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溫辭書剛上車,就收到薄聽淵的微信消息。
薄聽淵:
溫辭書倒沒意見。
老兩口這次來得著急,明天就得走。
朱倩雅是一所文科院校的文學(xué)教授,專教外國文學(xué)。臨近開學(xué),學(xué)校的事情很多。
溫銘輝做生意,時間看似自由,其實是大兒子在公司頂著,回去也得忙上幾日。
溫辭書:
自從上次之后,徐叔另外請一個大廚專門在公司附近準備餐點,會提前一周計劃好餐食,讓溫辭書也大概過目。
他想都沒想,撤回消息。
因為發(fā)出去后,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想見薄聽淵。
薄聽淵:
溫辭書認真地輸入:
薄聽淵:
溫辭書松口氣,拿著手機的手掉落在腿上,才注意到旁邊的小猴子正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盯著自己。
他趕忙攬住兒子的肩膀,親親熱熱地問:“怎么了寶貝?”
薄一鳴指了指手機,滿臉不解:“小爸爸,你跟誰發(fā)消息?為什么表情這么嚴肅哦?”
大爸爸總是滿臉肅重就算了,小爸爸可千萬不能變成那樣啊。
他光想一想,就覺得恐怖。
溫辭書笑著捏他的臉:“是你大爸爸啊。我們在說吃午飯的事情�!�
“吃飯?”
朱倩雅扭頭看兒子,“就在寺里吃齋飯好了。不要另外安排,太麻煩。”
“齋飯嗎?”
溫辭書這才想起來詢問,“媽,我們?nèi)ナ裁此聫R來的?”
“永寧禪朱倩雅狐疑,看向他旁邊的小孫子,“一鳴,你小爸爸沒去過?”
“沒有吧。”
薄一鳴歪頭,沖外婆賣萌,可愛地眨眨眼。
“過年都是我跟大爸爸去上香�!�
“嗯?”溫辭書懵,“你大爸爸還去寺廟上香?”
這這這……
薄聽淵一個中法混血,大過年地帶一個小混血去拜菩薩?
怎么聽起來比他心里想的那件事更魔幻?
溫辭書完全無法將法國長大、沉靜理智的薄聽淵與寺廟聯(lián)系起來。
溫銘輝也意外:“剛才我們說了那么多遍永寧寺,辭書,你是一點沒聽見?”
“我走神了�!�
溫辭書默默低頭:“那我現(xiàn)在跟聽淵說,看他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吃齋飯�!�
溫銘輝道:“聽淵不是在家好幾天沒去公司了?事情多的話,就不用作陪,讓他忙吧�!�
朱倩雅點點頭:“對。”
溫辭書撇嘴:嗯,是你們的好兒子不會關(guān)心人,非要把他拽出來吃飯。
他連忙發(fā)消息給薄聽淵,告知他新安排。
薄聽淵:
溫辭書雖然很好奇薄聽淵邁進寺廟是什么奇特畫面,可也怕他的確忙碌。
薄聽淵:
溫辭書后背往真皮座椅里陷,對著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要笑不笑。
不得不說,漢字乃是世界上最為優(yōu)美的文字,沒有之一!
薄聽淵都這么說了,他自然也不拿喬,當(dāng)即熱烈回應(yīng):
溫辭書回復(fù)完側(cè)過臉,見小猴子又盯著自己,眼神里透著某種看穿一切的“睿智”。
“干嘛總這么觀察我?小爸爸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薄一鳴往爸爸臂彎上靠了靠,輕哼一聲:“我最好的朋友當(dāng)然是小爸爸,可小爸爸最好的朋友好像是大爸爸呢�!�
兩個長輩遙遙聽見,也不免一笑。
溫辭書笑著揉亂他的頭發(fā),再給他梳理好。
畢竟是兩個爸爸共同努力的基因結(jié)合體,真是越看越帥氣。
他湊過去在兒子的腦袋上親一下。
“那我們不要做好朋友,你是爸爸唯一的小寶貝。”
薄一鳴:呼呼~~~~~~~
隱形的小尾巴瘋狂搖動。
-
永寧禪薄聽淵提前讓助理過來安排,住持今日去參加佛法大會不在,是寺里另一位師傅來接待。
永寧禪寺并不大,中間的古樹近來綠油油如篷蓋一般,遮天蔽日,落下陰涼。
溫辭書牽著小猴子,細致地問他之前來的情形。
薄一鳴說清楚進門的路線,特意道:“大爸爸會去偏殿拜拜菩薩,也讓我拜拜�!�
他說的理所當(dāng)然,卻讓溫辭書很是詫異。
他下意識地看一眼手上的竹節(jié)手串,似乎有些明白為什么薄聽淵要他時常戴著。有時,薄聽淵握他的手腕的時候,也會稍微碰一下,確定還在。
等薄一鳴跟著爺爺去另一處,溫辭書輕聲問媽媽。
“媽,你和我爸早知道聽淵常來寺廟的事情?”
朱倩雅猜測,要么是聽淵緘默,從沒提這件事;要么是提過一句,只是辭書前些年狀態(tài)不好,沒往心里記。
她看一眼時不時就走神的兒子,壓低嗓音:“你自己全忘了?”
“嗯?”
溫辭書站近一些,“媽,你別打啞謎,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好不好?”
朱倩雅嘆氣,緩緩道來:“你意外懷了一鳴,我們當(dāng)時聽說都急瘋了,以為是薄家要留個后,就去質(zhì)問聽淵,你爸和你哥多氣?把你好好地交給薄家,結(jié)果突然說要生孩子。他們倆差點要動手。后面才知道是你死活要留下孩子,還威脅聽淵,不讓他接近。我們跟你單獨談,希望你能放棄孩子,你也同樣拿自殺威脅我們�!�
“實在是沒辦法,聽淵只能請上國內(nèi)外的醫(yī)生,隨時待命。醫(yī)生給的答復(fù)都很……都讓我們做好周全準備。至于聽淵機緣巧合捐助的永寧禪寺,是后來李赟同我們說的,就是你剛有一鳴的時間。我想,他也是無可奈何,所以來求求菩薩�!�
溫辭書愕然至極。
他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很模糊,根本沒有“自殺威脅他人”的記憶。
非要認真追溯,他好像是在和薄聽淵蜜月過后,就失去了對自己意識的掌控。
他對蜜月里兩人的親密接觸尚且有一些印象,隨后好像就沒了。
仿佛是喝酒斷片一般,完全是空白。
冥冥之中,溫辭書驚覺自己就像是被原書作者隨意選中的作為“生育反派”的工具人,意識被徹底封存。
一切以“誕下反派”為核心目標,當(dāng)他感受到有人,不管是誰,要加害腹中孩子時,他就會以命相搏。
溫辭書深感覺后怕:
很顯然,要不是原書作者另有安排,很大概率會讓他在生下“反派”后立刻死亡。
朱倩雅見他模樣應(yīng)該是真忘記,便拍拍兒子的手背,寬慰道:“忘了也好,沒什么可記住的。我看聽淵不提,肯定是不希望你想起來�!�
她用手掌輕拍兩下嘴巴,“反倒是我今天不該說�!�
一個人如果能真正完全忘記痛苦的記憶,其實也算是一種特殊的幸運。
“媽。你別這么說。”
溫辭書用力地伸手抱了抱媽媽,“這些年,我一定讓你們格外擔(dān)心吧?”
朱倩雅看看兒子俊俏的眉眼,笑了笑:“都過去了。你往后健康就一切都好�!�
隨后,溫辭書跟著父母拜了拜寺廟里的菩薩,隨后被師傅請到專門的廂房去。
溫辭書站在廂房的朱紅窗臺處,望著院落里的古樹。
大概是工作日的緣故,來寺廟上香的都是一些中老年香客,大部分都提留著寺廟的布袋,裝著新鮮水果與鮮花。
一道熟悉的聲音出現(xiàn)時,溫辭書回眸望去。
薄聽淵一身黑色正裝,身形高大修長。
黑色口罩上,一雙鋒利的濃眉格外打眼,鏡片后的綠眸則染上古樹的幽綠般,古井無波。
如此與寺廟格格不入的人,卻確然站在廊下。
溫辭書有些許的恍惚與慨然,當(dāng)初是多難,才會讓一個在國外長大的人走到這一步?
他的心尖不免有些酸澀。
薄聽淵的視線淡淡掃去,將溫潤如玉的人印入眼底。
他倒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溫辭書周身淡雅的氣質(zhì),意外地能與寺廟的禪意寧靜融為一體。
“大爸爸?!”薄一鳴探出窗臺,“你快來,我們吃齋飯哦。”
溫辭書收回神思,眸光望著薄聽淵走來,眉眼輕彎,眼神示意他快進廂房。
等薄聽淵經(jīng)過窗臺時,快速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揉了下,再松開,經(jīng)由大門進來。
溫銘輝招呼道:“聽淵來了,吃飯吃飯。我看今天的齋飯齋菜格外的香�!�
薄聽淵摘掉口罩放進西裝口袋中。
溫辭書瞧著他的小動作,不免一笑。
饒是他薄總在商界叱咤風(fēng)云,氣質(zhì)高冷出塵,也是得塞口罩的。
“嗯?”薄聽淵見他眉開眼笑,淡聲疑問。
走近時,抬手解開西裝的一粒扣。
小四方桌,本來是四個大人各坐一側(cè),薄一鳴擠一擠。
但薄聽淵拉著溫辭書坐在一邊,提醒兒子單獨落座:“一鳴,坐下吃飯�!�
薄一鳴剛想跟小爸爸擠一擠呢,結(jié)果被大爸爸捷足先登。
“好吧~”
反正今天大爸爸還沒有跟小爸爸見過呢,他完全沒有不情愿。
桌下,溫辭書的右手被薄聽淵握住,以指腹來回摩挲,等徐叔將素菜端上桌,才松開。
一家人圍著方桌,慢悠悠地品嘗齋飯和素菜,閑談了些明天的安排和家里的事情。
吃過飯。
溫辭書隨薄聽淵到偏殿,跪拜菩薩。
兩人跪在蒲凳上,溫辭書悄悄地看向身側(cè)闔眸低首、雙掌合十的薄聽淵。
這是一個無論經(jīng)歷過何等驚濤駭浪,永遠都面不改色、冷靜可靠的男人。
一時間,溫辭書心緒復(fù)雜而矛盾,唯有緊緊地閉上雙眸,心中虔誠祈禱。
“請一定要保佑他這一世和樂安康�!�
第63章
次日上午,一家三口去機場,送走溫辭書的父母,乘的是薄家的私人飛機。
飛機起飛后,老兩口才得知,薄聽淵在飛機上特意準備了兩份禮。
給溫銘輝的是兩支法國Romanée
ti紅酒。
他看到酒盒時,喜上眉梢,取出其中一支細細研究,才皺眉:“78年的啊�!�
朱倩雅笑著打趣:“聽淵倒是蠻會送的。給你兩瓶頂好的年份,看你是喝呢,還是不喝呢?”
溫銘輝年輕時愛喝酒,但隨著年紀見長,也不能多喝。
溫銘輝欣賞瓶中的醇正酒液,很是滿意。
“聽淵這是在暗示讓我慢慢喝、細細品。”
一支百萬級的紅酒,對于溫薄兩家而言,倒也不是多貴重。
只是這個年份如今市面上已經(jīng)不多見,一般只有在酒類拍賣場上流通,正經(jīng)屬于有價無市,真正地喝一口就少一口。
給朱倩雅準備的是幾款上好的布料,漳絨和香云紗。
溫銘輝翻開錦緞盒子看了看:“你只跟辭書說過陣子想做兩套新旗袍吧?應(yīng)該是辭書跟聽淵提過的。”
“嗯。”朱倩雅想,兩個孩子心思都細,考慮得也周道。
她戴著紅玉髓戒指的手指,輕輕地滑過漳絨面料:“回去就做,趕著入冬,正好穿�!�
溫銘輝望向飛機舷窗外的澄碧藍天,語氣輕快地道:“我看辭書身體好起來,到時候回家里過正月。”
“隨他們吧�!�
朱倩雅想著兒子如今也是成家,關(guān)起門來也得有自己的小日子要過。
她做長輩的,只希望他們順遂就好,其他的倒也不著急。
-
從機場回程時,溫辭書提議他和薄一鳴先送薄聽淵去上班。
于是車子先行駛向公司。
前天,薄一鳴提了一嘴想和星星單獨去農(nóng)場過一天的計劃,當(dāng)時沒有征得兩個爸爸同意。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想好完全的計策,樂淘淘地說道:“我和星星商量的方案是,在農(nóng)場裝上節(jié)目組那種直播攝像頭。這樣爸爸你們和星星爸媽可以隨時都看到我們。是不是很完美!”
溫辭書坐在父子倆中間,聽見這話倒是想象一番場景,似乎可行�!俺燥埬�?”
薄一鳴似乎早預(yù)計到小爸爸會問,順暢回答:“讓徐爺爺幫我們準備好,放微波爐或者烤箱熱一下就好的那種。三明治也可以,農(nóng)場廚房有冰箱哦�!�
他抱住小爸爸的胳膊,在他肩頭來回蹭動臉頰:“就一晚,不會很危險的,小爸爸~~~~”
自打上車后,溫辭書的手就在薄聽淵手里,此刻他撓了撓他的手背,讓他說話。
薄聽淵側(cè)過臉,看向撒嬌中的兒子:“你們方案里的監(jiān)控設(shè)備費用,準備從哪里支出?”
薄一鳴:==
他隔著小爸爸悄悄觀察大爸爸那四分之三的嚴肅側(cè)臉,小聲說:“那就從我的紅包、零花錢里支出好了啊~反正裝好以后也能用,對吧小爸爸?我是不是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