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說著，她又寫了幾個魔法符文，眉頭逐漸擰起來：“還有個點，我很在意。近未來世界的‘主人公’，以及某位大人物，曾對月亮的個數(shù)提出質(zhì)疑。古風(fēng)世界里，也曾有人寫詩對此表示疑惑——他們似乎都認(rèn)為，月亮本該有一個�！�
“沒有下文？”忒斯特好奇道。
“沒有下文�！�
琳恩搖搖頭，“我更在意的是另一點。那個近未來世界看起來很發(fā)達(dá)，卻沒有任何天文學(xué)相關(guān)的記錄�！�
琳恩的語氣里，困惑與吃驚的比例差不多——她認(rèn)為事有蹊蹺，與此同時，又認(rèn)為這件事的優(yōu)先級并不高。
諾爾能夠理解她想法。
人總要腳踏實地活著，優(yōu)先解決眼前的問題。畢竟都穿越了，無論天上有一個月亮還是十個月亮，都影響不了他們的生活。
要是他不是制作人，這問題可能就輕輕放下了。但是……
“至今為止，我兩次遇到涉及‘只有一個月亮’的情況�！�
諾爾看了眼忒斯特，言簡意賅地總結(jié)，“一次是在龍巢附近的新手村，天空只有一個月亮；一次是剛才，副本NPC，不，任務(wù)關(guān)鍵人物有‘一個月亮’的幻覺�！�
也許在外人來看，這兩件事風(fēng)馬牛不相及。但對于諾爾來說，它們的共通之處不要太明顯——
“龍巢有蘇拜耳博特，在設(shè)定里，它是一條非常古老的銀龍�！�
諾爾說，“他的巢穴正在月亮之下。它的亮相設(shè)計里，明確有‘銀龍在月下展翅’這一幕�！�
“紛爭時代的戰(zhàn)爭王與騎士王子，也是我們明確設(shè)定過‘情境畫面’的。最后騎士的骸骨沉眠于無盡海，他的精神凝于三件寶物——任務(wù)完成時，玩家會看到他的人生片段�！�
“我猜猜看，其中有‘哥哥帶弟弟看一輪滿月’的畫面�！�
“是的�！敝Z爾點頭，“對他們來說，那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性格乖戾的哥哥看著唯一的月亮，來了一場居心叵測的談話。
哥哥說，我們將會是這王國的日與月，我的榮光也將照耀著你。我會帶勇敢者走向光明，而你會為迷失者指明前進(jìn)的路。
當(dāng)時他們年紀(jì)尚幼，弟弟還不懂哥哥對于王位的勢在必得，只是高興地承諾——
聽起來真棒，我一定會忠誠于你，親愛的兄長。
那只是一個片段，出現(xiàn)在一個規(guī)規(guī)矩矩、按部就班的血親悲劇之間，當(dāng)一點兒令人慨嘆的佐料。
可它確實存在，制作組明確設(shè)計過那個景象。
“等等，我捋一下�！�
琳恩按了按太陽穴，“哪怕天上明確有四個月亮，你設(shè)計的那些角色，他們?nèi)杂浀谩挥幸粋�月亮’的設(shè)定�！�
“是的，和你在意的狀況很像�！敝Z爾說。
“這發(fā)現(xiàn)真的棒極了。”
忒斯特順手搭上諾爾的肩膀，興致勃勃地表示。諾爾疑惑地側(cè)過頭——瘋修士可不是喜歡場面話贊美的人。
忒斯特順勢湊到諾爾耳邊，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讓琳恩聽見：“它意味著這里百分百是‘真實’。要是一切都是虛假的，幕后黑手何必留下這樣明顯的漏洞？”
“而歷經(jīng)四個世界，那家伙還留著這樣的漏洞，說明它的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兒——對方只要不是全能，就能對付�！�
眼看兩個人的腦袋越湊越近，琳恩滿臉欲言又止。
終于，她使勁兒咳嗽了一聲：“我同意瘋修士的說法，這是個好的發(fā)現(xiàn)。這件事極可能和‘世界真相’有關(guān)，我會將它作為參考�！�
諾爾默許忒斯特黏在身上，他看向琳恩：“有新發(fā)現(xiàn)的話，我會聯(lián)系你。”
“嗯嗯嗯，我很期待�！绷斩髭s時間似的加快語速，“記得沿途幫我多裝點監(jiān)視人偶�！�
說罷，她立刻中斷通訊。
“我想，我也得和那位騎士好好聊聊了�！敝Z爾嘆息。
“現(xiàn)在？”
“不，我得想辦法提高他的智能——要完善一個新的魔法才行，先吃早飯吧。”
令人遺憾的是，這頓早餐終究沒有吃完。諾爾剛啃了幾口三明治，就聽見樓下傳來喧嘩的聲音。
“錢都交了，憑什么讓我們退房！”索羅在旅店一樓大叫。
身為“男仆”，諾爾垮下臉，抓著忒斯特出了門——后者迅速戴上眼鏡，還不忘叼上最后一塊三明治。
一樓大廳，肥胖的旅店老板抖著胡子，努力挺直腰桿：“高級套房就一間，我也是生意人，總不能讓阿爾瓦商團(tuán)的代表住下人房。”
“老子就活該住下人房了？先來后到懂不懂？”索羅將“任性少爺”演得活靈活現(xiàn)，諾爾懷疑他真的有點生氣。
管家佩因特和女仆安娜金都在表面安撫，臉上各有各的嫌棄。阿巴頓和費舍倒是不在，可能早去忙了別的事。
“又是阿爾瓦商團(tuán)啊�！�
忒斯特努力吞掉半個三明治，又給諾爾塞了一半，“我還以為這里不能更熱鬧了呢�！�
阿爾瓦商團(tuán)的代表，對上毫無名氣的小貴族，老板會選擇哪邊，真挺一目了然。
就在場面即將失控的時刻，傳說中的“阿爾瓦商團(tuán)代表”走了進(jìn)來。
那是個非常漂亮的年輕姑娘。她雙耳垂著巨大的珍珠耳環(huán)，珍珠發(fā)網(wǎng)束著金色長發(fā)，一雙橄欖石似的眸子清澈濕潤。她個頭嬌小，身材傲人，衣裙的剪裁恰到好處。
索羅頓時閉了嘴。他愣愣地看著美麗的姑娘，把“扮演紈绔”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被佩因特搬雕像似的搬到一邊。
那姑娘在店里掃了圈兒，似乎猜出了大概情況。她邁開碎步，微笑著貼近索羅。
“這位先生�！惫媚飲傻蔚蔚販惤劬ν赋鰬┣蟮纳裆�，“如果您愿意讓出房間，我們會給您五倍的補(bǔ)償，您看……”
索羅滿臉通紅，像是失去了語言功能：“呃、呃呃……”
諾爾：“……”
忒斯特：“……”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止了咀嚼的動作，緩緩后退兩步。
倒不是他們對美人多么驚艷，主要是，這位“姑娘”他們都見過——
這不是新手村的巴托先生嗎？精神好了不少啊，又開始折騰了。
“你先下去�！卑材冉饘β玫昀习逭f，“你看見了，我們會自己解決�！�
旅店老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志得意滿地走開了。一時間，廳堂里只剩下那姑娘，以及五位“貴族旅游團(tuán)”成員。
“還有佩先生，你幫我看看阿巴頓他們的情況。你們兩位……”安娜金看向諾爾，拼命眼神暗示，“就近找個地方待著吧�！�
光明陣營的佩因特先生識趣地退開。而作為邪惡勢力的代表，諾爾和忒斯特對視一眼，他們?nèi)ス战欠帕藗�隱形魔法，又飛快回到現(xiàn)場。
“別演了�！卑材冉鹗箘拍罅四竺夹�，“你是男的吧，玩家？”
索羅和巴托一起僵住了，一個面色紅轉(zhuǎn)青，一個面色白轉(zhuǎn)紅。
“巴托，歸鄉(xiāng)圣徒會。來自舊杰彌諾的圓心城，負(fù)責(zé)商隊聯(lián)絡(luò)�！�
巴托尷尬地退開，試圖讓語氣聽起來更平靜，“妹子，咱們新手村的時候沒怎么見過吧，你咋看出來的？”
安娜金響亮地嘖了聲：“都成了阿爾瓦商團(tuán)的代表之一，正常人會公事公辦，沒必要‘那樣’討好別人。”
“再說旅店內(nèi)這么多我們的人，你就這樣自己進(jìn)來，半點戒備的表現(xiàn)都沒有。以前習(xí)慣了吧？這水平就騙騙男大學(xué)生——好了，話說開了，有事說事�！�
索羅緩緩后退，望向天花板，看起來很想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巴托有點不爽地瞧了眼安娜金，到底沒說什么。她隨便拉開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下：“我就是來找你的�！�
“嗯�！�
“亞馬遜托我給你帶個話，讓你放下手中一切任務(wù)，去布里克陰影支援精英團(tuán)——熱灰他們出事了�！�
“什么？！”安娜金和索羅幾乎同時開口。
巴托露出一點兒找回場子的滿足表情：“尤金和熱灰他們?nèi)ゲ祭锟岁幱稗k事，說是探查魔王的情況。前陣子，他們朝亞馬遜發(fā)出了求援信號�！�
“哥們，你一口氣說完會死？”索羅沖他不善地露出牙齒。
巴托瞥了他一眼，朝地上丟了個隔音符咒，又拿出一塊記錄水晶，當(dāng)場激發(fā)了其中內(nèi)容。
那是一段焦急的敘說。
他們能聽出人的聲音，但也只能聽出“那是人的聲音”。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玩家自帶的“語言精通”，卻沒有一個人能聽出求救在講什么——對面簡直像個語言中樞出了問題的精神病患。
“這消息毫無疑問是從熱灰那邊傳出來的，亞馬遜認(rèn)為情況緊急�！�
巴托說，“絕望列島附近的通訊越來越差，她們聯(lián)系不上你，只能占卜你的位置，再讓我過來。就這么回事�！�
“你帶話回去，我正好要去絕望列島附近，會盡快處理。”安娜金沉聲道。
“那就行，我走了——我還有正事要做呢�！�
巴托用一種讓人討厭的輕松語氣說道，“你繼續(xù)跟你的帥哥們玩。剛才我瞧了眼，品種挺齊全的嘛�！�
索羅額角青筋暴起，他反手抓出一支飛鏢，被安娜金按住。
“別理他�！卑材冉疠p輕搖搖頭。
諾爾在心里嘀咕。
忒斯特嘀咕回去。
諾爾心里長嘆一聲。
“看來我們要加快前進(jìn)速度了�！卑屯须x開大廳后，諾爾解除隱形，“我要用危險一點兒的行進(jìn)方式。”
“比如？”安娜金面色沉重依舊。
“我想辦法帶大家一起走�！敝Z爾略顯不自在地別過臉，“我有辦法在一天內(nèi)抵達(dá)布里克山脈。”
……
“臥槽——這簡直是魔法——！”是夜，索羅從馬車?yán)锾匠鲱^，朝腳下的云彩大喊大叫。
這架普通馬車正在夜空中飛行，套馬的挽具空蕩蕩垂落，看起來毫無憑依。馬車內(nèi)擠著六個人，唯獨不見諾爾和忒斯特。
馬車上空，巨大的龍巫妖展開翅膀，爪子牢牢抓著玩具一樣的馬車。四輪月亮之下，借著仲夏夜之夢和隱形術(shù)的雙保險，諾爾快速朝布里克山脈的方向飛去。
只有忒斯特坐在諾爾的龍角邊上，愉快地晃著腿——這位死亡騎士豎起了防護(hù)罩，為他們隔絕了寒風(fēng)與低溫。
忒斯特?fù)崦磉呴W爍青光的龍角，它比他想象的還要溫暖。
諾爾艱難地表示，
忒斯特放松身體，倚靠在龍角之上，
厚厚的云層大海般浮動不休，在兩人身邊飛快后退著。馬車之上，銀白的死靈騎士抬起眼，望向四輪高懸的月亮。
它朝其中一輪伸出手，僵硬而小心地收緊五指，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最后，它只成功抓住了一縷寒風(fēng)。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附裉煳缢^了頭——
繼續(xù)調(diào)補(bǔ)，可惡……
忒斯特，龍騎士身份get√
第119章
神緘口不言
這可能是忒斯特與諾爾“肌膚相接”最久的一次。
他先是在扭曲盤繞的龍角里找了個安穩(wěn)地方，香甜地睡了一會兒。又順著諾爾的爪子爬下去，用魔法按壓，緩解龍巫妖爪子發(fā)麻的癥狀。
在醒著的時候，兩人的心靈感應(yīng)就沒斷過——一個勁兒朝前飛太無聊，在這個沒有電子榨菜的世界，諾爾相當(dāng)需要交流。
于是瘋修士把自己長年累月的案子都翻了出來，來了個兇手版的罪案解說。
忒斯特興致勃勃地趴在龍嘴上，朝諾爾巨大的青色眼瞳比劃著。
諾爾不愿意想象女裝老色鬼，迅速換了話題。
忒斯特剛開始做瘋修士的時候，只有十幾歲，很難想象他一上來就那么嫻熟。
剛才還興高采烈的某人萎靡下來，他翻了個身，大字形躺在龍嘴上。
諾爾有些吃驚，據(jù)他所知，那會兒佩因特已經(jīng)不是教皇了。
既然親愛的神點了單，忒斯特只好不情不愿地敘述了一番——
當(dāng)年瘋修士還不到十八歲，確實是初出茅廬的年歲。他犯案頻率不高，受害者又少，無論是神殿還是教會，都沒摸出他挑選受害者的標(biāo)準(zhǔn)。
他殺的第三個目標(biāo)，有個不知情的貴婦情人。貴婦在知道情人被殺后，重金委托了漂流傭兵團(tuán)。
忒斯特非常不爽地表示，
諾爾一秒抓住重點。
忒斯特本人很無所謂地撇撇嘴，
諾爾聽得認(rèn)真，差點忘記撲扇翅膀：
忒斯特清清嗓子，開口模仿佩因特的語氣：“我調(diào)查了，你前三個目標(biāo)都是永恒教會的人。如果只是巧合，你殺死無辜者的那一天，我絕對會來抓你。如果不是巧合……加油干，女仆先生！”
諾爾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來。
忒斯特委屈兮兮地拍了下鱗片，
諾爾思維滿是笑意，對于少年瘋修士來說。被人輕飄飄放過，必定是莫大的恥辱——那時前教皇先生正值盛年，抓個未成年忒斯特輕輕松松。
忒斯特意味深長地說。
諾爾笑道。
如今忒斯特再不是當(dāng)年那副瘦弱模樣，五官線條硬朗不少。以他現(xiàn)在身高和體格，三歲小孩都能一眼看出男女。
可惜這家伙沒有正兒八經(jīng)地穿過騎士裝備，“騎士的意志”一定很適合他。
想著想著，諾爾又加快了飛行速度。
忒斯特安靜下來，看著盛滿笑意的巨龍瞳孔。
諾爾思緒溫柔，
月色明亮，繁星點點，諾爾的吐息在高空凝成一片片的白汽，漆黑的鱗片泛出夢一般柔和的光彩。云朵變得濃而厚，再也看不見來自地上的星光。
一切真的猶如夢境。
忒斯特面頰貼上溫暖的鱗片，慢慢合上眼睛，感受身下巨龍的呼吸起伏。
那股熱血騷動的親近欲再次出現(xiàn)——這次對象甚至不是溫和俊美的青年，而是一只碩大的龍巫妖。
忒斯特側(cè)過臉，嘴唇壓上堅硬的鱗片。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他想。
自己的一切仿佛變成沙漏，一點點朝諾爾墜去。輕柔，緩慢，不可逆。利益、興趣、信仰、性命、欲求……每當(dāng)他以為自己再給不出任何事物了，沙漏依然緩緩運轉(zhuǎn)。
接下來還會有什么？忒斯特有點微妙的期待。
瘋修士不是什么克制人物。既然他確定對諾爾感興趣，要不找個機(jī)會，和諾爾再多親近一下？他們沒準(zhǔn)會有個很好的夜晚。
嗯，就這么定了。下次氣氛合適的時候，他絕對要試試看。
……
正午，馬車落地，巨龍恢復(fù)人形。
諾爾搞了條熱毛巾，苦著臉熱敷雙手。雖說回復(fù)術(shù)足以去除異常狀態(tài)，但那種麻酥酥的僵硬感久久不散。
佩因特好奇地瞧著那團(tuán)毛巾。
他清楚，馬車能以這樣駭人的速度飛到目的地，諾爾和忒斯特一定做了些什么。但他想不通，什么魔法會這樣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