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
那一刻，她瞬間噤聲。
好半天，塞西莉亞才磕磕巴巴地找補了一句：
[沒......沒關(guān)系，殿下......殿下還在長身體.......]
[.........]
那天以后，她們的關(guān)系變得越發(fā)親密起來。
從小就生活在一群alpha的環(huán)境里，再加上同性的憐惜和親近，白憫非常喜歡這個看起來怯懦又可憐的omega少女，并將后者視作非常要好的朋友。
白憫帶著她一起做新裙子，給她梳好看的發(fā)型，帶著她一起去燒瓷器。還做了一顆特別漂亮的山茶花瓷墜壓襟送給塞西莉亞。
那時候，她們經(jīng)常坐在空曠的天臺上，說一些omega之間的悄悄話。
[以后沒有人的時候，就叫憫憫叭~]
雖然是圣女，不過因為是omega也會遭到輕視。雖然說著“要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這樣的話，但平日里，白憫不得不偽裝出一副冰冷傲慢的模樣。
[唔，霍朝哥哥說得對，人嘛，總有些身不由己的時候。]
金發(fā)藍瞳的少女晃著小腿，
[其實他也是這樣，莉亞你別看他在教會里高高在上，看起來很兇很冷，把一群主教都嚇得瑟瑟發(fā)抖，但是實際上，他脾氣特別好，之前去omega保護協(xié)會慰問的時候，好多omega小孩都吵著說以后要嫁給他呢。]
嫁給他？
霍朝......
塞西莉亞對那位地位比圣女還要高的神子也略有耳聞。
神子，就是霍朝，但本人并不喜歡這個稱呼，因此所有人也就只喊霍朝殿下。
這時，塞西莉亞猶豫了一下，忽然問，
[霍朝殿下......為什么沒有挑選使徒��？]
主教以上都會選一個使徒貼身伺候的，使徒負責(zé)處理一些日�，嵤乱约鞍踩珕栴}，大概類似于同時兼任侍從和侍衛(wèi)的角色，因此大部分都是alpha。
如果是beta的話，所有人都會默認那個使徒還會解決主教的生理需求。畢竟，beta不能被標記，而且受孕率極低，體質(zhì)也比omega更好，能夠承受兇殘又暴力的alpha。
白憫想了想，搖搖頭，
[唔，他不喜歡。]
其實白憫也不知道為什么不喜歡，她總覺得霍朝有時候好像和她很親近，像是溫柔又強大的兄長，但是有時候又離她很遠，像是藏著許多秘密的陌生人。
霍朝在教會中向來是獨來獨往的，看起來非常地高高在上，且冷酷無情，唯一跟白憫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會稍微溫和些。
但塞西莉亞非常畏懼他。因為霍朝是她見過的，最優(yōu)秀最強大的alpha。那種基因里攜帶的，天然的壓制感讓她感到危險。
――盡管對方并沒有向她釋放什么威脅的信號。
不過其實，白憫曾經(jīng)也問過霍朝關(guān)于使徒的問題，只是當時后者也就回復(fù)了一句不喜歡。
不喜歡那種把別人的人生攥在手里的感覺。
也不喜歡被監(jiān)視的感覺。
所以沒有。
[憫憫.......]
塞西莉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和落寞，
[你以后......會跟霍朝殿下結(jié)合嗎？]
所有人都默認圣女會跟神子結(jié)合，因為他們的基因最優(yōu)質(zhì)。
一個是s級別的alpha，一個是s級別的omega。
一定會生出最為優(yōu)質(zhì)的后代。
――這也是教皇冕下的意思。
[怎么可能？�。�！]
白憫立刻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一刻，她夸張的表情讓身上原本冷淡疏離的氣質(zhì)消失得無影無蹤。倒像是個元氣滿滿的搞怪少女，
[嘶.......]
圣女殿下對這句話的反應(yīng)實在太大了，甚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感到頭皮發(fā)麻，她抓亂了漂亮柔順的金發(fā)，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再說著拒絕。
[太奇怪了，這太奇怪了，不行不行不行！]
霍朝對白憫而言是哥哥，哪怕沒有血緣關(guān)系，那也算是親哥哥，而且從小一起長大，都太熟了，根本產(chǎn)生不了任何世俗的欲望。她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一點點都沒有。
[更何況，霍朝身邊現(xiàn)在有個姓裴的狐貍盯著，我可斗不過，而且......]
白憫的聲音忽然放緩。
而且她好像，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圣女殿下――]
這時，一道熟悉的清潤男聲忽然從后面?zhèn)鱽怼?br />
白憫脊背一僵，她立刻飛速整理好衣著頭發(fā)站起，瞬間恢復(fù)到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樣，然后才緩緩回頭，
[嗯，什么事？]
塞西莉亞有些疑惑圣女的慌亂，她回頭，看見一個銀色長發(fā)的青年緩步而來。他面容清雅俊秀，嗓音溫潤，看起來非常像一位古代的世家貴公子。
[霍朝殿下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那是一本有關(guān)于瓷器的古文記載錄，還有一個改制的小型翻譯器，特地用瓷料做了表面外觀，是一只非�？蓯鄣呢堖湓煨汀�
“.......嗯。”
白憫非常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作為使徒，本來是該塞西莉亞去接的，但是白憫先一步去拿了東西，然后就帶著她快步離開了。
塞西莉亞很奇怪：[憫憫，不喜歡那個人嗎？]
說著她回頭望了一眼江燼生，有些意外道：[我還是頭一次見長發(fā)的alpha。]
畢竟，在塞西莉亞的認知里，alpha都是野獸，他們天性兇殘，霸道，攻擊性極強，因而大部分都是利落的短發(fā)。
但江燼生完全不同，溫柔，禮貌，典雅，親和力極強，雖然留著一頭銀色的長發(fā)，卻完全不顯女氣，反而有種古代翩翩公子的感覺，幾乎讓任何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不過塞西莉亞對alpha沒什么感覺，因為過去的陰影，她對任何一個alpha都有著極強的防備心。
塞西莉亞的問題讓白憫步子一僵，她把書深深抱進懷里，別過頭：
[不.......不喜歡！]
似乎覺得這個否定不夠，她還抬起下巴，非常堅定地補了一句――
[誰，誰會喜歡長頭發(fā)的alpha�。。。
這樣激烈的反應(yīng)是塞西莉亞未曾見過的，她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銀發(fā)青年，粉色的眼眸逐步陰暗，將對方的臉牢牢記在心里。
[那，莉亞也不喜歡他好了。]
其實那時候，塞西莉亞只是單純以為白憫不喜歡江燼生，所以自己也跟著產(chǎn)生了無理由的反感。但那僅僅只是淡淡的反感而已。
哪怕是后來江燼生偷走了教會的很多科研機密資料，成為教會的眼中釘，這對塞西莉亞而言也并沒有什么影響。
江燼生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不太喜歡的低級alpha罷了。
真正產(chǎn)生恨意的時候，是在很久很久之后――
霍朝死了。
裴長云推翻聯(lián)盟建立帝國，帝教雙方摩擦矛盾異常激烈的時候，江燼生標記了白憫。
雖然只是臨時標記，但也足夠讓教皇感到震怒和恥辱。圣女跟教皇之間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爭吵，甚至于圣女對教皇還做出了足夠處以死刑的冒犯和頂撞。
也是在那個時候，塞西莉亞才發(fā)現(xiàn)圣女殿下一點兒也不討厭那個alpha。
相反，她的憫憫.......喜歡那個男人喜歡得要命。
而后來，白憫的的確確是為了那個男人，丟了命。
所以塞西莉亞憎恨江燼生，恨到極點。
“憫憫......”
“憫憫.......”
時間回到這一刻，塞西莉亞的左肩幾乎被軍刀完全刺穿，可身體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她撫摸著江瓷的臉，粉色的瞳孔幾乎放大到極致，并在激動的淚霧中不斷細微地顫動著，仿佛要生生透過江瓷，去捕捉另一個人的影子。
其實江瓷從五官上來講，他的確很像白憫，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把銀色的長發(fā)都藏起來的時候，就更像了。不過細微的比例位置關(guān)系，又添了幾分男性特有的冷冽和俊秀感。
“為什么......為什么要喜歡那個男人！”
但這一刻塞西莉亞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狂喜和激動讓她的表情呈現(xiàn)出一種不正常的顫動，仿佛在這一刻完完全全把江瓷當做了白憫，
“哪怕是霍朝呢......哪怕你跟霍朝在一起......”
塞西莉亞心中，如果非要找一個alpha，那這個世界上只有霍朝配得上白憫。
因為霍朝有能力保護她。
“那個江燼生算什么東西！一個B級的alpha.......弱得要死，根本保護不了你�。 �
“莉亞明明告訴過你......跟他在一起會死的�。 �
“莉亞明明......明明都跟你說了.......為什么，為什么不聽莉亞的話呢......”
為什么不聽莉亞的話呢？
為什么不聽莉亞的話呢？��！
為什么要為那個男人賠上自己的性命呢？！
“――白憫�。。 �
這樣怪異的反應(yīng)讓江瓷呆滯了一瞬，尤其是，對方口中疑似還在喊著他母親的名字。但這種時候，對方在他眼里顯然只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江瓷猛地回神，抽刀，然后單手一撐，將壓在身上的女人踹飛了出去。
砰――！
雖然理智還沒清醒，但塞西莉亞的戰(zhàn)斗本能還是讓她立刻做出了應(yīng)對，她瞬間穩(wěn)住身體，停在距離江瓷三四米遠的位置，只是方才喜悅又激動的表情忽然僵在了臉上。
因為江瓷站起身的時候，兜帽滑落，銀色的長發(fā)散出來，于昏暗的光線下泛著細致的輝光。由于繼承了江燼生的發(fā)色跟瞳色，所以這時候乍一眼看上去，他又有一點像是江燼生。
江瓷抬手用力蹭了一下剛才被摸到的側(cè)臉，眉頭緊蹙，緋麗的眼瞳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冷酷而燥郁，
“――你是誰？”
“........”
這一瞬間，無論是對方的面容，動作，話語，還是語氣，都像是一盆刺骨的冷水兜頭澆下，瞬間熄滅了塞西莉亞方才所有幻想和瘋魔的火焰，把她紛亂的思緒一把拽回了現(xiàn)實。
女人的嘴唇張開了一點，微微顫抖，然后又倏然閉上，咬緊。
不是......憫憫.......
塞西莉亞呆滯地眨了一下眼睛，垂下眸，密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瞳中風(fēng)暴般狂亂的思緒。她的語氣有些飄，仿佛深陷于夢魘中的人初醒后的恍惚。
“啊......忘記了，圣女殿下早就死了才對�！�
她懊惱地敲了一下頭，仿佛渾然不在意被血濕透的左肩，
“沒想到，小阿瓷你竟然和她長得這么像，連我都差點認錯了�！�
“.......”
江瓷眸光一滯。
他知道對方口中的“她”是指誰。
作為父親的江燼生在他的腦海里，好歹還有些模糊的印象，至于母親，那就是一片空白了。因而這一刻，江瓷說不出聽到這句話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覺得悶，臉上并沒有什么太多的表情。
“真是無情，好歹江燼生聽到她死掉的時候，也會露出幾分要哭的樣子呢。”
“你......”
江瓷緋色的瞳孔倏然收緊，
一陣危險的疾風(fēng)迎面而來，手中的軍刀迅速變形成銀槍，跟那把巨大的黑色長鐮發(fā)生悍然的碰撞。
鐺――！
他們的視線同時撞在一起。
這時江瓷看見塞西莉亞竟是笑了，紅唇咧開一種格外惡劣的弧度，
“知道嗎，小阿瓷？”
這一刻，她的心里仿佛產(chǎn)生了某種自虐般的快感，
“――她就死在你出生的那天呢�！�
“........”
江瓷瞳孔緊縮。
下一秒，他的余光里擦過一道暗紫色的身影。
砰――！
塞西莉亞毫無準備，被突然撞飛出去。
她的身體在空中迅速翻轉(zhuǎn)卸掉大部分的力氣，黑色的長鐮在地面拉出一串刺目的火花。最后略顯狼狽地落地。
諾拉惱怒地扯掉了身上的光帶，手臂上焦黑的傷口卻沒能愈合。她迅速查看了一下江瓷，發(fā)現(xiàn)他完好無損之后，才總算緩了一口氣。
王的命令，是必須要完美執(zhí)行的。
――這是蟲族鐫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塞西莉亞微微偏頭，略顯凌亂的長卷發(fā)遮掩了她此刻的表情，這時金色的圣痕從她的心臟處蔓生出來，就像是蓮藕里面的細絲一樣穿梭在她的血肉里面，然后倏然拉緊黏合了剛才被軍刀洞穿的傷口。
她漫不經(jīng)心地活動了一下肩膀，仿佛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不適的疼痛，如果不是因為半邊肩膀處那刺目的血跡，甚至看起來好像剛才的傷口從未出現(xiàn)過。
女人眸色陰暗，看見了守在江瓷身前的諾拉。她注意到了對方不屬于人類的豎瞳，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嗤笑――
“這么快就掙脫了，看來那捕捉器，還是得再改進改進�！�
捕捉器？
江瓷抓住了對方口中的關(guān)鍵詞，聽起來那像是專門針對蟲族的武器。不過這也沒有什么可意外的，教會都可以將那么多蟲族關(guān)起來做實驗，而諾拉之前也是被囚禁起來的，教會自然肯定有一套專門對付蟲族的武器。
但這時候還沒等江瓷理清思緒，面前的蟲族少女就已經(jīng)對敵人發(fā)動了攻擊。由于神經(jīng)液被常年抽取，在加上能量補充不足，諾拉現(xiàn)在的實力幾乎只有原本等級的五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在最初的兩分鐘進攻的時候，她依舊是死死壓著塞西莉亞打。
砰砰砰�。。�
雙方交鋒的時候，幾乎就只能看見殘影，只有不斷塌陷擊碎的地面能夠大概推測出那些攻擊可怕的力度。
諾拉不是人類沒錯，但是開啟圣痕后的塞西莉亞的動作，幾乎也表現(xiàn)出了一種超越人類的迅猛。
白澤焦灼提醒道――
“阿瓷！趁現(xiàn)在！”
江瓷深深看了一眼諾拉，然后扭頭，迅速朝著能量反應(yīng)堆跑過去。他不知道為什么塞西莉亞會早早埋伏在這里，但是既然對方已經(jīng)看穿了他的路線和目的，保不準外面還有更多的伏兵。
當務(wù)之急，是立刻給白澤充能。
但奇怪的是，這個偌大的能量反應(yīng)堆內(nèi)室里，似乎竟然真的就只有塞西莉亞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