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其余時間，下班后她都會坐在春風嘉園12棟606的陽臺上，靜靜的望著樓下并不奢華，卻透著溫馨的小區(qū)。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等什么。
只是潛意識的感覺，這樣坐著、看著很舒服。
那個小超市的生意很好，老板娘很熱情，就是經常和他兒子吵架。
那個兒子倒是窩囊，長的還算周正，卻是宅在家里啃老，和母親守著這么一家小區(qū)便利店。
樓下的麻將室不大，她倒垃圾的時候去看了一眼，就一個一樓的柴火間改的，里面放了兩張麻將桌，倒是每次經過，都有一桌人坐著。
有年輕人、有中年人、也有老人。
沈青鸞看到他們，總是會想到傅航。
那時候的他，在自己眼里也是一事無成，沒有正當工作，但卻是透著對生活的渴望。
一個游戲代練，不惜幾個通宵接單，就為了給自己買雙鞋。自己的一個精心策劃的笑容，他拿出全部積蓄給自己買塊表……
那時候，幾乎每天上班，自己第一眼看到了的，總是那個穿著黃馬甲透過晨曦的笑臉。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多好？
沈青鸞不清楚自己這樣的想法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她到底喜歡哪個傅航多一點？
當我愛上那個一事無成的你后，你卻變成了我夢寐以求的樣子……
挺可笑，很荒唐。
今天她一如既往的端著保溫杯，坐在陽臺上享受這片刻寧靜。
便利店老板娘好像又和他兒子吵架了，嘟嘟囔囔的進了麻將室。
然后，她看到了那輛車，那輛大清早的給自己送過外賣的豪車。
沈青鸞的眼眸猛的一亮，十幾天來，如望夫石一樣守著瞭望臺的效果有回報了。
她看到車輛停穩(wěn)，但卻沒有人出來。
她心思一動，急忙放下杯子走進屋內。
站在門口的穿衣鏡前，她仔細端詳自己。她慶幸自己這幾天養(yǎng)成的習慣，不到臨睡，絕不卸妝換衣服。
她抓起掛在門口的外套，穿好鞋子后，卻是微微遲疑，又將外套掛回了回去。
就那樣穿著高領羊毛衫，按動了電梯。
傅航推門而出，卻是當先看到了一雙直筒褲包裹的大長腿。
因為這腿就站在車邊，他微微愣神，視線向上移動。
“青鸞？”傅航的眼底閃過錯愕。
沈青鸞就那么歪著頭，靜靜的微笑看著傅航，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于夜風中顯的蕭瑟而凄美。
“你怎么不穿外套？”傅航一秒回神，轉頭看了眼已經快到門口的光頭佬，恨的那叫牙癢癢。
這是一個保鏢能干的事？怪不得問你啥都不吱聲。
他娘的，這要是個刺客，老子現(xiàn)在已經被捅成篩子了！
傅航心中罵娘，手上卻是毫不猶豫，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沈青鸞的身上。
只是抬手的那一瞬間，他的視線不露痕跡的掃了一眼9樓。
萬幸，燈黑著……
外套披到了沈青鸞的肩上，手指細微的接觸卻是又讓傅航微微皺眉。
沈青鸞的身體很涼，她在這里站了有一會了……
傅航不知道光頭龍等了自己多久，但沈青鸞的體表溫度告訴他，沈青鸞站在夜風中的時間絕對不短。
“能陪我走走嗎？”外套蓋在肩上，沈青鸞的眼底流露溫情，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好去細細體會那外套殘留的余溫。
“當然�！备岛綆缀鯖]有猶豫，他沒有問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現(xiàn)在的情況是先離開……
沈青鸞欣喜的揚了一下眉毛，仿佛在夜風中等待許久，能得到“陪我走走”的認可，是莫大的榮幸。
第296章
這就夠了
傅航心底閃過狐疑，在沈青鸞轉身的剎那，視線快速的掃過停車場。
然后，他在很遠的位置，看到了那輛出現(xiàn)過在沈青鸞朋友圈的豪車。
她刻意在這里守著自己？
她要干什么？
傅航心虛的又看了漆黑一片的9樓，安靜的跟在了沈青鸞身后。
沈青鸞的步子很慢，雙手依舊攏在身前，左右拉緊了身上寬大的外套，但她的笑容好甜，如夜晚綻放的曇花。
傅航安靜的跟著，走了幾步幡然醒悟，沈青鸞是在等自己，才控制如此緩慢的步調，他頓時加快了幾步，和沈青鸞肩并肩。
然而，沈青鸞的速度依舊不緊不慢，如同是餐后散步的情侶，雖沒有牽手擁抱，卻一同享受這夜晚的寧靜。
傅航目視前方，雙手插兜，余光卻是不斷掃視小區(qū)。
見鬼，看著的人很多啊……
他甚至看到另外一邊的停車場內，有一輛引擎蓋冒熱氣的保姆車。
這小區(qū)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多人？不會還有明星住進來吧？
兩人緩步出了小區(qū)，傅航不知道沈青鸞要去哪，也猜不出沈青鸞找他是要說什么。
但沈青鸞身上傳來的感受讓他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那笑容很熟，茶花漫漫，但那笑容下的眼眸，卻是依稀有一絲那劉海掩蓋下的氣息。
為什么在沈青鸞的眼底，會看到秦幼楚的影子？
對了，這么晚了，秦幼楚為什么不在家？
睡了？不對……她哪怕睡了，也會開夜燈的。
尤其是自己不在家的時候，她總會打開門口的入戶燈……
胡思亂想的傅航就那么不緊不慢的跟著沈青鸞，沿街而行。
就在他方才注視的那輛保姆車內，司機狐疑的看向后面的諸葛筠。
“別開門，等等……”諸葛筠捂著嘴，似乎是怕聲音太大，讓外面的人聽到。
“他們應該走很遠了�！彼緳C忍不住提醒。
諸葛筠抬起頭遠遠的確定，發(fā)現(xiàn)小區(qū)門口確實沒人后，緊了緊臉上的口罩和頭上的帽子，貓著要做賊一樣推開了車門。
而就在她開門的一瞬間，12棟909的廚房燈亮起，秦幼楚一臉淡然的離開拉著窗簾的落地窗，在廚房的櫥柜前動作輕柔的拿出兩副碗筷，又默默的坐到了餐坐上。
桌上放著已經微涼的四菜一湯，湯是傅航喜歡的山藥排骨。
她給自己盛了小半碗飯，低頭看著對面的空位置安靜的吃著。
“啊呀，兵臨城下了呀�！币鹨粔K排骨，幼楚的眼眸閃爍奇光。
她吃的很細致，但速度一點不慢，很快，她放下碗筷，開始收拾。
將所有的剩菜剩飯全部倒入垃圾桶，用冷水泡了電飯鍋。
然后，她換了一套衣服，拎著垃圾袋下樓。
傅航和沈青鸞一起走出了很遠，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沈青鸞說的走走，就真的只是走走。
半個小時了，沈青鸞竟然一聲不吭，就那么安靜的走著。
只是每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微微側頭，看一眼傅航。
如果傅航這個時候看她，她會露出一個帶著竊喜的笑。
這個笑好迷人，那彎彎的桃花眼仿佛自帶特效，每次彎起，都會讓人目眩神迷。
傅航沒有目眩神迷，傅航心驚膽戰(zhàn)。
每一個微笑，都讓傅航感受到危機感的逼近。
昨天沈青鸞的報表是多少拉著？72%還是73%？
見鬼，為什么比榜一大姐給自己的壓迫感還強？
他娘的，你這個笑容，我怎么感覺你是要帶我去開房��？
不說別的，就剛才那幾眼，傅航感覺比上次在奶茶店門口，沈青鸞在他懷里，仰起頭，說出那句：“我們結婚吧”的時候還有殺傷力。
青鸞這是又進步了��？
傅航忽然有一種錯覺，自己是不是真的倦怠了？
我不是要當影帝嗎？
對，我是影帝，為了天朝覺醒而演戲。我是影帝！
“怎么不說話？”傅航的臉上浮現(xiàn)笑容，取代了眉宇間無意流露的深沉。
“不敢說�！鄙蚯帑[沒有回頭，低頭認真的看著地上的盲道。
“你想說什么？”傅航心中警惕，嗓音卻越發(fā)低沉了。
“什么都不想說，這樣挺好，我怕我無論說點什么，都會破壞這僅有的維系�！鄙蚯帑[忽然站定，靈巧的轉身，俏皮的看向傅航。
“怎么會破壞？”傅航笑了，下意識的抬手，彎腰，將那件外套的拉鏈替沈青鸞拉上。
“這樣就夠了，天黑的時候，能陪我走走，就夠了�！鄙蚯帑[欣慰的看著傅航，眼底竟然有霧氣升騰。
傅航忽然不知道該怎么接這一句了。
沈青鸞這一句可謂攻守兼?zhèn)�，后退跳出自己攻擊范圍，卻是舉槍給自己來一發(fā)入魂。
所以我是防守還是進攻？
傅航感覺自己真的退步了。
默認？拉開彼此的關系？才73%��？
否認？貼上去？萬一人家開大呢？
“你這樣說，我心里不舒服�！备岛阶プ×送馓椎男渥�，沈青鸞配合的從袖子中穿出雙手。
自然而然，她的被傅航握在手里，雖然隔著長長的袖子，但傅航依舊感受到小手冰涼。
“所以，我才什么都不敢說�，F(xiàn)在我說什么感覺都是錯的�！鄙蚯帑[桃花眼再次瞇起，在路燈的折射下，那波光粼粼的眼眸，顯的越發(fā)水潤動人。
“青鸞。”傅航只能輕聲呼喊那個名字，隔著衣袖的手掌微微用力。
“回去吧。你會冷的�！鄙蚯帑[卻是撇過頭，掙脫了傅航的雙手，晃動著長長的袖擺，甜甜一笑，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
傅航感受著手心的余溫，心中莫名空蕩蕩的。
青鸞劍一劍穿心，雖未造成實質性傷害，卻是實實在在讓他破防。
臨近除夕的夜晚，街邊的景象卻未有一絲春節(jié)該有的熱鬧。
街邊的路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將地面映照得暖烘烘的，卻又透著一絲清冷。街邊的樹木早已褪去了枝葉，光禿禿的枝干在夜空中肆意伸展，像是一幅簡潔的水墨畫。
兩人步伐依舊不疾不徐，但傅航總覺的，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要漫長。
夜風微涼，輕輕拂過臉頰，帶來絲絲寒意，大宗師不懼嚴寒，卻被這風刮的異常清醒。
他依舊不時側頭去看身邊那裹著松垮外套的女人，但她始終低著頭，不再露出那抹動人心弦的微笑。
絮亂的發(fā)梢不時被夜風卷起，撥動著傅航迷茫的心。
第297章
家被偷了
傅航的思緒又亂了。
他回想起方才沈青鸞看著的她的那個笑容，那熟悉的笑容和當日暗示他生日快到時的那個笑容如出一轍。
那一次，傅航買了十五萬的表。
但今天，她什么都沒要，她說：這就夠了。
傅航明白這其中的套路，不要，是想要的更多。
沈青鸞不僅是進步了……還換了打法。
而這一次交鋒，傅航失守。
他藏起來的某些東西，被沈青鸞找到了。
路邊散落的塑料袋被風吹起，在空中打著旋兒，最后緩緩落在地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走在街邊，感受身邊的這一切，心中本該是寧靜的，可傅航的心，卻如那打旋塑料袋一樣，隨風而起，卻不知道該飛向何處。
沈青鸞是不同的，她和所有客戶都不同。
他一度想過用消極怠工的方式撇清所有客戶的關系，但唯獨沈青鸞不行。
人性的重新蘇醒，讓他回憶起許多三年前的事情，那些本該遺忘的感受，卻漸漸在記憶中復蘇。
但他迷茫的，卻不是因為他為沈青鸞付出了多少，而是他從沈青鸞那里，得到了多少……
他和沈青鸞的羈絆太深，有系統(tǒng)、有獎勵、有青春、有欲望。
傅航忽然很懷念他不把自己當人，不把客戶當人的日子。
但他找不到那種純粹了。
直到再次走回小區(qū)，兩人依舊沒有任何對話。
兩人臉上都蕩漾著冬夜的寧靜，宛如散步歸來的情侶。
跨入小區(qū)，傅航不露痕跡的又看向9樓，那里依舊漆黑一片，秦幼楚還沒回來？
“青鸞……你……”走到停車場，傅航卻是驚愕的發(fā)現(xiàn)，沈青鸞依舊低著頭，沒有一絲上車的意思，而是繼續(xù)向著12棟的樓道口走去。
“怎么了？”沈青鸞抬頭，臉上恢復了那抹溫婉。
“車在那邊。”傅航的語氣壓的很低，自從學會了怎么唱歌后，他格外喜歡用胸腔共鳴來發(fā)出磁性的低音炮。
“我知道，但……我住那。”沈青鸞忽然一挑眉，露出狡黠的牙。
傅航的神情閃過錯愕，他順著沈青鸞方才回頭的方向看去，那就是自己的住的方向啊？
你要干什么？你剛才不說陪你走走就夠了？
這……
有一說一，狗男人其實偷偷想過這個齷齪的念頭。
但不是這里，是在云舒一號，那邊的床大……
傅航呆滯的立在那里，臉上罕見的出現(xiàn)了一絲慌張。但沈青鸞卻是不管不顧向前繼續(xù)走去，甚至步伐還快了幾分。
這一劍，當真是打的傅航措手不及了。
原來你的大招在這里？
“青鸞，你聽我說�！备岛绞钦娴幕帕�，雖然不知道秦幼楚為什么這么晚還沒回來，但傅航很清楚，這套房子，對秦幼楚意味著什么。
“你真的很在意她。”沈青鸞在電梯前站住，轉過身，認認真真的看著傅航。
傅航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現(xiàn)在就要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