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個捆綁，
一個制服，
還有兩個在床上……
此生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畫面了。
誰先說話誰尷尬！
這道理是個人都懂。
于是游惑和秦究之間氛圍緊繃，卻誰都沒有開口。
但很不幸，
還有倆不是人的。
被捆的那位打破沉默：“這玩的是哪一出？”
他話語稍頓，
目光落在陽臺門邊，
將戴著臂徽的考官a上下掃量一番，又轉(zhuǎn)眼看向游惑……
往來兩次，
終于做出了選擇——
他坐在書桌上，
一只腳踩在椅子沿前傾身體，對床上的游惑抬起手說：“是不是先給解個綁，
大考官？”
大考官……
一個稱呼，
直擊靈魂。
他這話說完，
氣氛頓時更要命了。
陽臺那位考官a嘴唇抿得很緊。
床上的監(jiān)考官秦究瞇了一下眼睛，顯露出一絲微妙的、他自己都難以覺察的不爽。
游惑的表情最為麻木。
這話坐實(shí)了他夢見自己捆秦究，還不知道捆來干嘛。
多長臉啊。
沉默正要蔓延，被秦究打破了。
他沖數(shù)年前的自己抬了抬下巴，
說：“我很納悶，
解綁這種繩結(jié)需要求助？”
桌上的考生歪了一下頭，
漫不經(jīng)心地看過去：“不一定，具體看心情。不過你是哪位朋友，套偽裝之前征求過我的同意么？”
秦究短促地笑了一聲，很難說是好笑居多還是嘲諷居多。
被捆的“秦究”也跟著笑起來。
他手腕一扭一扯，眨眼的功夫，皮繩已經(jīng)松下來，
變成了他手里把玩的工具……
他不緊不慢地捋直了皮繩末端。
游惑：“……”
這架勢，再發(fā)展下去得先打一架。
這跟他們以為的不一樣——
那些學(xué)生給他們解釋過：“具象化的夢只有表層的東西，沒有靈魂。”
“打個比方吧，你夢見自己跟人約會，夢里對方特喜歡笑，脾氣特好。那具象化出來的人也總會笑，脾氣特別好，他只會有這兩種表現(xiàn)，你不會在他身上找到第三種性格特征。”
“再打個比方，你夢見自己又跟人約會。夢里那人對你說他小學(xué)成績特別差，什么都不學(xué)，凈想著怎么玩兒。初一突然醒悟，一下子就追上來反殺了！那具象化出來的人，他的背景經(jīng)歷就僅限于這些內(nèi)容，反殺之后怎么樣？高中去了哪兒？大學(xué)又去了哪兒？他都不知道的。”
“夢見吃人的怪物就會一直抓人吃，夢見鉆床底的女鬼就會一直鉆床底，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那些小鬼拉著他們說得極盡詳細(xì)。
游惑和秦究概括了一下，所謂夢想成真，就是一群智商、情商普遍低下的復(fù)制品。
你以為它是什么樣，它就是什么樣。
眼前這個被捆的“秦究”卻不太低下。
戴著臂徽的“考官a”也一樣。
***
屋里八目相對的場景讓“考官a”有一絲困惑，也有點(diǎn)不耐煩。
他靠著門框，始終是一副旁觀模樣。他和游惑有一樣的習(xí)慣，走神或思考的時候會摩挲耳垂，區(qū)別依然是沒有耳釘。
屋內(nèi)劍拔弩張的時候，“考官a”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這點(diǎn)游惑自己最明白。
他不知道秦究夢見了什么，把他“不省油”的這面放大得如此突出。
“給個解釋。bug還是考場效應(yīng)？”
“考官a”目光掃過兩個秦究，又落在游惑身上。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往后腰摸去了。好像只要有人說錯一句，他當(dāng)場就能把這里轟平。
游惑：“……”
他居然能理解。
在不知前提的時候，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站在面前……
高興是不可能高興的。
反正不是妖魔也是鬼怪。
以他的性格，沒當(dāng)場搞到對方現(xiàn)原形就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作為一個知道前情提要的人，游惑難得擠出一絲耐心解釋說：“考場效應(yīng)�！�
“繼續(xù)�！贝髦刍盏摹翱脊賏”說。
“夢境成真的效應(yīng)，這個考場上的人，夢見的東西都會具象化�！�
“所以？”
“睡了一覺，夢見一些場景。所以你們出現(xiàn)了�！�
游惑的耐心正在逐步告罄。
“考官a”冷淡地說：“所以你們是真的，我跟他是假的？”
“對�！�
“怎么證明？”
===第101節(jié)===
“？”
“考官a”說：“我覺得我是真的，你覺得你是，怎么證明？”
游惑：“……”
算了，直接打吧。
打服了就沒這么難解釋了。
……
***
這是半夜2點(diǎn)23分，寄宿高中變成了眾合地獄。
韓靈縮在床上，被子一直拉到鼻尖以下，只給自己留了呼吸的余地。
她一動不敢動，聽見墻壁上傳來一聲一聲的悶響——
咚——
咚——
咚——
像是有什么重物掛在墻外，正在風(fēng)中搖晃，一下接一下撞在墻壁上。
就連她的床，也在撞擊中咯咯搖晃。
她知道那是什么。
噩夢她總能記得格外清楚——
那是一個吊死在墻壁外的人，渾身上下都裹著麻袋，袋口在脖子上收緊，只露出青白色的腦袋。
那咚咚咚的撞擊聲，就是腦袋磕在墻壁上發(fā)出的。
即便經(jīng)歷過很多次，每天晚上她依然會怕到發(fā)抖。
她縮在被窩里抖了五分鐘，聽見了側(cè)墻龜裂的聲音。
她想：“今天要玩完，可能跑不掉了�！�
幾聲碎響，粉白的墻皮撲簌撲簌掉了幾塊。
韓靈終于沒忍住，撕心裂肺地尖叫一聲，猛地從被窩里竄出來。
她長發(fā)披散，穿著紅色睡衣都來不及換。
拽著舍友剛沖出門，走廊迎面走來一個同樣長發(fā)紅衣的女生。
“啊——”
“啊——”
兩聲尖叫同時響起，倉促的腳步聲在樓里亂成一團(tuán)。
嗓門一亮，拉開了學(xué)校夜生活的序幕。
屁大點(diǎn)的地方物種豐富、應(yīng)有盡有。
一個接一個學(xué)生從宿舍沖出來，擠入人群。
墻壁突然豁開大洞，白色的人臉一下一下懟進(jìn)洞中，瞪圓的眼珠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盯著宿舍屋內(nèi)。
有八只手的怪物掄著斧頭追人，也有少了半截身體的女鬼用手掌走路，伸著脖子在走廊爬行。
衛(wèi)生間的尖叫此起彼伏——
天花板不知什么時候缺了一塊木板，露出一平方大小的黑洞，黑洞里有東西睜著眼睛靜靜地看著人
有時候長發(fā)會從上面垂落下來，有時候門縫里會默默探進(jìn)一個五官模糊的頭。
……
操場早已天翻地覆，像一片荒郊野外的亂葬崗。
到處都歪斜地立著破舊的墓碑，不知哪個年代的墳被刨了一半，棺材蓋露出一條縫。
各式各樣的死法、各式各樣的鬼。
還有喪尸、兇獸、怪物……
大的堪比哥斯拉，小的如昆蟲螻蟻，但同樣要命。
那些學(xué)生什么瘆人夢什么，以至于螞蟻不搬吃的，專往人眼睛和腦子里鉆。
還有甚者，夢見的是天災(zāi)。
……
***
轟隆一聲——
宿舍樓一陣搖晃，立柜翻倒，水杯潑灑，燈管脫落下半截。
小胖子章鳴拽著舍友死命往門外拖，一邊拖一邊喊：“快點(diǎn)�。】炫堋�
他體型不怎么樣，速度卻很快，跑起來像顆彈球。
彈球第一時間滾到樓梯口，又想起什么般滾回來。
“你干什么去！”舍友喊叫。
“隔壁！我去隔壁看看——”
小胖子有很重的英雄情節(jié)，這種時候居然逆流而上，硬是擠到了某個宿舍門口。
他掄起拳頭，咣咣咣要砸門。
剛咣一下，門自己開了。
他一個踉蹌沖進(jìn)去。
“快走快走��！你們怎——誒？”他差點(diǎn)兒撲進(jìn)陽臺，被人用腳攔了一下，又被另一個人拽住了后脖領(lǐng)。
用腳攔他的人坐在陽臺窗沿，他記得肖主任的介紹，這是乙老師。
而他轉(zhuǎn)頭一看，在背后拎住他的人好面熟……
也是乙老師！
小胖子張著嘴，看看身前，又看看身后，覺得自己可能眼花。
緊接著他又發(fā)現(xiàn)，宿舍里還有兩個甲老師……
他不是花，可能是瞎。
小胖子愣了幾秒，這才反應(yīng)過來，恐怕是造夢的鍋。
***
游惑、秦究二……不，四人最終沒能打起來。
因?yàn)檫@所學(xué)校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開始了一晚一次的群魔亂舞。
他們短暫拋開其他事，打算把礙事的麻煩解決掉再議。
考生“秦究”曲腿坐在窗臺上，垂眼看著樓外，實(shí)時播報說：“一群猴子……看不清是什么，姑且算猴子吧�！�
“說重點(diǎn)�！�
“考官a”也抽了工具，從窗子鉆出去。
“重點(diǎn)就是，那群長了尸斑的猴子從我腳下五米處竄過去，現(xiàn)在正在啃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