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對對賓客穿著禮服、戴著面具從屋內(nèi)出來時,
居然讓人生出一絲錯覺。
好像時空已然錯亂,古堡內(nèi)其他客人都是真正的舊世紀貴族。
周祺原本東張西望在看古堡內(nèi)的布置。這時卻小心翼翼往游惑身邊靠近了幾步。
游惑看了她一眼:“害怕?”
周祺訕訕一笑,說:“穿得差不多,面具也差不多,有點分不清誰是誰。我剛剛站遠兩步看你,感覺你也像這里的人,就我一個是混進來的考生,有點嚇人……”
游惑手搭著長廊石壁,俯視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男仆在旁邊催促:“先生、夫人,我?guī)銈內(nèi)ネ硌绱髲d。”
游惑眼也不抬:“等人�!�
男仆說:“晚宴快開始了�!�
游惑:“哦�!�
男仆說:“公爵老爺正在等你們�!�
游惑:“等吧�!�
男仆:“夫人已經(jīng)在了,您還要找誰?”
作為npc,他似乎不能理解除了“夫妻”以外的關(guān)系。
游惑沒理他。
男仆又說:“可以先去晚宴大廳再找。”
游惑聾了。
男仆:“……”
說話間,隔壁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秦究推門就見游惑站在長廊邊。
禮服襯得他高挑挺拔,轉(zhuǎn)頭看過來時,腰胯間的布料微微褶皺。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張臉,花紋繁復(fù)華麗,和下半張臉的冷淡唇角反差強烈。
秦究腳步一頓。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游惑脖頸間的立領(lǐng)束得太緊了。
以至于他想過去扯開頂端的扣子,掀掉一半面具,咬上去或者吻上去,總之想做點什么破壞那種一絲不茍,讓那個冷淡的唇角露出點別的情緒。
也許是頭頂?shù)谋跓艋璋禃崦痢?br />
他居然覺得那樣的游惑并不陌生,他甚至能想象出對方繃不住冷淡的樣子。
幾乎就像曾經(jīng)見過似的。
不過也只是幾乎而已。
那種微妙的熟悉感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就像倏忽而過的錯覺。
……
“現(xiàn)在好了嗎?”男仆又問,他板著一張臉,但眼神閃爍有些不安,好像游惑再不動彈,他能當場哭給大家看。
游惑“嗯”了一聲,直起身來。
他看見秦究扯了一下禮服的衣領(lǐng),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正要開口說什么。
另一扇門也打開了,高齊滿臉尷尬地挪出來,一邊扯著袖子一邊跟趙嘉彤抱怨:“這東西穿著可真難受,領(lǐng)子不是領(lǐng)子,腰不是腰,欺負我們脖子短么……誒?這是在等我?”
他揪著衣擺問游惑。
游惑身形頓了一下,對高齊點頭說:“你快點�!�
高齊一臉感動。
游大佬略感心虛。
他們本就住得最遠,換禮服又一點不著急。
等他們動身的時候,三樓已經(jīng)沒有其他考生了。
他們?nèi)龑e客其實有三個帶路仆人。
那三位男仆腳步飛快,如果可以,他們大概會選擇拽著這幾位考生跑下去。
古堡內(nèi)總體色調(diào)偏暗。
公爵老爺似乎對那種和血相近的顏色情有獨鐘,窗簾帷幔、禮巾桌布都是這種色調(diào)。
走廊墻壁上每隔數(shù)十米就會有一副肖像油畫。
油畫上是一家三口。
一個穿著紅色裙袍的女人坐在扶手椅里,左手肘架在一邊,雪白的脖頸和肩膀線條柔和漂亮,顯得溫婉端莊……她右手舉著一個面具,擋著自己的上半張臉。
露出來的嘴唇鮮紅豐潤,嘴角上揚著在笑。
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穿著精巧的白色小禮服。一手搭在女人的手腕上,另一只手也舉著一個面具。
在這對母子身后站著一個高瘦男人。他微微彎著腰,撐扶在扶手椅的椅背上。同樣一手持著面具擋住臉,唇角帶笑。
這應(yīng)該就是公爵一家了。
不過現(xiàn)在夫人和孩子已經(jīng)去世,只剩下公爵一個人。
三位男仆帶著他們一路疾走,穿行過廊柱和幾處空房間,終于來到某條走廊的盡頭。
那里高大富麗的門虛掩著,隱約能聽見觥籌交錯的人語聲。
男仆看了一眼時間,終于慶幸地松了一口氣說:“還行,趕上了。”
他把幾位客人推進門,自己出去了。
===第118節(jié)===
***
晚宴大廳里,長長的桌子從房間一頭延續(xù)到另一頭,居然足夠13組考生坐下用餐,甚至座位還有富余。
最末端的幾個空位應(yīng)該是留給游惑他們的,桌首處端坐著的那個男人應(yīng)該就是公爵了。
老管家道格拉斯雖然“老爺”長“老爺”短地喊他,但他并不老,甚至非常年輕。
就像……二十來歲。
十幾個小孩穿著雪白的禮服,同樣戴著面具,站在大廳一角的高臺上吟唱著歌。
公爵看向游惑他們,用銀匙敲了敲杯子。
他“噓”了一聲,整個大廳都安靜下來。
“道格拉斯,這幾位客人遲到了嗎?”公爵問身邊的管家。
他的聲音很奇怪,像是習慣了低沉嗓音,刻意壓下來的,有一點微啞。聽得人不是很舒服。
道格拉斯搖了搖頭說:“沒有老爺,時間剛剛好�!�
“哦……”公爵點了點頭。
他雖然看著年輕,行為舉止卻并不像個小伙子。也許是當慣了上位者,氣場使然。
“沒有遲到……”公爵輕聲重復(fù)了一遍。
又微笑著說:“那么就坐下來吧,酒已經(jīng)斟好了,別拘束�!�
桌上的食物異常誘人。
搖晃之下,杯壁上掛著清晰的酒淚,被燈火照得剔透。烤雞外皮焦黃,飽滿油亮,散發(fā)著熱騰騰的香氣……
這些和馬車上提供的干面包形成了鮮明對比。
考生們一個個都有些扛不住。
但他們不太敢吃。
幾場考試下來,他們警惕性很高。
倒是游惑,坐下之后就不客氣地端起酒杯淺飲了一口。
周祺“誒”了一聲,沒攔住。
“你真喝��?”她朝公爵那邊瞥了一眼,悄聲說。
游惑說:“渴了就喝,有什么問題。”
這次的食物比以前考場好多了,手藝跟922相比也不會差,他當然下得了嘴。
“但是……”
周祺覺得自己還算不上朋友,攔不住,于是轉(zhuǎn)頭想找秦究幫忙。
結(jié)果秦究喝的比游惑還多一點。
周祺:“……”
公爵哈哈笑起來說:“這樣的客人我喜歡……”
他又轉(zhuǎn)頭對道格拉斯說:“我喜歡,不介意讓他們多休息休息�!�
道格拉斯點了點頭說:“好的,老爺�!�
離公爵最近的考生隱約聽見這話,猶豫幾秒,也開動起來。
人就是這樣,只要有兩三位帶頭,其他人就會迅速加入。
眨眼間,那些端著酒杯只晃不碰的人都試著啜了一口,感覺不像毒藥,又陸陸續(xù)續(xù)動起了刀叉。
就在這時,大門又開了。
一對男女匆匆忙忙進來,男人的禮服領(lǐng)口都系錯了扣,顯得焦灼又狼狽。
女人的大裙擺也沒整理好,縮在男人身后,有點緊張地挽著對方的手。
游惑朝他們看了一眼,心道系統(tǒng)也不是純種牲口,起碼“夫妻”并不都是強湊的,有一些應(yīng)該是真的情侶。
就算不是情侶,在這種生死難說的考試里搭伴,多少有點吊橋效應(yīng)。
公爵擱下杯子,轉(zhuǎn)頭問管家:“道格拉斯,這對客人總該遲到了吧?”
道格拉斯點了點頭說:“是的,老爺�!�
他蒼老的眼睛看向那對考生,又無波無瀾地對公爵說:“遲到了好一會兒�!�
公爵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他聲音不高。
但大廳很靜,其他人都安靜著沒插話,就顯得異常清晰。
那對考生當即就開始抖,臉色變得慘白。
公爵抬手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不要害怕。我只是例行問一問,來,坐到這里,給你們留了座。酒已經(jīng)斟好了�!�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手,深吸了一口氣,壯著膽子往長桌那頭走去。
在公爵身邊,確實留有兩個空位,就好像特地為遲到的客人準備的。
周祺依然盯著公爵,片刻之后小聲對游惑說:“那對考生我認識,第一輪我們同考場,男的叫張鵬翼,女的叫賀嘉嘉,本來就是情侶,感情還挺好的……”
她說著,又看著公爵低聲咕噥了一句:“我男朋友本來也在的,可惜第二場我們就走散了�!�
游惑問她:“你這是第幾場?”
周祺說:“第四場。”
她成績勉強還可以,以至于她抱著一點希望,男朋友比她厲害一點,只要不碰上太奇怪的考題,應(yīng)該都會考得比她好。那么五場結(jié)束……沒準兒他們能一起出去。
她說著話,又朝公爵看了半天。
游惑問:“你怕他?”
周祺一愣,搖頭又點頭:“怕肯定是怕的,他是題目啊,誰知道他會干點什么。不過我老看他是因為……他嘴巴長得跟我男朋友有點像。我挺想他的�!�
她委委屈屈地喝了一點酒,瞄了游惑一眼,又瞄了秦究一眼。
長嘆一口氣說:“更想了�!�
游惑:“……”
美餐過半,公爵又敲了敲杯壁說:“感謝各位遠道而來,陪我懷念我的艾麗莎和科林。相信……相信他們?nèi)绻懒�,也一定會非常感動。我聽道格拉斯說,你們承諾可以救治這里的鎮(zhèn)民。”
他頓了頓,用溫和的聲音說:“那些可憐的人,我替他們感謝你們�!�
“白天道格拉斯會安排車馬送你們?nèi)ユ?zhèn)子里,但傍晚前請務(wù)必回來。我做不了什么,但請給我一個為諸位提供美餐和溫軟床鋪的機會�!�
他說著,突然偏頭咳了幾聲。
悶悶的,但整個人都在發(fā)抖,像是在努力把咳嗽抑制在胸腔內(nèi)。
道格拉斯扶住他。
他用布巾擦了擦嘴角,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嘴唇鮮紅。
餐桌上人輕輕驚呼。
公爵說:“這兩天有點不舒服,小毛小病,不用擔心�!�
“對了,諸位在這里住著,面具就不要摘了吧�!惫敉蝗谎a充道:“這樣整整齊齊,多漂亮�!�
“……”
誰要長得整整齊齊?
這公爵怕不是有強迫癥。
但鑒于大家提前有了心理準備,知道公爵一定會有一些怪癖,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接著公爵又說:“我的房子有一點大,夜里很容易迷路,所以多喝一點酒睡個好覺,這樣夜里就不用起床了�!�
他哈哈輕笑兩聲:“另外還有一個請求,剛剛也說了,我身體不是很舒服,夜里睡眠不好,不希望被人打擾,所以如果有喜歡夜里起床的朋友,請不要去西塔樓一層。我睡不著的時候脾氣不太好,很怕冒犯了各位。”
眾人點了點頭,又有一點惶恐。
但美酒和美餐吸引力實在很大,而公爵始終表現(xiàn)得很溫和,沒多久,考生們就又埋頭吃了起來。
孩童的吟唱作為背景,輕飄飄的,讓人不自覺有點想睡覺。
但大家在努力維持清醒,內(nèi)部聊著天。
這次的考題有點怪,以前第一天就會發(fā)生點什么,或者給出一些隱性題目要求。
再或者也會有排名倒數(shù)第一會受到什么什么懲罰之類。
但這次很奇怪,什么也沒提。
高齊和趙嘉彤咕噥了幾句,揪著手里的面包轉(zhuǎn)頭問游惑:“……a,你覺得呢?”
“什么?”
“我跟趙嘉彤在商量。咱們明天是先去鎮(zhèn)子上探探情況呢?還是趁人不在,探探這城堡的情況。公爵估計是個大麻煩,暫時先別招惹他�!彼w嘉彤說了自己做夢的事,對那個夢耿耿于懷。
他感覺這古堡一百二十個不對勁。
“趙嘉彤支持去鎮(zhèn)子,比較穩(wěn)妥。我支持探城堡,你投誰一票?”
游惑說:“我想先去探探監(jiān)考處�!�
趙嘉彤:“?”