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司涂開始還有些擔(dān)心,可偷看季文暻,對方一臉平靜坦蕩,甚至也跟著回憶起來。
“那時候她多不乖啊,放了學(xué)就找不見,嚇得我們還以為被綁走了,結(jié)果每次都在你家,后來我們見不著她就來找你,小暻也是脾氣好,真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季文暻笑,“那時候,也正好有個人陪我,挺好的�!�
日落西山,陽光從金黃變?yōu)槌燃t灑透半邊天。
這個下午,氣氛實在是太好,司涂舍不得結(jié)束。
她不知道自己看著季文暻的眼神透著追憶。
像是她也覺得兩個人的曾經(jīng)很美好,像是......當(dāng)初說走就走的人不是她。
可不知為何,司涂察覺到季文暻回應(yīng)的越來越少,等收好東西和他一起出門,她看到對方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她才意識到,這份回憶,可能只有她覺得美好干凈,在季文暻那,估計恨不得撕碎丟進(jìn)垃圾桶。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個。
那一瞬間的沖動上了頭。
司涂垂著眼,輕聲問:“你恨我么?”
情緒徹底山崩地裂,季文暻快速回身對著她。
司涂下巴被鉗著,臉頰因為指尖用力而變形。
她被迫抬起頭和季文暻對視。
也徹底看清男人眼底的怒火。
下巴有些疼。
司涂顫著眼睫,安靜的任他掐著。
“恨?你說我恨不恨?”季文暻眼中陰鷙可怕,司涂看到了痛恨。
“你父母離婚難道我父母就沒離婚嗎!如果能重來,不如換我丟下你試試?”他冷笑。
那她可能會死掉。
司涂咽了下唾沫,眼神哀求地?fù)u了搖頭。
你不能丟下我。
季文暻氣笑了。
這就是她,明明對不起的是她,還能做到一副受害者的姿態(tài),企圖要他同情,要他狠不下心。
季文暻恨,恨他明明知道司涂的圈套,明明吃過虧,卻還是不避防地往里跳。
季文暻快要氣死了,看著那張被他捏著嘟起的紅唇,不知怎么了,氣血上涌。
想□□,想讓它疼。
俯下身,低頭抵過去——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涂卻猛地轉(zhuǎn)頭躲過。
唇劃過空氣,從她的下頜擦過。
他清醒了。
空氣變得死寂。
司涂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下意識的動作有多避之不及,她趕緊看向季文暻,卻因為下巴被捏著,動不得。
耳邊傳來冷呵。
司涂顫抖。
下巴的力道恨不得捏碎她。
電梯鈴響。
季文暻笑,唇線卻緊繃。
他推開人,頭也不回出了電梯。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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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還怎么聽怎么有點別扭的情緒在。……
即將九月,悶熱的空氣像是要把水分蒸發(fā)。
中央空調(diào)呼呼送著冷氣,司涂一身酒紅色,長到腳踝的連衣魚尾裙,袖子做了收口設(shè)計,耳環(huán)搭配著宮廷風(fēng)。
明明是一身普通不過的衣服,配上司涂那張高級臉,讓人有一種她好像是來看秀的錯覺。
展覽部的人一整天,光扭脖子偷看的次數(shù)都快趕上角落的落地鐘。
夯實牢固的深灰色墻門上此時掛著“今日閉館”。
院子里,展務(wù)部和館藏部聚在一起,嗓門一個比一個高,咋呼著“小心小心”“慢點慢點”,四五個人搬著一幅畫,慢騰騰地往倉庫挪。
館長帶著行政部小妹來辦公室,要不是小妹把資料放在她桌上,司涂還在發(fā)呆。
揉揉眉心嘆口氣,司涂看著桌上干干凈凈,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發(fā)呆一整天了。
館長隨處一站,靠在了司涂的桌邊。
資料一人四份。經(jīng)過司涂上次的告誡,這次他準(zhǔn)備充足,還帶著隱隱的期待。
連他都忘了自己才是具有決策權(quán)的館長,而不是司涂。
四個畫家的相關(guān)作品。每一份都用水滴抽桿的透明夾包著,每個人的作品旁還有行政部收集信息時貼各種彩色便簽,上面清晰明確的標(biāo)注著作品的獲獎名稱以及時間。
一位資深老藝術(shù)家,兩位國外著名畫家,資料作品厚達(dá)二十多頁各種便簽,和一位年輕沒有名氣的畫手,資料作品僅僅三頁紙片,可憐的連個便簽也沒有。
司涂搭了眼最上面也是最厚的資料冊,沒動。
館長捧著樹根子式保溫杯,“下個月的畫展,你們覺得找誰合適?”
這還用說么。
背對司涂坐著的徐美美抱著肩,下巴沖著老藝術(shù)家的資料,“那當(dāng)然得是章老師了,名聲和周泰斗不分伯仲�!�
毛寧寧雖然來的時間短,但老前輩在學(xué)校里就是老師們眼中的不可超越的存在,更別說她一個剛畢業(yè)的小小社畜了。
資料厚的快成本書了,她邊翻邊不可思議道:“天啊,章大師竟然得了這么多獎?”
她拿出手指數(shù),最后驚嘆抬頭,“光年輕時候的一副畫就得了二十多個獎項,賣了上千萬��!”
“搶章老師的講座,完全靠運氣,”徐美美搖頭惋惜,“我在X美四年,就上過三堂課�!�
辦公室已經(jīng)開始討論起想展章石松的哪幾幅畫。
下個月畫展的合作對象顯而易見。
館長笑瞇瞇看了一圈,一低頭,發(fā)現(xiàn)司涂在發(fā)呆。
眉頭輕皺,好像很煩心。
桌面幾聲輕響,司涂回神。
館長問她:“你覺得怎么樣?”
其他人安靜。
司涂垂眸,回想發(fā)呆前的情形,然后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手指一個個挑開,最后拿起最薄的資料冊,認(rèn)真地翻了翻。
“......”
沒人能理解她的行為。
“我推薦他�!彼就恐讣庠谀贻p人的照片上點了點。
“他?”館長視線掃過,語氣帶著“他哪有資格?”。
周圍人好奇,都湊過身半抬著屁股往這看。
徐美美一直覺得司涂的成就是靠背景,而她本身實力,看簡歷就知道了,一片空白。
她嗤笑,“不過是個新起之秀,要名聲沒名聲,要著作沒著作,就算展他的作品,他拿得出那么多作品么?”
“簡歷這么干凈,倒是挺眼熟�!�
司涂像是聽不到,將老藝術(shù)家的資料直接翻到最后一頁。
椅子滑出一點,她往后,舒服地靠著。借著秋日的陽光看向標(biāo)著“2020年份”的畫作,冬日的湖面冰川圍繞,陽光普灑整個湖面,像是鍍了層光圈,安逸美好,令人向往。
湖面之下卻是熊熊燃燒的黑焰,仿佛地獄之火,沒有希望,令人窒息。
可少了點東西。
司涂嘴角微動,沒意識到自己“嘖”了一聲。
然后拿起筆。
館長看著熟悉的畫面眉頭一跳。
司涂毫無美觀地在上面打了個“X”。
一個小輩,對著老藝術(shù)家的畫作隨便打“X”,這簡直就是不尊重,而且那副畫來頭也不小,一出世就得了獎,全國都認(rèn)可的作品,憑什么到她一個小小策展人這就是廢品一個了?
“又不行?”館長急了。
大小姐的畫不過關(guān)他能理解,但章石松的畫她也打叉,這讓他懷疑司涂是不是在拿喬。
司涂:“老藝術(shù)家的畫雖然驚艷,但得獎的鼎盛時期也就是他30歲的時候,這之后還有代表作么?”
毛寧寧翻著資料,“確實是啊,后面就算得獎也都是寫小獎,和以前根本沒法比�!�
徐美美不悅地晲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章教授后來被X美請去教書育人,畫畫的精力少了很正常,而且這幅畫得獎你敢說是小獎?”
她指的正是司涂剛剛看的作品。
毛寧寧不敢再說,司涂給她個眼神安撫,然后說:“這幅確實比以往好�!�
徐美美不屑地哼了一聲。
聲音未落,司涂繼續(xù)道:“但也一般,而且,”她瞥了眼放下的作品頁,淡淡地說,“是抄的�!�
簡單三個字把一屋子人都炸開了鍋。
徐美美被荒唐笑了,“污蔑是要負(fù)法律責(zé)任的,是你瘋了還是他老人家瘋了,這么多獲獎作品擺在這你說他抄襲?”
館長看了徐美美一眼,卻沒完全否定司涂的說法,展覽新人畫作是小,大不了觀展者下次再來就是,可抄襲就不一樣了。
館長手撐著桌面,面色嚴(yán)肅,“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哪來的,抄的誰的?”
“T.J�!�
說完又是一片嘩然。
大家更不信了。
館長面色卻越發(fā)凝重,“T.J的作品從來不展,一幅畫賣給皇家輕輕松松,也沒來過咱們國家,老藝術(shù)家怎么看到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司涂心想:他還真看過。
但面上只說:“道聽途說,其實我也不太信�!�
辦公室人都松了口氣,館長沉默半晌,說:“下個月改成群展,這四位的作品都聯(lián)系一下�!�
徐美美:“不是吧館長,這你也信?”
館長沒理她,“徐美美你去聯(lián)系章老師,毛寧寧和小剛?cè)ヂ?lián)系國外的兩位老師,剩下這個......”
沒人表態(tài),連目光都躲開,扭回頭做自己的事。
司涂看了一圈,沒人,她抬起手,“我來吧�!�
館長點頭,分配好工作,剛轉(zhuǎn)身,又轉(zhuǎn)回來,對徐美美說:“剛剛那副畫,不要簽�!�
這也太聽司涂的話了。
徐美美氣得將資料摔在桌上。
幾個人圍過去勸徐美美,司涂不為所動。剛剛她只看了年輕人的作品,很有靈性,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打開電腦,想更多的了解一下這人。
毛寧寧滑著椅子湊過來。
“司涂,許林最近黑料不斷,就算你看中他的作品,但估計不會有人買賬�!�
許林?
司涂低頭,資料頁上年輕人的名字正是許林。
看她一臉狀況外,毛寧寧震驚,“不是吧,許林你都不知道?他是個演員啊,你沒看過他的戲?之前挺火的。”
“不太關(guān)注娛樂圈。”司涂準(zhǔn)備百度一下。
毛寧寧還在說:“許林得罪了陸少宇,被陸粉撕的厲害,要是展了他的作品,以賽爾現(xiàn)在網(wǎng)紅的地位,很難不會遭到抵制,誰都不敢接,結(jié)果你給接了�!�
“對事不對人,只要不涉及到法律層面,作品價值和他本人如何關(guān)系不大�!�
毛寧寧夸張撇嘴,“那你是不知道粉絲力量有多強(qiáng)大,網(wǎng)友抵制許林,說以后不看他的戲結(jié)果被許林爸媽發(fā),當(dāng)時互相罵的可嚴(yán)重了�!�
“就因為這事,許林人緣全沒了,什么命啊,攤上這么個不懂事的爹媽。”
司涂按下回車鍵,淡淡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孩子沒有選擇權(quán)落在這世上,卻要承擔(dān)父母的過錯�!�
毛寧寧還以為司涂能替許林說話呢,沒想到一出口怎么還有點無奈呢。
接著她又一喜,“不過他們都在繁星旗下,你認(rèn)識季總,想來找他能方便點�!�
百度頁面同時跳轉(zhuǎn),百科簡介第一句就是:繁星演員。
收回手指,司涂直直地盯著那兩個字。
電梯里情緒翻涌恨不得咬碎她的雙眼再一次闖進(jìn)腦海。
司涂可以想象到自己的處境:羊入虎口,必死無疑。
賽爾開始畫展前期的籌備工作。
別人忙的飛起,司涂在辦公室呆坐了三天后,被館長攆了出去聯(lián)系許林。
其實不用他攆,她也要來。因為對方和她約定的見面就是今天。
只是沒想到繁星進(jìn)門還需要指紋鎖,給許林的經(jīng)紀(jì)人打電話也沒人下來接。
司涂沒辦法,只得把侯野叫來。
有了侯野,事情好辦多了。前臺美女給經(jīng)紀(jì)人打了電話,對方只說句“讓她上6樓”就匆匆掛了。
司涂沒多想,上了6樓,看到總裁辦公室的指示牌愣住了。
經(jīng)紀(jì)人探出頭看見她,把人拉進(jìn)會議室。
“許林還在總裁辦公室,你再等等吧�!�
說完轉(zhuǎn)頭又繼續(xù)打電話,“誰知道啊,明明是陸少宇他們把黑粉招來當(dāng)助理,我們家許林就是那性格,見誰都親切,和助理見過幾次面說話很正常,結(jié)果陸少宇的粉絲顛倒黑白,說是那助理是我們派去的,許林現(xiàn)在商務(wù)都沒了,剛回來就被叫去約談,今天又被叫�!�
司涂挑眉,娛樂圈真復(fù)雜。
透過會議室的玻璃,能看到總裁辦公室緊閉的門。
她正坐著,門響,許林黑著臉出來。
經(jīng)紀(jì)人趕緊過去,司涂想了想,也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