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身后那群紈绔未聽清兩人對話，
不知他為何突然偃旗息鼓，有不知好歹的還起哄，
“李郎君這是怎么了，小卿卿還等著呢！”
“啪！”李清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打得那人愣在當(dāng)場。
可他打完人卻又似蔫了的茄子一般，搖了搖頭晃悠悠地走下樓去，那幾人也算識趣，陸陸續(xù)續(xù)也都跟著出了淮南記。
尉遲善光見李清不算糊涂，
心中舒了一口氣，
走到元思蓁面前道：“王妃受驚了�！�
“多謝尉遲郎君�！痹驾枰姺讲徘榫�，便知那登徒子也是個(gè)有頭有臉的人物，才會讓尉遲善光這般恭讓。
又聽其他人喚那登徒子“李郎君”，
弄不好還是李淮的哪個(gè)兄弟。當(dāng)今圣上共有十九子，元思蓁也不是各個(gè)都見過，她見尉遲善光未主動(dòng)道出那人身份，也消了探問的念頭。
可呂游櫻卻不依，她怒氣沖沖地問道：“那人究竟是誰，怎的這般囂張，定要告訴表兄，好好教訓(xùn)他！”
尉遲善光不答，此事他自是會告知李淮，但卻不便在此張揚(yáng)。
“��！”呂游櫻仔細(xì)想了想那人的樣貌，忽然記起自己在何處見過，“他方才一直抱著腿，是不是九殿下？”
自尉遲善光來后一直未出聲的凌霄，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搖搖頭看著元思蓁道，“有意思�！�
元思蓁自是知道這人打著看好戲的心思，一時(shí)沒忍住朝他翻了個(gè)白眼。
尉遲善光這才注意到一身白衣，氣質(zhì)出塵的男子，似是與晉王妃關(guān)系匪淺的樣子。
“好家伙！”呂游櫻氣鼓鼓道：“我待會就去告訴表兄！”
元思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dú)�，我回去就告狀�！?br />
“嗯！”呂游櫻狠狠點(diǎn)頭，又有些猶豫地說：“那我們要不去別處吃？”
“為何？就在這吃！”元思蓁面上掛起個(gè)淡笑。
“那凌霄道長與我們一道吧！”呂游櫻的臉上飛上兩坨暈紅，滿心期待地對凌霄說。
凌霄微微挑眉，似是沒有看懂元思蓁不虞的臉色，點(diǎn)頭答道：“恭敬不如從命�！�
呂游櫻見他應(yīng)下，心中極是歡喜，卻又想到尉遲善光也助了她們，找補(bǔ)道：“尉遲郎君要不......”
尉遲善光連忙揮手，他雖心思不細(xì)，卻也看的出呂游櫻的意思，“我的魚膾還在桌上，先行告辭！”
說罷便轉(zhuǎn)身下了三樓，元思蓁目送他離去，卻見他下到一樓后，在轉(zhuǎn)角口停下似是與什么人說話，那人站在暗處，從她的方向看不太清。
想必尉遲善光又遇到了熟人，元思蓁未再多看，跟著店小二去往廂房。
凌霄從善如流地跟在兩人身后，就在要轉(zhuǎn)進(jìn)廂房之時(shí)，他駐足朝樓下看去，這方位恰巧能看到與尉遲善光攀談之人。
只見一位身著布衣，頭戴荊釵的年輕娘子靠在墻邊，微微低頭地看著尉遲善光，眼波流轉(zhuǎn)氣質(zhì)溫婉。
那娘子似乎察覺到凌霄打量的目光，抬頭朝他微微一笑，尉遲善光見此也轉(zhuǎn)過身朝他看來，見是那白衣道士，不由心生疑惑。
凌霄面上一派如沐春風(fēng)，眼中卻毫無笑意地打量著兩人。
三人的目光相會，各有所思而不得言。
“尤娘子認(rèn)得他？”尉遲善光低聲問道。
淮南記的店主尤三娘子淡淡一笑，嘴邊露出個(gè)小梨渦，“我這店開了三天，他就來了三天�！�
而廂房那頭，呂游櫻在桌旁坐得端端正正，不停抬眼瞄向凌霄。
凌霄則一派淡然地品著手中的龍井，忽然說道：“聽聞武昌有水患，淹了好些地方，也不知京城會不會來些逃難的�！�
元思蓁這才將自己的杯子放下，接著他的話說：“方才在坊市里我也聽到有人議論，還說有什么星象吉兆？”
他們師兄妹三人各有所長，凌霄尤擅卜卦推衍，元思蓁自是想從他嘴中套出些什么。
“有鳳來儀，確是吉兆，這鳳儀面朝西北，振翅而飛，倒像是......”凌霄話說一半，又捂著嘴道，“我忘了，天機(jī)不可泄露�！�
呂游櫻眼中滿是崇拜之色，連忙插話道：“聽聞洪水沖了前朝皇陵，還斷了他龍脈，真的是吉兆不成？”
凌霄不答她話，而是反問：“二娘子可知，是前朝哪位皇帝的墓？”
“這......還真未聽說，可墓都被沖毀了，總有石碑記載的吧，過些時(shí)日就能知道了�！眳斡螜颜Ｖ壅f道。
“是啊......過些時(shí)日也不知是多久，真叫人心急。”凌霄嘆了口氣，又舉起茶杯喝了一口。
以元思蓁對凌霄的了解，他這意思怕是要去武昌一趟，看來星象之事并不簡單，定有什么讓凌霄這般感興趣。
思及此元思蓁不由懊惱，師父說她天資不在卜卦推衍，只肯教凌霄這些本事，早知自己也偷偷學(xué)學(xué)，別總讓凌霄占了先機(jī)。
三人這餐鮮膾，有呂游櫻這個(gè)興致高昂的在，也不算吃得尷尬。走出淮南記后，凌霄便向兩人作別。
“我聽聞潰堤之處多難民，本著道心，決意去武昌一趟�！绷柘鰧闶赵谏砗螅Z氣悠悠然然的，絲毫不像是在作別。
呂游櫻聞言瞪大了眼睛，“那......道長什么時(shí)候回啊？”
“道長真不愧是三清傳人，有顆濟(jì)世救民的好心腸�！痹驾枰娮约汗徊轮�，心道這人趕緊離開長安城吧！
凌霄微微側(cè)頭想了想，“許是幾日便回，許是一去不回。”
呂游櫻立刻變了臉色，又不敢讓凌霄看出自己的情緒，扯著衣袖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
“那道長好走，不送了。”元思蓁笑瞇瞇地朝他擺擺手。
“告辭�！绷柘龅χc(diǎn)頭，轉(zhuǎn)身不過一瞬，就消失在了東市的人海之中。
呂游櫻見人已不見，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來去無蹤的，該不會真是天上的神仙吧......”
元思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拉著她的衣袖坐上馬車，打道回府。
她將呂游櫻送回國公府后，才轉(zhuǎn)道回王府，卻在王府門前看到了國公夫人的馬車。
這是又有何事？
近來國公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極大，不再似之前那般處處刁難，但元思蓁仍是怕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她理了理散在耳后的長發(fā)，放輕腳步朝后院走去，只見國公夫人與李淮一同坐在涼亭中，一旁伺候的丫鬟手中還端著個(gè)碗。
她原以為是個(gè)什么吃食，可走進(jìn)卻聞到一陣難聞的藥味，再看李淮明顯抗拒的神色，元思蓁立刻聯(lián)想到國公夫人求醫(yī)之事。
糟了！
元思蓁趕忙小跑上前，直接坐到李淮邊上，故作驚訝道：“夫人怎么來了！”
她步子邁得急，幾縷飄逸秀發(fā)輕拂過李淮的臉，又落到他的肩上。
李淮看了眼忽然而至的王妃，見她臉頰微紅，發(fā)髻散落，以為是她跑得急了，剛想命下人端茶，卻聽國公夫人厲聲道：“白日里你就披頭散發(fā)，成何體統(tǒng)！”
“方才在坊市里不小心撞散的，是我的疏忽，心里頭只想著給王爺備生辰禮之事，一時(shí)忘了看人！”元思蓁含情脈脈地看著李淮，使出老招數(shù)想倒國公夫人胃口，好讓她快走。
她輕輕靠在李淮身上，臉與他湊得極近，誰知卻看到李淮睫毛微顫，扭過頭去不再看她。
第37章
一抹緋紅
國公夫人果然不喜她這做……
國公夫人果然不喜她這做派，
原本還要繼續(xù)教訓(xùn)，卻見李淮也耳根微紅。她近些日子本就對李淮一肚子火，見此便調(diào)轉(zhuǎn)了話頭，
指著他罵道：“長輩在此就摟摟抱抱，李淮你書都白讀了嗎！”
元思蓁微愣，
心道自己抹黑李淮的事做的也太過成功，
李淮失憶前，
兩人故作親密挨罵的人總是她，
如今終于輪到李淮，心中不免有些快意。
李淮見國公夫人發(fā)怒，趕忙沉聲認(rèn)錯(cuò)，
肩膀輕動(dòng)，示意元思蓁從他肩上起來。
元思蓁本就想著繼續(xù)煽風(fēng)點(diǎn)火，她似是完全不懂李淮的意思，
不僅沒有起身，
還將頭也靠在了他肩窩，媚眼如絲地看著他。
若是平常，
國公夫人早就氣得拍桌子走人，可今日她目的明確，
竟順了口氣忍了下來。
為此，國公夫人也不想再等，示意丫鬟將藥端上，早點(diǎn)看李淮喝完她早點(diǎn)走。
“淮兒，
這是外祖母特意為你求來強(qiáng)身健體的，
近些日子政事繁忙，累著你了，快些喝了！”
李淮心中早就明明白白，
這恐怕就是藥鋪掌柜所說的壯陽滋補(bǔ)之物了，他面上不由一黑，正猶豫如何拒絕之時(shí)，便見元思蓁伸手端過了那碗補(bǔ)藥，一臉驚奇道：“王爺這是怎么了，還要喝藥？”
她自是不敢讓李淮喝藥，萬一這人喝出個(gè)什么，再一問，不就知道自己在外面?zhèn)魉恢杏茫罨措m然失憶了，可脾氣還在，到時(shí)候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思及此元思蓁不免懊惱，還是低估了此事對國公夫人的沖擊。
她無視國公夫人刀刃般的目光，舀起藥聞了聞道：“這藥好難聞，我可不忍心讓王爺吃�！�
國公夫人以為她是臨陣退縮，在心里暗罵她不中用，冷聲道：“我這外祖母關(guān)心孫兒身體，你這做孫媳的還阻撓不成？”
“夫人言重了！”元思蓁連忙說道：“我只是覺得是藥三分毒，王爺好好的，喝什么補(bǔ)藥��？”
她刻意加重了“好好的”三個(gè)字，眼角時(shí)刻留意著李淮的表情，好在他還不曾懷疑。
“他好不好你做王妃的不清楚？”國公夫人心中更氣，忍不住指責(zé)道。
“王爺自然是極好的！”元思蓁與國公夫人對視，眼中滿是懇求，希望國公夫人能明白她的意思，別硬要李淮喝藥，要他喝也行，千萬別戳出是壯陽補(bǔ)藥。
國公夫人當(dāng)然看懂，她顧著李淮的面子，原也只想說是強(qiáng)身健體的藥。可見元思蓁這么不中用，更是覺得自己這個(gè)做外祖母的，要擔(dān)起責(zé)任。
她兩人的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卻都不知道李淮一早清楚這是什么，他聽著兩人的對話，尤其是元思蓁的那句“極好的”，只覺其中別有深意，一時(shí)臉熱難耐。
不等李淮緩過來，國公夫人又將矛頭對準(zhǔn)了他，“淮兒，外祖母特意尋了名醫(yī)求藥，這片苦心你莫要辜負(fù)！”
“孫兒......”李淮還未答話，又被元思蓁搶了話頭。
“王爺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沒告訴蓁蓁�。俊痹驾枰荒橁P(guān)心地看著他，還伸手把了把他的脈門。
“淮兒你喝是不喝？”國公夫人絲毫不被元思蓁打亂陣腳，親自將藥碗從她手中端過來，遞到李淮面前。
元思蓁見此法不行，再推搡下去怕李淮覺得奇怪，便改變了策略，嘆了口氣道：“夫人也是一片苦心，我也懂的，只是王爺往常喝藥，都要我來喂，夫人將藥給我吧�！�
說罷，她又從國公夫人手中端過了藥碗，輕輕吹了吹，眼神曖昧地看了眼李淮，又看了眼國公夫人，嬌嗔道：“夫人確定要在這兒看著？王爺喝苦藥，都要我先喝一口，然后......”
“啪！”國公夫人終于拍桌起身，一副悔不當(dāng)初的模樣，她看著兩人重重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元思蓁見終于氣走了她，又將心思轉(zhuǎn)到了李淮身上，“這藥真的怪苦的，王爺確定要喝？”
誰知李淮竟微微皺眉，問道：“你不想我喝？”
元思蓁趕忙否認(rèn)，“只是覺得沒什么必要......”
“為何？”李淮方才確實(shí)覺得有些奇怪，元思蓁似乎不想讓他喝藥。
見李淮追問，元思蓁腦海中飛快思索如何圓場，她面上浮起一絲羞怯，柔聲道：“既然王爺要喝，我也......”
說罷，她微微張口喝了一口藥含在嘴中，櫻唇微翹慢慢地朝李淮靠過去。
李淮頓時(shí)想起他剛失憶時(shí)，元思蓁曾說過兩人成親后都是這般喂藥，他看著元思蓁越貼越近的臉，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元思蓁見李淮還不拒絕，狠了狠心閉上眼，飛快地往李淮臉上一湊，她唇角擦上李淮的唇，剛感受到一絲微熱，便見李淮立馬起身背對著她，頓了頓才說：“不喝了�！�
元思蓁見這法子起效，在李淮背后偷偷勾起嘴角，將藥汁吞下，語氣遺憾地說：“那就不喝了�！�
她飛快地朝玉秋揮手，示意她趕忙將藥端走，又走到李淮身后關(guān)心道：“王爺要是真有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訴蓁蓁啊！”
良久，李淮才悶悶嗯了一聲，飛快地離開涼亭朝書房走去，他耳根通紅，就連一向冷峻的臉也染上一絲緋色。
元思蓁看著他落荒而逃似的身影，不由松了口氣。
————————————————
蜀王府西南面便是九皇子李清的宅邸，李清尚未封王，府上不及哥哥們?nèi)A貴，但也算得上是丹楹刻桷。
李清坐在床踏上，腦中還想著淮南記中的事，他手指不停地摩挲著一支金釵，眼中布滿陰霾。
那支金釵是元思蓁發(fā)髻散落后掉在地上的，當(dāng)時(shí)李清的下人想著討好他，特意將金釵偷偷拾起，獻(xiàn)到李清面前邀功。
誰知李清卻大怒，還將那人打折了腿，拔掉了舌頭，驅(qū)出了府。
此時(shí)他又見那金釵，腦海中忍不住浮現(xiàn)晉王妃青絲散落的模樣，竟心生嫉妒道：“為何什么好事都是李淮的！他母族勢大，父皇又總給他立功的機(jī)會，現(xiàn)在又娶了個(gè)美人做王妃，實(shí)在是不公！”
房中只有他一人，可卻有一聲沙啞的聲音回道：“你若想要，搶來便是。”
“我......”李清剛要再說，想了想又將話吞進(jìn)嘴中。
那聲音似喝醉酒一般大笑，“沒膽子，真沒意思。”
李清慌忙解釋，“你不知道，李渝也斗不過他，我怎么......”
“你不敢就一輩子被他瞧不起吧！”沙啞聲調(diào)侃道。
這話似是刺中李清，他回想起以前，李淮看他的眼神似看死物一般毫不在意，不由心中微動(dòng)。他以前爭不過，是因?yàn)轷俗悖缃裼辛送�，不管是李淮還是李渝，不都得看重他三分？
“我腿呢？”李清連忙問道。
若是有人在房中，定會驚疑，明明跛足已好的九皇子，為何膝下是一雙歪斜不健的腿。
“著急什么？”沙啞的聲音咯咯一笑，“那老家伙還要再緩緩，這幾天都不行�！�
“我怎么能等！”李清喊道，“明日還要上朝！”
“那你再想想，還能找誰換腿給你？”
李清陷入沉思，他心中只想到一個(gè)人，若他開口，這人定會答應(yīng)，只是......
他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有些心虛地將心中所想道出。
沙啞聲聞言大笑，“是個(gè)好玩的地方，有意思！”
第38章
狗身人耳
第二日，李淮如往常一般……
第二日，
李淮如往常一般早起上朝，卻在馬車進(jìn)宮門之時(shí)，被尉遲善光攔了道。
尉遲善光縱身一躍，
直接鉆進(jìn)了李淮車中，他抖了抖肩上的露水，
向李淮作揖。
“何事？”李淮只淡淡看了一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