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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嗒――

    這時，身后傳來了一道細(xì)微的腳步停頓聲。

    “怎么了，軍團(tuán)長大人？”

    那是葉疏的聲音，并且流露出了非常毫不掩飾的嘲諷，

    “家里的小孩兒跟野男人跑了，在這哭呢？”

    “........”

    周九鴉頓時什么感傷都沒有了，他默了幾秒，再轉(zhuǎn)過頭時，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平日里冷酷威嚴(yán)軍團(tuán)長的模樣。

    “什么事？”

    葉疏戴著半邊可怖的骷髏面具，抬手，把兩罐酒壇在對方面前揚(yáng)了揚(yáng)，咧嘴笑，

    “周小鳥，去喝酒不？”

    軍團(tuán)長大人定定看了他幾秒，眉頭皺起，冷聲道，

    “......葉疏，你應(yīng)該知道軍隊禁止飲酒。”

    “知道知道，煩死了�！�

    葉疏煩躁地擺擺手，

    “老子又不是你的兵，管那么多！”

    他幾個大步上前，伸手把周九鴉的脖子一圈狠狠摁下來，

    “別以為當(dāng)個軍團(tuán)長就耀武揚(yáng)威的，想當(dāng)初你還是個俘虜?shù)臅r候，都?xì)w老子管呢�！�

    葉疏的語氣惡狠狠道，

    “趕緊的，給句痛快話，到底喝不喝？！”

    “......”

    軍團(tuán)長大人艱難地彎著腰，整個脖子都被葉疏圈禁在臂彎里。其實(shí)這個姿勢對alpha來說是非常難以忍受的，尤其對方還是比自己等級更低的alpha。

    但周九鴉不知道為什么也沒反抗，他只是沉默半晌之后，擠出了四個字。

    “......下不為例�！�

    嘩――

    “走吧，你找個地方�！�

    葉疏唇角上揚(yáng)，總算屈尊降貴松了手，

    “這下，可別說我不顧著你軍團(tuán)長的面子�！�

    “.......”

    周九鴉抿緊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領(lǐng)子，確認(rèn)撫平了剛才留下的褶皺之后，才大步朝前走去。葉疏也不在意對方看起來冷淡的模樣，畢竟這家伙從認(rèn)識之初，就這么一副龜毛的樣子。他就拎著酒壺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著。

    航母中，確認(rèn)不會被任何下屬看見的地方，當(dāng)然是軍團(tuán)長的休息室。

    里面的布置的確如葉疏想的那樣，完完全全的軍隊作風(fēng)，一絲不茍到了極致。旁邊是巨大的落地窗，單向透視的玻璃能夠很清楚地看見外面飄飛的螢火和廢墟。

    兩人靠窗面對面坐下，小桌子上放了兩個杯子，倒?jié)M。

    周九鴉一句話沒說，拿起就喝。

    葉疏沒喝，就坐在那，看他一杯接一杯。直等到對方的動作稍稍慢下來之后，才開口，

    “聽說，你今天在訓(xùn)練場被人揍了？”

    “.......”

    周九鴉動作一頓，悶聲道，

    “那家伙......的確跟霍朝元帥說的一樣�！�

    ――很強(qiáng)。

    只是最開始聽說的時候，周九鴉不服氣。他這輩子在武力上徹徹底底服過的，就只有霍朝。畢竟當(dāng)初在戰(zhàn)場上，他是被對方完完全全按在地上摩擦。

    但那個時候，霍朝用的是禁淵。

    而今天，霍閑風(fēng)只用了白澤。

    葉疏單手撐著側(cè)臉，慢悠悠抿了一口，

    “――覺得丟臉？”

    “......當(dāng)然不是�！�

    周九鴉并不在乎什么丟不丟臉的，他悶了一口酒，

    “技不如人我認(rèn)，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沒什么好遮掩的�！�

    ――他在意的是別的東西。

    “噢，那就是當(dāng)著阿瓷的面，被揍了，小叔叔的面子上過不去？”

    “.......”

    周九鴉抬眸看了他一眼，得到了后者一個嘲諷的笑。

    的確是有這個原因，但更主要是因?yàn)�，他聽見了。因�(yàn)橛薪麥Y在轉(zhuǎn)播，所以周九鴉聽見了霍閑風(fēng)教江瓷的每一句話。

    直到那個時候，周九鴉才知道自己原來這么失敗。他當(dāng)家長不行，當(dāng)老師也不行。周九鴉一開始教江瓷，不過是想讓小孩知難而退，所以都挑著一些他認(rèn)為對方學(xué)不會的教，但江瓷都會了，而且做得比alpha還要好。

    同時，那段教學(xué)時間，也是他們作為家人最親近的時候。所以，周九鴉從那時候開始，簡直就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教給他，于是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東西不適合江瓷這件事。

    直到今天。

    ......所以也怪不得小孩喜歡別人。

    葉疏給他又滿上了一杯，這里沒有專門喝酒的那種小杯子，所以都是用稍大一些的，用于平時喝水的大杯子。

    周九鴉繼續(xù)悶。

    他已經(jīng)有很多年不喝酒了，因?yàn)闀�影響理智和判斷力，而且作為軍團(tuán)長，他一直很忙，忙到都沒有時間關(guān)心小孩，更別提什么喝酒了。

    ――直到今天葉疏來。

    城主大人不說話，也不跟著他一起悶，就慢悠悠端著酒杯，看著他喝。明明是葉疏找周九鴉陪著喝酒，但現(xiàn)在看來，倒像是葉疏在陪他。

    城主大人慢悠悠道，

    “不是都已經(jīng)確認(rèn)過了，對方?jīng)]問題嘛�！�

    確實(shí)，哪怕撇開霍朝那份視頻不談，周九鴉也確實(shí)已經(jīng)確認(rèn)了霍閑風(fēng)的強(qiáng)大，以及對方對江瓷的好和在意�？墒沁@種事情，作為家長還是不甘心。

    剛才理智的時候也就感嘆兩句，當(dāng)酒精上頭的時候就不行了。

    “你不知道葉疏，霍閑風(fēng)那家伙......太會哄小孩了，”

    軍團(tuán)長的語氣逐漸散去了平日的冷淡，他指著外面那些亮起的螢火光團(tuán)，語氣忿忿道，

    “你看看，你看看！簡直......全是花花腸子！”

    說到這個，周九鴉猛地站起來，把玻璃砸的砰砰作響

    “葉疏我跟你說，江瓷他就是......就是太好騙了，omega都這樣，別人說兩句好聽的話就心軟，他們......他們不懂外面那些alpha的壞心思......不懂那些alpha的......哎！”

    他說不下去了，又坐回來悶一口，火.辣辣的酒精入喉，讓他煩躁地解開了軍裝的領(lǐng)扣，動作有些隨意和粗暴，把剛才整理好的領(lǐng)子揉出了皺痕，

    沉默幾秒后，周九鴉語氣又低了下去，

    “......也是怪我。”

    葉疏繼續(xù)給他倒酒，

    “怪你什么，沒完成江燼生的囑托？”

    周九鴉低著頭，素來挺拔的脊背彎下來，落寞的神色像極了一頭被偷了心愛蜂蜜罐罐的大笨熊。

    “......我以為只要保護(hù)好小孩就可以，但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好像不是這樣�！�

    “哦......那除了這個呢？”

    葉疏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的，甚至有種循循善誘的意思。

    “......除了這個？”

    周九鴉抬頭，那雙平日里素來冷冽的藍(lán)瞳出現(xiàn)了幾分恍惚。

    他感覺這個問題好像哪里有些不對，又感覺今天的葉疏好像也有些奇怪，但是混沌的神智沒有辦法讓他仔細(xì)地去思考這一點(diǎn)。

    不是，好奇怪。

    軍團(tuán)長皺起眉。

    他酒量好像沒這么淺......？

    “對，除了江瓷，江燼生還有沒有托付你什么？”

    這才是葉疏今天來找周九鴉喝酒的目的，他伸手按住男人的肩膀，頭一次放緩了語氣，問他，

    “你都做好了嗎？”

    “我......”

    周九鴉被葉疏這一按，原本的思緒頓時打斷，他恍惚了一下，然后開口，

    “賀準(zhǔn)......還有賀準(zhǔn)。”

    連江瓷周九鴉都難以親近，更別提賀準(zhǔn)了，但后者不同，賀準(zhǔn)從小就很乖，嘴巴也甜，他總是知道跟每個人最好的相處方式是什么，所以很讓周九鴉省心。

    于是軍團(tuán)長大人只需要每個月給賀準(zhǔn)打生活費(fèi)，經(jīng)常關(guān)注一下學(xué)校有沒有人欺負(fù)他，以及幫助賀準(zhǔn)拿到一些專業(yè)上的學(xué)習(xí)資源就可以了。比如當(dāng)初賀準(zhǔn)進(jìn)入研究院的年齡不夠，周九鴉就出面幫了一下忙。其他的事情，賀準(zhǔn)都可以自己解決。

    “江瓷不像哥哥，像白憫。可賀準(zhǔn).......真是跟賀啟初......一模一樣......那個孩子......跟江瓷差別太大了，我都摸不透......”

    周九鴉覺得自己真的太不適合當(dāng)家長了，

    “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跟教會有聯(lián)系，”

    “賀啟初？！”

    葉疏手指一緊。

    這個名字跟霍朝留下的視頻中的名字，重疊了。

    “賀準(zhǔn)跟教會有聯(lián)系，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以為賀準(zhǔn)是江家親戚的小孩，因此從來也沒關(guān)注過，結(jié)果沒想到......

    “賀啟初人呢？死了嗎.......怎么死的？”

    “......”

    這一連串的問題把周九鴉打懵了，他就撿了最近的那個回答，

    “賀啟初......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我們想保護(hù)他，可是晚了一步......一家四口，就只有賀準(zhǔn)活著......就只有那個孩子活著......”

    周九鴉仿佛想到了什么極為不堪的畫面，他伸手比劃著，

    “那里還有個更小的孩子，比江瓷還要......還要小，你知道嗎，他就......就這么大，可沒能活下來.......”

    雖然周九鴉說的不甚清晰，但葉疏還是提取出了關(guān)鍵，江燼生和周九鴉很可能早就按照霍朝的指引去找賀啟初了，但是教會要滅口，于是賀啟初一家，只活下來了一個賀準(zhǔn)。

    “.......”

    葉疏閉了閉眼，看來這些人真的有很多很多事情瞞著他。

    ――每一個人都是。

    他又給周九鴉倒酒，甚至還走過去，動作溫柔地給對方端到嘴邊，

    “沒關(guān)系，不是你的錯�！�

    葉疏循循善誘，

    “霍朝元帥不會怪你，雖然沒有好好照顧江瓷，但是你有好好完成了霍朝元帥的囑托，不是嗎？”

    “......”

    周九鴉沒能反抗，他其實(shí)不太想喝了，混沌的大腦讓他想睡覺。但是葉疏的動作很快，他的后頸被對方按得死死的，幾乎還沒來得及拒絕，一張口就被灌了滿杯。

    沒能及時咽下去的酒水浸濕了領(lǐng)子，甚至把里面的襯衫都濕了大片。而灌進(jìn)去的酒，讓周九鴉感覺從口腔，喉嚨，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

    葉疏早有準(zhǔn)備，所以這酒很烈，還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銀發(fā)的alpha被嗆得很難受，幾乎瞬間發(fā)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這下軍團(tuán)長的軍容軍貌大概要不及格了，但是他沒有心思去管，周九鴉感覺腦子里像是有一團(tuán)蜂膠，將平日里所有的理智都給凝固住了，根本無法思考。

    葉疏幫他拍背，順氣，然后繼續(xù)問，

    “霍朝元帥讓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

    但下一秒，葉疏的腕骨被攥住。

    周九鴉抬頭，因?yàn)閯偛艅×业目人院蜕项^的酒精，他冰藍(lán)色的眼瞳蒙了一層霧，但是看起來依舊帶著三分冷冽，

    “葉疏你.......你在酒里......加了東西�！�

    “.......”

    葉疏猜到了周九鴉會發(fā)現(xiàn)，但太快了，他還沒問出來關(guān)于霍朝的事情。但這一刻，他絲毫不慌，

    “明明自己酒量太差，找的借口也真是爛�！�

    說完，葉疏當(dāng)著周九鴉的面，給剛才用來灌他酒的那個杯子滿上，然后當(dāng)著對方的面，仰頭飲盡。

    咚――！

    城主大人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語氣驟冷。

    “周九鴉你要是不想喝，就直說！”

    說完，他起身要走。

    果然下一秒，周九鴉就跟著起身抓住他，

    “......抱歉，我失態(tài)了。我沒想到太多年不喝酒......會是這樣�！�

    危機(jī)解除，葉疏用力抽手，后者一個沒站穩(wěn)，倒在地上，于是原本剛才的一瞬清醒，又再次混沌起來。

    葉疏冷哼一聲，

    “真不知道為什么霍朝元帥會選你，你真是蠢到家了周九鴉，你就沒一件事情是做好了的�！�

    “霍朝元帥.......不，我努力做好了。”

    “――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能說�！�

    周九鴉還勉強(qiáng)維持了最后一絲理智，他潛意識察覺到哪里不對，可是他太信任葉疏了。這一點(diǎn)大概是他和江瓷最像的地方，那就是對親近的人完全不設(shè)防。

    ――一點(diǎn)點(diǎn)都不。

    葉疏定定看了蜷縮在地上的男人幾秒，忽然蹲下去，語氣放軟，

    “沒關(guān)系，你可以告訴我。我們是最親近的戰(zhàn)友不是嗎？我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了那么多年，你不信任我嗎？”

    他伸手去摸周九鴉的頭，企圖擊潰掉對方最后一道防線。

    雖然軍團(tuán)長大人看起來一副天地間最冷酷強(qiáng)大拽A的模樣，但是他的頭發(fā)和江燼生，和江瓷一模一樣，銀色的，發(fā)質(zhì)極好，順滑且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