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但裴長云并沒有上前，反而往后退了一步。這處環(huán)形平臺并沒有護欄，所以這一刻踩到邊緣的皇帝陛下，幾乎搖搖欲墜。
霍朝安靜注視著心愛的執(zhí)政官，并沒有伸手，
“長云，你看，現(xiàn)在的你無論從再高的地方墜.落，即便沒有我接住你，也已經(jīng)可以穩(wěn)穩(wěn)落地了�！�
他笑著對那個人說，
“你已經(jīng)長出了自己的翅膀，不是嗎？”
“.......”
裴長云閉上眼，他的眉頭細微地顫抖著。
轟――�。�！
就在這時，巨大的爆炸聲從外城傳來，一臺熟悉的銀色機甲闖入皇宮。但下一秒，萬將緊隨其后，一劍將澄月死死擋住。
“？！”
江瓷愣了一瞬，他立刻跟對方過了幾招，發(fā)現(xiàn)里面的駕駛員似乎不是周九鴉。
――是葉疏。
“媽的！老子這輩子沒想到能給裴長云當(dāng)城墻！”
葉疏咬牙。
他被周九鴉找過去，臨時給了萬將的控制權(quán)限，讓他極速趕往皇宮阻止江瓷。
當(dāng)初萬將出廠的時候，論精神力閾值和實力，只有周九鴉和葉疏能夠匹配得上，只是周九鴉更勝一籌，于是拿到了萬將。
在這種緊急情況，周九鴉能信任的，并且能夠阻止江瓷的，就只有葉疏了。
就在雙方激烈交戰(zhàn)在一起的時候。高塔上的環(huán)形平臺發(fā)出了一聲輕嘆。
“啊......澄月，那是憫憫嗎？”
這是霍閑風(fēng)的嗓音，但卻是霍朝的語氣，
裴長云搖頭，回答他，
“不，憫憫死了，那是她和江燼生的孩子，叫阿瓷�！�
與此同時，激烈的交戰(zhàn)中，江瓷也看見了高塔之上那兩道熟悉的身影，他提起的心還沒有放下，就看見了澄月捕捉過來的清晰近景。
那的確是霍閑風(fēng)的臉。
但是，不是熟悉的眼神，也不是熟悉的表情，甚至，學(xué)過唇語的江瓷，在這一刻很清晰地讀出了對方的口型。
“......這樣啊。”
男人怔然片刻，露出一絲破碎又勉強的笑，
“憫憫的孩子，真像她�！�
“.......”
這一刻，賀準(zhǔn)的話在充斥了江瓷的大腦。
[他們此消彼長，霍朝活了，霍閑風(fēng)就會死。]
這大概是江瓷第一次品嘗到絕望的滋味，渾身發(fā)冷，所有的力量好像都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但是下一秒，又有一種滾燙如同熔漿的力量涌入進來。
“把他還給我......”
那雙緋色的眼瞳幾乎深到要滴出血來，
“把他還給我！��！”
轟――�。�！
下一秒，巨大的銀色機甲一槍把萬將狠狠摜飛近百米，直接生生撞斷了數(shù)十座的建筑體。轟隆隆的巨響不絕于耳。下一秒，皇宮的守衛(wèi)隊立刻上前，補上了萬將的缺空。
可怕的巨響造成了高塔的搖晃，但裴長云并不在意，仿佛早就料到。他忽然問，
“霍朝，你疼嗎？”
“.......”
霍朝知道他在問什么，因為塞西莉亞的話，有一部分的確是真的。
“不疼�！�
他露出和以前一樣的笑容，像太陽，讓人一見就暖了。
“我一想到，我們的夢想都能實現(xiàn)，就覺得......很幸福�！�
我們的夢想是指，霍閑風(fēng)的復(fù)仇與新生，霍朝的自由，以及裴長云想要親手建造一個美好的國家。
他們?nèi)齻�人的夢想。
裴長云遮住眉眼，有一瞬間露出了想要哭泣的神色。
裴長云愛霍朝身上一切的特質(zhì)。
愛他的寬容，善良，勇敢，溫柔.......
愛他像朝日一樣溫暖的靈魂。
總之，好像人類所有一切美好的品德都可以堆砌在那個人身上。
可偏偏就是這些，逼他去死。
逼他去義無反顧地，去奔赴一場鮮血淋漓而痛苦至極的獻祭。
“對了，長云�！�
霍朝想要扯開話題，也一直記得要問，
“你之前說，等我回來有件事情要告訴我，是什么？”
“.......”
是孩子。
是他們曾經(jīng)共同孕育過的一個小生命。
這一刻，其實裴長云真的非常想問――
如果，如果我說我們......我們曾經(jīng)共同，短暫地，孕育過一個生命.......
你會為了他......為了我們選擇活下來嗎，霍朝？
你會為了我們，稍微自私一點點嗎？
但是最終，裴長云沒有問出口。
因為就算說了，又能怎樣呢？
要說之所以那個孩子逝去，是因為霍朝善意的謊言，而致使他跌入無數(shù)的芷玫花里了嗎？
這件事情說出來，除了讓霍朝滿懷愧疚和痛苦地離去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意義。
所以這個秘密，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一份痛苦，一個人承受總比分成兩份要好。
“我，我當(dāng)時想說......”
裴長云放下手，努力地對他笑，
“祝你一路順風(fēng)，如果你不能回來的話，也沒關(guān)系�！�
“霍朝，祝你......夢想成真。”
也......死得其所。
“這樣啊。”
霍朝怔然，他知道裴長云沒有說實話，但還是選擇相信，
“嗯！”
裴長云看見他的左眼開始逐漸涌現(xiàn)出金色的暗流，在落日余暉中非常地耀眼而美麗。
他替換了藥。
在那天從塞西莉亞手里拿到那管金色藥液的時候，裴長云就秘密送回了首都科學(xué)院。
經(jīng)過這兩個多月的研制，最后得到的，不是讓霍朝能夠取代霍閑風(fēng)的藥，而是徹底將霍朝從霍閑風(fēng)身體內(nèi)剝離的藥物。
“對不起，長云�！�
霍朝認(rèn)認(rèn)真真地注視著他，仿佛要記住他最后一面。
“這次我真的要走了�！�
“......沒關(guān)系�！�
裴長云確認(rèn)喜歡上霍朝那天，是朝日初生的時候。
他從高塔墜落�；舫ё×怂�。
裴長云聽見了自己的心瘋狂地跳動。仿佛要從自己的胸膛里面，撞入到對方的胸腔里面去。
而裴長云跟霍朝徹底告別的這天，是落日。
殘陽如血，整片整片的天空都是暗紅色。就好像......是霍朝的血把它們?nèi)炯t的一樣。
“再見了，霍朝�！�
再也不見了。
我們就此永別。
這一刻，裴長云沒有辦法擁抱他，甚至哪怕簡單的觸碰，都做不到。
他只能透過霍閑風(fēng)的臉，去捕捉另一個正在消散的靈魂。
這是裴長云第二次看著霍朝死去。
就像第一次一樣，他什么也做不了。
男人剩下的那一只黑色眼睛逐漸涌出金色。而就在這一瞬間，裴長云驟然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霍朝是對的，他總是對的。
直到現(xiàn)在，裴長云才發(fā)現(xiàn)他的確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那個人死去。
“我說霍朝，不要用我的身體哭�！�
――這是霍閑風(fēng)的語氣。
“丑死了。”
“嗚嗚嗚忍不住了，小風(fēng)，你知道我天生淚腺發(fā)達�！�
霍朝注視著裴長云遠去的背影，忽然說，
“小風(fēng)，我還有最后一個心愿，你能滿足我嗎？”
“......什么？”
這個語氣，就是答應(yīng)了。
“我想看看你的......”
下一秒，霍朝的手拉開了腰帶。
“啊.......又輸了�！�
“霍朝――！��！”
霍閑風(fēng)的聲音惱羞成怒。
“你......”
話說到這，霍閑風(fēng)惱怒的神色忽然怔住，因為這時候，屬于霍朝的那顆星星，徹底消失了。
這時，走下塔的裴長云迎面看見了沖上來的江瓷，他們對視一眼，彼此同樣雙眼發(fā)紅。
“......他在上面�！�
說完，裴長云擦肩而過，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片刻后，他聽見了上面?zhèn)鱽砹私珊窟罂薜穆曇簟?br />
“霍閑風(fēng)――！”
“嗯�！�
“霍......霍閑風(fēng)......”
“我在。”
“霍閑風(fēng)......”
“嗯，沒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打算快速把最后的劇情寫完，每一章大概都會字?jǐn)?shù)比較多，所以之后更新時間改到了哈~
第139章
最后決戰(zhàn)（上）
皇帝陛下走下高塔，
從大步流星到踉蹌?chuàng)u晃。里面的甬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他扶著冰冷的墻壁，背脊劇烈顫抖著，素來挺拔的背影如山般傾頹下去。
其實裴長云曾經(jīng)也生出過一些陰暗的心思。至少在第一次聽見塞西莉亞說那些話的時候，
他的確是動心了。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那么做。
就像霍朝說的那樣，
將已故的亡者從沉睡中喚醒，
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對霍朝的愛意，裴長云還背負著更多的東西，否則當(dāng)初同時失去愛人和小孩的時候，
他就該跟著一起去了。
“咳――”
“咳......咳咳......”
裴長云突然捂著口，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接著鮮血從指縫中爭先恐后溢出來，瞬間染紅了袖口。
他深深閉上眼，像是拼命忍耐著什么，不知道是愛人再次離去的痛苦，還是身體劇烈的疼痛，亦或是兩者都有。
寄生物感染有兩個月的潛伏期，
之后全身的內(nèi)臟器官就會開始衰竭。并在短短一周內(nèi)就死去，
無藥可醫(yī)。這種死法，
就像是當(dāng)初江燼生死亡過程的加速版。
“陛下......”
“陛下――！”
是趙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