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路過碼頭的時候，剛好是漁船靠港的高峰期，很多魚販子都在碼頭上搶購海魚。
羅伊在這群魚販子中看到了穿著皮衣的吉莉安女士，只見她擠在人群中，手上還握著鐵鉤子，正鉤在一條百十斤重的大魚身上，用力將它往平板車上拽。
和她同時搶這條大魚的魚販子們都被她野蠻地擠開，吵雜的叫嚷聲連成一片。
當(dāng)大魚的一半被她拽到板車上，吉莉安女士便一腳踩在了魚頭上，高高舉起手中的殺魚刀，向周圍的魚販子宣布這條金槍魚歸她所有了。
這一連串兒的動作非常麻利。
羅伊覺得薩布麗娜和她很像，做什么都有這么一股子的沖勁兒。
小女兒茉伊拉的性格柔弱內(nèi)向，恰恰與吉莉安女士的性格完全相反。
……
羅伊沒有直接回家，他走進(jìn)神殿的主殿，找到了正在神像前虔誠祈禱的里德大神官。
里德大神官停止了祈禱，他睜開眼睛，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安靜等在一旁的羅伊，眼睛里透出詢問的目光……
羅伊連忙上前說出了自己的困惑：賈斯帕、艾布特和他三人中，為什么只有他才能感受到周圍的圣光微粒！還有只有他才可以將圣光灌注到武器上。
里德大神官溫和地盯著羅伊說道：
“羅伊，你的感知沒有出錯，我們周圍的確存在圣光微粒。”
“你能夠感知到這些圣光微粒，而他們卻感受不到，這與你的圣光親和度有關(guān)，也就是說伱的身體更加親和圣光。”
“當(dāng)然，身為一名見習(xí)神官，隨著自身等級的提升，圣光親和度也會越來越高，總有一天他們會看到這些圣光微粒，也會明白原來身邊還有不一樣的世界，而那個世界其實(shí)一直就是存在著的�！�
“所以……你現(xiàn)在就能將圣光注入木錘，并能一直保持這些圣光留存在其中？”
羅伊低頭看眼腰間掛著的木錘，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肯定。
里德大神官顯得有些興趣兒，拍了拍羅伊的肩膀說道：“跟我來……”
兩人從主殿走進(jìn)了空蕩蕩的側(cè)殿，這個房間里面除了有個擺著銀盤的高臺，就是后面靠墻有個一米見方的圣水池，羅伊看到里面儲滿了清水，便猜到了里德大神官把他帶過來的用意。
“羅伊，嘗試一下，將圣光灌注到這個水池中�！崩锏麓笊窆賹λf道。
羅伊站在圣水池旁邊，雙手手心向上擺著胸前，一團(tuán)柔和的圣光出現(xiàn)雙手當(dāng)中，隨著他將雙手捧著的圣光放進(jìn)圣水池中，這團(tuán)圣光竟然在水池中聚而不散，隨后這團(tuán)圣光開始在水中蔓延，將周圍的清水都染成了淡淡金色。
“就是這樣，沒想到……你竟然是神殿第四位將圣光之力注入圣水池的神官。”里德大神官欣喜地說道。
“明天集會所需的圣水，就由你來負(fù)責(zé)準(zhǔn)備，不過也要量力而行，圣光之力快要耗盡的話，要及時告訴我。”
“好的，老師！”羅伊爽快答應(yīng)道。
對于自己終于能為里德大神官分擔(dān)一點(diǎn)神殿里的事，羅伊也是覺得很高興。
至少讓他覺得并不是白拿神殿每周發(fā)給他的四百科勒……
……
推開院門，羅伊剛回到家里面，隔壁的茉伊拉出現(xiàn)在露臺上。
她那張清秀的臉蛋好像是以某種神奇的魔力，可以讓羅伊一下子忘記所有的煩惱。
她小心翼翼地向羅伊詢問：
“羅伊，上午的決斗……你贏了？”
聲音清澈甜美……
羅伊摸了摸還有些疼的左肩，站在屋門口回應(yīng)道：“你怎么知道？”
茉伊拉得意洋洋地說：“因?yàn)槟銢]有受傷啊，至少不是躺著回來的！”
“……”
羅伊頓時沒有了聲音，走進(jìn)屋子洗了把臉，然后把換下來衣服拿到陽臺上來洗，對隔壁露臺上的茉伊拉問道：
“輸了就一定會受傷嗎？”
茉伊拉坐在露臺的圍欄上，雙手撐在兩側(cè)的欄桿上，皮膚雖然有些灰暗，但俏臉上卻也有著暗月精靈獨(dú)有的靜謐氣息……
“羅伊，你的對手是銀月精靈吧？”她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對羅伊問道。
“沒錯。”羅伊回答。
茉伊拉歪著腦袋，十分肯定地說道：“那就是了……銀月精靈可不會對混血精靈手下留情！”
不可否認(rèn)，這里的銀月精靈對混血精靈們有一種埋藏在骨子里的偏見。
“茉伊拉，這些天你和薩布麗娜一直在幫我練習(xí)武技，不然我也不會贏得這場決斗的勝利，對此非常感謝，不知道有什么能為你們效勞的。”羅伊將洗好了的襯衣掛在晾衣桿上，對茉伊拉笑嘻嘻地說。
茉伊拉嘟起嘴巴，歪著頭想了一下才說：“羅伊，那就再給我講個故事吧……”
羅伊也在露臺的一張?zhí)僖紊献聛�，說：
“讓我想想，看看還有什么故事是沒有講過的……有了，那我就講個《木偶奇遇記》的故事……”
兩個人隔著五米多的距離，羅伊甚至都不需要抬高語調(diào)，便將比諾曹的故事娓娓道來。
……
夜里，茉伊拉躺在一張木床上，擁著一條薄薄的被子，對正坐在窗口擦濕頭發(fā)的薩布麗娜說：
“姐姐，你說真的有比諾曹嗎？”
薩布麗娜扭頭看了茉伊拉，她穿著清涼的吊帶睡衣，白膩飽滿胸口出現(xiàn)誘人的桃型輪廓。
感覺晚上的海風(fēng)有些大，便伸手關(guān)上窗子。
轉(zhuǎn)過身坐到茉伊拉的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后才說：“我猜這個比諾曹一定是個高級魔法木偶，而且一定擁有傀儡之心，還擁有初級智慧，應(yīng)該出自一位大法師之手�！�
“原來是這樣�。 �
茉伊拉眨著清澈蔚藍(lán)的大眼睛，清秀的臉上露出原來如此的可愛模樣……
……
與此同時，布朗街自由女神殿的倉庫里，在那面落地銅鏡的面前擺著一盞銀質(zhì)燭臺，一支蠟燭插在上面，燭火里面散發(fā)著淡淡的圣光。
此時銅鏡上罩著的亞麻布被安迪森神官揭下去，丟在一旁的架子上。
安迪森神官坐在一張木椅上，他的眼窩深陷，濃濃地黑眼圈搭配著枯瘦的臉，讓他看起來有些像一具僵尸。
他抬起雙手，這雙手只剩下了一層皮和筋膜包著骨頭。
安迪森的眼睛里充滿了疲憊，聲音里帶一種頹廢與絕望，對著鏡子低聲說道：
“你說的那些方法我都試過了，可是沒有用，沒有任何作用，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的回應(yīng)都沒有……”
（本章完）
===84.雨中焰火===
這面鏡子里已經(jīng)不再是船長臥室的景象，而是神殿倉庫里面的樣子。
貨架、木箱和雜物，但里面唯獨(dú)沒有圣光蠟燭和安德森神官。
安迪森神官坐在鏡子前面，同樣也看不到自己……
一個眼窩里燃燒著藍(lán)色靈魂之火的骷髏居然出現(xiàn)在鏡子里面，他小心翼翼避開那團(tuán)圣光，靠在鏡子里的倉庫貨架邊緣，盡量將頭湊到鏡子邊緣。
骷髏頭扭動著滿是骨節(jié)的脖子，發(fā)出咔咔咔的古怪聲音。
眼窩里的火焰在不斷的跳動。
“你現(xiàn)在就是個普通精靈，你覺得這樣還能獲得女神的圣輝，安迪森，別再癡心妄想了�！摈俭t干笑著對安迪森神官說道。
看到安迪森神官的身體為之一晃，險些栽倒……
鏡子里的骷髏將滿是白色骨節(jié)的雙手扒在鏡框邊緣，繼續(xù)用沙啞地聲音說道：
“不如把我放出來，只要你把這個鏡子的封印打開，我就能夠從里面出來，我可以幫伱繪制一幅舉行降神儀式法陣，如果你擔(dān)心我不會履行承諾，我可以現(xiàn)在就簽下一份魔法契約，好好想想吧，看你現(xiàn)在糟糕的狀態(tài)，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安迪森神官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讓他與一位亡靈簽訂契約嗎？
他想都沒想過……
骷髏看到安迪森神官沒有回應(yīng)，便繼續(xù)換了一種語氣，對他調(diào)侃道：
“自由女神已經(jīng)拋棄你們了，你和你的信仰就是被丟棄在角落里的一堆垃圾，安迪森，再不抓緊時間追上她的話，你將會被遺棄在精靈大陸�！�
“一位虔誠的信徒，難道不是可以舍棄一切，來追求信仰的嗎？”
說著，鏡子里的骷髏跪在地上，雙手在胸前握在一起，學(xué)著虔誠信徒在神像下禱告的樣子……
安靜了幾秒鐘，骷髏眼中的靈魂之火猛地跳躍起來，他將那張滿是白骨的臉湊到鏡子邊緣，盡管這里有淡淡的圣光之力能夠灼燒到他，但他不在乎……
他的骨臉上甚至冒出一縷縷青煙，但是他依然湊在鏡子邊緣，對著安迪森神官用最刻薄的語氣說道：
“可你呢，最近這段時間你都做了些什么？除了等待女神的施舍之外，還有什么值得稱贊地方？沒有，一直以來你都是這樣一無是處……”
骷髏忽然消失在鏡子里。
隨后又靠在鏡子里比較昏暗的角落，用一把小錘子將一截骨頭敲碎，放進(jìn)石臼里用力搗碎，最后從里面拈出一抹白色骨粉來，涂抹在那張烤得有些焦糊的頭顱上。
骨骼上焦黑居然開始逐漸地變淡，骷髏滿意地將石臼放在貨架上。
對著鏡子外面的安迪森神官說了句：
“安迪森，醒醒吧！”
“她已經(jīng)拋棄你了，聽我說，你感知不到圣輝，就是因?yàn)樗龔氐椎膾仐壛四�，甚至拋棄了整個精靈大陸，如果現(xiàn)在能清醒過來，就該投入巫妖君主的麾下，就像我……永生不死，你是不是還沒嘗過靈魂的滋味？”
他將頭揚(yáng)起，雙手張開，擺出一副無比陶醉的樣子。
安迪森神官低著頭，頹廢地看著骷髏在鏡子里表演……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沒有被女神拋棄，一直都沒有�！�
安迪森神官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他的這些話，甚至都不能說服自己。
隨后他猛地站起來，雖然身體有些搖晃，那狼狽樣子就像是個喝醉酒了醉漢，但他還是抓起了木架上的亞麻布，走到銅鏡前面，順手將銅鏡罩住。
“喂……”
鏡子里面的骷髏發(fā)出一聲沙啞地呼喚。
安迪森神官沒有再回應(yīng)它，它卻變得更加焦急：
“喂，安迪森，你要去哪兒，放我出來，我可以幫你，我發(fā)誓……”
最后那幾句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喂……喂喂！別走，只有我才能幫你！”
腳步聲漸漸減弱，最后是一聲沉悶的關(guān)門聲。
……
八月初的卡斯?fàn)柖�，陰雨天遠(yuǎn)比晴天要多。
陰云密布，天空下起了淅瀝瀝的雨，開始雨勢并不大。
但是等到羅伊走出學(xué)院大門的時候，海上便刮起了風(fēng)，海風(fēng)裹著雨潑在街上的行人身上，這個時候不管什么雨傘都沒有用。
羅伊用衣服將兩本教科書包裹住，站雨中站了一會便全身都被淋濕了。
好在長廂馬車來得很及時，并沒有讓他在雨中等太久。
渾身濕漉漉地鉆進(jìn)車廂里，羅伊歉意地看了一眼穿著斗笠的馬車夫，乖乖在箱子里投了一枚科勒。
車廂里的乘客并不多，這種壞天氣，精靈們更喜歡待在家里。
街邊商鋪門口懸掛的幌子被吹得搖搖晃晃，一些金屬的牌匾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有的店主會坐在櫥窗前欣賞街上的雨景。
羅伊從布朗街的十字路口跳下馬車，旁邊的達(dá)內(nèi)河水線繼續(xù)上漲，再次淹沒了河邊的石階。
他冒著雨跑到自由女神殿的大門外面，發(fā)現(xiàn)這么大的雨，神殿大門口居然聚著一群信徒。
賈斯帕和艾布特都守在門口，兩人沒穿防雨斗篷，身上的見習(xí)神官長袍被雨水淋濕后緊緊地貼在身上。
他們倆渾身上下都已經(jīng)濕透了，正哭喪著臉，耐心的轉(zhuǎn)告信徒們今天集會臨時取消。
羅伊知道賈斯帕是個樂觀的混血精靈，就算躺在床上養(yǎng)傷那些日子，他也沒像今天這樣哭喪著臉。
羅伊意識到神殿里一定是有了什么變故，居然連一周才舉行一次的集會都取消了。
他努力擠到人群前面，賈斯帕看到渾身濕漉漉的羅伊，幾乎要將糟糕的心情寫在臉上。
“賈斯帕，這是怎么了？神殿發(fā)生了什么事？”羅伊湊上去，抱住賈斯帕的肩膀問道。
賈斯帕讓艾布特攔住信徒，將羅伊拉進(jìn)鐵門，湊在他的耳邊小聲說：“安德森老師正在進(jìn)行神降儀式�！�
“��？”
羅伊知道只有通過了降神儀式，神官才能夠成為大神官。
神殿里的這兩位神官都卡在晉級大神官的門檻上，不過每次神官晉級都需要沐浴圣輝才行，可現(xiàn)在自由女神的圣輝在六個月前就沒有在出現(xiàn)過。
現(xiàn)在的神官能夠保證身體里擁有足夠多的圣光之力都不容易，更別提舉行這種需要大量圣光之力才能進(jìn)行的降神儀式了。
“他要強(qiáng)行突破等級的界線，晉升成大神官？”羅伊向賈斯帕問道。
賈斯帕搖了搖頭，雙手捂著臉，強(qiáng)忍心中悲痛說道：
“他只是想向所有人證明，女神圣輝依然照耀著精靈大陸�！�
羅伊搞不懂安迪森神官的想法，忍不住問道：“那神降儀式有沒有可能失�。俊�
神殿大門外的信徒們陸續(xù)冒雨離開，艾布特從門外走進(jìn)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對羅伊說道：
“你應(yīng)該問神降儀式有沒有成功的機(jī)會！”
“有嗎？”羅伊問道。
艾布特沒有給出正面回應(yīng)，只是低著頭嘟囔一句：“圣輝都照不到這兒，女神怎么可能會降臨？”
羅伊又追問道：“那如果降神儀式失敗，安迪森神官沒能晉升成大神官會怎么樣？”
“會成為一名殉道者……”
艾布特看了一眼賈斯帕小聲地回答道。
雨下得更大了，里德大神官一臉焦急地站在主殿門外，但沒有看到西奧多神官……
按照費(fèi)利克斯.米契爾主教大人立下的規(guī)矩，神官們的將神儀式是受到女神保護(hù)且不可被打擾的。
三位見習(xí)神官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不斷向下滴著水。
“你們?nèi)Q一身干衣服，儀式不會這么快結(jié)束……”
里德大神官對他們幾個說道。
……
主殿里，安迪森神官跪在自由女神像前面，神殿外面的呼嘯的狂風(fēng)和大雨并沒有讓安迪森神官停下……
他手里握著一把鋒利匕首，這把匕首上也是布滿神紋，匕首刃鋒在他的手心劃開了一道傷口，蘊(yùn)含著圣光的鮮血順著傷口流淌出來，他用手指蘸著鮮血在地板上畫出一幅神紋。
他非常專注，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每一筆畫下去，都仿佛要消耗大量精力，他顯得越來越憔悴，那張干瘦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嘴里不斷地念誦著一句句禱言。
自由女神浮雕用憐憫目光看著神殿里發(fā)生的一切，那雙石刻的眼睛冰冷徹骨。
安迪森神官獨(dú)自一人繪制完成了降神儀式的神紋后就再也堅(jiān)持不住，‘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
他的臉貼在冰冷的石板上，身體匍匐在神紋之中，口中的神圣禱言卻并沒有因此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