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手機再次亮起，那張臉孔再次消失在亮光中。林恩習慣地點開社交平臺，人們?nèi)栽诮蚪蛴形兜赜懻撃切┦录?br />
前段時間，A市充滿爆炸式新聞。不到兩個月前，許多人——主要是游戲領域的人，和留有案底的惡徒——突然人間蒸發(fā)，一時間到處都是尋人啟事，各種懷疑論滿天飛。
就在前些日子，大部分失蹤者突然在失蹤地點冒了出來，并且不記得失蹤期間的任何事情。
林恩當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除了安娜金、索羅、多蘿西這種知曉塔赫真相的友軍，其余玩家全都被消除了與塔赫相關的記憶。
只是能夠平安的歸還的玩家，終究不是全部。拜某些惡魔玩家所賜，不少玩家強行“下線”，死在了那個遙遠的世界。
作為懲罰，那些惡魔玩家沒有被許閱允許回歸，他們多半會變成瘋修士的獵物。
林恩從便利店買了瓶溫熱的柚子茶，挨著門店玻璃坐下。陰云翻滾，雨水輕輕極擊打水洼。她點進搜索框，搜索關鍵字“云尚悅園”。
悅園的離奇故事，討論度比“集體失蹤”還高。
七月末的夜晚，A市高檔小區(qū)“云尚悅園”突發(fā)爆炸，原因不明。事發(fā)時，附近好幾個小區(qū)的年輕人拍到了天空變紅，小區(qū)爆炸的場面。
災難發(fā)生后，悅園被夷為平地，只剩下爆炸的巨坑和燒焦的瓦礫，連樓房的殘骸都沒能保住一棟。搜救活動持續(xù)了很久，然而人們只能找到些許人體組織碎片，殘骸的數(shù)量太少太碎，法醫(yī)們甚至沒法拼湊出一具相對完整的尸體。
然而在失蹤者回歸后不久，悅園的居民們也再次出現(xiàn)了。他們集體出現(xiàn)在A市郊區(qū)的一處林地內(nèi)，回歸人數(shù)占悅園居民的一多半。
遺憾的是，他們同樣不記得失蹤期間的一切。除了其中少數(shù)，曾在迷失塔中擔任管理者的人。
羅警官第一時間回歸單位，他會將這次事件的真相私下報告給官方。朱醫(yī)生同樣決定繼續(xù)工作，并和林恩、林禮一起，作為羅警官的證人。
為了確保羅警官的證詞可信，許閱貼心地給他們留下少許怪物技能——比如羅警官的火魔法，朱醫(yī)生屬于狼獸人的頂級力量，再比如林恩操縱玩偶的能力。
事情和許閱猜測的差不多，地星從未存在一款名為《塔赫世界》的游戲。他的人證們在故事里，都默契地隱瞞了這一點。
他們只是誠實說明了悅園居民和玩家的情況，沒有提及許閱“創(chuàng)世神”的身份。大家被莫名其妙拉入未知世界，奪取勝利后成功回歸，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萬事俱備，現(xiàn)在就等官方給出“合理”的解釋了。
林恩托住腮幫，嘆了口氣。
羅警官和朱醫(yī)生還好。他們工作性質(zhì)特殊，上面關照一下，很容易重歸職場。她的情況比較麻煩……她原本的職位不上不下，早已被人取代。而且說實話，她并不喜歡那樣的職場環(huán)境。
等事情告一段落，官方應該會為她安排工作，可是她總覺得差了點什么。
大部分鄰居選擇回歸，是因為地星還有親人。為了徹底斬斷對于塔赫的留戀，他們同樣選擇了放棄記憶。
但林恩只有林禮一個妹妹，她一開始對“回家”就沒有那么深的執(zhí)念。
林恩打開原本的業(yè)主群，精準地找到“7-1-701-許”。
那是林恩和許閱他們商量好的暗語，表示她愿意再回歸迷失塔。
許閱答應過她，如果她愿意來迷失塔工作，她可以蹭他們的世界穿越。這樣她能定期在地星采購，順便考察妹妹的學習情況。
累點就累點，至少她能拿黃金當工資，林恩嚴肅地想道。再說鄰居走了個七七八八，工作應該不會像之前那樣繁重。
發(fā)完消息，她微笑著熄滅手機，望向便利店外。幾個孩子正買了零食，打打鬧鬧地路過。他們書包上的玩偶齊齊扭頭，朝林恩揮揮手。
“那兩個家伙搞不好要度好幾年的蜜月，總得有人打理迷失塔�！�
她沖那些玩偶揮揮手，愉快地告別。
……
A市城郊，某養(yǎng)生小區(qū)外。
“亮了�！边固貒K嘖稱奇，用指頭狂戳諾爾的手機屏幕，“我們的支配巫王愿意回來干苦力�！�
“工作�！敝Z爾認真地糾正道，“這一次，我會和她好好約定勞動合同�！�
“好吧，工作�！边固乩^續(xù)滿懷好奇地戳手機。
諾爾緊張地嘆了口氣，咬著手里的包子。
回歸之前，他特地調(diào)取了鄰居們的記憶，為鄰居們重新制作了身體。他自己的危險記憶卻被忒斯特毀滅得七七八八，讓他無從參照。
于是他直接使用了自己在塔赫的面貌，只是將青色的眼眸變?yōu)楹谏?br />
為了不引人注目，忒斯特把長發(fā)變成黑色，還特地用兜帽衛(wèi)衣遮掩�？墒蔷退阌每谡终谧∧槪呛推缴鐣怀Ｒ姷纳聿倪�是足夠引人注目。
再加上這家伙一路四處亂看，對地星每個角落充滿好奇。諾爾不得不寸步不離地守著忒斯特，還為他購買了一堆地星特產(chǎn)分散注意力，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家騎士弄丟。
回到地星后，他要確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歸鄉(xiāng)的感動很快被隨之而來的忙碌沖散。
諾爾首先確保了鄰居們首先被警方人員發(fā)現(xiàn)，又悄悄旁觀了全程。確定羅警官那邊的匯報一切順利，他才帶著忒斯特離開。
現(xiàn)在，他必須面對那件一直讓他緊張的事情——
他要回家了。
諾爾情況和一般鄰居還不太一樣。在悅園毀滅前，他就已經(jīng)被盜星索控制了數(shù)年之久。他專門拜托羅警官那邊幫忙查詢，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關“許閱”的失蹤案件。
也是，盜星索還記得讓他去悅園業(yè)主群發(fā)言，應該也保留了和家里人的聯(lián)系。問題是那家伙怎么交流的？
諾爾又查了這幾年來自己和家里人的通話記錄，什么都沒查到。他的手機早就在悅園爆炸時毀了，聊天記錄沒有備份，更是無從查起。
“唉……”父母的家近在咫尺，諾爾卻不知道要怎樣妥善地露面。
“您好像很煩惱。”忒斯特撕開一個棒棒糖，把塑料糖紙捏得叭叭作響。
“我做不到像你那樣從容，我很想念他們。”諾爾咕噥，“我對那空白的幾年一無所知，而且我想向他們好好介紹你……”
多年沒有見面、感情經(jīng)歷為零的兒子，突然領了個外籍男性回家，怎么想都不是一個平和開頭。
“我確實難以理解�！边固氐鹬乔�，“親愛的，您好像很容易在自己的事情上鉆牛角尖。”
“什么？”
“您知道自己一直被囚禁在悅園小區(qū)，悅園那些人全都沒有見過你。”忒斯特說，“您過去幾年的經(jīng)歷是空白的，也沒有尋人案件……還需要我繼續(xù)嗎？”
“您明明給了我一個很好的規(guī)劃。您又忘了——您可是塔赫的神，‘回溯’現(xiàn)在是屬于您的權能。”
諾爾盯住忒斯特，雙眼越來越亮，嘴里的包子險些掉下來。
數(shù)年前，某個夏天。
許父坐在電視前擇菜，手機擺在茶幾上。突然，一條新的好友申請?zhí)顺鰜怼?br />
“咱兒子換號了�！痹S父微微提高聲音。
“我看見了�！辈林雷拥脑S母抬起頭，“就是咱兒子，小閱說找到了好工作，因為工作需要換號。還讓我把之前的號刪掉�！�
許父認真地點點頭：“嗯，不是騙子就行�！�
“那孩子變了點兒�！�
許母有些感慨，“他剛畢業(yè)就在外面租了房子，我以為他不愿意和咱倆住。這還不到一個月，他又說每周都要回家住一天�！�
“讓他把房子退了，回來住�！痹S父瞬間接話道，“這樣還能省筆房租，當時我說了他還不聽�！�
“那可能不太行�！痹S母笑起來，“他說今晚帶對象回來見咱，肯定是跟人家合租了�！�
許父擇菜的手僵在半空：“對象？他什么時候找了對象？！”
“我也嚇了一跳……不過咱兒子的語氣沒之前那么死板了，小姑娘應該挺溫柔的�！痹S母說，“下午再出去買點菜吧，咱倆好好準備一下�！�
“就當慶祝孩子找到工作，戀愛順利。”
許父蹙著眉思考良久：“要不要買個蛋糕？”
“我看行�！�
“就這么定�！�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父母猜想：溫柔的小姑娘。
實際上：塔赫的毀滅神♂
第241章
地星-平凡一日
諾爾不記得自己上次在父母家過夜是什么時候。
算算日子，大概是大學最后一個寒假吧？
他的房間還是大學時的模樣，標準的書桌、衣柜加床的布局，被父母打理得一塵不染。諾爾個子挺高，家里特地準備了一米五的床，現(xiàn)在剛好能擠下他和忒斯特。
此刻，忒斯特正躺在他身邊，一條胳膊搭在諾爾腰上。室內(nèi)昏暗，只有窗外滲入的銀白月光。
屋內(nèi)只剩秒針挪動的滴答聲。隔壁沒有響起父親的輕微鼾聲——諾爾回家了才條件反射地想起，父親晚上是會打鼾的。
忒斯特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
豈止挺大，諾爾忍不住陷入回憶——
進門前，忒斯特提出過其他方案。
打聽完地星的同性伴侶接受度，他提出了諸如“您可以在我身上使用‘回溯’，我不介意扮成忒斯蒂，親愛的�！薄拔易兂韶埜�，您就說這只是個玩笑�！薄澳部梢越杩谖矣惺虏辉�，您先一個人回去�！薄澳偛粫䦟λ麄兪褂镁衲Хò��！薄惖闹饕�。
也許循序漸進是更好的主意，諾爾心想。
但他不能接受忒斯特一個人在外面等待他，他自己在家里上演感人重逢——諾爾仍記得忒斯特獨自回溯之后，臉上微妙的情緒。
“我相信我的父母�！敝Z爾如此回答，“還有，我認真介紹，他們才會知道我的態(tài)度多么堅決�！�
……但就算是創(chuàng)世神，在親爹媽面前還是會緊張！
諾爾剛帶著忒斯特進門，父母還下意識朝后看，試圖尋找一個不存在的姑娘。十幾秒后，兩位終于回過味來，愣在當場。
諾爾原地立正，他神戰(zhàn)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緊繃。
從小到大，他都是傳說中的“別人家孩子”。
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學。要不是盜星索把剛畢業(yè)的他拐走，他肯定也能去最好的公司。在此期間，別說同學摩擦、校內(nèi)早戀，他連叛逆期都沒有。如果A市有“父母最省心小孩排行榜”，諾爾絕對高居前三。
就這樣，一家人繼續(xù)著平淡如水的尋常日子。
結(jié)果乖兒子剛畢業(yè)幾個月，就領回家一個外籍男人，看起來還是奔著成家去的。
許父當場嚇出兩個嗝，險些暈過去。許母“哎呀、哎呀”了好幾聲，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爸、媽，我回來了�！敝Z爾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開口。
進門的時候，他特地抓住忒斯特的手，把他的騎士往門里帶了帶。
許父還在呆愣狀態(tài)，許母有點飄忽地應聲：“坐，都坐�！�
“你們倆，怎么，呃，怎么……”
兩人剛坐上沙發(fā)，許母有點結(jié)巴地開口。
“我大學去實習了，在實習公司認識的�！比缃竦闹Z爾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胡扯，“他確實是外籍，將來打算在A市定居。”
“這就決定定居了？”許父終于結(jié)束了漫長的雷劈狀態(tài)，繃起一張臉，“他父母怎么辦？”
諾爾：“他——”
忒斯特露出招牌的無害微笑，打斷諾爾的話：“我是個孤兒，先生。我父母在我七歲那年就不在了，我也沒有其他親屬，住在哪里都可以�！�
許父、許母：“……”
許母略帶譴責地瞪了許父一眼，態(tài)度當場軟化了不少。許父小聲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有點蔫地坐下來。
“我和您的兒子是在工作上認識的，我們共同經(jīng)歷了一些小意外，發(fā)展出了感情。”
忒斯特彬彬有禮地繼續(xù)，“他是我見過的最了不起的人……相信我，我曾多次質(zhì)疑自己的感情，但我現(xiàn)在非常確定，我想和他共度一生�！�
說到后半句，他的語氣異常真誠。配上那張臉，說服力不可謂不強。
許母忍不住看向兒子。
“我是認真的，媽媽�！敝Z爾朝她點點頭，“你們都了解我，我從不會‘一時興起’。”
許母嘆了口氣，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這次回來的樣子，比上次好多了�！彼偬痤^的時候，臉上終于有了笑意，“眼睛有神兒，臉上有光，身板也結(jié)實了。”
諾爾：“……”對不起媽媽，那大概是因為我成了神。
“而且你看起來很開心�！�
許母有點艱難地清清嗓子，“兒子，你長這么大，我從沒見你這么開心……其實我和你爸一直都挺擔心，你這一路太守規(guī)矩，會不會活得沒滋味�！�
“你是個成年人了，和誰過日子是你的事兒。這樣也好，以后你們都在A市，我們隨時能見到，省得瞎操心。”
“對對，這事就是太突然�！痹S爸悶聲說，“我和你媽得緩緩，你那個誰也別往心里去，你們過你們的就行�！�
諾爾張張嘴，他吐了好幾口氣，才成功發(fā)出聲音。
“我——我每周都會來看你們�！彼纳ぷ佑悬c啞，“我真的過得很好�！�
忒斯特沒再說話，只是靜靜旁觀著。他的手始終緊握諾爾的手，沒有松開。
……
忒斯特的思緒打破了回憶，他往被窩里縮了縮，
諾爾：
忒斯特震驚道。
為了爸媽的心臟著想，諾爾冒出冷汗。
突然，諾爾的手機一震。諾爾順手點開提示窗，一眼就看到了母親的新消息。
諾爾關掉手機，臉埋進忒斯特的胸口。
“怎么？”這次忒斯特問出了聲。
“我在想，其實我的人生規(guī)劃也沒有改變太多�！�
諾爾悶聲悶氣地回應，“現(xiàn)在我擁有巨大的財富，穩(wěn)定的工作，愛我的父母，和一個我愛的人�！�
過去的一年，事情發(fā)展碾碎了他所有的計劃，但他從未如此滿足。
諾爾知道，就在此時此刻，另一個自己被囚禁在云尚悅園，邁出了踏向苦難的第一步。他無法干涉那個注定的悲劇——就像回溯之中，眼看自己墜向黑暗的忒斯特。
但那沒有關系。
因為他們都知道，他們會擁有超出想象的美好結(jié)局。
“，忒斯特�！�
“，諾爾�！�
……
塔赫，比蘇斯城的廢墟。
一只臟兮兮的貓爪撓來撓去，終于扒開瓦礫。伴隨著一陣簌簌聲響，渾身塵土的白貓鉆出廢墟。現(xiàn)任永恒教皇費舍爾舔舔爪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巨大的問題。
他的神好像不在，他該怎么變回原形？
永恒教會的安排呢，接下來他該怎么辦？忒斯特大人？
白貓呆愣愣地坐在廢墟之上，眼睛跟著來往的行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蒂利亞大人降下了神諭，這是那位大人第一次直接降下神諭！”一位神殿騎士喜氣洋洋地說，“多虧英雄們把魔王斬草除根了，蒂利亞大人才能恢復力量�！�
“永恒教會那邊沒有消息，安斯提思沒有恢復。虧他們鼓吹那個邪神——這些年壓制魔王的肯定是蒂利亞大人！”
“比蘇斯附近燒焦的樹都重新長葉了，神跡啊……”
白貓當即炸起毛，嘴里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你們懂個屁，真正的神明明是忒斯特大人！……和忒斯特大人追隨的諾爾大人！區(qū)區(qū)蒂利亞算什么東西。
可惜兩位神殿騎士已經(jīng)遠去，這次走來的是幾位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