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還要再沒正經(jīng)兩嗓子，收到江景白瞥來的眼色，把話吞下了。
劉雨晨前一秒笑著朝同事解釋她跟老公沒和好，后一秒別開臉，眼里泛了淚花。
江景白體貼遮在她身前，沒讓店員和客人們看見。
兩人找了個借口，把劉雨晨帶去二樓。
直到再無旁人，劉雨晨才嗚咽一聲，哭了出來。
林佳佳抱著她肩膀，任她宣泄。
劉雨晨哭夠了，抽泣道：“我也沒跟他吵架，只想一個人冷靜一下，可他瞞著我把他爸媽叫來，現(xiàn)在全在家里。我不想跟他們談�！�
“談什么？”林佳佳問，“上個月就說鬧矛盾，你們到底怎么回事？”
劉雨晨接下江景白遞來的紙巾，按著眼圈：“他不行�！�
不行？
江景白和林佳佳對看一眼。
哪方面？
那方面？？？
劉雨晨今天算是被自己老公一家逼急了，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起婚后心事。
她老公有先天性勃起功能障礙癥，國內(nèi)體檢和婚檢不包含這類檢測，他只當(dāng)自己性冷淡，沒太在意，劉雨晨結(jié)婚快一周才起了疑心，帶老公專門檢查完五雷轟頂。
夫妻倆跑了大小醫(yī)院，都說他是重度癥狀，治愈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劉雨晨老公郁郁寡歡，劉雨晨的心態(tài)也慢慢發(fā)生了變化。
“晚上待在家里老是胡亂琢磨，我就想改成晚班，在店里考慮清楚下一步到底怎么辦�！眲⒂瓿康�，“沒想到他今天把他爸媽一起叫來，那架勢活像要把我吞了�！�
林佳佳心疼地拍她手背。
“我才二十歲出頭，真的不甘心接受這種不完整的婚姻�！眲⒂瓿烤徚丝跉�，“現(xiàn)在還有愛情在，以后呢？萬一我沒忍住出軌了，反而對他傷害更大�！�
“太累了，腦子里亂糟糟的。我有時候想法很陰暗，如果他能主動跟我提離婚該有多好，我也不用成天受這份罪�！�
房間里寂靜無言，只有劉雨晨時不時發(fā)出擤鼻涕的聲音。
都說真愛無敵，可現(xiàn)實生活中哪那么多奮不顧身的真愛。
簡直造化弄人。
“小白，你先下去吧，店里現(xiàn)在不能沒人管著�！绷旨鸭演p聲道，“我陪雨晨說說話。”
劉雨晨哭訴的反應(yīng)太激烈，她完全沒注意到江景白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江景白攥了攥有點發(fā)涼的指尖，應(yīng)下來：“好�！�
他回到一樓，照常揚笑和新老顧客問好寒暄，又幫手慌腳亂的學(xué)徒處理爛攤子，忙忙碌碌一小時，等再坐進(jìn)柜臺后面的椅子，頭腦竟然沒那么僵滯木然了。
江景白隔著褲子摸了摸奶糖，裝在另一側(cè)口袋里的手機(jī)突然嗡了一聲。
江景白拿出一看，是妖都ACG夏日祭官方。
夏日祭在即，他怕忽略官博的最后宣傳，特意加了特別關(guān)注。
江景白轉(zhuǎn)發(fā)完瞄了兩眼消息欄，無意發(fā)現(xiàn)好多天前收藏的那篇論壇帖子竟然有了更新。
帖子發(fā)表于四年前，但是最新回復(fù)的時間很近，就在今天中午。
他勾選倒序查看，回復(fù)人是樓主。
樓主：[我艸這樓什么時候蓋這么高了？你們是一群魔鬼吧？]
樓主：[現(xiàn)在還有人看這帖子嗎？聽我逼逼兩句唄。]
他連發(fā)兩條，無人問津。
鬼使神差的，江景白回復(fù)：[有。]
樓主在線時間是中午，江景白沒期盼他能及時看到，不想對方很快回道：[對不起啊，都結(jié)束了，沒的逼逼了，謝謝你。]
江景白：[沒事。]
樓主：[剛剛分手了，沒意思得很，老子忍疼那么久，那傻逼還他媽嫌這嫌那，尺寸不合何必勉強(qiáng)，不分手我才是傻的！]
江景白打了幾個字，又全部刪掉，只回：[好的。]
樓主發(fā)了個呲牙笑臉，沒動靜了。
江景白看著那個表情，也笑了笑。
他把加過標(biāo)簽的幾層樓逐一取消，最后刪除整篇帖子的收藏。
收藏列表頓時空空如也。
江景白掏出褲兜里躺了一天的奶糖，撕開包裝，丟進(jìn)嘴里。
沒幾口就吃掉了。
——
夏季多雨，本市氣象局在三天前就發(fā)出雷雨預(yù)警。
今晚的月亮光圈更是朦朧，看來很快就有雨水降下了。
江景白退出天氣預(yù)報的軟件界面：“明天下午三點后有雷陣雨，也不知道多久會停，你記得帶傘，以防萬一�！�
南鉞將車駛進(jìn)車庫，安穩(wěn)停下：“好�！�
“氣溫也降了幾度，辦公室空調(diào)溫度不變的話很容易感冒，上班的時候要注意一下�！�
“嗯。”
“家里養(yǎng)的仙人球有新的小球球長出來了，我打算這兩天就移出去。你要不要帶一盆去公司防輻射？是狂刺金琥，沒長大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好。”
“記得放遠(yuǎn)一點�！苯鞍紫氲绞裁矗蝗恍α�，“我大學(xué)時送過室友一盆，他一直放在書桌上，晚上喝水想找水杯，一不留心就抓仙人球上去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出了電梯，站到公寓門前。
江景白回家路上說話突然變多，南鉞以為他在轉(zhuǎn)移自己注意力，不想去提昨晚的事情。
他緊抿嘴角，想說不解釋也沒關(guān)系，他不會去問。
“南鉞�！�
南鉞打開門鎖，聽到身后傳來一聲低語。
溫溫柔柔的，輕得好似能被風(fēng)吹走一般。
“……我想離婚了�！�
江景白說完噎住，不知道怎么說床事才算合適。
他不敢抬頭，死盯著南鉞黑色的鞋跟。
鞋跟的主人久久未動，也不出聲。
大概過了一萬年那么長的時間。
江景白有點緊張，悄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醞釀完畢：“我……”
南鉞總算有了回應(yīng)：“稍后再討論這個話題，可以嗎�！�
內(nèi)容是詢問，聲調(diào)卻降得很低。
江景白的預(yù)想是“為什么”，“好”，或者“不好”，備選里完全沒有緩刑的選項。
他眼睜睜看南鉞邁進(jìn)公寓，也不換鞋，利落幫自己亮了燈，又利落一步邁回，煞有其事地看眼手機(jī)，語速稍快：“突然接到消息，有事要回公司一趟�！�
江景白防不勝防，被這招打得措手不及。
他愣愣道了聲“好”，任由南鉞掠過肩側(cè)，被電梯遮去身影。
——
耿文傾最近也是倒霉。
自從南鉞結(jié)婚了，他便陪大佬當(dāng)了快兩個月的工作狂，什么項目都不能拖到晚上，加班加得差點吐了。
今天好不容易提前回家放飛自我，結(jié)果游戲剛開局，門鈴就被按響了。
催命似的地按，吵得人腦仁疼。
“草�！�
耿文傾低罵一聲，起身前決定不管來人是誰，一定先把對方噴成孫子。
結(jié)果一開門，門外站著南鉞，一臉的陰鷙不耐，可不就是過來催命的。
耿文傾拿開嘴邊咬到一半的蘋果，難得沒被南鉞這一身黑氣兒嚇得心里惴惴。
他“嘶”了聲，上下打量好友。
莫名感覺，南鉞這時候特別像他姐姐家那只走丟后找不著北的哈士奇。
兇，帥，還特么帶著點顯而易見的懵逼。
作者有話要說： 高亮一下，我離婚了，不是我離婚，也不是離婚吧，這是溝通的開始，不是蓋棺定論。
在江認(rèn)為南對自己沒有感情的情況下，先提自己態(tài)度再說很難解決甚至不可解決的問題所在，如果對方也覺得問題棘手，心里想離婚，又像店員顧及道德壓力，那江的態(tài)度就會幫他卸除壓力，是個背鍋的語序選擇，但是南一跑，后面節(jié)奏中斷了。個人覺得不適合把正�；橐隼锏奶幚砹鞒贪岬剿麄兩砩习“““““�
江景白：“……我想離婚了�！�
南鉞：離婚？為什么？和我？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么？不行了有點懵，腦子突然不夠用，想去外面逃避現(xiàn)實，出去一趟再回來是不是就可以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了？
南鉞：“我先去公司處理一下工作。”
江景白：？？？？？？
第二十章
“所以，你他媽就這么跑了？？？”
知道哈士奇找上門的原因，耿文傾險些就地給這家伙跪下。
“你就不問問人家為什么想要離婚，竟然轉(zhuǎn)頭就跑！”耿文傾一手扶腰一手捂腦袋，有點遭不住南鉞的騷操作，“怪我，都怪我，當(dāng)初給你備注什么不好，非給你備注南老狗�！�
包括上回空余玫瑰還沒在求婚時用上那事，對方婚后干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狗。
換做以前，耿文傾要是敢這么大剌剌地叫他，南鉞早一記眼刀削過去了。
可南鉞這會兒壓根沒把注意放在耿文傾說的話上，坐在客廳悶不做聲，臉上板得能掉冰渣子。
耿文傾也沒興趣打游戲了，站在還沒從懵勁兒里緩回來的南鉞對面，發(fā)愁地長嘆一口氣。
他是南鉞的老朋友，知道對方中學(xué)時有個特別喜歡的小男生，陰差陽錯間沒能及時追到手，把人擱在心底將近十年，心如磐石得就差出家了。
耿文傾始終不曉得該拿什么形容他，直到看了一部09年的老電影，叫《忠犬小八》。
要不是南小八今年神來氣旺，碰巧遇到江景白開始相親，還死乞白賴把人拐到了手，耿文傾真怕這悶蛋忠犬沒當(dāng)成，牙板一呲成了瘋狗。
眼下是不怕悶蛋得狂犬病了。
這人兩眼一放空，直接當(dāng)了傻狗。
以前好歹還是威猛堅毅的德國牧羊犬，現(xiàn)在好么，西伯利亞雪橇犬，哈士奇本哈。
耿文傾也是頭疼：“你說你平時也不慫啊，一畢業(yè)就當(dāng)著董事會的面剛你爸，上星期才把市場部經(jīng)理批成孫子，怎么一到你媳婦那，你他媽就……”
耿文傾吐槽不下去了，急得直把右手手背往左手手心里砸。
頗有種恨其不強(qiáng)，怒其不爭的味道。
南鉞聽他拍完手，閉眼倚到沙發(fā)靠背上，半晌道：“我當(dāng)時以為他知道我騙他，做不出別的反應(yīng)。”
耿文傾嘴巴張了張，又老實閉上。
對于騙江景白相親結(jié)婚這事，沒的辯，的確是錯了。
可南鉞也沒別的辦法，心上人都以結(jié)婚為目的跟好幾個人相過親了，這讓他怎么沉得住氣從普通朋友開始做起，怕是準(zhǔn)男友的名分還沒拿下，“初戀結(jié)婚了，新郎不是我”的悲劇已經(jīng)上演了。
再說……江景白之所以找條件相當(dāng)?shù)娜讼嘤H，是因為擔(dān)心遇到婚前人摸狗樣，婚后葷素不忌，還仗著有錢有勢糾纏不休的臭混蛋，本質(zhì)上只是想踏踏實實地過小日子。
那南鉞多合適啊，練達(dá)沉穩(wěn)，不二之臣。
總歸會對江景白一輩子都好，也不算……騙得很過分吧。
耿文傾琢磨了一圈，感覺還有周轉(zhuǎn)的余地。
他腦子轉(zhuǎn)得飛快，正要開口，南鉞否定道：“這不是原因，他還不知道。”
在和江景白有關(guān)的事情上，南鉞只有騙婚這事問心有愧。
江景白一提離婚，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事跡敗露，心虛慌亂下不知從何解釋，等他冷靜下來，自己已經(jīng)站到耿文傾家門前了。
竟然不是這個。
耿文傾咋舌：“說起來，小白同學(xué)也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了，他身邊追求者從來沒少過。你說會不會這回追他的人里，有他喜……”
南鉞橫他一眼。
耿文傾剎住嘴里的火車，比出抱歉的手勢，把“喜歡”兩個字呸出去，換了種可能性：“你最近是不是惹人家不開心了？”
說完他又給自己嘴巴來一下。
越說越不靠譜，問的什么屁話。
結(jié)果南鉞下一句就證實了他的屁話：“昨晚他哭了�！�
耿文傾：“？？？？？？”
比不開心還猛？！
耿文傾苦口相勸：“十年兄弟！你快十年才結(jié)成婚，能不能珍惜一下來之不易的革命果實？”
南鉞面無表情。
耿文傾領(lǐng)悟過來：“……不是你惹他？”
南鉞顯然正被這點困擾：“不知道�！�
耿文傾陪他一起困擾：“那他前幾天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表現(xiàn)？”
南鉞仔細(xì)回憶，答：“沒有�！�
“家里出事了？工作上有麻煩？”
“沒有。”
“他哭之前總該有預(yù)兆吧，接觸了什么人，說了什么話，或者做了什么事？”
“我�！蹦香X答。
耿文傾愣：“你？”
南鉞眼神閃了閃：“只接觸了我，在床上�！�
耿文傾：“……”
耿文傾：“…………”
耿文傾痛心疾首：“你是禽獸吧？就不能克制一點？”
南鉞深吸一口氣：“沒進(jìn)去�！�
“沒、沒進(jìn)去就哭了？”耿文傾心知南鉞沒什么特殊癖好，忙拱手，“對不住，是我污�！�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
耿文傾干著急也沒辦法，難得正兒八經(jīng)道：“南鉞，你回去直接問他吧，早點弄清楚，早點想辦法，躲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