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時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他已經(jīng)變成孤兒了，沒有親人會在為他過生日，哪怕只為他買很小的蛋糕。
他往后很多年可能都將會只有林雉為他慶生。
于是那天哪怕是許睿吃過晚餐之后已經(jīng)吃飽了，他還是將林雉喂他得蛋糕吃完了。
許睿的小肚子又重新?lián)蔚墓钠饋怼?br />
第20章
林雉陪許睿做了半年的心理治療，許睿的情況肉眼可見的好轉(zhuǎn)起來。
他去溫遇那里做心理咨詢的頻率逐漸降低，從每月三次到兩次然后到半年之后每兩個月才去一次。
從林雉送給許睿畫室作為禮物之后，許睿開始不再對林雉那么冷冰冰了，兩人在生活里又幾乎是形影不離的狀態(tài)，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很快得到修復(fù)。
小孩子本就忘性很大，那些林雉給許睿留下來刻骨的心理陰影在溫遇不斷的開解還有林雉的不斷示好下，逐漸的被瓦解。
而且不僅如此，林雉在與許睿的相處關(guān)系中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他好像重新找到了他在許睿身邊的位置。
擺出來諸多自作成熟的姿態(tài)，致使心性成長比較緩慢的許睿對他越加依賴。
在許睿的最后一次心理治療結(jié)束以后，他推開門走出去，溫遇坐在桌子后面看到了身體又拔高了些許的林雉嘴角含著笑意等待在門外，他臉上看不出來半點兒等得著急或者不耐煩的樣子。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但是許睿來他這里已經(jīng)有了半年，這半年以來，林雉一直都是這樣。
按理來說，以林雉這個年齡段該是會有些不耐煩的出現(xiàn)的。
“林雉，進來一下好嗎？”溫遇的聲音從門里傳來。
林雉抬腳往里走，許睿看看林雉，又看看溫遇，他還不知道這是他最后一次來跟溫遇聊天，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跟在林雉后面。
溫遇又開口說道：“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許睿的腳步停住了，有些無措的看了林雉一眼。
林雉愣了一瞬，很快臉上閃過了然的神色，點了點頭說：“當然�！彼峙呐脑S睿的肩膀：“你先去門口等我�！�
許睿不知道溫遇會跟林雉說些什么，一步三回頭的走出門外。
溫遇站起來拉開桌前的椅子，讓林雉坐下，又拿出來杯子給林雉倒了一杯果汁。
林雉坐下來很禮貌的講：“謝謝�！�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睖赜稣f道。
林雉回答：“嗯�！彼闷饋硎⒅谋雍攘艘豢冢櫭荚u價道：“太甜了。”他放下杯子繼續(xù)說：“最后一次了嘛，我想你可能要有話要對我交代�！�
溫遇蹙眉，似乎有些遲疑一樣，語氣里面有輕嘆的意思：“事實上，我是想要和他的監(jiān)護人家長交代幾句的，可是這半年以來，只有你陪他過來，而且你看起來比他大一點，一直在照顧他。”
林雉笑了一下，似乎很配合：“你和我說就可以�！彼囊暰�再一次落到桌面上被壓在一本書下面的紙張上，他本來就很想知道這段時間以來許睿都很溫遇吐出過什么小秘密，就算是溫遇這次不留下他，他在跟許�；厝ヒ院螅矔俾�(lián)系溫遇的。
“現(xiàn)在這些我可以看了嗎？”林雉這樣詢問一樣的語氣，但是手已經(jīng)毫不客氣的要去抽出來那張紙頁，那是今天許睿和溫遇的對話內(nèi)容。
溫遇抬手按住了紙，沒讓林雉抽出來：“抱歉，我答應(yīng)過許睿，這些話我不會讓第三個人看見�！�
林雉臉上還掛著笑容，手卻還是不合作的姿態(tài)想要抽出來那張紙。
“他很少跟我交流，跟你卻寫出來這么多字，我不看看怎么了解他的內(nèi)心呢？”看著溫遇這副姿態(tài)，他語氣苦惱的說道。
“哦？我以為你已經(jīng)對他了如指掌，不是這樣的話，怎么會對傷害他的事情那么得心應(yīng)手呢。”溫遇面色沉靜：“你不是次次直擊要害嗎？”
林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之前很喜歡的父親留給他最后的禮物被你剪破，后來上學時期遭到同學霸凌他們把他反鎖在學校廁所的小隔間，在放學以后，被所有人遺忘在那里，他在小隔間里面哭啞了嗓子，直到深夜，他爸爸才找到他，從那之后他就沒有辦法待在黑暗狹小的空間里，然后你為了懲罰他，把他騙進衣柜里反鎖上。”
這件事，林雉確實是不知道，他不由辯解道：“這其實是無意傷害�！�
他根本不知道許睿還有這樣的心理陰影，他當時不過是略施懲罰的小手段，沒有想到會造成對許睿這么強的傷害反應(yīng)。
“而且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和他道過歉了，我沒有想到他還會找你告狀�！绷诛粜σ庀б院�，那張沒曬過多少陽光的冷白膚色襯得他那張沒有什么表情的臉有幾分說不出的蒼白陰郁：“可見他還是沒有忘記，在和我記仇，哪怕我已經(jīng)為此作出許多討好他的事情�！�
溫遇沒有想到他矛頭掉轉(zhuǎn)的速度這樣快，又在這一刻無比清晰的認識到自己之前對林雉的錯判。
“你覺得這是他的錯？”
林雉或許是因為之后許睿和他應(yīng)該都不會再見到溫遇的緣故，也不再屑于偽裝自己，他用理所應(yīng)當?shù)恼Z氣回答道：“這當然是他的錯，如果他不是對我有所隱瞞，讓我不知道他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那么我也不會選擇把他關(guān)進衣柜懲罰他，這樣我就不需要浪費出來這這么長時間再去把他修好�！�
他看著溫遇，嘗試和這位曾經(jīng)聊天很愉快的心理醫(yī)生分享自己的結(jié)論：“被摧毀崩塌的信任修復(fù)難度會一次比一次困難。”他停頓了一下說：“這消耗了我許多精力和時間，我想我以后會盡力避免這么得不償失的事情。”
溫遇跟林雉淺色的瞳孔對上，嘴唇逐漸抿緊，他像是斟酌著，有些遲疑的評價道：“你果……普通小孩不太一樣�！�
這其實是很委婉的說辭。
林雉神情微動，復(fù)又提出來自己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夠把這段時間以來，許睿和你寫下來的所有字句內(nèi)容交給我，可以嗎？”
又是詢問的語氣，好像很誠懇的目光。
溫遇不由吸了一口氣，他又說：“我就是在跟你聊許睿的問題�！�
林雉望著他，視線停頓了一會，然后開口說：“好的，你繼續(xù)�！�
“你還跟許睿說你會讀心術(shù)�！�
林雉點了點頭，然后笑了起來：“他太簡單好騙了，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
“可是他非常的堅信不移�！睖赜鲇终f：“你肯定也是費了心思去猜測他了解他才能讓這個謊言至今還沒被戳破，而且他認為你每次可以用對他來說最殘忍的方式懲罰他，也是因為你可以讀到他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
“這很冤枉，我認為那是很小的懲罰，拋開這一切來看，我只是剪了他一只很破的皮球，甚至在后來我還又送給他一只質(zhì)量更好的皮球，關(guān)進衣柜也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因為他太能哭了。”林雉眼睛又動了一下：“有很多家長會懲罰不聽話的小孩甚至會體罰毆打他們，又或者做很惡劣的言語辱罵，我都沒有做出來過這樣的事情�！�
溫遇聽到這里不由提問：“所以，你是他的家長？”
林雉眼神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后迷茫了一瞬，然后回答道：“應(yīng)…………是他現(xiàn)在沒有人管，他只有我，所以不應(yīng)該再惹我生氣�！�
“你知不知道你會讀心術(shù)這件事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里壓力，他甚至在你這么傷害他之后都不敢在心里說你任何不好，因為害怕你會聽見�！睖赜錾裆行⿵�(fù)雜：“他原本就因為沒有辦法開口講話，所以能夠溝通交流的人很少，大多時候會被單方面的輸入情緒，接受外界帶給他的情緒影響，但是能夠接收他情緒的人很少，跟你在一起相處的時候因為怕你聽到，最后連自己的想法都壓抑起來……”
林雉這個時候忍不住出聲打斷了他：“他以后會長大，這個謊言就會不攻自破，比起這個我更關(guān)心的是，他這樣的小的年紀，為什么會想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他去年那個時候十歲�！�
“林雉，許睿那個時候跑到他父親墳前挖出來坑睡在那里，比起來想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更多的是一種遭受巨大傷害之后的尋求庇護的心理行為反應(yīng)，他想要和他父親在一起，希望能夠得到親人的保護，是一種很絕望的逃避傷害的行為，就像是他不吃不喝，變成其他什么沒有生命的物件，沒有思想，你就不會再讀到他的內(nèi)心。但是他真正想要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想法并不是非常強烈，他被帶回去之后，是不是沒有再做過類似行為了。”
林雉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是的，他那時候又回來我身邊，著急變成木頭人�！�
“比起來許睿想要結(jié)束生命的想法，我覺得你的問題比他更嚴重。”溫遇神色逐漸嚴肅起來，他的眉心皺著。
“我以為我們是在聊許睿的問題�！绷诛艟従弿囊巫由险玖似饋恚骸皽蒯t(yī)生，我自小家境優(yōu)渥，有錢有勢，順風順水，生活美滿又幸福，我不覺得我有任何問題�！�
“許睿只有十歲就想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你對此耿耿于懷，那你呢？”
林雉反問：“我怎么了？”
“你八歲的時候在我這里結(jié)束三個月的心理咨詢，我做出你一切正常的結(jié)論之后，你轉(zhuǎn)身從你們家頂層閣樓毫不遲疑的跳下去又是什么原因呢？”溫遇回想起來這件事，也不由手心條件反射的出了手汗。
那是他職業(yè)生涯的最大滑鐵盧，是職業(yè)生涯上的污點。
他甚至在后來反復(fù)查看過他與八歲的林雉坐在桌前對話的詳細記錄，妄圖在里面找尋出來半點透露出林雉不同尋常的想法的蛛絲馬跡來。
溫遇輕吐出來一口氣說道：“三年前，我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一直以為你的母親會來找……是她……”
“可是她并沒有找你任何麻煩，原諒你完全失誤的判斷，她真的是很寬容能夠理解別人的人。”林雉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溫醫(yī)生，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林雉的雙手撐在桌上然后輕聲說道：“她沒有因為你的誤判找你麻煩是因為她根本不在乎我�。∧愠鼍叩淖C明她壓根兒一開始就沒信過，怎么可能會事后再找你麻煩�。 �
“但是溫醫(yī)生，我和她不一樣，我相信你�！彼⒅鴾赜龅难劬χ厣甑溃骸拔蚁嘈拍�，我相信你對許睿做出來的一切判斷和對他行為背后的心理解析，所以我也希望能夠看到你們談話的完整記錄�！�
“不然我可能會做出來一些讓你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彼麚卧谧烂嫔系氖质栈貋淼臅r候不小心碰到了那杯他只喝了一口的果汁，杯子倒落下來，果汁從里面流淌出來，滲濕了桌面上的一些書本紙張。
第21章
林雉離開大約十分鐘之后，溫遇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他站在飲水機前剛接了一杯熱水，聽到手機的動靜，走到桌前。
來電顯示是，陶怡盈。
許睿和林雉坐在車上，許睿小心翼翼打量林雉不太好的神色。
車輛在街道上行駛，在一個紅綠燈轉(zhuǎn)彎燈的路口，許睿認出來這不是熟悉的回家的路。
林雉這時候察覺到許睿若有若無的視線，收斂了神色，又跟許睿說：“我們先不回家，今天下午去陶宸意那里，你還記得他嗎？”
許睿臉上一片茫然。
“沒關(guān)系，你一會兒會見到他的�！绷诛粜χ鴾芈曋v道。
許睿其實不是很想去陌生人家，在這樣的場合他總是會有些局促不安，就像他小時候被自己爸爸帶著去見到別的大人，他因為沒有辦法講話跟大人問好，總是會有些畏畏縮縮地摟住爸爸的腿，特別的怕生人，這點還會受到大人家長的打趣取笑，往往這個時候，他會覺得更加無所適從。
可是許睿在林雉已經(jīng)做好的決定面前，又好像并沒有什么可以選擇的權(quán)利。
他最后只能坐在車的后排椅座上，低著頭，不自覺地摳弄自己的小手指甲。
林雉帶著許睿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陶宸意就已經(jīng)在客廳等著了。
林雉的舅舅還沒回來，舅媽看見林雉進門的時候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但是又很快調(diào)整過來，很熱情地迎接他們。
“舅媽�！绷诛艉芏Y貌地叫了一聲。
“小雉，都好久沒來我們家了�！碧斟芬饽赣H臉上帶著有些僵硬的笑容，然后招呼傭人拿上來些烤好的餅干和甜點。
林雉坐在沙發(fā)上面，許睿有點局促地坐在他旁邊，動作很小的左右打量這陌生的環(huán)境。
“謝謝舅媽�！绷诛粢猜冻鰜硇θ�，并且好像很給面子地伸手拿起來了一個烤曲奇，遞到身旁的許睿嘴邊，許睿抬起來眼睛望了林雉一眼，然后張嘴咬了一小口。
可是他只咬了一小口就沒再接著吃了。
林雉看那缺了一個口的曲奇餅干，疑問道：“怎么了？不好吃？”他這樣問，緊接著自己將剩下的兩口嚼了吃了。
“好像是沒家里阿姨烤得好吃�！绷诛暨@么評價道。
陶宸意和他母親在旁邊看見林雉毫不在意地吃掉許睿咬剩下的東西，都愣了一瞬，等聽到林雉這樣說以后，陶宸意的母親趕忙又說道：“剛才吩咐你們洗好的水果呢，也端上來啊�！�
她好像并沒有對林雉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不禮貌的行為有任何的不滿。
陶宸意這時候開口說道：“我?guī)麄儌z去我新裝的游戲房里去玩，你讓人把水果送上去吧�！�
等到了陶宸意新裝的游戲房里，似乎是因為都是十多歲的男孩的緣故，許睿感覺放松了不少，正睜著眼仁望著房間里的那些新奇物件。
陶宸意看見他感興趣，從架子上拿出來游戲機打開遞給了許睿：“玩?zhèn)�試試，很好上手，我給你調(diào)出來新手模式了�！�
許睿卻沒接，又去瞧林雉。
林雉說：“讓你玩你就玩唄。”
許睿這才雙手接過去了，他坐到一旁的軟墊上，注意力完全被電子游戲吸引住。
林雉這時候看著他這滿屋的游戲設(shè)備，有的甚至還沒拆封。
林雉視線落到上面：“新買的？”
陶宸意點了點頭：“是的，昨天晚上剛到，還沒來得及拆，你想……”
陶宸意的邀請被打斷了，林雉這時候才開口問道：“你怎么也沒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