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費舍信仰忒斯特，忒斯特信仰諾爾。有這層奇妙的套娃關系，費舍對諾爾的態(tài)度還可以。

    “只有教皇知道藥劑的具體來源�！�

    大主教費舍爾很坦然地賣了前東家，“追補妖藥劑和回溯血劑確實有區(qū)別。前者有庫存，用完去申請就好。后者據(jù)說是和神諭一起發(fā)放的，我的層級只知道這么多。”

    正巧，這里有位教皇。諾爾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佩因特——佩因特正配著烤肉喝蘋果甜酒，看上去幸福到要飄起來。

    察覺到諾爾的視線，他果斷搖了搖頭：“別看我，生命神殿雖然不怎么樣，可沒有那種稀奇古怪的藥劑�！�

    “那神諭呢？”諾爾順嘴繼續(xù)。

    佩因特倒酒的動作微不可察地停了停，他再開口時，語氣如常：“這個嘛……無可奉告，無可奉告。咱倆的關系還沒到這一步呢，小伙子�！�

    諾爾沒指望佩因特直接告訴他——神諭之謎，在兩個宗教內(nèi)都只有教皇才知曉，顯然不是隨手能給出去的情報。

    不過佩因特的用詞很有意思，他連自己的神諭預言都能順嘴提個“價錢”，到神諭來源，卻只有一句關系不到。

    佩因特不可能再忠于生命神殿。諾爾只能理解為，神諭秘密關系甚大。它和龍族秘辛一樣，稍不留神就能引來巨大的災禍。

    “那算啦。”

    諾爾輕松地帶過話題，“正好要去冰巖城，我還是先搞清楚永恒教會的小秘密吧�！�

    “那務必要帶上小人！”佩因特喝光了那杯蘋果酒。

    次日，圣伯納騎士為他們準備了山羊雪車。

    兩頭強壯的雪山羊，拉著裝有雪橇的木制車廂。車廂里側(cè)縫了厚厚的皮子，一點兒寒風都吹不進來。騎士還額外送了刻有保溫魔法的金屬水壺，用于暖手。

    他們好像生怕這些沒毛的人類凍死。

    阿拉斯加騎士在車廂前趕羊，圣伯納則在車廂里面陪著四人。雪車在厚實的冰殼上唰唰滑動，快得像在飛。

    “調(diào)查騎士團第一團就在那邊�！�

    圣伯納細細叮囑，“我會把你們一直送進帳篷，等他們確認完身份，我們才能走。”

    “不是懷疑你們哦，只是人類那邊簽了名，我們這邊的責任才算完全結(jié)束。之后各位的事情，就要由神殿完全負責了�！彼�生怕他們誤會，又耐心地補充。

    那敢情好，只要神殿簽名，就算他們之后開始發(fā)瘋，也波及不到這個可愛的種族。

    “好騎士先生，附近還有別的種族嗎？”

    忒斯特自然地枕著諾爾的肩膀，“天真”地發(fā)問。

    圣伯納騎士毛茸茸的臉黯然了一瞬。

    “沒有�！�

    它無精打采地說，“那個人類騎士團和大家關系一般，誰也不愿意挨著他們�！�

    那就是沒有其他種族領地的意思了，諾爾順手攬住忒斯特的肩膀，內(nèi)心瘋狂繪制可能的地圖。

    萬一情況不對勁，他們得找到最方便逃跑的路。

    費舍有些費解地看著兩人的親密動作。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表情又逐漸歸于平和。

    伴隨著車廂外悶悶的風聲，諾爾合上眼。

    ……

    黑森林，迷失塔。

    “你說什么？”琳恩按著太陽穴問道。

    “……許先生進化成了新魔王。”

    安娜金喝了口水果汽水，手伸向炸得酥脆的胡椒薯片。真棒，只有迷失塔才有這么地道的地星美食。

    她對“許閱是魔王”這個消息麻木了。無所謂，反正樂土、英雄、魔王都是自己人，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要那個瘋修士不在旁邊盯著，她在樂土的心理壓力幾乎為零。

    可憐琳恩小姐，還在努力消化這個事實。

    “也就是說�！�

    女巫琳恩絕望地總結(jié)，“之前三個世界的創(chuàng)造者都是地星人，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了魔王。現(xiàn)在輪到許閱了，系統(tǒng)還下了主線任務殺他，是這個意思？”

    “而現(xiàn)在生命神殿已經(jīng)在追蹤他們的路上了，所以那家伙完全不敢聯(lián)系家里，嗖嗖往變態(tài)大本營跑�！�

    “差不多吧。”安娜金咔哧咔哧咬著薯片。

    哇，這么一說還真刺激。

    “玩家那邊反應怎么樣？”琳恩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安娜金咽下薯片，表情嚴肅下來。

    “熱灰起疑了�！�

    她語速很快，“精英團的事情一出，多蘿西和熱灰都覺得游戲越來越不對勁。他們準備聯(lián)系導師，詳談這件事�！�

    “但普通玩家不好控制，大家一看可以實現(xiàn)愿望，都激動得要命。要不是幾個大佬實力碾壓，人心得散�！�

    “這樣下去不是個事�！�

    琳恩憂心忡忡地坐回椅子，“玩家再激進點，肯定不接受領袖在這種時候保持謹慎……你要多注意些，萬一情況不對，隨時來樂土�！�

    “謝謝林姐�！�

    安娜金愉快地答應，說罷，她又想起了什么，“對了，你有聯(lián)系到許先生的辦法對吧！我這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尤金和黃金劍都在往冰巖城走，讓他們務必小心�！�

    琳恩的表情剛剛松弛，驟然變回痛苦。

    “……好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還是壞時間好字數(shù)（……

    毛茸茸，毛茸茸~

    費舍：他們肯定是演的

    費舍：看看，演的多好啊！

    佩因特：（不想跟永恒教會的母胎單身說話）

    第135章

    目擊者

    諾爾把玩偶頭湊到耳邊，女巫琳恩的唾沫仿佛要穿越空間，噴到他臉上。

    聽覺敏銳的本恩被嚇了一跳，它連滾帶爬地跳下諾爾膝蓋，爬上忒斯特的腿。

    “你為什么不主動聯(lián)系我們，啊？”

    琳恩怒氣沖沖地提高聲音，“你把‘魔王’的事情告訴安娜金就算了，找人帶話算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的魔法會不會被監(jiān)聽，不敢貿(mào)然使用�！敝Z爾用C國語回應，“現(xiàn)在我知道沒事了，姐，你消消氣……”

    琳恩音量一點都沒低下去的意思：“大家都很擔心你！我跟你說，我現(xiàn)在可開了免提。具體情況安娜金跟我說了。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自己扛著？”

    背景音里傳來羅警官的“就是就是”，朱醫(yī)生肯定也在。他還聽見了馬大爺標志性的咂嘴聲。

    這幾位都是見識過他精神崩潰的，語氣里的焦急不似作偽。

    諾爾心中一暖，他忍不住悄悄看了眼忒斯特：“我真的沒事，士別三日嘛。比起躲起來哭，我更想早點把幕后黑手揪出來……告訴你們一個內(nèi)部消息，其實我有線索了。”

    他猶豫一瞬，終究沒說出那四顆眼球的真相。這種只會給人增加壓力的事情，還是由他來消化就好。

    托某人的福，諾爾的心態(tài)確實穩(wěn)固不少。那個“某人”正枕在他肩膀上，耳朵伸得老長，光明正大地偷聽通話內(nèi)容。

    以防萬一，諾爾并未對安娜金和盤托出。作為補充，諾爾言簡意賅地說明了三個世界的“世界意志授權(quán)”，以及自己今后的打算。

    “……我們先去冰巖城，徹底擺脫神殿的監(jiān)視，到時候我就可以回家看看。”諾爾誠懇地說，“然后我們必須去龍巢跑一趟，那邊還有三位鄰居，而且我還有必須調(diào)查的事情�！�

    比如龍巢為什么只有一輪月亮，再比如坎多那家伙的龍血來源。

    幸運的話，巨龍說不定還能提供更多線索——作為強悍的長生種，它們從塔赫世界出現(xiàn)一路活到現(xiàn)在，相當于活的歷史記錄。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出差嗎？我還以為你會留下來支援迷失塔……算了，這一路上，幫我多放幾個監(jiān)視玩偶，我就繼續(xù)干。”琳恩聽起來像在咬牙。

    “那必須�！敝Z爾滿口答應。

    “小心尤金和黃金劍。”臨末了，琳恩著重重復道。

    “這是什么語言？”諾爾剛掛斷通話，圣伯納就好奇地發(fā)問。

    對于塔赫本地人來說，C國語言是絕對的加密。車廂里，別說滿腦袋問號的圣伯納騎士，連佩因特和費舍都只能面面相覷。

    “諾莉的家鄉(xiāng)話，她家里人可黏她了�！毖巯滤麄兊纳砀卟钗⒚畹�舒適，忒斯特的腦袋像是黏在了諾爾的肩膀上�！爸�前在海邊通訊不��，她在報平安呢�！�

    他看起來在回答圣伯納騎士，目光卻掃過對面的佩因特。

    諾爾點點頭，某種意義上，忒斯特的解釋也不算錯。

    “噢�！笔ゲ�納認真地搖動腦袋，不疑有他。

    突然，馬車一陣劇烈顛簸。阿拉斯加騎士提高聲音：“我嗅到了冰巖巨人——！��！”

    圣伯納的毛炸了下：“在這種地方？！”

    冰巖巨人，巖石與巫毒黏土混合而成的怪物，屬于魔像的一種。這玩意兒通常不是野生的，背后肯定有操縱的玩家——缺少系統(tǒng)協(xié)助，原住民根本就沒有制造它的能力。

    在《塔赫世界》的設定里，只有煉金術師、沼澤巫師和考古學家可以制造它。冰巖巨人的等級很高，是優(yōu)秀的殺戮兵器，甚至可以用來攻城。

    影狼的毛豎了起來，喉嚨里冒出嗚嚕嚕的聲響。然而剩下四位——尤其是諾爾和忒斯特——表情紋絲不動，連動作都沒有半點兒緊張。

    這幾個人類肯定不知道事態(tài)嚴重性，圣伯納的爪子按上佩劍：“是惡魔，肯定是永恒教會的惡魔！”

    “席瓦之境的邊防不是很嚴嗎？”

    諾爾好奇地問——盡管他吞了改變聲音的藥劑，聲音不算違和。然而他自己還是不太習慣，平時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是個十足的“靦腆派”。

    “是很嚴，那群惡魔絕對是殺了邊防軍再進來的。大家能攔下冰巖城的瘋子人類，只有那群惡魔……那群惡魔，剁碎了也殺不死！”圣伯納的語氣里滿是恨意，牙齒都呲了起來。

    “他們未必是沖我們來的。但待會兒要是情況不對，你們不用管我們，能跑多遠跑多遠！”它又堅定地補充。

    忒斯特抱住諾爾，臉上做出副害怕模樣，思維卻懶洋洋的，

    本恩瑟瑟發(fā)抖地跳回諾爾膝蓋上，往兩人貼在一起的縫里擠。結(jié)果它被諾爾無情地拎起后頸皮，放回墊子上。

    你小子比冰巖巨人還強，怕什么呢？

    本恩不解地看了眼“一臉恐懼”，緊緊抱著諾爾的忒斯特，發(fā)出委屈的嗚嗚聲。諾爾只好摸了它兩把，讓它待在腳邊。

    諾爾說，手指拂過口袋里的拆信刀。

    不遠處冒出幾柱硝煙，阿拉斯加騎士當機立斷，中止前行。遺憾的是，它低估了惡魔們的惡趣味——大地震顫愈發(fā)接近，羊車剛調(diào)頭，兩個身影就閃到了雪山羊前方。

    “哎呀，是小狗。”一個男聲笑嘻嘻地說，“可以抓回去玩嗎？我之前也養(yǎng)過阿拉斯加�！�

    “先看看他們來這兒干嘛�！绷硪粋�聲音逼近車廂，直截了當?shù)厣炝四X袋進來�！拔铱纯�，我看看……哎喲，常青修女！三個妹子，血賺。”

    那人看起來三十上下，一張圓臉非常平凡，肌肉卻過度發(fā)達，活像個飽經(jīng)風霜的土豆。塔赫美術組的高審美戰(zhàn)士裝備，居然還能被此人搭配出一股子土味。

    諾爾：“……”

    “什么妹子？”另一個人聞言也湊過來。

    這家伙捏了張自以為英俊的驢臉，實際觀感更像是初學者自信過頭的建模�？此�那一身沼澤巫師的套裝，諾爾大概能猜出冰巖巨人的來源……可這人往樸素巫師套裝上加了不少燦金石，尖頂帽還綴了顆星星，閃得像地攤上的劣質(zhì)圣誕樹。

    瞧著這兩位臥龍鳳雛，諾爾的眼睛開始痛了。

    “這哪算三個妹子�！斌H臉圣誕樹說，目光嫌棄地掃過費舍，“一個大媽，一個土鱉，只有兩個還像話嘛�！�

    費舍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視線望向兩人。

    肌肉土豆已經(jīng)在往車里爬了：“你要哪個？我——”

    “你們對騎士團做了什么？”諾爾受不了可能出現(xiàn)的猥瑣言論，先發(fā)制人。

    土豆一頓，嘿嘿笑了兩聲：“還指望騎士團呢？那群家伙被打得屁滾尿流，自個兒都保不住命了。只要你們乖點兒……操！”

    圣伯納騎士突然動起來，一口咬住了他伸出的手。狗頭人的咬合力何其強大，土豆的手腕直接被咬斷。他反應極快，登時跳出車廂，臉色極其難看。

    魔法光芒閃過，斷腕上又冒出了一只嶄新的手。

    趁此機會，阿拉斯加騎士一個雪暴擾亂，驅(qū)動羊車狂奔。羊車還沒來得及跑出十米，只聽兩聲爆炸，車輪徹底粉碎，車廂重重跌在地上。阿拉斯加騎士為了穩(wěn)住路線，躲閃不及，重重撞暈在地。

    “兩個狗東西都弄死�！�

    肌肉土豆大罵，“到時候讓內(nèi)誰把它們老家扒出來，咱去進批狗皮——老子搞點女人關你們鳥事，找死？”

    “客人還沒交出去。”圣伯納扶起看起來年紀最大的佩因特，嘴邊還帶著血，“我們要為客人負責�！�

    它的聲音夾雜著憤怒的嗚嚕聲。

    驢臉圣誕樹冷笑一聲，身后的冰巖巨人朝前走了兩步，一拳砸向圣伯納和佩因特。忒斯特瞥了諾爾一眼，剛打算出手，懷里暖和的軀體突然消失了。

    魔王的敏捷可不是開玩笑的。諾爾直接閃現(xiàn)到冰巖巨人的拳頭前，右手朝前一抬。巨如房屋的拳頭被生生截停在半空。

    瘦弱的“修女”一巴掌止住怪物，場面過于超現(xiàn)實，兩個惡魔玩家和圣伯納騎士一同呆住。

    他們迷茫的目光中，黑發(fā)修女十指緩緩收緊。冰巖巨人的拳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喀啦聲響，以那只手為中心，蛛網(wǎng)般的裂紋順著它的手臂迅速蔓延。不出五秒，它原地炸為碎冰與石屑。

    還在發(fā)光的魔像核心啪嗒一聲落入雪地，時明時暗。

    此時此刻，諾爾內(nèi)心的感慨遠遠大于舒爽。

    這一路過來，拜“體質(zhì)破壞”的詛咒所賜，他一直被強敵按在地上錘，哪次不是九死一生？謝天謝地，他終于能體驗一把“當怪物”的感受了。

    兩個惡魔玩家哪還有心思亂來，他們幾乎同時啟動魔法道具，眼看就要跑。然而他們的拇指要按上道具按鈕的那一刻，怎么都壓不下去了。

    白雪之中，纖細的金線滑過微光。

    “原來您不打算放過他們啊。”忒斯特刻意恢復了男性嗓音，“早說嘛�！�

    肌肉土豆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非常：“我操，死人妖……嗷！”

    他剩下的話還沒有罵出口，拆信刀就深深刺入他的肩膀。土豆全身嚇人得鼓脹不止，而在他全身融化的下一秒，他憑空消失在空氣里。

    成了。

    諾爾收回手。

    有些技能測試，他一直苦于沒有測試對象。比如他的“封印”——也就是系統(tǒng)托管——能不能對純粹的地星人生效。既然惡魔玩家自覺撞上門，他也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

    現(xiàn)在看來，答案是肯定的。哪怕是不含一點兒游戲元素的地星人，也能被系統(tǒng)“保存”，這就很有意思了。

    諾爾思索著，轉(zhuǎn)向僅剩的驢臉圣誕樹。

    在圣誕樹看來，對方這一手不可謂不恐怖。那古怪修女只是用小刀刺傷了他的隊友，下一秒，他的隊友全身皮膚像鼓起了泡，當場消失在空氣里。

    不僅如此，他們的隊友關系也消失了！甚至連好友列表里的名字都不復存在！

    不可能，圣誕樹瑟瑟發(fā)抖，玩家不是不滅的嗎？

    見那可怕的黑修女轉(zhuǎn)向自己，圣誕樹差點尿了褲子。天可憐見，他可是個法系職業(yè)，見不得敵人近身。

    “多說點情況。”

    黑修女容貌清麗，聲音卻無比冰冷。她右手的小刀還沾著血跡，此刻，那薄薄的拆信刀比狂戰(zhàn)士的斧頭還有恐嚇力。

    “你們一共多少人，為什么襲擊騎士團？永恒教會內(nèi)部現(xiàn)況如何？”她一字一頓地問，“你最好直接回答我，要是拖拖拉拉，我只能讓這位來處理你了�！�

    “別嘛。”那男扮女裝的……男人？少年？接話道，他眼睛彎彎，目光繞著黑修女轉(zhuǎn)，“您拷問的模樣更棒，親愛的�！�

    這家伙，好像用的是金線？雖然年齡不太對，但是——

    想到那位臭名昭著的瘋修士，圣誕樹哆嗦得更厲害了，全身的燦金裝飾叮當亂晃：“我說，我都說！”

    “聽說一團的團長去永晝城辦事了，”圣誕樹飛快地瞥了忒斯特一眼，小聲說，“我們就趁機來找點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