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路還很窄,如果兩方會車,都得掛一檔,一點點挪蹭過去。
山下草木攏生,一眼望不出深度,滾落下去很可能尸骨無存。
就這樣,這破中巴還開得格外奔放。
行至中途,司機松開一只手去擰廣播旋鈕。車內(nèi)廣播滋滋響了幾下,跳轉(zhuǎn)到某個頻段,唱老舊的歌,偶爾穿插一句交通提示,說某山路部分路段有山體滑坡的情況,無法通行。
播報間,車前方就出現(xiàn)了一塊警示牌。
警示牌前面是一大塊山石和橫倒的樹,正常車子顯然過不去。
但司機居然完全無視警示牌,開著破車搖搖晃晃顛了兩下大的。
眾人一陣驚呼,等他們重重落回座椅,車已經(jīng)穿過了滑坡路段,繼續(xù)往深山里開去。
……
自從進了深處,天倏然陰沉下來。
車?yán)锩髅饔信瘹�,大家依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從盤山路另一邊出來時,路邊有一個老舊的路牌,標(biāo)著道路編號。
老于裹緊了衣服縮在座位上,看著那個編號咕噥:“這條路好像靠近邊境了……”
“真要出去?”于聞瞪大眼睛。
老于:“不知道啊。”
于聞縮著脖子,慌忙盯著車外:“邊境線能亂竄嗎!”
說話的功夫,中巴車一個大轉(zhuǎn)彎,鉆進了路邊的林子里。
眾人被這神鬼莫測的路線弄蒙了,想問問吧,司機又是個啞巴。
又過了10分鐘。
車子從林中鉆出,在泥路邊急剎車。
……
“哥,醒醒,下車了�!庇诼剢瓮裙蛟谧簧�,越過椅背去叫游惑。
他是真的佩服他哥的大心臟,居然睡得這么沉。
游惑扒拉了一下頭發(fā),半睜著眼掃過身邊,座位已經(jīng)空了。
他下半張臉掩在衣領(lǐng)里,悶聲說:“人呢?”
“��?”于聞沒聽清。
游惑搖了搖頭徹底醒了。
他站起身跺了跺睡麻的腳,低頭朝窗外看去:“這哪兒?”
這回于聞聽清了,“不知道,司機把車停這就跑了。”
“什么叫跑了?”
于聞朝窗外一指:“喏,就這么一條泥路,他跑進去了�!�
他們似乎停在了某個村子路口,穿過雜亂的樹枝,隱約能看見高低交錯的屋頂。除了一條通往村子的小路,再沒有其他可以走的地方。
他們被看不到邊際的樹林圍住了。
于聞跟在游惑身后下了車。
考生們傻在車門外面面相覷。
監(jiān)考官秦究則遠遠站在林子里,扶著一棵樹,不知抬頭在看什么。
“老于說之前那條路靠著邊境,咱們會不會在現(xiàn)實里的某個地方?”于聞問游惑。
新加入的陳斌插話說:“以我的經(jīng)驗,應(yīng)該不會。不過你會在這里看到一些現(xiàn)實的影子,某些東西甚至在哪里見到過�!�
于聞:“如果不是現(xiàn)實存在的地方,那所謂的死,是真的死么?”
陳斌苦笑一下:“不知道,只有試了才知道。但誰敢拿這種事去試呢?”
于聞垂頭耷腦地說:“也是……”
游惑沒糾結(jié)這種話題,他下車之后在泥路附近轉(zhuǎn)著一圈。
沒多會兒,他踢了踢某處說:“這有地碑�!�
“我正找著呢,原來在你那兒。”陳斌是個有經(jīng)驗的,下了車也在到處找信息。
他走過來蹲在地碑面前,扒開覆蓋的雜草:“應(yīng)該寫著地名吧,雖然用處不算大,但是能知道自己在哪兒也是個安慰……”
大家聞言都圍過來。
就見那破爛不堪的石碑上面刻著幾個奇奇怪怪的圖形。
“這畫的什么?”
“字母吧……”
陳斌從包里掏出紙巾,把沾了泥巴的部分擦掉,大家艱難地辨認著。
于聞:“k……這是a?”
陳斌:“l(fā)o……這又是個什么玩意兒?”
“p吧。”于遙扶著肚子,歪著頭認字:“那個像h……u……v�!�
撇開那些雜七雜八不知有用沒用的部分,這碑上刻的地名長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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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uv
眾人:“……”
啥玩意兒啊這是。
講個笑話,看地碑能知道自己在哪兒。
……
大家正崩潰的時候,那個一聲不吭跑了的司機又回來了。他帶了兩腳黑泥以及一位裹著軍大衣戴著皮帽的中年男人。
看臉,應(yīng)該是國產(chǎn)的。
司機說:“喏,就這些人�!�
老于一愣:“你會說話��?!”
司機瞥了他一眼,聲音沙啞地說:“他會把你們帶去那家的,記得啊,林子別進�!�
他說完沖皮帽男擺了擺手,轉(zhuǎn)頭鉆進中巴車,開著車就走了。
車子歪歪扭扭鉆進林子里,轉(zhuǎn)眼間,就被層疊的枝丫遮擋住,沒了蹤影。
===第26節(jié)===
甚至連油門和摩擦聲都消失了。
林子異常安靜,眾人寒毛直豎。
……
“我們是來做什么的?”游惑問那個皮帽男。
皮帽男“啊”了一聲,說:“不是說來找黑婆嗎?怎么?你們自己都懵了?”
“黑婆?黑婆是誰?”陳斌跟過來問。
皮帽男不知為什么瑟縮了一下,他把帽子下口封好,垂著眼悶聲說:“一個老婆婆,當(dāng)年戰(zhàn)亂時候跟著老毛子來這里的,好像是什么吉普賽人,反正……”
他又把自己裹得更緊一點,小聲說:“我?guī)銈冞^去吧,你們小心一點。她到了這里后,我們整個村子都不正常。你們怎么想的……要來這住十天?”
眾人欲哭無淚,心說我們有病嗎想住這里。
第17章
分配房間┃另,禁止考生和監(jiān)考官發(fā)展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請重新分配房間。
帶路的皮帽男是村長,他說這叫“查蘇村”,一共有十八戶人家。
村子靠近邊境,當(dāng)年戰(zhàn)亂的時候,黑婆跟著俄羅斯人流落到這里,就這樣寄住下來。
那個地碑就是她刻的,代表著什么意思,村長也說不清。
眾人跟著他,沿著泥路往村子里走。
小路一邊是河,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冰。另一邊是高低錯落的房屋,有些是水泥墻,有些還保留著磚砌的痕跡,但不論什么結(jié)構(gòu),屋頂都是一模一樣的暗紅色。
“不是說十八戶么?”于聞小聲嘀咕,“這些房子隨便數(shù)數(shù)也不止十八家吧?”
村長就像沒聽見一樣,裹緊軍大衣悶頭往前走。
“哎,別走那么快啊,問您話呢老哥!”老于這時候還不忘加個“您”。
村長被他拍得一驚,終于停了一下腳步,含糊地說:“以前肯定不止十八戶,走了一些死了一些,慢慢人就少了嘛�!�
他隨手指了兩家:“像這棟,還有這棟,一看就是沒人住的。”
老于正要點頭,就聽游惑不冷不熱地插了一句:“看不出,我覺得每家都像沒人住的�!�
村長一愣:“為什么這么說?”
游惑:“太安靜�!�
他說完,所有人都剎住腳步。
雜亂的腳步聲一停,反常的寂靜就被突顯出來。
真的太安靜了。
明明是清早,卻沒有人語、沒有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沒有開門關(guān)門聲……
什么都沒有。
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齊齊瞪著村長。
村長尷尬中透著一絲恐懼。他猶豫了片刻,長嘆一口氣:“真的有人住,只不過……大家不太敢出門,一般能睡多久睡多久�!�
“不敢出門?為什么?”
村長小心地朝遠處瞥了一眼。
眾人跟著看過去。小河另一頭有幾間風(fēng)格迥異的矮房子,灰撲撲的很不起眼,就連屋頂也是黑色,幾乎跟它背后的樹林融為一體。
村長似乎怕被什么人聽見,用極低的聲音悄悄說:“夜里不安全。你們在這里住的話,千萬記住,晚上別出門,聽見什么都別開門�!�
“什么意思?”眾人又怕又疑惑。
但村長已經(jīng)不敢再說了,他連忙擺了擺手,悶頭繼續(xù)帶路。
大家一頭霧水,但又不敢多問。
……
“臥槽。”
行路中,于聞突然驚叫一聲,拱著游惑說:“哥,看那間房子。”
游惑看過去,其他幾個聽見的人也跟著朝那邊望。
就見某棟房子二樓,有人站在窗簾后,靜悄悄地看著他們。
“冷不丁瞄到窗邊一張臉,嚇?biāo)牢伊�!”于聞摸著胸口說。
緊接著他們便發(fā)現(xiàn),這樣做的不止一家。
好幾棟房子里,都有人這樣扒開窗簾,悄悄往外看。
村長說:“有客人來,他們也很好奇。只是被嚇多了,輕易不敢出來�!�
“那就一直在屋子里呆著?”于聞訝異地問:“餓了怎么辦?不吃不喝�。俊�
“我們這里家家都有地窖,地窖里儲著糧呢,有梯子下去�!贝彘L解釋說,“而且也不是完全不出門,下午或是快傍晚的時候,大家會出來活動一下。但天黑前都會回屋。”
“哦�!�
“跟那位黑婆有關(guān)?”游惑問。
村長緘默片刻,點了點頭又輕聲說:“我聽說你們是來找她做活兒的?”
“做活?什么活?”
聽到這種跟目的相關(guān)的事,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死人活��!”村長把自己嚇得一臉青灰,壓低了嗓音幽幽說:“黑婆喜歡跟死人打交道,比如把碎掉的人縫起來。”
“……”
村長:“家里人丟了,找她算算死沒死,死在哪個地方�!�
“……”
村長嚇別人很來勁:“有時候還自己撿人回來做�!�
于聞都嚇蒙了:“……什么叫撿人回來?”
“好比幾年前吧……”村長指著那條結(jié)冰的河說:“這條河頭上就漂過來一個姑娘,黑婆拖了個大簍子,拾掇回去了�!�
漂?拾掇?
這人用詞是個鬼才,把大家瘆得不行。
好幾個大男人都嘔了一下,于遙更是腿都軟了。
倒是游惑沒什么變化:“既然她做的都是死人活,你們活人怕什么?”
村長揣著手,喪著臉搖頭:“你不明白,哎……住一晚就知道了�!�
……
很快,村長帶著他們走到凍河盡頭,踩著厚厚的冰面去了對岸。
那幾間灰撲撲的屋子就杵在他們面前。
走到近處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幾間屋子都是石砌的,外墻凹凸不平。灰色的石面上用白漆畫著雜亂的圖案,門口掛著風(fēng)干的樹枝,墊著破舊的毛氈。
其中有一間比較特別,窗臺上還放著老舊的水晶球、以及一些……白森森的東西,就像是手指骨。
眾人還沒進屋,就聞到了一股熏香味,濃得人頭暈。
村長恨不得離房子八丈遠。
“這間就是黑婆住的地方�!彼祛^看了一眼,說:“現(xiàn)在幾點?”
眾人紛紛翻出手機,卻發(fā)現(xiàn)自己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23:13,顯然跟這里不同步。
正懵著,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來:“6點55分�!�
大家轉(zhuǎn)頭看過去,說話的是秦究。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說:“還行,比你們準(zhǔn)一點�!�
陳斌一臉驚訝:“這位帥哥有點厲害啊!每門考試的季節(jié)時間都跟現(xiàn)實不一樣,你手機怎么做到這么同步的?”
秦究把手機重新放回口袋,懶懶地說:“可能因為我是監(jiān)考吧�!�
陳斌一邊理包一邊“哦”了一聲。
兩秒后,他手一滑,包啪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