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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諾爾甩甩手指。
黑蠟燭敏捷地在他手背上爬動，活像一只畸形的八爪魚。它很快找到了一片新的皮膚，快速纏上去。
“哦，我的想法和你的血腥甜心有點差異�！毕灎T輕聲說，“我不認(rèn)為你是真正意義上的創(chuàng)世神�！�
“很巧，我知道可以創(chuàng)世的種族。但你不像它們——恕我直言，它們再衰弱，也不會衰弱到您這個地步�！�
坎多說得很直接，諾爾倒沒覺得被冒犯：“沒關(guān)系，我也不覺得自己是什么神�！�
哪有神天天加班007還把自己干進(jìn)醫(yī)院的，聽著就很窩囊。
“所以我才說，現(xiàn)在時機不對。”坎多慢條斯理地表示。
“我最討厭有話不直說的人�！�
諾爾捏起一根燭淚，把坎多從手上扯下來。蠟燭頭下腳上，火焰擦著它的軀體繼續(xù)向上燒，黑蠟卻毫無熔化跡象。
蠟燭彎起眼，仿佛在笑：“我現(xiàn)在告訴您一切，您很可能會直接放棄，那我不如等您退無可退的時候再提……我只能說，只要兩位還在尋找世界真相，時機到來是早晚的事�！�
說這話時，它定定看著諾爾，瞳孔微微放大。
被這似人非人的東西死盯著，諾爾后背起了一層汗，他磨磨牙，剛被摸出來的好心情消失大半。
不過蠟燭倒是透露了不少事情——坎多將它的名字抵押給了某人，它很可能在為這個“某人”效勞。而等到恰當(dāng)?shù)臅r機，這家伙絕對需要他為它做些什么。
這種家伙要怎么定義，商業(yè)間諜？明著來的內(nèi)鬼？
可是話說回來，自己確實用得上它，無論是駕馭法杖還是空間魔法，對他來說都不可或缺……
“親愛的，你在修魔杖嗎？”
忒斯特的聲音和甜滋滋的氣味一同回歸室內(nèi)，諾爾立刻打斷思緒。他放下吃吃竊笑的坎多，把衣柜門嚴(yán)絲合縫關(guān)好。
“算是吧，和我們的坎多先生來了場小小談話�！敝Z爾說，眼睛瞧向忒斯特托盤里的東西。
那是兩杯熱紅酒，杯沿裝飾了橙子片和肉桂棒。區(qū)別在于，其中一杯里還放了幾根細(xì)細(xì)的白骨。
“有一杯里煮過日蝕盾的邊角料，不用擔(dān)心，我將它好好清洗過了�！�
忒斯特把冒著騰騰熱氣的托盤放在床頭，從腰包拿出日蝕盾，隨意地遞給諾爾。
諾爾忍不住咦了聲。
他們剛找到日蝕盾的時候，這玩意兒的造型華貴又精致，有種古老的美。
用作主料的骨頭以古銀包邊，外部包裹著漆黑的鐵木與符文造型的黃金。金色與黑色交纏在一處，十分適合“日蝕盾”這個名字。
現(xiàn)今，鑲有黃金的木料沒有了，包邊的古銀被刷了金屬漆，又被皮革擋了個七七八八。中間的骨料更是被薄薄一層白錫蓋住，這塊盾從“帶有邪異氣息的古老宗教風(fēng)”變成了“地攤80銅子塊可還價風(fēng)”，令人唏噓不已。
現(xiàn)在它的模樣倒是和“背叛者”蠻配的，低調(diào)得讓人安心。
諾爾順手調(diào)出了它的物品說明——
很好，這世上再也沒有什么“日蝕盾”了，剩下來的只有“好奇心”。
諾爾大概瞧了下新鮮出爐的“好奇心”屬性，這玩意兒的強度相當(dāng)嚇人。它盡管比不上那些大后期神盾，也足以在巨龍腦袋上砸出幾個包。
這是忒斯特親手改造的盾。
忒斯特有工匠技能，諾爾對此倒不太意外。忒斯特的空間腰包顯然是玩家才能做出來的東西，估計是他自己嘗試著做的。
諾爾在意的是別的方面——
“它的屬性比之前還好，你是怎么做到的？”諾爾翻看著那塊改成鍋蓋大小的小圓盾。
“哦，我加了一點點特殊材料�！�
“什么？”
“您的頭發(fā)�！边固匦Σ[瞇地說，“您看，它多有效果�！�
諾爾：“……”
敢情您老使勁兒摸我頭，就為薅一把羊毛，不過巫妖的身體部分確實算是珍稀魔法材料，他挑不出錯。
諾爾沉默地端起那杯熱紅酒，咕咚喝了一大口。忒斯特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來，十萬分好奇地瞧著他。
諾爾咽下口中甜美的酒液，它沒有迷心蜜露的本事，壓根醉不倒一只巫妖。一口氣喝干一整杯，他斜眼瞧著忒斯特，狠狠在對方腦袋頂上揉了兩下。
忒斯特：“出了不錯的技能？”
諾爾：“不，就是擦擦手�！�
忒斯特震撼地看向諾爾，一時間有些呆滯。
諾爾這才露出牙齒：“騙你的�！�
“哎呀，您的報復(fù)心可真強�！边固匦挠杏嗉碌孛约旱拈L發(fā)。
屬性刷新后，諾爾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漸漸化為驚喜與驚恐。
……這東西加的屬性比巨龍還多？！
先前他一直卡著的刷新時間啃啃怪物，屬性慢吞吞地漲著。剛才那一杯下去，屬性增加量直接超過了之前的總和。
眼下他的屬性值，相當(dāng)于正常滿級巫妖的一半左右。
諾爾還沒來得及回神，他的技能表也刷新了一下，一條眼熟的提示蹦到了他面前。
諾爾愣了幾秒，小心翼翼地選了“是”。
又是這個莫名其妙的技能類型。
諾爾謹(jǐn)慎地保存了，使勁兒揉了把臉。
“新出的技能不滿意？”忒斯特慢悠悠品嘗著自己那杯熱紅酒。
諾爾逼自己回神，有些猶疑地?fù)u搖頭：“暫時派不上什么用場，但是屬性加得特別多。慢慢攢段時間，說不定我能把這個等級的屬性補回來�！�
這下諾爾更不急著轉(zhuǎn)職了——鬼知道轉(zhuǎn)職后，他好不容易積攢的屬性會不會被系統(tǒng)重算，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謝謝你的熱紅酒，今天先睡吧�！敝Z爾輕聲說。
兩人全都鉆進(jìn)被子，旅店的被子散發(fā)出淺淡霉味兒和消毒用的草藥味道，有些嗆人，好在足夠干爽柔軟。
“……諾爾。”
“唔？”
“我有點好奇，如果你真有神的力量，你想做什么？”
“嗯……帶我的鄰居們回家，能讓他們恢復(fù)人形就更好了�！被M(jìn)被子后，諾爾聲音里多了點睡意。
“還有嗎？”
“把永恒教會干掉，永恒之子也干掉……生命女神看看情況……”
忒斯特悶笑兩聲：“然后呢？”
“就這些吧。”諾爾迷迷糊糊地說，“就這些吧……我真的想回家……也不知道爸媽怎么樣了……”
忒斯特：“……”
他翻過身，背對著諾爾，金眼睛一會兒瞄瞄衣柜，一會兒瞄瞄墻角。
諾爾腦袋貼上忒斯特的背，很快睡熟了。忒斯特一直在黑暗中眨著眼，不知過了多久，他輕手輕腳地爬起身，靜悄悄下了床。
……
凌晨四點，黑手套酒館的密室。
“辛苦您了�！睂④姶蛄藗�響指，她身后的畸形怪物為客人送上了一杯冰紅酒。
她的客人——前教皇佩因特笑著點點頭：“您太客氣了，女士。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工作，您一定記得先找我們……”
嘭咚咚�。�！
怪物長廊內(nèi)一串異響，幾秒后，一位滿身血漿與內(nèi)臟的人走入室內(nèi)，黏液滑過他的衣角，一滴滴墜上昂貴的地毯。
來人一手拿著樸素的長劍，背后背著更樸素的小圓盾，毫不客氣地走向客人椅。
將軍畸形的面龐抽了兩下，扔過去一個清潔咒：“瘋修士�！�
“晚上好�！边固仉S意擺擺手。
“我就知道你還會來，特地準(zhǔn)備了兩批怪物�！�
將軍嘶聲說道，“那些東西可不便宜，今年再別過來了，算我求你�！�
“好吧�！�
忒斯特往客人椅上一坐，目光瞥向佩因特。后者的屁股像是黏在了椅子上，佩因特只是禮貌地微笑頷首，沒有站起來的意思。
“別在意小人�！迸逡蛱卣f，“小人只是想慢慢品味這杯酒——出了葡萄領(lǐng)，可沒有這樣好的紅酒了�！�
忒斯特瞪了佩因特一會兒，半晌，他轉(zhuǎn)向如臨大敵的將軍：“不用緊張，我只是正好路過這里，跟你聊兩句�！�
“凌晨正好路過這里。”將軍咬著牙說。
“是啊，睡不太著�！边固赝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我有一點小小的煩惱，想咨詢一下你這位‘正常人’�！�
“別抬舉我�！睂④娋璧卣f道。
“我以為把某人綁牢了，可他終究還是會離開。”
忒斯特自顧自地開了口，“當(dāng)然，那會兒我們肯定都達(dá)到了目的，我最開始就默認(rèn)了結(jié)局。這件事還是讓我不太愉快�！�
將軍皺起眉：“你還有留不住人的時候？不管活人死人，你總能找到法子。我說，你該不會……”
“這叫患得患失�！�
佩因特微笑著插嘴，腦袋一偏，躲過了忒斯特隨手扔過去的茶碟——它深深插入了墻壁，邊緣還閃爍著暗色光輝。
將軍做了個深呼吸：“能把人綁在一起的，除了感情就是利益。你這種人給不了感情，就從利益方面想想吧。再見，，最好別再讓我看到你。”
“這種事我清楚，不幸的是，對方也很清楚�！�
忒斯特委屈兮兮地說，賴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情感支持給了，利益也給了�？晌疫�是不太高興。”
將軍：“……”
將軍：“……所以你為什么會突然不高興？”
忒斯特思考片刻：“今晚我又確認(rèn)了一下對方的想法，他的回答和我預(yù)想的一模一樣，他決定在解決問題之后回歸故土�！�
將軍使勁兒順了順胸口：“和預(yù)期一樣不好嗎，你到底在折騰個什么——”
“因為他沒說會帶走你�！迸逡蛱乩^續(xù)興致盎然地插嘴。
忒斯特的笑容消失了，它重新出現(xiàn)在了將軍臉上。
“詳細(xì)說說？”將軍給自己倒了杯酒。
“他很特別�！�
忒斯特轉(zhuǎn)移了話題，這回沒往佩因特的咽喉處丟什么東西，“達(dá)到我的目的之后，我對他的興趣未必能同時消失……最近我發(fā)現(xiàn)，這好像是兩件不同的事�！�
將軍隔空朝忒斯特舉了舉杯，手套上的寶石閃閃發(fā)光：“我的回答還是老樣子。更多感情，或者更多利益。前者你辦不到的話，多想想后面那條路吧……或者把它們結(jié)合一下也行�！�
她沖忒斯特不太熟練地擠了擠眼。
忒斯特沉思兩秒，嚴(yán)肅地點點頭：“是個不錯的思路。”
他從腰包里隨手掏出一件昂貴的魔法道具，放在茶杯邊。隨即他直接站起身，哼著歌離開了。
將軍無奈地看著忒斯特的背影。
她認(rèn)得桌上的魔法懷表，那據(jù)說是永恒教會的藏品之一。這小子果真通過“時間回溯”搞了不少東西，它的價值是她今晚損失金額的三倍以上。不過……
“我覺得他沒聽懂我的暗示，是我說得太隱晦了嗎？”
將軍嘆息道，“我總不能說，嘿，如今是你利用一下那副皮相和身材的時候——我們姑且性別不同，我可不想性騷擾瘋修士。”
“我也覺得他沒聽懂，但這樣更有意思�！迸逡蛱鼗瘟嘶慰站票靶∪四茉倮m(xù)一杯嗎，女士？”
“當(dāng)然，如果您愿意分享下傭兵團(tuán)這一路的見聞�！�
將軍朝高大的仆從擺擺手，“去，把備用的那批怪物放出來，它們會自己吃干凈長廊�！�
漂流傭兵團(tuán)的活計都很艱險，其中藏了不少寶貴情報。兩位大人物你一言我一語，愉快地聊到了晨曦初現(xiàn)。佩因特帶著親切的笑容，喝掉了將軍五瓶珍藏。
“真是個愉快的夜晚。”佩因特起了身，“接下來我們會去比蘇斯附近轉(zhuǎn)一圈……”
嘭咚咚！��！
怪物長廊內(nèi)再次傳來一串異響，幾秒后，一位滿身血漿與內(nèi)臟的人停在門口，他給自己來了好幾個清潔咒，這才小心翼翼進(jìn)入房間。
來人身穿樸素的黑斗篷，手里的魔杖像極了普通手杖。
“打擾了�！敝Z爾彬彬有禮道，“我想向您額外采購一些醫(yī)療物資�！�
將軍目光飄向怪物長廊，足足沉默了半分鐘之久。佩因特沖兩人欠了欠身，飛快走向房間出口。
“早上好，樂土的主人�！�
將軍的笑容逐漸扭曲，“您怎么沒有和瘋修士一起？”
諾爾呃了聲，確定佩因特確實離開了，他才有些拘謹(jǐn)?shù)厍迩迳ぷ樱骸俺撕献魇乱耍疫�有些有關(guān)瘋修士的問題想問您。”
“……他怎么了嗎？”
“沒有�！敝Z爾搖搖頭，“我只是想多了解一點他的事�！�
“您大可以直接問他。我說過了，我和他連朋友都算不上——”
“您是當(dāng)年和他一起逃掉的追補妖，對嗎？”諾爾問得直截了當(dāng)。
將軍轉(zhuǎn)過大小不一的雙眼，默不作聲地盯著諾爾。
“請不要誤會，我沒有刺探您的意思，也會提供足夠的報酬�！�
諾爾遲疑片刻，努力挑了最合適的說法，“我只是想咨詢一下旁觀者的看法，好讓我們的合作關(guān)系更加穩(wěn)固。”
“您請。”樂土主人還不能得罪，她只好有氣無力地回應(yīng)。
饒了我吧，混賬們。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抱歉今天有點晚！
看到之前有朋友好奇忒斯特的名字怎么拼的……他的爸爸“撒克”拼法是Thacker，T開頭~
以及感謝大家的祝福
第87章
新家
幾個小時前。
為了維持正常的心理狀態(tài)和時間感知，諾爾選擇像正常人那樣每日睡覺。他尤其習(xí)慣額頭靠著忒斯特的背睡，這讓他有種奇異的安全感。
最近他還會從背后摟住忒斯特的腰，忒斯特則會用手心搭上諾爾的手背，讓諾爾很難抽離雙手。
可是就算如此，忒斯特總給諾爾一種若即若離的虛無感——前一秒他可能送來熱吻，后一秒又可能若無其事地跳開。
諾爾早決定不動如山，以不變應(yīng)萬變，先好好處理自己的事。
計劃很美好，現(xiàn)實卻很殘酷。比如此刻諾爾佯裝熟睡，雞毛蒜皮的事正在他腦袋里轉(zhuǎn)個不停。
忒斯特聽完他“成神之后想做的事情”，似乎有點不開心，背部微微緊繃。諾爾一時琢磨不透對方哪里不滿，實在睡不太著。
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提忒斯特相關(guān)的事？可是瘋修士會這么幼稚嗎，這和“夫妻為了夢中五百萬大打出手”好像沒什么區(qū)別。
諾爾腦子里轉(zhuǎn)著這樣的念頭，心里卻已經(jīng)迷迷糊糊盤算起來。
如果他真的是神，能給忒斯特做點兒什么？思維無端飄了半天，諾爾發(fā)現(xiàn)自己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