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心里有著準(zhǔn)備,見到陰森可怖的厲鬼后,雖是心頭微顫,
可也很快冷靜了下來。
于元思蓁而言,妖魔鬼怪中,鬼是最好對付的,一是她命格極重,那煞氣普通鬼怪見了,還會躲著走,二是只要一沾上她蓮花燈真火,即便是厲鬼也會立刻燒成灰燼,而妖魔還需纏斗一番。
她遲遲未出手,是覺得說不定能從這鬼魂身上,尋到什么趙娘子暴斃的線索。
這番思索不過一瞬,那厲鬼果如她猜測的那般,盯上的人其實是李淮,只見它鮮紅的嘴唇慢慢張開,忽然朝李淮撲去,還能聽到一聲沙啞凄厲的“負(fù)心漢”。
元思蓁捏訣御火,擋在了李淮與厲鬼之間,火星沾到鬼影上,燙得它發(fā)出陣陣叫喊,在空中發(fā)狂似的亂竄。
一時間坑中陰風(fēng)四起,風(fēng)聲、哭叫不絕于耳,像是這邊上的孤魂野鬼都在應(yīng)和一般。
元思蓁心中疑惑,為何趙娘子的怨念會如此之大,那聲“負(fù)心漢”,難不成她是因岑太守而死?
紫火隨著元思蓁的手訣在空中一旋,化作一條紫龍,將厲鬼困在龍身之中,讓它不得再作亂。
“負(fù)心漢是誰?”元思蓁厲聲喝道。
鬼影微顫,訥訥答道:“是鈺郎�!倍徽f到這個名字,又像是觸到了它的傷心事,嘴中不停叫喊著:“鈺郎,鈺郎!你騙得我好苦!”
這哭喊聲如刀刃磨石,聽得元思蓁心神微顫,而李淮更是頭痛難忍,惡心欲吐。
“他如何騙你?”元思蓁壓下這陣不適,繼續(xù)問道。
鬼影這才停了下來,又一動不動地盯著元思蓁,似是在回憶身前之事。
“你之慘死,也有我的過錯,你心中執(zhí)念,我會替你化解,負(fù)心之人,也會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痹驾柩普T,若能化解它執(zhí)念,便再沒有了遺留人世間的牽掛,入地府投胎。而慘死之人,又有幾個是想死后也不得安寧,化為鬼怪也并非他們所愿,趙娘子的鬼魂聽到這番話,想必會有動容。
“鈺郎說,我是他一生所愛,終有一日要扶我為正妻�!毕袷墙K于被說動,厲鬼又死死盯著李淮,像是把他當(dāng)做了岑鈺一般,恨不得抽經(jīng)扒皮。
“可我到死也是個別人看不起的妾室,夫人還容不得我,要我死了她才安心�!眳柟淼乃缓坝肿兩沓闪说推�。
元思蓁越聽越疑惑,害她之人究竟是岑鈺還是岑夫人,“你是怎么死的?”
“我......”厲鬼鬼影一顫,像是要消散了一樣,眼中涌出幾滴血淚,“夫人拿了我的命......”
她話音剛落,鬼體便完全消失,只剩下仍舊在四周燃燒的紫火。
“這鬼......投胎了?”李淮不解為何趙娘子的鬼魂突然消失,有些驚訝地問。
元思蓁收回紫火,警惕地看著四周,低聲道:“她跑了。想必是勾魂的牛頭馬面來了�!�
李淮只在話本中聽過牛頭馬面,此時不禁也扭頭四顧,倒是想看看牛油馬面究竟是何模樣。
“你看不見的。”元思蓁抬頭,眼神定在了一處。此處三個活人,只有她能瞧見,坑邊有個白影一閃而過,那嚇人的馬臉上,還垂著一條長舌。
牛頭馬面雖勾死人魂魄,可命格不穩(wěn)之人,也易被沖撞,弄不好,就給順手帶了去。
好在這回他們見沒找到趙娘子的魂魄,沒有多停留,便匆匆離去,只留下一句若有如無的,“晦氣”。
元思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總覺得馬面這話是在罵自己,不過她很快釋然,她這種鬼怪躲著走的陰煞之人,于收魂魄的陰差而言,可不就是掃把星嗎?
她這才垂下拉著李淮的手,心中送了一口氣,仔細回想起厲鬼方才說的話。
夫人拿了她的命。
這話所指,便是岑夫人害她性命,可岑夫人究竟如何害她,才讓她忽然暴斃,難不成是下毒。
趙娘子的遺體還躺在簡陋的棺材中,元思蓁上前查看,見她神色安詳,像是在睡夢中一樣。又扒開她眼皮,摸她的脈門,看有沒有留下毒的痕跡,可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就像是真的睡死了過去一般。
“不如將人帶回去,讓仵作驗驗?”李淮見她眉頭緊鎖,說道。
元思蓁搖了搖頭,又摸了摸趙娘子的脈門,將她的手交合放到了身前。
可指尖劃過趙娘子手心時,卻覺極其平滑,立刻將她手心翻過來,借著燈火查看。
尋常人的掌心有三條明顯的掌紋,而趙娘子的三條掌紋都極短,像是被人生生斬斷了一般。
“這是...”元思蓁心頭一沉,喃喃道:“被人奪了命�!�
“奪命?”李淮揣摩著這兩個字,等著她解答。
“奪人生機為己用,是極其陰險的邪法�!痹驾杌貞涄w娘子說過的話,猜測道:“聽說太守夫人大病初愈,會不會正是用趙娘子的命給自己續(xù)上?”
李淮聞言不由心生涼意,若真有此法,豈不是害人性命極其容易,“如何奪命?”
元思蓁看出他的擔(dān)憂,皺眉說道:“我也只在書中聽過,那陣法極其繁復(fù),太守夫人一個弱女子又怎么能做到?況且......”
她話未說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扒拉起邊上的幾具棺材,“王爺幫個忙!”
李淮雖不知她何意,也如她而言行事,未過一會兒,坑中能看得見的幾具棺材都被打開。
“是了!這些都是!”元思蓁翻看每一具尸體的掌紋,見他們的掌紋都與趙娘子一般被斬斷,“奪命并非一蹴而就,而是要源源不斷,像薪柴一般,斷了火便會滅。”
“這些人都是薪柴?”李淮也幫著元思蓁一塊兒翻看,可當(dāng)他看到一具棺材中的場景時,卻止住了動作,面色凝重地朝元思蓁看了一眼。
元思蓁立刻跑到他身邊,驚訝道:“這是?前朝僵尸?”
這句棺材中躺著的尸體腐爛程度與別的全然不同,儼然就是他倆在皇陵中見到的前朝僵尸的模樣。
只不過此時已不能稱之為僵尸,尸體身上的陰煞之氣已褪去,現(xiàn)今不過一具普通的尸骸。
元思蓁端詳了那尸骸一陣,心中已有了猜測,沉聲對李淮說:“這些尸體都是從安置災(zāi)民的醫(yī)館中來的�!�
“他們身上所穿,除了趙娘子,確都是普通百姓。”李淮點了點頭,又問道,“可僵尸呢?”
“王爺不知,昨夜我一夜未歸,是見到了一群僵尸在午夜入城,跳進了那醫(yī)館之中,那其中便有幾具前朝僵尸,而其他的,都是水患而亡的災(zāi)民詐尸�!痹驾枘樕氐卣f,她也沒想到這其中竟有這樣的聯(lián)系。
李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極其震驚,一群僵尸能在夜里不引人注目地入城,還入了官府用來安置災(zāi)民的醫(yī)館,如今都被人奪了命埋在亂葬崗,怎么想都覺甚是詭譎。
“可僵尸都是死人,如何被奪命?”李淮想了想又問。
“從活人處奪生氣,從死人處便奪死氣。你看,這些僵尸身上的陰煞之氣不都沒了嗎?”元思蓁沉著臉,語氣冷肅道:“只不過,尋常人是受不住死氣的,這其中定要妖異�!�
她想起那夜蹲在墻頭的黑影,或許生氣供的岑夫人,而死氣供的是妖。
“岑太守?”李淮沉聲問道,能調(diào)動城防和控制醫(yī)館,還與岑夫人趙娘子都有聯(lián)系的,武昌城中出了岑鈺,想不出第二人。
元思蓁有些疑惑地?fù)u了搖頭,“可方才在宴席上,我看岑太守與岑夫人,身上都無妖氣�!睂こQ锒继硬贿^她的眼睛,難不成這里頭藏著的妖物,道行遠在她之上?若是如此,她與李淮身在武昌,豈不是進了虎穴狼窩?
兩人從坑底爬上來后,見小雀兒竟暈在了坑邊,她看不見厲鬼,想必是被元思蓁的燈火嚇著了。
“醒醒!”元思蓁掐了掐她人中,小雀兒才悠悠轉(zhuǎn)醒,眼神還迷迷糊糊地,看清元思蓁的臉后,忽然一把把她抱住,“神仙!”
元思蓁有些無語,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扶著她起身,與李淮一道往回走去。
“神仙!你剛才可是看到了趙娘子的魂魄!”小雀兒拉著元思蓁的手臂不停地問:“我感覺到了,娘子回來了!”
元思蓁也不瞞她,點點頭說:“是回來了,罵了句岑太守負(fù)心漢又走了。”
“哎。”小雀兒嘆了口氣,低落地說:“娘子死了還是放不下這事,不過也是,若是我,也定會耿耿于懷�!�
“恕我直言,趙娘子嫁岑太守之時,定是知道他有夫人,難不成還存了扶正的念頭?”這話憋在元思蓁心里頭許久,終是忍不住問。
小雀兒連忙說:“岑太守與趙娘子是真心相愛的!他與夫人早就過不下去了!”
元思蓁心中腹誹,這岑太守不愧是殿試文采得了圣上賞識之人,花言巧語真有一套,不僅騙了趙娘子,連這小丫鬟也跟著信了。
“那時候岑太守答應(yīng)了我們娘子,說夫人命不久矣,等夫人去了,就讓我們娘子做正妻。我這可不是亂說,你去武昌城里問問,人人都知道岑太守與夫人相看兩厭,太守早就有了休妻的念頭!”小雀兒不停解釋道。
“可我見岑太守現(xiàn)在對岑夫人可好的很�。 痹驾杼袅颂裘颊f。
小雀兒頓時氣得紅了臉,嘟著嘴道:“我早就跟娘子說過,娘子不信,夫人病忽然好了,又把太守的心勾了去,太不正常了!怎么看怎么是魅惑人的女妖!”
元思蓁不知這岑太守為何性情大變,卻知道岑夫人應(yīng)不是妖物,而這背后究竟藏著什么妖異,奪命之陣又藏在何處,還要再查探一番。
她想到李淮還要再城中停留許久,免不了要與那岑鈺打交道,而他那誅邪寶劍又時靈時不靈,便從袖口中掏了掏,拿出好幾張黃符遞給李淮。
李淮眉梢微一動,不由勾了勾嘴角,輕聲道:“你跟在我邊上便可,還要這些黃符做什么?”
第85章
美夢驚醒
“可萬一我....……
“可萬一我......”元思蓁話剛說了一半,
便覺李淮這話還有些別的意思,可一扭頭就對上他閃躲的眼神,不禁好笑,
心想這人怎么還帶自己被自己的話羞到的。
元思蓁微微一笑,拽了拽李淮的衣服角,
“這倒是,
有我貼身跟著你,
怎么舍得讓你有危險�!�
李淮果然紅了臉,
又當(dāng)著個小丫鬟的面,更不知改回些什么,仿佛剛才那話完全不是他自己說的。
“是��!道長這么厲害,
肯定不會讓人有危險的!”小雀兒人不機靈,到現(xiàn)在都沒猜到李淮的身份,只以為是與元思蓁一道的朋友。她從方才開始,
便時不時偷瞄元思蓁,
終于找到個機會奉承幾句。
誰知元思蓁這人精得很,回想起小雀兒之前對她的態(tài)度,
調(diào)笑道:“不厲害不厲害,都是聽李郎君差遣,
現(xiàn)在入城了,我要護送李郎君,你回岑府吧!”
“別啊!”小雀兒急得快哭了出來,趙娘子出了這事,
她哪里還敢回岑府,
萬一夫人真是妖怪,她小命也不保啊!
“道長不要讓我回去��!”她拉著元思蓁的手臂懇求道:“我本來就是趙娘子的陪嫁丫鬟,賣身契也不是死契,
不如道長收我做丫鬟吧!我端茶倒水,洗衣做飯什么都會做!”
元思蓁故作為難道:“可我不需要丫鬟啊,這些事兒都能自己做�!彼戳艘谎劾罨�,心想何止是自己做,還要幫李淮做。
“那我......”小雀兒看了一眼岑府的方向,又想起趙娘子死時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元思蓁的臉說:“那我就給道長做通房!這事兒你總不能自己做了吧!”
元思蓁愣在了當(dāng)場,她原本只是想逗逗人,誰知小雀兒竟極其認(rèn)真地說出這話。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就看了眼李淮,只見他臉色雖沒什么變化,可看著小雀兒的眼神卻詭異的很。
“我...”小雀兒聲音有些顫抖,她明明已經(jīng)鼓足了勇氣,可道長旁邊的那位李郎君跟要吃了她似的。
“道門中人,不惹紅塵俗世的�!痹驾杳嗣亲樱行⿲擂蔚溃骸皠e說通房了,女人手我都沒碰過!”
小雀兒不知李郎君為何這么瞪著她,心驚膽戰(zhàn)地看了他一眼,卻被元思蓁理解成別的意思。
“他你更別想!”元思蓁一步擋在李淮身前,“李郎君家中有夫人的,還兇得很,別說納通房了,瞄一眼別的小娘子都是不行的�!�
“我沒這個意思......”小雀兒低頭委屈道,她倒是真只想跟著元思蓁,畢竟在她心中,元思蓁會道法,又眉清目秀好說話,而這個李郎君呢,一看就是個難伺候的家伙。
元思蓁見她實在是害怕地很,無奈道:“行了,逗你玩呢!你回岑府確實不妥,先跟著我吧�!�
李淮聽了這話,臉色更是不好,可元思蓁像是沒瞧見那樣,用手肘戳了戳他,湊到耳邊低聲道:“先把她安頓在官驛打發(fā)點事兒,讓人看著�!�
“嗯...”李淮雖心中不愿,可元思蓁都這么說了,他總不能不答應(yīng),只悶悶答了一聲,便一言不發(fā)地往官驛走去。
“太好了!多謝道長!我一定當(dāng)牛做馬來報答!”小雀兒像是死里逃生一般,看著元思蓁的眼神就像神仙降臨,一路上緊緊跟在她身后。
官驛守門的驛將看著遠處走來的三人,還以為是自己花了眼,他低聲問身旁的人道:“王爺不是已經(jīng)回來了嗎?怎么又出去了?”
另一驛將茫然地?fù)u搖頭,“可能是從后門走的�!�
兩人雖心中疑惑,卻全然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恭恭敬敬地行禮。元思蓁有些心虛地瞄了一眼,她雖知道會讓人起疑,可現(xiàn)下李淮的臉色,她可不敢再要人翻窗。
元思蓁帶著小雀兒去后院,邊走邊囑咐道:“你先在后院伺候待著,平日里沒事不要亂跑,免得沖撞了貴人�!�
小雀兒自進了官驛就一肚子疑問,可見這兒到處是一臉嚴(yán)肅的驛將,元思蓁又沒有想解釋的意思,便將話吞回了肚里,小心翼翼地點著頭。
元思蓁之所以不讓小雀兒回去,一是為著她的安危著想,二是怕她回去說漏了什么,打草驚蛇,如今把人留在官驛,自會有人暗中看著。
安頓好小雀兒后,她原想去尋花鱗,卻沒在御藥房的住處瞧見她,便只好去了貨倉。
誰知剛打開門,就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你干什么了!”元思蓁看著地上躺著的孟游,連忙把門關(guān)上,低聲問道。
花鱗面無表情地坐在桌上,晃在空中的腳踢了踢孟游的肩膀,語氣不爽地說:“他跟蹤我。”
元思蓁怕她出手不知輕重,想去把把孟游的脈,卻見他從脖子上泛起了一層青黑,“你怎么還讓他中了尸毒?”
“不是我,他自己被僵尸的尸水噴到了�!被[瞄了一眼暈死過去的孟游,不以為意道。
“這怎么回事?”元思蓁聞言連忙祭出紫火,要去幫孟游解毒。
“不用火,沒傷口,只被噴到,我喂了清心丹了�!被[語氣淡淡,“我本來想去查查昨夜僵尸從何而來,跟著煞氣一路向北而去。”
“北邊?”元思蓁微微皺眉。
花鱗點了點頭,“隔了一天煞氣淡了許多,快上官道時我便打算折回來,誰知在旁邊的小道上,恰巧撞見又一隊僵尸。”
元思蓁心中一驚,連忙問:“多少個?可有妖物領(lǐng)著?”
“不多,七八個,只聞到妖氣,沒見到身影,溜得可快了。”花鱗又晃著腳踢了踢孟游,語氣嫌棄極了:“我心思全在煞氣上,沒想到這人跟了我一路,遇到僵尸后,他竟然就沖了出來,莽夫�!�
原來孟游是這樣受的傷,想必還是花鱗將他拖了回來,以花鱗的性子,也怪不得如此不爽孟游。
“不過他也不算完全無用�!被[從袖中掏出了個小牌子扔給元思蓁,“他跟僵尸纏斗時,從其中一具上拽下了這個,你猜這是哪兒的通行牌?”
元思蓁將滿是臟污的小木牌擦了擦,湊到燈前查看,只見上邊潦草地寫著一個字。
襄。
“襄州?”元思蓁輕聲道:“延官道向北,確是襄州的方向�!�
“不僅如此,你曾記得,我們來時,差點兒就要在襄州城外的驛站落腳?”花鱗繼續(xù)說。
元思蓁自然記得,當(dāng)時李淮不愿入城,可城外的驛站中又彌漫著尋不到源頭的尸臭,像是有人匆忙清理了陰煞之物一般,因此他們才沒有在驛站久留,直接奔向了武昌。
“你的意思是,今夜的僵尸是從襄州城外的驛站而來?”元思蓁有些不可思議道:“這么遠,為何......”
她這才想起,當(dāng)時那位襄州城的太守曾說過,那驛站前些日子用來安頓逃難而來的百姓,元思蓁便問道:“那木牌是被安置災(zāi)民的通行牌?”
花鱗點了點頭,指著孟游說:“他暈過去前說的。”
僵尸從襄州安置災(zāi)民的驛站而出,入了武昌城安置災(zāi)民的醫(yī)館,又再被奪了死氣,成了普通的尸骸,埋到了亂葬崗中。
思及此,元思蓁心中一沉,不由擔(dān)憂這些災(zāi)民的死亡,并不是受災(zāi)后的病痛,而是有人刻意為之,又用前朝僵尸的尸毒,引他們詐尸。
“有夠毒的�!痹驾杩戳搜圩郎咸芍那俺┦�,將今夜城外亂葬崗之事告訴了花鱗。
師兄妹三人中,花鱗尤善奇門遁甲,藥石丹藥,元思蓁原還望著她能知道些奪命之法的事兒,誰知花鱗也對此一知半解。
元思蓁卻并未沮喪,她們現(xiàn)下已將事情理了個大概,那岑太守定是與之有牽連,沒有別的線索,不如先從他入手追查。
“你打算就讓他在這兒躺到醒來?”元思蓁臨走之時,看了一眼還沒醒過來的孟游問。
“嗯。”花鱗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他醒了自己就能回去了,還要我送回去不成?”
“行�!痹驾璨挥尚纳�,可想到孟游這些日子老為難她,便也懶得理會,自顧自地回了房中。
李淮來武昌后事務(wù)繁忙,常常深夜了都還在議事廳中,可今日不知為何,竟已合衣入睡。
“王爺?”元思蓁壓低聲音喊了句,見他人一點兒反應(yīng)也沒有,想必他定是累極了,才這么快就睡了過去。
因著滿腦子想著僵尸的事兒,元思蓁倒是睡不著,她看著桌上李淮留下的堪輿圖,研究起襄州到武昌的路來。
待看到兩地接壤處的官道,不僅接連武昌襄州,往西面還有兩城,而水災(zāi)的難民也有逃亡這兩城的,元思蓁猜測,或許武昌城中的僵尸,也有從這兩城來的。
就在她專心致志地分析時,忽然聽到床榻上傳來了被褥翻動的聲響,她還以為是李淮醒了,沒想到卻見李淮閉著眼,一只手翻動的被褥,嘴唇微張,像是要說些什么。
“王爺可是要水?”元思蓁放下堪輿圖,坐到床邊問道。
可李淮仍是沒有睜開眼,額頭上還滲出了細汗,眉頭微皺,臉色似乎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