，這很友好，意味著北極熊們有足夠多的時間儲存能量度夏。

    而隨著全球氣溫升高，今年，留給他們的時間足足縮減了一個月。

    此時此刻，這是最后一片冰層了。

    喬七夕每天都會聽到冰層斷裂和冰山倒地的聲音，然后可惜地望著那些向遠(yuǎn)處飄走的一坨坨冰，很惆悵，因?yàn)橹挥性诒鶎由�，他們才能獵到海豹。

    幸而，他們今年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等吃完這只海豹就能南遷。

    不過那只守在岸邊的北極熊，顯然沒有這么幸運(yùn)，它看起來沒有奧狄斯這么強(qiáng)壯，身上的毛發(fā)也發(fā)黃，至少看起來超過了十歲。

    喬七夕有些擔(dān)心那只北極熊，不知道他儲存到了足夠多的脂肪沒有？

    不過怎么說呢，也只能精神上給予支持，這樣。

    畢竟他還是個消費(fèi)者，連自己都需要奧狄斯養(yǎng)活呢，哪里有余糧救濟(jì)其他的北極熊。

    如同喬七夕所擔(dān)心的那樣，食物的氣味的確又吸引來了一只帶崽的北極熊媽媽。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針葉林里遇到的那個三口之家，小熊看起來才兩個多月大，難以想象他們再過半個月左右，就要和母親一起橫跨海面，南遷覓食。

    如果很幸運(yùn)小熊們挺過了第一年，那么以后它們還要跟著媽媽來回兩遍左右，然后將這份記憶銘記于心，傳承給自己的孩子，或者獨(dú)自來回。

    剛才面對十幾歲的老北極熊，喬七夕動了惻隱之心，現(xiàn)在面對帶崽的熊媽媽，喬七夕也十分可憐它們。

    要是自己是個開肉鋪的老板就好了，他心想。

    雖然食物的誘惑很難抗拒，但是帶崽的熊媽媽知道，自己不具備從雄性北極熊嘴里搶奪食物的條件，那是異想天開。

    于是，聰明熊媽媽很快就帶著孩子們離開了喬七夕的視線范圍，去往其他的地方覓食。

    隨著一家三口的離開，附近的冰層，傳來熟悉的咔咔斷裂的聲音。

    這意味著冰層覆蓋的海面，又減少了一部分。

    喬七夕這邊，感覺整塊浮冰都在震動，顯然他們在‘融化預(yù)備役’里面呆著。

    這可咋整？

    喬七夕看向奧狄斯，圓溜溜的天真大眼睛里邊寫著：鐵子，咱們要跑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